雪梨就过去开门了,问道,“叫姑娘做什么?”

四儿忙道,“方才大太太和宋三太太去幽兰苑了。”

明澜一个激灵袭来。

她们两个去幽兰苑做什么?

大太太一年都难得去幽兰苑几回,宋三太太更是和她娘八竿子都打不着,两个人才联手算计她娘,现在又一起去幽兰苑,直觉告诉明澜没好事。

没敢耽搁,明澜起身出了书房。

刚迈步出流霜苑,就看见顾音澜朝这边走过来,看到她的一瞬间,眸底迸发出惊人的冷芒,转眼,又换了副笑脸。

明澜见她走过来,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急切的脚步停下,仿佛落了什么东西似的,转身回流霜苑了。

她急匆匆的出门,又转身回去,雪梨要不是避让的及时,险些要撞上了,她以为明澜要回屋,结果她往一旁躲了,还一边示意丫鬟婆子不要出声。

很快,顾音澜就进来了,她朝正堂走去,明澜瞥了她一眼,拎了裙摆就往幽兰苑跑。

如果先前只是怀疑大太太和宋三太太找沐氏没什么好事,现在则是肯定了。

顾音澜这会儿来找她,铁定是为了拖延她,不让她去幽兰苑,娘亲比她好说话百倍,有些事她不搅局,指不定就成了。

明澜担心沐氏会被大太太和宋三太太卖了,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论阴谋手段,沐氏远不是大太太的对手,何况大太太加宋三太太了,不愿和顾音澜纠缠,干脆避开些,免得闹起来影响心情。

再说,顾音澜迈步上台阶,问丫鬟明澜在哪里,丫鬟手一指,顾音澜回头就看到明澜留给她一疾走的背影。

顿时,一团火气就堵在她胸口了。

明澜跑那么快,她追不上不说,人家都明摆着不想见她了,她还追上去,这也太没脸没皮了点儿!

手中绣帕没差点扯碎,顾音澜将明澜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明澜匆匆赶到幽兰苑,没让丫鬟通传就直接进了屋,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大太太在说话,她望着沐氏,言辞恳切道,“我知道不应该来开这个口,可媛儿突然遭厄,孩子没了,身子也受了大伤,三五年没法再怀身孕,她受不住打击,从听到王老太医的话起就一直再哭,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离王府送了两箱子稀罕药材来,媛儿亏了身子失血过多正需要补…。”

沐氏眉头拧的紧紧的,话说到这里,大太太和宋三太太来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她们在打离王妃派人送来的补身药材的主意。

而且,她们两个一起来,显然要的东西非同一般。

明澜刚这样想,那边大太太已经开口了,她道,“那株血人参对媛儿有大用处,二弟妹能否割爱…。”

明澜牙齿都磨的嘎吱响了,脸都气紫了。

雪梨在一旁,都胆战心惊,倒不是怕在屏风处偷听被人发现,而是担心她家姑娘会气出内伤来啊。

这世上大概找不到大太太和宋三太太这样不要脸的人了吧,收买九芝斋伙计往糕点里下毒害太太,结果自食恶果害没了自己的孙儿外孙儿,借老夫人名义让姑娘帮大少奶奶请来王老太医,姑娘一口气还没消呢,又来打离王府送给太太养身药材的主意了。

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开的了这个口的,是不是出门就没带脸啊?

雪梨怕明澜气坏,明澜还怕沐氏气坏身子,她迈步走进去,路过大太太和宋三太太身边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儿,这股香味让她眼神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她抬手扇风道,“娘,屋子里太闷了,外头太阳好,有什么话去外面说吧?”

沐氏倒没觉得屋子里闷,只是有些心神不宁,明澜来了,她心反倒安稳了不少,便抬了手,让明澜扶她起来。

大太太急了,“二弟妹,咱们…。”

宋三太太拽了大太太一把,笑道,“二太太觉着闷,我们去院外再说一样。”

明澜朝她一笑,就扶着沐氏去外面了,她走时,给雪梨使了个眼色。

雪梨眼睛眨巴两下就懂明澜是什么意思了,悄悄退了出去。

明澜扶着沐氏走在前头,宋三太太和大太太走在后面,她道,“伯府长房和二房兄友弟恭,昨儿我回府,宋家知道二姑娘请沐阳侯出面帮忙请王老太医都感叹两房亲厚叫人羡慕,让我们宋家多学着点儿…。”

明澜听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宋三太太这是提醒她们,长房谦逊,将爵位拱手相让,她爹才能这么顺顺当当的继承伯府,做人不能没良心,不说投桃报李,一株血人参也该舍了吧?

