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宏,你来了,快坐吧。”李秋萌酝酿了一下,语气仍不可避免的有些生硬。但态度却是十分和气亲切。李泽宏也没介意,走过来撩衣坐下。他沉默少顷,略有些别扭的开口道:“我刚回来,姐姐受苦了…”

李秋萌不以为意的笑笑:“什么苦不苦的,看开了就好了。”

李泽宏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恍然觉得姐姐有些陌生,往日她见了自己都是冷言冷语的,今日突然热情了,他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李秋萌也看出了端倪,连忙转而问起他的事情。李泽宏耐心的一一回答。明显的是报喜不报忧。看来这个弟弟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婶婶又怀孕了,若是生下儿子,他的地位就更微妙了。两人之间渐渐的热络起来。

不过,李秋萌深知这个弟弟肯定呆不了多久,便瞅准时机,脸色一敛作忏悔状:“弟弟,以前都是姐姐不懂事,拿你的好心当驴肝肺。你可别往心里去。”

李泽宏忙说道:“姐姐何必这么见外,你骂我也是应该的。”

冬雪和晚晴看着姐弟俩争着揽错上身,气氛十分融洽,自然十分高兴,两人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小姐赶紧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同大少爷说了,也好让他心里有个谱。”

李秋萌冲她俩点点头,飞快的打了一下腹稿,便将事情的经过对李泽宏说了,李泽宏眉头紧皱,当他听到姐姐被罚关在祠堂时,他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成了一团。默然半晌,他咬牙说道:“姐姐受委屈了,都怪小弟无能。”

李秋萌连忙安慰他:“泽宏你也别难过,说实话,我倒一点也不怕。眼下我们该商量另一件事,就是那叶氏要将我许配给夏亦铭。我准备这几日就逃走,你有什么想法?”

李泽宏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语气急切的说道:“姐姐怎么可能有如此想法?你一个弱女子若脱了家族的庇护,下场将不堪设想。出嫁后若没有娘家做依仗,婆家便可以任意欺凌你。家族再怎么样,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姐姐万不可有些想法。”

李秋萌心中冷了一半,她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依弟弟看,该怎么办呢?”

李泽宏低头思索半晌,说道:“我去求求婶母,让她出面去劝劝祖母,然后为姐姐择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还有那个夏公子,姐姐完全不用担心,他这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堪…”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道:“姐姐只管在家中好好练习女红,可再别像以前那样…熬到出嫁就好了。”说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面色窘迫的递上来:“这是我平日积攒下来的,姐姐别嫌少,拿去用吧。”李秋萌神争复杂的看着这个弟弟,尽管他现在帮不了自己什么,但这份心意却令她感动。

李秋萌将银票又推回去:“钱我这儿不缺,你还是拿回去吧。还有今日我给你说的事你别往外说。”

李泽宏哪里肯依,硬将银票塞到姐姐手里,李秋萌看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就在这时,守在院外的小厮高声喊道:“大少爷,二老爷唤你回去。”

李泽宏起身说道:“姐姐我得赶紧回去了,婶母有了身子家中的事我得帮着打理。”

“哦,那你就回去吧。”李秋萌也不敢多留他。

李泽宏走到门口又匆匆折回来飞快的说道:“姐姐千万不要有离家出走的心思,我的一位同窗的表姐因为和家人吵几句嘴便离家出走,结果被拐子拐去了,至今下落不明。就算是被找到了,这一辈子也毁了。还有,未嫁女子是不能单独出远门的,单是路引这一项就行不通。家中父亲尚在的要父亲亲去官府办理,父若不在了,就由兄长代替前去。姐姐你千万别胡来,我一得空就来看来看你。”

说完,他也顾不上反李秋萌的反应,转身走了。

李秋萌听完这一番话,一下子傻眼了。喵的,女人的行动怎么就这么不自由?她黑着脸进了屋,转悠了几步,突然问道:“出门真的要路引吗?难道我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冬雪和晚晴两人也是面面相觑,冬雪最后低头颓然答道:“奴婢七八岁时就被卖了,从未出过远门,根本忘了这茬了。出门是要路引的,否则要是被官府查到了,是要被治罪的。”

