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平安结束,陆雪征顺便做了个和事老,调停的杜家父子和好如初。众人皆大欢喜的各自散去,陆雪征也是志得意满。从此时光易逝,转眼间新年到来,金小丰赶在年前小病一场,躺了三四天,从腊月二十六那天开始好转。经过几日调理,他在大年三十这天穿衣下床,看起来倒也是个健康模样了。

第154章 大年初一

除夕夜里,几乎就是彻夜狂欢。待到干儿子们告辞离去之时,已是新年新一天了。

陆云端困的要命,放过鞭炮后便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金小丰大病初愈,也经不起这般折腾。领头向干爹磕头拜了年,他揣着一只大红包也提前回了房。

有气无力的脱掉衣服,金小丰抱着棉被躺在床上,就听楼外爆竹烟花轮番上阵,远近响成一片,热闹的如同开锅一般。把个脑袋藏到被中,他就在这温暖而又憋闷的黑暗中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金小丰在一片光明中睁开了眼睛——他先以为是天亮了,然而定睛一瞧,发现窗外依旧黑暗,是陆雪征裹着浴袍,带着一身水淋淋的清新气息走到了床边。

眼看着金小丰从棉被中抬起头来,陆雪征带着一点酒意,弯腰摸了摸他的光脑袋:“醒了?没事,接着睡吧!”

陆雪征的手偏于湿凉,覆在他那干燥温热的皮肤上,让他感到了一阵刺激和舒适。下意识的握住了那只手,他轻声问道:“干爹,人都走了?”

陆雪征对他温和一笑,抽出手来要解浴袍衣带:“走了。”

金小丰推开棉被仰卧过去,歪着脑袋凝视陆雪征。他入睡前脱的匆忙,如今周身只有一条裤衩可以蔽体;强健结实的身体在明亮灯光下伸展开来,越发显得魁伟惊人。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向上伸出手去,眼神单纯而又火热:“干爹……”

陆雪征一歪身坐在了床边,探身对着金小丰笑道:“你这病是全好了?”

金小丰痴痴的仰望了陆雪征,同时下意识的舔了舔干燥嘴唇:“我、我……”

他没能说出下文来,动作却是快过语言。骤然起身搂住陆雪征,他不由分说的把对方拖上了大床。

大床经不住太过剧烈的撼动,隐隐发出了吱嘎声音。金小丰把额头向下抵在陆雪征的胸前,冲锋陷阵一样的前进后退再前进。畅快淋漓的抬起头来呻吟出声,他随即重新垂下头去,几乎缠绵的用面颊磨蹭了对方的胸膛。

忽然一阵身不由己天旋地转,他发觉自己已经被干爹拥抱着压在了身下。这样的颠倒来的太快了,让他惊诧的睁大眼睛望向陆雪征。他是这么的大——粗胳膊长腿大个子,可是在陆雪征的手里,他毫无预兆的变成了小玩意儿。

“干爹,干爹……”他下意识的呼唤出声,语气轻飘而无助,仿佛一只迷途孤独的小野兽。而陆雪征弯下腰来,一手温柔抚过他的光头,一手竖起食指送到唇边,微笑着轻轻“嘘”了一声。

“叫什么?”陆雪征压低声音,戏谑着训斥他:“怕别人听不见么?”

金小丰微皱眉头,咬紧牙关注视着对方。运足力气挺身向上冲击,他在纯粹的欢愉中要去拥抱陆雪征:“嗯……”

陆雪征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笑问:“舒服了?”

这样的语言对于金小丰来讲,也是一种难言的刺激。在陆雪征的手掌下辗转的点了点头,他气喘吁吁的答道:“是……是……”

陆雪征在金小丰的耳边呼出了热气:“干爹也很舒服。”

此言一出,金小丰当即紧闭双眼,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冷战;随后身体抽搐着紧绷起来,他斩钉截铁的哼出声音:“嗯!嗯!”

相隔片刻,他又哼出一声,这一声却是销魂而又绵长了:“嗯……”

陆雪征被他这老实反应逗得嗤笑出声。单手撑床俯下身去,他拍了拍金小丰的面庞:“傻儿子,病了一场,憋成这样?”

