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这病简单,易治,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偶感了风寒而已。”

云定初铺展开了宣纸,用毛笔开了药方子。

用唇语说了一句,“母后好好休息,媳妇儿去为你抓药了。”

窦氏坐在床榻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盯望着她离去的洞空大门,心里暗忖,这哑妇开的药,她能吃吗?万一她的心不向着她们北襄,她开的药岂不要把她毒死。

人,一旦有了这样的心思,便会疑神疑鬼。

尤其像窦氏这种疑心重的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回了西厢房,云定初让清莲去院子里采摘了半罐子晨露,还采来了一大捧桂花,将桂花花朵全数摘下来,扔进了罐子里,用勺子将晨露与桂花花瓣搅拌合在一起,再放进去少许的蜂蜜,将它们制作混在了桂花糕里。

就在她们干得不亦乐乎之际,张卫推着北襄王进来了。

“奴婢叩见王爷。”

“不用多礼。”

北襄王的视线在檀香木制的八仙桌上扫了一眼,眸光便定定地落在了云定初脸上。

“不是说你去为母后抓药了?怎么,这就是你为母后弄的药吗?”

点了点头,云定初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轮弯弯的新月。

“这是什么药?”

北襄王不太懂,拿起桌上碗盆里的一个桂花糕点,有些纳闷,将糕点放入鼻冀间嗅闻。

别说吃,关是嗅,都能闻到一股子好闻的清香味儿。

绝对没半点儿药味,聪明如他,他忽然就知道媳妇儿是啥意思了。

“聪明,不愧是我北襄王的妻子。”

“美得你。”

“话说,媳妇儿,母后生的是啥病啊?”

母亲的病情,他必须得知道啊,刚才,他去母亲房后,母亲还告诉他,说不要太相信云定初,毕竟,她是那边派过来的人啊,如果得到他全面的信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后果就是,那边不费一兵一卒,便自取灭亡了。

对于母亲的提醒,他心里是有数的。

从他对云定初这个女人两个月来的观察,他觉得云定初应是一个心地纯善之人,而且,随着她一趟卞梁之行,对她的背景一清二楚,他偷走了相国府的宝物,而她不闻不问,还故意在相国爷面前帮衬着他,这说明,她与相国爷的矛盾很深,她的母亲早死,相国府里的那些个姨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番较量,到探出了她对卞梁的不忠诚之心。

说不上全面信任,可是,北襄王觉得,自己应该试着去信任。

“病症很多。”

“怎么说?”听说母亲病症很多,北襄王紧张起来。

“母后双眼发花,看东西模糊,嘴唇泛紫,面色苍白,行走困难,手指发抖,还伴随着头痛等病因,这说明她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平衡,或者说,失去协调的能力,这所有的症状都属于是帕…”

‘帕金森’病,云定初没有说出来,她怕这死瘫子不懂。

所以,她换了一个古代医学术语,‘震颤麻痹’。

“她脚发麻,腰椎疼,是因为她有腰椎炎,又由于北襄国常年积雪飘飞,气温低下,她的腿有风湿,天最冷时,这种风湿便会发出来,像毒蛇一样缠上她,因你去了卞梁,她心里郁结,又因为国事繁忙日夜操劳,所以,母后就病倒了。”

分析了一大堆,北襄王听了,心便提到了嗓子尖口,焦急出口询问,“能治好么?”

“母后性刚烈,又倔强,我不敢给她说出病因,就是这样的道理,让她自己调整好心情,她又不喝苦药,所以,我便将药都掺进了膳食中,这桂花糕是卞梁城闻名于天下的美食,你一定得让母后服下。”

她没有那样的本事让窦氏服药,可是,北襄王如果亲自送去,相信药再苦窦氏也不会拒绝。

提到母亲的性子,北襄王心里再清楚不过。

如若她母亲不要强,恐怕当年就屈居于悲惨的命运,当年,被人陷害,她毅然向先皇请求,愿带儿子去最苦最偏人僻的北襄之地,北襄是天元皇朝最不起眼的地方,苏氏当时无暇顾及,甚至觉得将她赶至北襄便是美事一桩,至少,断定她再也无法掀起波浪。

这招以退为进的方法,拯救他们俩母子的命。

“没问题。”

见他答得如此爽快,她又讲了一句哑语,“别高兴的太早,这些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什么意思?”