言外之意,明澜和沐氏都听得出来,但是宋三太太说的含蓄,明澜和沐氏就装傻听不懂。

明澜扶着沐氏去凉亭坐下,丫鬟端了茶来,明澜端起茶盏给沐氏,宋三太太夸明澜孝顺,夸的明澜脸微红。

夸完之后,她又心疼女儿宋媛了,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她眸底的悲痛是真的,她是真心疼女儿,如果不是太心疼了,也不会帮着出谋划策害了宋媛。

只是明澜没想到,宋三太太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她猛然起身,扑通一声给沐氏跪下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着实把明澜给惊着了。

她一跪,大太太就坐不住了,她赶紧拉宋三太太起来,一边望着沐氏道,“二弟妹,你当真就这么狠心?”

院子里,不少丫鬟婆子,看到这一幕都睁圆了眼睛。

明澜脸隐隐发青,眸底的冷芒仿佛穿过了雪山而来,好一个宋三太太!

这是要用苦肉计逼她娘让出血人参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受惊(月票350加更)

而且,还不止宋三太太一人跪。

大太太拉她起来,非但没把宋三太太拉起来,宋三太太反手一扯,大太太也跪了下来。

那一瞬间,大太太脸都涨紫了,那是一种屈辱的悲愤。

明澜想她们应该是商议好了再来的,只是大太太心高气傲,在屋子里她跪她娘就算了,可是当着一院子丫鬟婆子的面,她舍不下这个脸。

可她跪比宋三太太跪来的效果更好,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回头沐氏下封口令,这些流言蜚语也会钻出伯府。

大老爷才谦逊,奏请皇上让顾涉继承伯府爵位,满朝文武谁不夸大老爷一句谦逊,可现在长房有事相求,二房不说主动帮忙,还要大太太跪下相求。

这事传扬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了顾涉了,到时候御史台参上一本,这么无情无义之辈,只怕皇上都要剥了他世子之位让大老爷继承。

虽然明澜要嫁给离王世子,几乎没人敢在这时候开罪顾涉,可几乎终究是几乎,不是所有,朝中还是有几位老顽固的,说他们呆板,他们又不与人同流合污,一身浩然正气,做事一板一眼,有时候都能把皇上气个半死,却拿他们一点辄没有,人家严以待人,更严以律己。

她们是在求,更是在逼沐氏把血人参给宋媛,而且这一跪后,沐氏就算给了,也没什么人情,这是她们跪出来的。

大太太疼儿媳妇之名会远播,宋三太太更是人人称赞的慈母,而沐氏,不过是一无情无义之人罢了。

沐氏气的脸都白了,端茶的手都在颤抖,明澜连忙握着她的手,道,“娘,你仔细身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晕啊…。”

明澜话还没说完,沐氏身子一歪,正好倒在明澜身上。

翡翠赶紧帮明澜将沐氏扶稳了,明澜眼眶都急红了。

幽兰苑,顿时乱作了一团。

大太太和宋三太太脸青的就像是刚结的果子,不但青而且急的很,沐氏怎么会晕倒?!

凉亭很大,还摆了贵妃榻,明澜和翡翠赶紧把沐氏扶到小榻上躺着了,一边吩咐道,“快去禀告老夫人!”

其实,沐氏一晕,就有丫鬟去长松院禀告了,根本无需明澜吩咐。

赵妈妈急道,“快派人去请赵大夫来!”

沐氏一晕,丫鬟围上来,把凉亭围的个水泄不通,大太太和宋三太太哪里还跪的下去,就都起身了。

宋三太太歉意道,“我,我不知道二太太身子这么虚,但凡我知道,我也不会拉着大太太来求血人参了,我先回府了…。”

现在想走了?

幽兰苑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明澜看着她,道,“宋三太太先坐一会儿吧,我娘素来好说话,只是你和大伯母突然下跪,我娘受惊之下才晕了过去,有什么话等我娘醒了再说。”

宋三太太摇头,明澜抬手打断她,道,“我娘晕着,人还没醒呢,宋三太太这么急着走,莫非是怕祖母来责怪你?”

宋三太太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沐氏之所以会晕,显然和她方才那一跪脱不了干系,她还没醒,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等她清醒了再走,可是她…

宋三太太急的额头直冒细密汗珠。

丫鬟跑的快,很快就到长松院了。

老夫人一听沐氏晕倒,当即脸色一变,就要起身,只是起猛了些,头一阵晕眩,就是这样,老夫人还让王妈妈扶着她赶来幽兰苑探望沐氏。

二房通房丫鬟有,姨娘也有,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方姨娘才怀了身孕,可惜盼了九个月,只生下一女儿,即便生下的是个儿子,老夫人仍觉得遗憾,因为那不是嫡子,沐氏怀孕,老夫人高兴坏了,对她这一胎寄予了厚望。

宋媛小产,她伤心,可也没有沐氏晕倒来的更叫老夫人着急,毕竟顾绍业和宋媛都还年轻,顾涉子嗣艰难,沐氏年纪更是不小了。

见一堆人围着凉亭,老夫人皱眉道,“怎么不扶二太太进屋?”