金小丰面红耳赤的睁开眼睛,果然是对着陆雪征傻笑了一下。笑完之后,自己却是不好意思了。

他很幸福的羞愧着,并想趁热打铁再干一炮;然而陆雪征在他的光头上凿了一个爆栗:“滚蛋!我天亮还要去杜家拜年呢!”

金小丰不敢强求,大号小男孩似的蜷在了陆雪征身边。情潮渐渐退却,他在心里十分冷静的想:“大年初一开门红,兆头不错。”

日上三竿之时,陆雪征起床洗漱更衣,把自己打扮的整齐利落,特地还换上了一条颜色鲜艳的新领带。草草的吃过早饭之后,他套上一件灰呢子短大衣,头戴礼帽出门上车,前去杜宅拜年。

充当汽车夫的是丁朋五,金小丰因为还算病人,所以并不随行。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他默默的吃了水果吃点心,无底洞一样的补充营养和能量。而陆云端睡了个懒觉,起床之后见父亲已然出门,便蹦蹦跳跳的下楼来到金小丰面前,凑过去笑道:“哥哥!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金小丰拿着半个苹果,抬起头来向他一笑:“你也是,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陆云端背着双手,围着金小丰走了两圈,末了若有所思的停在了沙发背后。金小丰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不禁莫名有些紧张,回头问道:“云端,你吃早饭了吗?”

陆云端继续前行,一边迈步,一边抿嘴含笑,意味深长的发出声音:“嗯……”

金小丰脸色一变,随即若无其事的转向前方,又拿起一只大梨,不动声色的啃了一口。

陆云端鬼头鬼脑的留意观察着金小丰的反应,没看出端倪来,索性挤到金小丰身边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他又长长的哼出声音:“嗯……好茶!”

金小丰面不改色的答道:“是好。”

陆云端左忍右忍,因为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所以末了忍无可忍,笑嘻嘻的问道:“哥哥,你夜里为什么总是‘嗯嗯’的哼啊?”

金小丰很诧异的反问:“哼?我什么时候哼了?”

陆云端盯着金小丰,一时却也摸不清头脑了:“我夜里出去喝水,有时候就会听到——昨夜你又哼哼了哟!”

金小丰如梦初醒:“哦,那是我在做梦。我夜里经常做梦,有时候醒不过来,干爹会叫醒我。”

陆云端在军营中见过小兵和村里女人苟合,那种快活声音便类似父亲卧室里传出的“嗯嗯”哼声。他并不能完全明白这“快活”的内容,可在懵懂中以为金小丰是偷偷做了坏事,便记在心里,打算以此做个乐子,要挟哥哥。

然而哥哥只是在做梦。

几乎失望的看着金小丰,他感到很是扫兴:“原来是做梦啊……”

金小丰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总是和干爹一起睡。”

然后他又补充说道:“云端,夜里不要喝那么多水,喝了水就得去撒尿,上床下床的多麻烦。”

陆云端一撅嘴:“我渴嘛!哥哥,你都做什么梦啊?”

金小丰啃下最后一口大梨,然后放下梨核搓了搓手:“这个么……很多啦。”

金小丰长篇大论的讲述了两个极端复杂乏味的梦境,听的陆云端几乎生出困意。后来他连连推搡了金小丰:“哥哥,别说了,我要是做了这样的梦,一定要无聊的睡过去的!爸爸不在家,你带我上街去吧!家里的鞭炮都被他们昨晚放光了,你给我买几个漂亮的烟花,好不好?”

金小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起身去找外衣:“好!”