晚晴也接道:“小姐奴婢觉得小姐还是留在府里的好,这李家也有小姐和少爷的一份子,这宅子说不定还是用小姐外公家的钱盖的呢。”

晚饭时李秋萌随便吃了一点,便上床睡觉。她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逃出李家这件事,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办假路引的地方?若是有,又该怎么联系呢?她越想越无睡意,在现代习惯了晚睡晚起的她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古代的作息。她干脆起床点灯,又打开箱子将自己的财产清点了一遍。最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片一点也不起眼的铁锁身上,据冬雪说这是她母亲梅氏留给她的长命锁,她自醒来后,就一直戴在脖子上,后来她嫌麻烦干脆取下来了。她越看越觉得奇怪:据说她外公是个财主,她娘应该给她留个金锁之类的,怎么会是个铁锁呢。会不会是外铁内金呢。想到这里,李秋萌拿找了一把小刀吭哧吭哧刮起铁锁来。刮一层帖屑,再刮一层还是铁屑。她有些气馁的将铁锁扔到一边,它真的只是一片铁锁。突然,她又发现了什么,赶紧将铁锁举到灯前仔细端详,这形象哪是锁,应该是钥匙才对!李秋萌突然心中一喜,这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呢?

第八章路遇熟人

次日,李秋萌一大早就爬起来将屋里带锁的箱子柜子都用这个钥匙开了一遍,结果是——全打不开。接着她又在屋里侦察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屋的冬雪和晚晴觉得不对劲出语询问:“小姐你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李秋萌噼里啪啦的翻腾了好一阵子,最后无功而返。李秋萌自嘲的笑笑,看来,她小时候看的关于“获美得宝”的电视剧太多了,不自觉的就联想到这方面。

用过早饭,李秋萌就缩在屋里看书,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知彼知已百战不胜。对于弟弟所说的外面危险,依靠娘家什么,对于她我李秋萌都是浮云。靠自己才是王道,还没出嫁呢就这么对她,以后要真成了泼出去的水,谁还管你死活!她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将一本游记囫囵吞枣的看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喊话:“大小姐,老夫人请你到上房来。”

李秋萌心中打个激灵,这几天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这个老太太又发得哪门子疯?她才不想见那帮人,便不耐烦的让冬雪回话:“就说我不舒服,动不了。”

谁知那婆子却在院门外冷笑一声,照例高声答道:“大小姐是真动不了,还是假动不了,若是真的,老婆子我进去抬着大小姐走。”

冬雪看到她这等怠慢的态度,不禁怒火中烧,冬雪学李秋萌一捋袖子怒骂道:“狗眼看人底的老奴才,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晚晴也在一旁嗤笑道:“越是老狗越爱汪汪。赶紧滚吧,别吵了我们小姐休息。”

那老妈子哪里骂得过身经百战的冬雪和晚晴,她摞下一句狠话,转身悻悻的走了,大概是去向主子告状去了。李秋萌也不理她,待两人一进来,她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拍拍手道:“准备出门!”

“哎,奴婢这就准备。”

主仆三人很快就换好哀,将院门反锁,然后翻墙而出。昂然向街上走去。

李秋萌悄悄问道:“你们说这儿有没有办假路引的地方?”

“…这,奴婢真不知道。”

李秋萌不再说话,一路紧盯着墙上树干上路上乱看。她突然无比怀念现代随处可见的“办证”的小广告。李秋萌领着两人见了巷子就钻,七拐八拐的走了很长时间,越走离主街越远。冬雪有些踟蹰,小声劝道:“小姐,咱们别往前走了,太偏僻了。”李秋萌一愣,也随之停住脚步,摆摆手道:“往回走。”

三人刚要抬步,忽地听见一阵细弱的哭泣声。听声音似乎就在他们身边。李秋萌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

很快,她们三人就循着声音找到了哭主,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小声哭泣:“青月姐姐,你一路走好,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找你了,呜呜…”她的哭声显得十分压抑还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李秋萌不由得心生一股同情,上前拍拍她:“哎,你怎么了?”