“你母后的病症,有些病症是没办法用物药治好的,还需要她自己去调理,比如说,她的腰椎炎,以及帕金森,用药调理的成效不高,必须得她自己坚持日日锻炼。”

“如何锻练?”

“运动嘛,不外乎就是跑跑步,走走路,甩甩手,脑袋,摇摇胳膊这类的。”

北襄王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运动,原来是锻炼身体啊。

“别以为很简单,要做到日日周而复始就难了,不过,你可以陪着你娘嘛,反正,你的腿也需要锻炼。”

“清莲,将这些桂花糕送去厨房蒸热,好了,送过来。”

清莲端着一大盆桂花糕去厨房了。

“你的腿好久没针灸了,今儿可是初三,该是针灸的日子了。”

“你那针灸术是不是不管用,本王这腿根本仍然没半点儿知觉。”

北襄王不满地唠叨,大腿的肌肉都被她扎熟了,可是,还是没半点儿知觉。

掀起了他的裤腿,乍一看,云定初自己都吓了一跳,雪白的肌肤,果然起了拇指大的一团团青紫的痕迹,应该是上次针灸留下的后遗症。

“没事,今天晚上,给你换艾灸。”

“什么玩意儿?爱舅?”

我倒,连翻了两个白眼,云定初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索性就闭了嘴巴。

好吧,娘子又不理他了,今晚,她想爱就爱吧,反正,她要爱,他总不能不给,是吧?

北襄王坏坏地想着。

“王爷,东厢院的灵儿过来问,说她家主子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膳鱼炒青椒,还有红椒炒葫萝卜。”

张卫刚提到‘东厢院’三个字,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就变得凝窒了。

东陵凤真见笑意渐渐从云定初唇角敛去。

“呃,告诉她,本王患有腿疾,肝上还有毛病,不能再吃辣的了,今儿就息在西厢院了。”

“奴才这就去回了灵儿姑娘。”

张卫在心中暗笑,刚才,灵儿姑娘过来时,还对他颐指气使的。

连主子都失了宠,丫头还嚣张什么呢?

“你留在我这儿做什么呢?去见你的独孤妹妹吧。”

这话说得自是有几分的火气,并不是单纯的吃醋,整个北襄王府,云定初最不喜欢就是两面三刀的独孤氏。

“你不说过,本王肝脏有问题,不能再吃辣的食物,云大夫,本王可是一位极其配合的病人,即便是很想吃,也都忍住了,这么听话的病人,云大夫可会奖励啊?”

身子是他自个儿的,不用辣的膳食,保护的是他自个儿的身体,居然还要向她索讨奖励。

麻痹的。

“好了。”

北襄王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笑着打趣,“瞧你嘴儿厥得都可以挂个夜壶,来,给本王笑一个。”

‘啪’,响亮的一声巨响,逗弄她的下场,便是魔爪子背后绯红一片。

“老娘才不会对一个没心没肝的人笑。”

这下,北襄王的面色冷沉下去。

这哑子说什么呢?

“说清楚,本王咋没心没肝了?”

他待她还不够好,还不够宠她,为了护她,他可是连母亲都得罪了。

以前的他,可是天元皇朝出了名的孝子。

给了他一记‘懒得理你’的眼神。

“小丑儿也不小了,该为她请一名太师傅教她做人的道理了。”

“没合适的人选。”

他打了一个哈欠,本来想与打趣一番,没心如此扫兴。

“借口,东陵凤真,就算她母亲真的是卞梁细作,可是,一个小小的孩儿,她有什么过错?要受到你们如此歹毒的对待,她可是你嫡亲的血脉,独孤丘都能有上好的师傅教学,在你心里,亲生女儿难道还不如一个妻妾兄弟?”