第155章  半路奇遇

杜文桢上了一点年纪,日子又过的太平,就像个老太太一样絮叨起来。眼看陆雪征主动过来给自己拜年,他十分得意欢喜,也不管其它客人了,对陆雪征一味的只是挽留,吃了午饭又要吃晚饭。陆雪征心想这是大年初一,杜家也要过年,自己不便久坐,然而杜文桢真心实意的不放他走,杜定邦因为不能出去野跑,所以也跟上陆叔叔,像只小鸡崽或者小猫咪一样,捏着小嗓子讲述自己那失败的恋爱史。

到了下午时分,陆雪征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耽搁下去了,趁着天亮,强行告辞。出门坐上汽车了,耳边还回响着杜文桢的唠唠叨叨与杜定邦的叽叽喳喳。丁朋五把汽车开上大街,因见前方人多车多,不好行驶,便一打方向盘拐了弯,想要穿胡同抄近路。哪知小胡同也不好走,那路上又有雪又有冰,滑溜溜的崎岖不平。丁朋五聚精会神的东转西拐,陆雪征坐在后排,随着惯性摇来晃去坐不住,气的骂道:“你他娘的这是跳摇摆舞呢?”

丁朋五也觉着自己这车开的滑稽,又笑又怕的面向前方做了个鬼脸,他没敢贫嘴,只嗫嚅着解释道:“天冷路滑……这大杂院门口是不好走。”

陆雪征听他还怪上大杂院了,不禁还要训他两句,不想正值此刻,丁朋五猛然一踩刹车,只听一声刺耳怪叫,陆雪征话没出口,人先向前冲过去了,一头正撞上了丁朋五的后脑勺。他那脑袋硬的像铁,撞了一下满不在乎,丁朋五却是登时七荤八素,眼前险些冒了金星。

陆雪征重新靠后坐稳,恨不得把丁朋五揪过来揍一顿:“你这又是怎么了?”

丁朋五回过头来,苦着一张脸答道:“干爹,好像轧着人了!”

果不其然,他这话音刚刚落下,车外就响起了小孩子的嚎啕声音。

要依丁朋五往日的嚣张,此刻一脚油门踩下去,管它要不要人命,早就自顾自的离去了。不过今年是大年初一,似乎没有无故夺人性命的道理,而且偏偏干爹又在后方,所以他便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陆雪征却是不假思索的推开车门,走到前方低头一看,就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小男孩坐在车前——倒是不再嚎啕了,转为嘤嘤的小声哭泣。

陆雪征低头放出目光,发现这孩子大概也就是个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的棉衣没有二两棉花,还东破西绽的露着肉,两只小手搭在腿上,冻得好像红萝卜一样。这么一个穷家小崽子,相貌却是生得好,小鼻子小嘴的,一双杏核眼睛水汪汪的幽黑,可惜太脏,不能细瞧。

陆雪征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是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只觉得莫名的眼熟。正当此刻,丁朋五也下车了,走过来踢了那孩子一脚:“别他妈哭了,爬起来说话!”

孩子挨了这一脚,竟是吓的浑身一颤。这时一个老婆子走出大杂院,看到陆雪征和丁朋五二人围着孩子,双眼登时一亮,深吸一口气便干嚎着扑上来,口口声声只说孩子受伤了。那孩子受了老婆子的揉搓,仿佛是吓坏了的样子,一时连哭都不哭了。

老婆子也是鹑衣百结的潦倒模样,因为嚎的兴奋虚假,所以一望便知是要讹人的。丁朋五眼看她要往干爹身上扑,连忙上前一步挡住,骂骂咧咧的十分凶恶。老婆子见对方并非善人,立刻改变战略,口中只说孩子从小没有爹娘,如今又被轧伤了腿,非得落下残疾不可;两位大爷发发善心,留下几个钱也是好的。丁朋五一听这话,当即问道:“他没爹娘,你又是干嘛的?”

老婆子涕泪横流,竟然总有话答:“两位先生,我这孩子命苦哇!要是爹娘都活着,他也是个少爷家。他在他娘的肚子里时就没了爹,下生不久又死了娘,我是他家的老妈子,能眼看着孩子活活饿死吗?我这些年啊……”滔滔不绝的大诉其苦,总而言之,还是要钱。

老婆子是长篇大论了,丁朋五却是没有兴趣多听。他正要扔两个钱打发对方,哪知陆雪征忽然问道:“他爹娘是谁?”