那小丫头吓得蹭的一下弹跳起来,她仔细看了看这三个生面孔,才微微放下心来。她无精打采的答道:“没什么。”说完,继续蹲下来拨弄纸钱。

李秋萌看对方不愿意说,也就懒得多问,她起身说道:“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咱们也不问了,走,回去吧。”那小丫头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又偷偷打量了三人一眼,半吐半露的说道:“非是我不愿意对姑娘说,实在是说了也无益…你们还是快走吧。这条巷子很僻静,你们要小心些。”

“呵呵,青桔姐姐,你们老爷是不是又炼丹不成,将府里的丫头扔进丹炉了?”说这话的正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着短衣短裤,圆头圆脸,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十分机灵。李秋萌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家伙,她竟没注意到这家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这…你怎么知道?”小丫鬟一脸的惊诧。

圆脸男孩很神秘的笑笑,看看四周,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府里的事我都知道,要我说啊,这都是因为那个炼丹的道士不行,换个道行高的道士不就行了。城北葫芦巷住着一个世外高人,你如此这般…这般就行了。”男孩的声音越压越低。小丫鬟半信半疑。

男孩鼓励道:“青桔姐姐,咱俩相识不是一两天了,我能骗你吗?你尽管照我的话去做,反正对于你又没有损失。”

“这这,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叫青桔的小丫鬟又看了李秋萌一眼,转身走了。

圆脸男孩待青桔一走,扭过身上下打量着李秋萌,李秋萌也瞪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男孩打了个呵欠道:“李大小姐,你最近怎么样?”

李秋萌一怔,心道:这小家伙认得我?

男孩哼哼一笑:“你不会连我都不认得了吧,我的师兄可是你的表哥——就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梅超逸,梅大道士。我们去年去过你家,被你们府上的看门狗给打出来了。今日我又去报信,结果看你鬼鬼祟祟的溜出来就一直跟着你们…”小家伙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住。

李秋萌一脸黑线,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冬雪和晚晴,两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脸上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小姐是有一个表兄,但老爷说那人看上去人模狗样,却是个江湖骗子,从不让他李家的门。”

小男孩听到冬雪的话,立即炸毛:“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我师兄如今可是世外高人,有一个得道的仙长把炼丹之术传给了他,如今一般寻常人家我师兄都不接待!”

李秋萌抚额自叹: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呀。家里头一堆妖孽还没搞定,又出了个会炼丹的表兄!她不玩了行吗?

李秋萌淡然回应一声,吩咐冬雪晚晴:“咱们走。”

小男孩子急了,上前一把扯住李秋萌的袖子:“我说大小姐,你走可以,可你得见见我师兄吧。还有,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得取走吧。”

李秋萌一听她娘留给她的东西,顿时一阵狂喜,她一把拎起男孩的领子急切的问道:“我娘留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一个带锁的大箱子?东西现在在哪里?”

小男孩的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去问大师兄吧,还有,你能不能放开手,我快憋死了。”

李秋萌呼的一下放开他,转脸问冬雪:“你认得这小家伙吗?”冬雪仔细辨认了一会答道:“他好像是跟梅公子来过一回。”

李秋萌放心的一挥手:“小家伙,你在前头领路,我去见我表兄,顺便拿回我的东西!”

第九章误上贼船

圆脸男孩清脆的应了一声:“好咧,这就对了。跟我来吧。”说罢,他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

李秋萌紧跟在男孩身后,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略带不满的答道:“我叫梅贴金,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李秋萌脸皮微抽,戏谑道:“是不是还有个叫洒银的?”

梅贴金眼皮一翻:“那是自然。”

李秋萌:“…”

李秋萌拐着弯儿继续打听这个表哥的事情:“我表嫂怎么样了?”