丫鬟婆子将路让开,明澜坐在小榻旁,她眼眶红着,道,“屋子里闷热,我和翡翠不敢随便扶娘,一切等大夫来再说。”

这些天,一日暖过一日,即便在凉亭,身上搭着狐狸毛毯并不冷。

只是沐氏双眸紧闭,老夫人心就揪到了一处。

她眉头皱成一团,问赵妈妈道,“怎么回事,明澜她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赵妈妈看了大太太和宋三太太一眼,道,“今儿离王府送纳征礼来,给太太两箱子补身子的药,太太觉得太珍贵了,一大半想留着给姑娘带回离王府,大太太和宋三太太知道太太手里有一颗血人参,想太太给大少奶奶补身子,太太一时为难,那两箱子就数血人参最为珍贵。

奴婢先前劝太太吃了对腹中小少爷好,太太都没舍得,说旁的冬虫夏草吃一些无妨,把最好的留下,其他的让姑娘带着出嫁还不如不带,免得姑娘被人笑话,宋三太太和大太太就跪了下来,太太身子骨这些天才调养好了几分,这两天又一直忙,一惊之下就晕了过去…。”

这是替沐氏解释,她不是不给宋媛,她自己身子虚都舍不得吃,她也心疼女儿。

老夫人瞥了大太太一眼,眸底有些冷芒,这话要不是她说的,宋三太太怎么会知道,她就不应该带她来找沐氏开这个口!

宋三太太是客,她心疼女儿,老夫人不好说她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沐氏有没有事。

宋三太太一脸涨红,她道,“是我不该来打扰二太太,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赔罪。”

说着,她福身告退。

她急着走,明澜会让她就这样轻易溜了吗?

她望着宋三太太道,“宋三太太还是等会儿再走吧,我娘性子软,今儿她晕倒,醒来看不见你,她会胡思乱想,会认为你怪她没有把血人参给大嫂,要是平常我会说她,但是她现在怀着身孕,想太多对她身子不好。”

老夫人一听,就道,“那就再喝杯茶再走。”

第二百五十二章 寸香

语气有些冷硬,沐氏这一胎太重要,她不允许有丝毫的闪失,再者宋三太太不请自来,等沐氏醒了再走是应当应分的。

老夫人都发话了,宋三太太还能走吗?

她眸底闪过一抹焦急,她瞥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笑道,“你就安心坐下喝杯茶吧,大夫一会儿就来了,二弟妹很快就醒了。”

宋三太太就坐下了,她端了茶盏喝了一口,结果听老夫人叮嘱赵妈妈,她一时失神,茶盏没放好,直接泼了。

茶水掉下来,一半都沾在了她裙摆上。

这一幕,明澜看在眼里,她可以阻止的,但是她没有。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快的叫人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殆尽了。

宋三太太湿了裙摆,就是老夫人都不好再留她了,她唉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丫鬟蹲下给她擦拭茶水。

大太太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我屋子里换身衣裳吧。”

宋三太太不好意思道,“我换了衣裳就来。”

她转身要走,那边碧珠已经领着赵大夫过来了,把宋三太太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赵大夫眉头一皱,道,“好浓的寸香味!”

他声音很大,宋三太太脸一白。

赵大夫看了她一眼,道,“寸香有开窍活血散结之效,怀了身孕的人禁闻,这位夫人以后来幽兰苑之前,最好先沐浴一番,不然二太太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话干脆利落,让人无所遁形。

宋三太太背脊一阵阵发凉,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感受到一股冷芒射在她身上。

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握的紧紧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冷,“宋三太太都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不会连寸香怀了身孕的人不能久闻都不知道吧!”

寸香,是麝香的别名,知道的人不多。

四下都是丫鬟婆子,赵大夫虽然指出来,却也给宋三太太留两分面子,谁都知道麝香珍贵,易导致小产。

老夫人内心火烧火燎的,九芝斋糕点下毒一事,就牵扯上了宋三太太,衙门还派人来问了大太太,这事是不是真和宋三太太有关,她将信将疑,但要说宋三太太一身的麝香味,她不知道,她不信!