原来他的哑妇是因为这件事而发火啊。

也不早点说,刚才,让他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好了,亲家的,赶明儿个,本王就传令,让小丑儿与独孤丘一起念书去。”

夜已经深了,北襄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五脏庙,那里正咕咕直叫,晚膳担忧母亲病情,没吃几口,现在,饿了。

“娘子,本王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真是想得慌。”

云定初望着北襄王那张痞气十足的男性脸孔,幽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笑言,“说,相国府盗窃之事是不是你做的?还有,我娘亲留给我的另外六件绝世珍宝,是不是你偷的?这些都告诉我,我就给你做菜去,做你最喜欢吃的噢。”

用美食诱惑他的同时,还不忘给他抛了一记暖昧的眼风。

搞得北襄王心口有一股血液仿若在逆流。

“那六件宝贝是本王命人偷走的,但,相国府遭窃一事,不关本王的事。”

“当真?”

“骗你是小狗。”

北襄王单手托着腮,静静地与他的小哑妇妻子对视。

“好吧,暂且相信你。”

起身拍了拍屁股,云定初挪移着莲步走出了厢房,而东陵凤真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线微微一勾,眸底迸射出缕缕晶亮的诡秘光芒。

北丘国,一望无际的草原,天高云阔,牛羊成群在宽阔的天地间自由地放牧。

绿草那样清,天空那样蔚蓝。

草原上,众多的粗壮汉子光着膀子,正在宰杀着一头肥羊,肥羊被杀死,鲜血从肥羊脖颈处喷溅而出,喷出的血水染红了绿荫荫的草地。

壮汉们的幺喝声,喊叫声,伴随着牲畜叫唤,混杂在一起。

一只肥大的手掌握着一把弯刀,刀尖刺入了羊腹,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拇指将口子撕开,抓住了一截肠子,猛力一掏,整个肠肝肚腑便全都剖了出来,扔在了草原上,透着那红辣辣的火焰之光,汉子们看清了,没一点的污物,大伙儿齐声高喊,“兄弟们,今儿是太子大婚,肥羊肚腹无污物,这是吉兆,望长生天保佑咱们北丘国富民强,幸福安康。”

一群汉子不约而同语毕,然后,便就是一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巫师,手里握着一支金棍子,涂得发紫的嘴唇念念有词,长长的指甲握住了黑钵的边缘,闭了眼眸,在悄然向长生天祷告。

藏梅剑独自呆在账篷里,感觉自己如坐针毪,外面的幺喝声,粗犷汉子的笑骂声,不时从账篷外传来,她知道,他们正在喝酒,喝得是她的喜酒,那一团团的篝火将人影映在了她如白玉一般光洁的脸蛋上。

她心里乱得很,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在她的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

她出马车的时候,是一大堆赤膊粗壮的汉子,他们一个个眼睛深邃而碧沉发亮,眼眸里,闪烁的全是对她的膜拜之光,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们膜拜的不是她,而是娶她的那个人——北丘国太子,耶律丹。

“太子,今儿是你大婚,卞梁公主还在账篷里等着你呢,别喝得太醉了。”

“本太子今儿高兴,来,兄弟们,不醉不归。”

低沉浑厚的男人嗓音,性感迷人,还渗着缕缕的喜悦与粗犷。

------题外话------

暮阳完结文《名门第一夫人》

她是妈的烦恼,他是妈的心病!【现实版上品婚姻】

——

苏静知,天生尤物,身材性感火辣,却因一次情殇故意将貌美如花的容颜遮去,二十八岁,交不到一个象样的男朋友,大龄剩女一枚,成了父母眼中的问题女儿,街房邻居眼中的怪物、异类。

江萧,身份显赫,权贵逼人,却因一次荒唐的历史,成了E市最优秀的。

为了配合他演戏,应付家人,她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候旨前去当一名家庭主妇。

第99章 说,你是谁?

削葱尖似的玉指掀开了账帘,藏梅剑看到了围坐在篝火最中央的那个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微曲,显得十分的篷松,披着黑色的披风,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隐约听到他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兄弟们,来,全部干了。”

他手中端起了一碗酒,篝火架上的烤全羊散发出阵阵熟肉香味儿,一群人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全部席地而坐,草地上摆满了各种鲜果,还有几罐子牛奶羊奶,空气时散发着马奶子酒香味。

烤全羊,篝火,天沧沧,野茫茫,席地而坐,如果是她熟悉的世界里,这将是一幅多么美丽而令人向往的野外生活。

她一直梦想着能生活在大草原,能骑着骏马,夹着马腹,奔跑在茫茫的原野的广阔天地间,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却没半点儿新鲜劲儿。