贴金又翻了个白眼:“她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好着呢。”

连出囧态,李秋萌干脆什么也不问了。去了什么就知道了。

李秋萌主仆三人随着贴金一路向梅家走去。走了约有半里路,就听贴金说一声:“到了。”李秋萌抬眼打量所谓的梅府,从外面看这栋宅子倒是清幽别致,青砖碧瓦,园中花木扶疏,绿萌冉冉。但当她绕过影壁穿过庭院走到客厅时,顿时被这满屋的亮堂堂的金银器皿闪瞎了眼。那盘子碟子金光闪闪,那杯子银光熠熠。李秋萌正看得起劲,就见从屏风后面冉冉走出一个装扮得颇有仙风道骨之姿的年轻男子。李秋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飞快的在脑中搜索着他的资料,无奈,两人从前几乎没见过什么面。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家表妹,一向可好?”男子踱着步子,上前招呼。

李秋萌再次打量了一眼,平淡的问道:“你就是梅超逸?”

“咳咳,贫道正是。”

李秋萌直接了当的问道:“我的东西呢?”

梅超逸一脸受伤的叹息道:“表妹,我们好歹也是亲戚,你为何待我如此冷淡?”叹完气,他一挥手吩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洒银,去把箱子搬过来。”那个叫洒银的女孩子答应一声,进屋去了。

李秋萌径自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盯着满桌的金银器皿,认真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梅超逸呵呵一笑,避而不答。

李秋萌坦然自若的从袖子摸出一把小刀,抓起一只盘子就开始刮。梅超逸一阵愣怔,急忙示意身边的丫头将梅氏留给李秋萌的那只破箱子抬出来。李秋萌转头看到那只锈迹斑斑的锁,眼睛不觉一亮。

贴金和洒银趁机将桌上的杯盘全部撤下,重新换上寻常器物。

梅超逸趁机劝道:“咱们梅家也就剩下你我二人了,你要是在李家不好过,就来找我吧。如今我可是今非昔比。”说完,他将宽大的袖子一捋,露出一只大拇指般粗的金镯子,特地向她晃了晃:“咱有的是银子,你跟了哥哥保准饿不着你。”

李秋萌一语不发盯着他的镯子看了片刻,问道:“不知表哥做什么营生?”

梅超逸倒也不瞒她,袍袖一挥,感慨万端的说道:“以前呢,表哥是什么都做,诸如算卦呀制符呀捉鬼招魂什么的。几年前,我因缘际会得遇一世外高人指点,学会了炼丹之术,如今可是鼎鼎有名的丹客。”李秋萌心道,果然是江湖骗子。

“说真的,表妹,以前姑妈在世就对你们姐弟放心不下,不如…”梅超逸话没说完,忽听得院外一阵嘈杂。

贴金哧溜一下飞跑出去,又呼地一下跑回来禀报:“不好了师父,是李府的人来!”

梅超逸一阵惊诧:“李府的人来做什么?”

这时洒银接道:“我听他们嚷嚷说,是要捉奸…”

“混帐——”梅超逸痛骂道。李秋萌也直皱眉头,古代的表兄妹是可以成亲的,这个时代的规矩是可以上街可以出门,但一般不可以单独和外男约见。看来,李府的人早就盯上她了,这次出来,肯定有人跟踪。

李秋萌怒气丛生,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的就这么折腾她!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让冬雪看着箱子,转脸问梅超逸:“你院里有多少人?全部借给我,出去打架!”

“这…”梅超逸瞠目结舌,抚额而叹,这个表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什么事情都喜欢用拳头解决。

“快…到底借不借?”李秋萌不耐烦的追问道。

这时,门来传来李秋暄尖利的嗓门:“你们快给我闯进去,看好后门和窗户,别让那个野男人跑了…”

梅超逸眼珠滴溜一转,然后转身进屋。

恰在这时,大门咚的一声被撞开,贴金和洒银一个没拦住,李秋暄便带着丫头婆子小厮如狼似虎一般闯了进来。

李秋萌稳稳的坐着喝茶,见李秋暄等人进来,眼皮向上撩了一下,出语讥讽道:“这是什么呢?疯狗似的,在自己家叫就算了,还出门来丢人。”

李秋暄阴狠的一笑,手指着李秋萌骂道:“贱货,跟你幽会的那个野男人呢?让他出来!”她身后的婆子丫环一起虎视眈眈的盯着李秋萌,一个个都等着看笑话呢。

突然一声娇软的声音传来:“哟,这来的都谁啊,吵吵嚷嚷的。”接着,门吱呀一响,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袅袅娜娜的出来了。