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一身麝香味来找沐氏!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恨不得朝宋三太太脑门抽过去了。

宋三太太连忙解释道,“我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这两年好转了不少,媛儿小产,我夜不能寐,早上心口疼,我就抹了些香,匆匆来伯府,我一时忘记了…。”

麝香对治疗心绞痛有奇效,她不是存心要害沐氏的,只是忘记了。

明澜看了她一眼,望着老夫人道,“祖母,宋三太太被茶水弄脏了衣裳,你让她去换身衣裳吧。”

明澜语气温和,老夫人听后,眸光又冷了三分,宋三太太说她一时疏忽忘记身上有麝香,可是她一再的急着走,明澜阻拦不让,她还打翻了茶水,这能是巧合?

她分明就是怕大夫来,闻出那股浓郁的麝香味想赶紧走人。

这里是凉亭,风一吹,再浓郁的麝香味也都没了。

宋三太太站在那里,恨不得是隐形人才好,她没想到大夫来的这么快!

而且她一身华裳,一个小小大夫,居然直截了当的就揭穿了她,就不怕她事后报复?

宋三太太看赵大夫的眼神很冷。

赵大夫眉头皱了下,上前给沐氏诊脉,老夫人冷冷的撇了宋三太太一眼,转而看沐氏。

赵大夫把脉后,道,“二太太有些动胎气,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动怒。”

大太太听了,就道,“当真动了胎气?”

这话问的很快,质疑也很明显,赵大夫脸一沉,“大太太若是质疑我的医术,不妨再请个大夫来给二太太把脉,若是我诊脉有误,先前所收诊金,我加倍还回来!”

大太太问完,就后悔了,忙道,“我是问二太太晕倒是不是和麝香有关…。”

赵大夫起身,道,“这几日,二太太有些劳累,我不知道伯府出了什么事,让二太太肝火旺盛,动过大怒,再加上方才闻了不少麝香味,身子再扛不住晕了过去,幸好这里是凉亭,空气流畅,要是在屋子里多闻上一时半会儿,以二太太的身子骨,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赵大夫说完,赵妈妈一脸后怕道,“方才是在屋子里,姑娘说屋子里闷,将太太扶了出来…。”

赵大夫望着明澜,问道,“二姑娘知道麝香味?”

明澜点头,“别的香味我不知道,但麝香我懂,文人墨客喜欢调制麝墨,用来写字作画,芳香清幽,若将字画封存妥当,可长期保存,防腐防蛀。

表哥喜欢研究墨香,我在他屋子里看过麝香,当时年少不懂事,拿在手里轻嗅,只觉得很好闻,后来找表哥要,还连累表哥挨了舅舅一通狠揍,麝香的味道,我却是记住了。”

赵大夫点头,“幸亏二姑娘知道麝香味道,不然二太太就凶多吉少了。”

明澜眸光从宋三太太脸上扫过,道,“我只是怀疑,并不敢断定,要是我知道的清楚,就不会让我娘和宋三太太待这么半天了,这里是凉亭,就算风顺畅,离的进也能闻到不少,还请赵大夫帮我娘开药方。”

珍珠就领着赵大夫去看药方了。

凉亭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老夫人冷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的宋三太太道,“血人参珍贵,极难买到,但百年人参,只要有钱,买十株都不成问题,大少奶奶要补身子,不是非要血人参不可。

宋三太太疼女儿,沐氏一样心疼,你这一跪,倒让沐氏难做人了,请回吧,往后心绞痛发了,就不要来伯府了,那两个通房丫鬟一并带走,我顾家好歹也是一伯府,岂会缺两个丫鬟!”

说完,吩咐王妈妈道,“挑两个模样性情不错的丫鬟送大少爷房里去。”

宋三太太脸白如纸,她道,“老夫人,我…。”

第二百五十三章 脱身

老夫人侧过身去看沐氏,留给她一后脑勺。

只要是老夫人在乎的,她就没那么好说话,二姑奶奶是,沐氏腹中胎儿也是…

宋三太太咬紧了唇瓣,老夫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了,她只能走了。

走之前,她眸光从明澜脸上扫过,明澜笑的比牡丹花还要娇艳,只听她道,“人是大伯母带来的,大伯母不送她出府吗?”

大太太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她都尽量不说话减少存在感了,明澜还故意提醒老夫人。

老夫人瞥向大太太的眸光带了冷意,道,“送宋三太太出府,之后回佛堂抄佛经替沐氏祈福!”

那边赵大夫写了药方回来,明澜问道,“我娘什么时候醒?”

赵大夫一脸黑线,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他怎么知道二太太什么时候醒,那还不是看她们母女要装到什么时候么?