老婆子甩了一把鼻涕,也不把孩子从雪地上拉扯起来,哭哭啼啼的说这孩子姓苏,孩子他爹苏清顺,当年在天津也是有一号的!

此言一出,陆雪征和丁朋五对视一眼,这回再看孩子,果然发现对方那面目轮廓很像苏清顺,但是可比苏清顺要漂亮许多。

陆雪征上前一步,弯腰问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孩子低下头,蚊子哼似的咕哝了一句。陆雪征没听清:“什么?大声说话!”

小孩子专心致志的抠着棉裤上的破洞,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我叫苏家栋……九岁了。”

陆雪征直起腰来心算一番,然后自己点了点头,转向丁朋五说道:“这小子真混蛋。没有当爹的本事,就别把孩子留在世上活受罪!”

丁朋五当年和苏清顺感情不好,而且苏清顺也死了九年了,所以他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感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陆雪征抚今思昔,却是十分慨叹。其实在这些干儿子之中,苏清顺人最机灵,挨打最少。陆雪征一度很喜欢他,曾在他那里住了一两年,后来因为金小丰换了新公馆,环境更好,他才搬离了苏宅——他没想到苏清顺会丧了良心背叛自己。

陆雪征花了一点小钱,把苏家栋领走了。

苏家栋离了老婆子和大杂院,吓的又哭了起来。陆雪征把他拎上汽车,他像个软骨头的狗崽子似的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继续哭,也哭不出大声,有气无力的只是嘤嘤。老婆子欢天喜地的回院去了,丁朋五发动汽车,大着胆子说道:“干爹,您何必要这孩子呢?苏清顺能留下什么好种子来?”

陆雪征皱着眉头审视孩子,口中答道:“这孩子可比苏清顺差远了。苏清顺混蛋归混蛋,从小就聪明,这孩子啊,恐怕是随他娘了。”

丁朋五笑道:“那您还要?”

陆雪征叹了一口气:“我老了,心软。苏清顺要是现在反叛,我都未必忍心杀他。等再过个三年五年,你们都可以过来向我讪脸了,你们是宝贝,干爹舍不得揍你们了。”

丁朋五拐上大街,笑着转换话题:“干爹今年办个四十整寿吧,儿子们跟您这么多年,都没给您庆过一次生日。”

陆雪征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再说。”

丁朋五把汽车开进陆公馆院门。此时天色擦黑,晚饭早已准备妥当,只等陆雪征一人回来。金小丰蹲在院内,一溜摆开五个大麻雷子,手拿烟卷依次点燃;陆云端捂着耳朵站在一旁,非常谨慎的进行旁观。陆雪征这边推开车门刚一下车,就觉脚下颤抖,五声巨响连珠传来,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金小丰见干爹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去,而陆云端撒腿直冲,口中大喊:“爸爸!抱住!”

陆雪征连忙不假思索的弯腰伸出双手,正是接住了蹿上身来的儿子。

扛麻袋似的把陆云端扛上肩膀,陆雪征抬手一摸金小丰的光头:“怎么不戴帽子?想要再病一场?”

金小丰瓮声瓮气的答道:“不冷。”随即他低头看到了站在暗处的苏家栋,不禁一愣:“干爹,这是——”

陆雪征笑了:“你猜这是谁的儿子?”

金小丰莫名其妙的摇头:“这……不知道。”

陆雪征扛着儿子迈步向前走去:“苏清顺!”

金小丰大吃一惊,无言以对。而丁朋五眼看干爹走远了,这才靠近金小丰,低声笑道:“干爹可能是闲的,不过也没关系,就当养猫养狗了,是不是?”

金小丰扭头看了他一眼:“是个屁!”