“噗——”李秋萌口中的茶水喷了“此女”一身。想不到梅超逸还有这手功夫。梅超逸步步生莲的走过来拿起手绢轻轻往李秋萌身上一打:“真可恶,这可是人家新买的衣裳。”说完,他又冲李秋暄等人眨眨眼:“这位小姐,奴家是梅公子的第八房夫人,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就行。”

李秋暄的目光乱飘,这时,贴金也拿着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小厮杵在门口,李秋暄一看这架势立即打消搜查的念头。嘴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冲李秋萌说道:“我说姐姐,妹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都是快订亲的人了,别到处瞎跑,否则这名声坏了,以后有姐姐受的。”

李秋萌听她话中有话,便顺势问道:“订什么亲,我的亲事不是早被你抢走了吗?”

“咯咯,原来姐姐还不知道啊。姐姐尽管放心好了,这次是决计抢不走的。因为啊,这个男人——都没人要。哼——”说完,她带着一干仆人扬长而去。

李秋萌伸了个懒腰,无奈的叹道:“生命如此无聊,天天陪傻冒斗口角。”

梅超逸一边“卸妆”一边接道:“所以啊,你还不如跟我一起去炼丹哪,我们可以一起游宅门,戏坏蛋,劫富济贫,逍遥江湖。你看看我,什么名门仕女,什么翩翩贵公子,什么清修道人,我想做谁就做谁。”

李秋萌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切的问道:“你能不能给我弄个自由身?”

第十章养济院

李秋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梅超逸很随意的摆摆手:“如此简单的事情,怎能难得倒我呢。”

李秋萌一阵雀跃,接着滔滔不绝的诉苦道:“他大爷的李府我是不回去了,老的阴小的毒,还想把老娘称了卖钱,都什么玩意儿!”

梅超逸一脸心疼的说道:“要是爷爷和爹爹都在,你的处境也不会这么差。他们敢如此待你,还不是看你背后无人。你就放心跟着我吧,我虽不济也能有你一口饭吃,不过呢,你以后想找个门第好的夫婿怕是不能了。”

李秋萌满脸的不屑,豪迈的摇摇手:“夫婿能做什么,能当饭吃吗?不过呢,我有手有脚的也不用你养。”

梅超逸嘿嘿一笑,转眼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这只是我的暂居地,走,我带你去咱们的老窝。'

李秋萌一愣,疑惑的问道:“还有老窝?”

梅超逸一边乔装打扮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傻呀你,干我们这行的,当然要狡兔三窟了。”

正说着,洒银走过来说道:“姑娘,我来为你打扮一下,你是喜欢哪种样式的?”

李秋萌想了想道:“温柔可亲,圣光普照大地形的。”

洒银盯着她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梅超逸说道:“师兄,我学艺不精,达不到姑娘的要求怎么办?”

梅超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熟练的拿出眉笔和粉刷,在李秋萌脸上随意一拾掇,认真说道:“你只要别开口说话,别捋袖子,看上去就挺温柔可亲的。走吧。时间不多了。”其他几人迅速收拾妥当,然后在梅超逸的带领下,七扭八拐的向所谓的老窝走去。

不知道拐了多少弯,转了几条胡同,就在李秋萌走得晕头转向,口干腿软之时,梅超逸连声喊道:“到了到了。”

李秋萌驻足一看,这是一栋十分陈旧的大院落,门庭斑驳破落,门头上写着:于公养济院。李秋萌脚步一陈趔趄。这就是梅超逸的老窝?