不得不说顾二姑娘手段当真是了得,不但聪慧,而且见多识广,连麝墨都懂,难怪入得了离王世子的眼。

明澜一脸真诚,她娘装晕装了这么久,实在是太辛苦了,但既然装了,就得装全了,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啊。

赵大夫只好坐下,拿出银针帮沐氏施针。

一针下去,沐氏就醒了。

赵妈妈不知情,把赵大夫一通夸了。

赵大夫脑门上全是黑线,他道,“开的药方,二太太记得要吃,切忌动怒。”

他看了明澜一眼,告诉她,沐氏是真的有些动胎气,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

明澜叹息,她就知道,宋媛小产的真相告诉娘亲,她就算再怎么劝,她还是会生气,可她又不能隐瞒不说,仅仅她一个人时时警惕远远不够,比如这一身的麝香味,根本就防不胜防。

老夫人隐约明白沐氏为什么动怒,现在沐氏醒了,她让赵妈妈赶紧扶沐氏回屋,走之前还道,“这几个月就不要点熏香了。”

内宅的阴私手段,老夫人就算见的不多,听得也多,往香料里添麝香是最常见的手段了。

宋三太太够狠,居然就直接抹在身上,越是这样明目张胆,反倒越不会有人怀疑,这叫灯下黑,可她偏偏算错了,她以为伯府的人都那么浅薄,没人闻的出来吗?!

沐氏没大碍,老夫人就放心的回流霜苑了。

很快,丫鬟就来禀告那两丫鬟宋三太太没有带走,大少奶奶执意要留下,大太太就由着她了。

老夫人眉头拧着,王妈妈就问道,“那丫鬟还送吗?”

“挑两个机灵的送去!”

先前还是挑性情温和的,现在老夫人动怒了,改挑机灵的了。

在老夫人气头上和她抬扛,只会吃大亏,不过这话倒也不绝对,二姑娘就是个例外,不过二姑娘占理。

幽兰苑内,沐氏扶坐在小榻上,丫鬟就都退了出去,沐氏望着明澜道,“这一回多亏了你机灵,娘在气头上,只想到让丫鬟将她们轰出去…。”

明澜先前不是怕沐氏晕倒,而是借着担忧提醒沐氏她应该晕了。

只要她一晕,势必会惊动老夫人,如今这府里,最让老夫人在乎的,只有沐氏腹中胎儿,旁的都比不过。

她一晕,不管大太太和宋三太太如何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把沐氏弄晕就是错。

让老夫人出面回绝大太太和宋三太太比沐氏直接开口好,虽然大家都知道大老爷谦让是怎么回事,但外人不知道,说到底,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要不是顾及名声,顾及御史台弹劾的奏折,伯府内里其实早翻天了。

这一回,沐氏是见识到明澜的急智了,她欣慰而自豪,可是隐隐有些疑惑,明澜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之前和三姑娘她们都是小打小闹,是谁教她这些手段的?

从什么时候起,明澜就和以前天差地别了,似乎是从佛堂罚跪起,又似乎不是,仔细想,好像是认识离王世子之后…

难道这些,都是离王世子和他的暗卫教的?

明澜挨着沐氏坐下,道,“娘,长房做的那些事虽然可恨,但您也别放在心上,长房作恶多端,最终会自食恶果,你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就正中她们下怀了,大伯母和宋三太太害人害己,今儿这一出,十有八九是宋三太太昨天回去想不通,要替她女儿出气,现在祖母也知道她没安好心,以后她肯定不敢了。”

宋三太太估计连伯府都不好意思来了,但是大太太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以前想留着她慢慢折磨,现在明澜仿佛有些想通了,大太太要是多活一日,她们就在被算计中多过一天,她现在还在伯府里待着,时时警惕,可要是嫁进了离王府,一时半会儿照应不到出了什么问题,她可就悔之晚矣了。

她必须在两个月之内把大太太收拾了,最好连着长房上下都一并解决了才好。

斩草要除根,这是赵翌教她的。

赵妈妈后怕道,“我也闻到那味道了,虽然浓郁,但确实好闻,谁能想到宋三太太竟然胆大至此,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抹了麝香来熏太太。”

岂止是大胆,简直就是蛇蝎心肠了,她女儿孩子没了,她就要拿沐氏腹中胎儿给她女儿出气,加上她又是伯府亲家,就算她做的如何过分,只要没有酿成大错,伯府就不会拿她怎么样,最多把人轰走,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而且,她是大太太陪着来的,一杯茶就能让她脱身,回去换身衣裳,用火一烧,神不知鬼不觉。

沐氏脸色难看,明澜朝赵妈妈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这些话,应该对她爹说,其实最应该听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