第156章 训导者

陆云端得知爸爸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心中十分好奇,几乎无心吃饭。金小丰和丁朋五分坐在餐桌两边,丁朋五本来心情不错,想要讲两句闲话凑趣的,但是抬眼一看金小丰的光头,他心中悚然,那种说笑的欲望立刻就消失了。

金小丰十分淡定的连吃带喝——他知道丁朋五畏惧自己,这样很好,否则对方贫嘴恶舌,吵的讨厌。

待到晚餐结束后,丁朋五告辞离去;陆雪征则是领着陆云端,走到厨房去看苏家栋。厨房灯光明亮,正是仆人们洗洗刷刷最忙碌的时候,苏家栋先前是被汽车吓了一跳,并未受伤,如今便是自行吃饭。仆人嫌他肮脏,把他打发到门口暗处蹲下,又在他面前放了一只小板凳,上面摆着一个大碗,碗中有饭有菜。

陆雪征在远处停住脚步,仔细观察对方的举动,就见苏家栋攥着个勺子,笨手笨脚的往嘴里送饭,身上地上皆是饭粒。如此过了片刻,他又低下头去,把那饭粒捡起来吃,手上脸上遍布油渍、一塌糊涂。

陆雪征看到这里,带着陆云端走上前去停住脚步。苏家栋握着勺子抬起头望向他——随即就像受惊了一样,立刻又把头低下去了。

陆雪征弯下腰来,很温和的出言问道:“好不好吃?”

苏家栋鼓着腮帮子,恨不能把脸埋到饭碗里去,非常含糊的答道:“好吃。”

陆雪征又问:“想不想家?”

苏家栋捧着大碗,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沉默良久后抬手一抹眼睛,竟是嘤嘤的又哭了起来。

陆雪征直起腰,让小仆人把苏家栋领去洗澡换衣裳;然后对着陆云端说道:“看吧,这孩子就是个蠢货!”

陆云端仰头问道:“他是傻子吗?”

陆雪征答非所问的说道:“他爸爸当年是我的干儿子,机灵的了不得,我很喜欢他。可惜后来他坏了良心,帮着别人来害我,我就把他打死了。”

陆云端一点头:“他爸爸聪明,他怎么傻头傻脑的?你杀了他爸爸,他会不会恨你啊?”

陆雪征故意问道:“他要是恨我,那该怎么办呢?”

陆云端一皱眉头:“那能怎么办呢?我看你是可怜他了!”

陆雪征低头一笑,感觉有个聪明懂事的儿子的确是好,现在就可以和自己有问有答的商量事情了。

“唉,养上几年,等他长结实了,我就把他放走。”他拉起儿子的小手:“这样好吧?”

陆云端认真的思索片刻,末了一耸肩膀:“行啊!”

小仆人给苏家栋剃了头发,洗了个热水澡,又找出陆雪征当年穿过的小衣裳给他换上。陆雪征知道这孩子一脑袋浆糊,问不出整话来,故而懒得搭理,自去休息。

金小丰尾随其后,这时见周围无人,便出言说道:“干爹,那孩子——”

陆雪征一抬手:“停!别跟我罗嗦!我也不养他一辈子,再过个三四年,等他冻不死饿不死了,我就让他滚蛋!”

金小丰叹了一口气:“那个苏——”

“停!别看他是苏清顺的儿子,他那头脑还不如苏清顺百分之一。我还不至于让这么个笨蛋崽子反咬一口!”

金小丰咽了口唾沫,因为觉得干爹此刻是油盐不进了,所以就没有继续浪费口舌。

第二天中午,陆雪征下楼走进客厅,发现陆云端正在揪着苏家栋捶打。苏家栋抱着脑袋还想逃跑,可是人小力弱,不是陆云端的对手,最后就呜咽着蹲在了地上。

陆雪征旁观片刻,没有摸清来龙去脉,还以为是儿子在恃强凌弱欺负人。对此行径,他是很不赞成的,刚要出言阻止,哪知陆云端此刻停手,对着苏家栋又踢了一脚:“下次你还听不听话了?”

苏家栋满脸眼泪,抽抽搭搭的答道:“听、听话。”

陆云端把他拎了起来:“晚上我去看你!你再不听话,我还揍你!”

苏家栋哭天抹泪的连连点头:“我、我一定听、听话!”

陆云端用力搡了他一把:“走吧!”