就在她迟疑不定时,一个温和得如同夏日的池水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回来了?猫儿狗儿水儿…一直在念叨你们呢。”接着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快步迎了出来。

李秋萌一看来人顿时张大了嘴巴,冬雪和晚晴也是瞠目结舌:“这,这不是那谁吗?”没错,这人正是李秋萌主仆三人和李秋暄大战之时,在暗巷偶遇的青衣男子。李秋萌明明记得那人身着锦衣玉服带着仆从,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而且他严肃板正不苟言笑,怎么到了这里竟然变成了温和无害的粗衣义工?难道他也跟梅超逸是一国的,喜欢搞乔装假扮。

李秋萌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他,直看得灰衣男子手足无措。李秋萌不客气的问道:“哎,你乔装打扮成这样,潜伏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或许是李秋萌脸上的凶悍之气吓倒了年轻男子,那人不由得一阵后退,连连摇头:“什么乔装什么潜伏?我听不懂。”

梅超逸不明白自己这个表妹为何这么发问,连忙温言解释道:“表妹,你以前见过林兄弟吗?他不是外人,他在这里做义工做了三年了,院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

就在这时,从院子里飞出了一群孩子来,他们一起涌挤在林童面前,一个个鼓着包子似的小脸,握着小拳头,虎视眈眈的盯着李秋萌。其中一个头剃得跟光葫芦瓢似的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还示威性的冲李秋萌晃晃拳头龇龇牙:“不准你欺负林哥哥,不然我就打你。”

李秋萌看他那小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前呼撸一把他的光头,说道:“好了,我可能是认错人了。姐姐以前见的那个人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说完,李秋萌又再次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林童。除了气质不同外,那眉眼身量跟那个青衣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难道是失散的双胞胎?

李秋萌打量林童的时间有些过长,林童被看得满脸通红,像个大姑娘似的绞着衣角,低头不语。

“咳咳…那个表妹,咱们进院里看看吧。”梅超逸故意轻咳一声提醒李秋萌注意形象。李秋萌急忙回过心神,林童如蒙大赦的出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走在最前面。

“等一下,林童是吧?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林童像受惊的小鹿似的茫然的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是孤儿。”

“哦,算了没事了,你去忙吧。”李秋萌暂且放下这个问题。天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她瞎纠结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林童带着孩子们飞快的离开了。

梅超逸看着林童落荒而去的身影笑道:“小林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古怪内向。你以后就知道了。”

李秋萌默默点头,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打量着院中的景致。说景致其实什么也没有,无非几株老树,一口老井,十几间老房。

“你什么时候开起了养济院了?”

“唉,一言难尽。”说到这个问题,梅超逸不由得收起惯常的嬉笑之色,肃然说道:“我们梅家破落后,家中再无他人,后来,我便出去跑生意。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我那会儿是做什么赔什么,本来本钱就少,这下可好。落得个衣食无着,偏偏又得了重病。走投无路时,一个游方道士救了我。我病好以后便和他一起做了丹客,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师父。做我们这行的,要是走运碰上了大鱼呆鱼,赚得银子是非常可观的。但我发现师父尽管十分有钱,衣食却是十分简朴。他每月都会让我去帮他寄钱,我便知道了这个于公养济院。后来他便告诉我说,他一生下来便被父母遗弃,是他的师父于太公收养了他。他师父临终前将这个养济院交给了他。几年前,我师父又因病去世,于是我这院子便由我接手。”

李秋萌一阵呆愣,古代也有“民间慈善家”?

“官府不管吗?”

“官府哪顾得上这些。遇到饥荒时期,孤儿多了了。官府顶多暂养一阵子,然后发动百姓收养。可是,这些孩子中大多数都有些问题,或是腿脚不便,或是痴愚,根本没人领养。更有那黑心烂费的领了孩子去做那些畜生不如的勾当。三年前,就有一帮人专门捉那些生得白净好看的男童去做娈童,幸好让林童给碰见了。这才幸免于难。女孩子更不用说了,要么送去勾栏院,要么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和丫头,总之没一样好的。说实话,我当初接收这一大摊子还有些不乐意,如今啊,我真不舍得丢下。”

梅超逸一边跟李秋萌絮叨着一边时不时的摸一下跑过他身边的孩子,笑得一脸慈祥。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子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冲梅超逸灿烂的笑着,然后她伸开小手,李秋萌低头一看,她的小肉掌上沾着一块芝麻糖。小女孩子献宝似的递上来:“哥哥吃。”梅超逸眉开眼笑,拈起糖块毫无障碍的放到嘴里,连声赞道:“好吃,真甜。糖糖真乖。”叫糖糖的小女孩子抬起小脸天真无邪的笑着。李秋萌的心也不禁跟着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