放下了账帘,有两个蛮子女佣走了进来,双手抱于胸前,低垂下了头,用着生硬的卞梁语,“太子妃吉祥。”

“太子妃,这是你的晚膳,是太子特意嘱咐咱们送来的。”

女佣们将手中的食物端呈到了她的面前,四周的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牛奶香味儿。

医生们常说,最新鲜的牛奶是最养人身体的,可是,这牛奶越新鲜越带着腥味儿,她闻不到,一阵作呕,胃部翻江倒海。

“拿出去。”

“太子妃。”两名女佣满面忧悒,不知道她们做错了什么,大婚之日,太子妃居然拒食,如若太子知道了,还不活剥了她们的皮?

“咱们草原不比卞梁,没婚礼当日,新娘子不用饭的习俗,相反的,在咱们草原上,大婚当日,如若新娘子能够吃得多,表明她身体壮,为新郎生崽子的机会就越大,太子怕你饿着了,所以,及时为你送了咱们草原上最好的马奶子酒,还有一些最好的鲜果疏菜。”一名女佣将一盘菜品端到她跟前。

为她递上筷子,刻意解释,“草原无论男女,用食都比较随便,想吃就抓,不会像你们那们斯文,太子怕你无法适应这边的生活,所以,特意让人从卞梁找了一个厨娘过来,做了你们卞梁最上等的美食,太子妃,这碗青炒蛤利是你们卞梁的名菜,因为草原上条件不够成熟,可是,看在咱们太子爷一翻苦心的份儿上,你就将就着用一口吧!”

说得多可怜,也是,草原上的男女老少,皆是小刀子切肉,大块在块往嘴里塞,他们的生活习惯与中原有许多的不同,耶律丹为了她,煞费苦心,不仅找了一名汉人厨娘过来侍候她,应该还把卞梁的碗秘灶具都带了来。

“太子妃,太子可喜欢你了,他说,能娶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他要让你成为草原上最幸福的女人。”

‘哈哈哈’,爽朗大笑声从账帘外飘袭而来,紧接着,是一阵仓促听脚步声。

“太子,你慢一点。”

“去,本太子哪有那么娇弱,咱又不是个娘们儿,滚回去,看什么看。”

男人一脚揣在了后面跟屁虫似的属下屁股上。

掀帐帘间,他已经弯下腰身进入帐篷,高大颀长挺拔的身形穿走进来。

“怎么样?我这草原王宫还不错吧?”

两名蛮子女佣见他进来,赶紧匍匐在地,双手撑于地面,不约而同地出声,“丹太子。”

男人并没有理睬她们。

笑盈盈的脸孔在看到帐篷里端坐身穿凤冠霞玻的女子时,神情微微一愣,是他看错了吗?

女人虽戴着凤冠,满面红艳,虽有绝色姿容,可是,五官轮廓并非是他梦想着的那个她啊!

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耶律丹甩了甩头,灿笑着走过去,“剑儿,你终于来了,没想到吧,再将见面,咱们已经不再是陌生的男女,而是夫…”

‘妻’字哽在了喉咙间,一直不曾挤出来。

因为,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不是他眼花,他也没有看错,那眉,那眼,那唇,那五官轮廓,的确不是他心中日夜思念的那个她。

“你是谁?”

英俊的面容僵凝,退后一步,嘴角的笑容寸寸冰封,转眼整张脸孔被阴霾笼罩。

“说,你是谁?”

藏梅剑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很高,对于她这种身材瘦小的女子来说,他就如是一座魏峨的山脉,他的眸光很犀利,感觉如搏击长空的鹰,又如原野上孤傲的野狼,他出口的话,更是带着阴测测的味道。

他刚才还笑得合不拢嘴,待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后,浑身就不自禁覆上了一股碎冰,刚硬的线条,让她觉得真是有一些莫名的荒唐。

“夫君说笑了,我是谁?我可是受中原天元皇朝苏太后之命,不远千里,前来与你和亲的藏梅剑。”

‘丁咚’,耶律丹的面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搞错了。”

他断然下了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