苏家栋晕头转向,涕泪横流的小跑离去,出门时经过陆雪征,也不懂得抬头问好。陆雪征眼看他逃远了,这才问道:“云端,你打他干什么?”

陆云端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爸爸,我今天明白了一个道理!”

陆雪征饶有兴味的走过去,在旁边也坐了下来:“什么道理?”

陆云端扭头望向他:“爸爸,我发现啊,如果我和笨蛋讲道理的话,最后我也会变成笨蛋!”

陆雪征惊讶的一挑眉毛:“什么意思?”

陆云端又道:“所以呀,想要讲道理的时候,也得先看那个人懂不懂道理。他要是懂,那我就讲;他要是不懂,我直接揍他一顿,比什么都有用!”

陆雪征莫名其妙的看着儿子:“啊?”

原来陆云端一直生活在人高马大的哥哥群中,如今家中终于来了个同龄人,他便十分兴奋,今天特地起了个早,跑去窥视苏家栋。

苏家栋住在仆人房里,和仆人一同早起。仆人们在厨房内吃早饭,他蹲在门口的小板凳前,也跟着吃早饭。陆云端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探视,片刻之后就觉得不能忍受了——苏家栋的吃相,还没有野狗干净。

他像个大哥哥一样走过去,教导苏家栋吃饭不要着急,一口一口的来,别把饭粒漏到地上,也别去捡地上的饭粒吃。苏家栋先是装聋作哑的不抬头,后来倒是答应了,然而口不对心,丝毫没有改正的倾向。

到了中午,陆云端又去检查苏家栋的吃相,发现对方依旧是把嘴伸到碗里乱拱。他蹲在旁边 ,心平气和的继续教导;苏家栋嘴里答应着,一个勺子在碗里胡掘,一个不慎,把小小一团米饭拨了出去。

陆云端这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伸手捡起那块米饭,他质问苏家栋:“这怎么办?”

苏家栋怔怔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陆云端下意识的把米饭送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是不是还要吃掉?”

话音落下,他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张嘴吐掉米饭。这回再次面向呆头鹅似的苏家栋,他咬了咬牙,扬手就扇出了一个大嘴巴!

再说这苏家栋——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当年他那亲娘受到日本人的逼迫,自以为出卖了戴国章便可保命,哪知道日本人前脚抓住戴国章,后脚看她没有利用价值,又是个白嫩嫩的美人,便将她祸害了一通,扔下不管。她心灵受了惊吓,身体受了伤害,不过两月便一病呜呼。家中的老妈子无可奈何,只得变卖了家具房产,勉强度日。

老妈子家中也是有儿有女的,全不成器,开销极大,如此过了几年,家中便是穷到了不堪的境地。苏家栋越长越大,要吃要喝,老妈子恨他不死,对他又打又骂。而苏家栋先天既不聪明,后天又受了虐待,所以头脑越发一片空白,就只剩下了一副好模样。

陆云端把苏家栋教训一通,意犹未尽,开晚饭前找到对方,不由分说的又捶了一顿。苏家栋哀哀哭泣着去吃晚饭,这回吃完一口要停顿半天,一粒米饭也没敢掉。

陆云端乘胜追击,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对苏家栋横眉冷对,吓得苏家栋吃相日益斯文,再也不敢乱嚼乱拱。

等到苏家栋彻底改掉这一项恶习,陆云端才对他和颜悦色起来,给他水果吃,又带他在院子里放鞭炮。苏家栋胆子小,那边鞭炮一响,他这边就要吓的瑟瑟发抖。陆云端点燃了一根大麻雷子,随即转身跑回苏家栋身边,抬手捂住了对方的耳朵。

一声巨响过后,苏家栋表情痛苦的转过身来,可怜巴巴的哀求道:“少爷,别放了,我害怕,咱们回屋吧。”

陆云端颇觉扫兴的望着苏家栋,心里真是看不起这位仆人兼伙伴,但和其父一样,他也很会开导自己:“世上总是会有胆小鬼和笨蛋的,苏家栋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随他去吧!”

第157章 好心人

一过六月,金小丰开始为陆雪征筹备四十整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