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姜小莲对他摆了摆手,见他不动,就自己先转过了身。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出夜市的灯,也拉了起来,卖烧饼的卖羊肉串的在高声吆喝,有人在旁边的桌子上喝着酒,有人在围着摊子,等自己的羊肉串,姜小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王楠又站了一会儿,才把手绢解开,里面,是三张十块的纸币,另外还有几个硬币。若在早先,他看到这些钱一定会很高兴,他终于也可以请方文卓吃顿不错的了,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喉中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从里到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有些恍惚的走进铺子,胡老板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只是一指旁边的凳子:“你到那边去看着台球吧,看人家需要什么,就帮一下忙。这里有本有笔,也帮人家记一下局数。”

王楠点点头,搬了凳子就坐了过去。胡老板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昨天在这里看的时候已经发现,有人是会想蹭局数的。

他拿了笔,从左到右给四张桌子都标了号,然后认认真真的记录,看到别人打完了一局,就抢先帮着摆球,一边摆着,还一边问人家是不是要喝汽水,他可以帮着跑腿,他嘴巴甜,手脚勤,虽然有那想占小便宜的有些悻悻,但也没人对他口出恶言。

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人差不多散了,胡老板开始收拾东西,他自然也跟着忙前忙后,胡老板收拾游戏机那边,他就收拾台球案子这边,收拾了三个桌子,他停了下来:“老板,能不能留下一个桌子让我练习?”

“能是能,但这时候都十二点了,再吃了饭,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王楠眯眼笑了笑,露出一对虎牙,慢悠悠的开口:“学自然还是要上的,但老板,你觉得我在课堂上还能学出什么成绩吗?老师对我的要求,也就是不不捣蛋。”

胡老板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不学好,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楠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这铺子就是完全的毛坯房,地上连水磨石都没有用,还是完全的疙瘩地,自然也没有什么讲究,只要把烟头、纸团等杂物扫扫,也就可以了,因此他们做的也快。

做完后,胡老板带着王楠去吃东西,这次吃的是烧饼夹羊肉串。胡老板是这里的常客,又是街坊,因此无论是烤烧饼的还是卖羊肉串的对他都颇多照顾,烧饼烤的又大又焦,芝麻扑了整面,羊肉串也选了大片的,还多送了两串。

王楠这次没吃多少,这第一是他吃过晚饭了,第二是他饭量本来就不怎么大,当然,更因为胡老板昨天说他吃的多,他虽然听出了那是一句玩笑话,但他也知道,现在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一定不能让人家生厌。

胡老板一开始没有发觉,一直到吃到最后才发现,当下就笑道:“你这小子啊,想的真多,我昨天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吃吧,就你,还吃不穷我!”

“没有,我是晚上吃不了这么多肉。”

胡老板斜了他一眼,他又道:“真的,我胃不是太好。”

“你这可比吃得多更严重啊,现在的医院时能看得起的?”

王楠一怔,胡老板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放不开,胡老板也不去勉强,小孩子,总要有个适应过,他对面的这个,想的已经够多了,要是各方面再这么老道,那就成妖怪了?他抓着王楠没吃完的羊肉串稀里哗啦的往嘴里一塞,最后又要了碗江米甜酒,然后才算结束了这次的晚餐。

“我没想到你今天就会来,就委屈你睡桌子上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就是一,不要弄坏了东西,二,不要打扰我睡觉!”

他说着,就搬出钢丝床,铺好,就躺了上面,而王楠,则提着球杆,站在了球桌前。

第11章

走出亚洲,闯进世界,这句话对于现在的王楠,就像火星那么遥远,至于说台球世界的比赛,他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当前的目标,就是赢下十二天后的那个打赌!

姿势、基础,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虽然经过两个晚上的观摩,他已经意识到,真正的高手,或者哪怕对台球熟练一些的人,都不会像他这样频繁的用支架,但,他还是固执的用着支架。

他就这样一手拿着支架,一手拿着球杆,不断的瞄准,不断的去击打,同时留心墙上的挂钟,记下自己打完一局需要多长时间。这个晚上,他只打了三局,虽然他是很想多练习一下的,可是在夜里两点半的时候,别说练习了,他连球都有些看不清了。

在这种情况下,练习已经不会有什么效果了,他把东西收拾收拾,就躺在了桌子上。

天很热,台球桌的绒布,更增添了这种感觉,但是他却睡的很香甜,虽然连枕头都没有,他却还是被胡老板叫起来的:“八点了,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上学?”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我……”

“我不管你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的,也不管你做了什么,总之现在你要给我去上学!操,老子是收留了你,但可不是让你来这儿给我逃学的!快给我起来,洗脸刷牙,五分钟内给我滚蛋!”

王楠还有些迷茫,胡老板又道:“要不就永远从这里滚蛋!”

王楠不敢耽搁了,他刺溜一下从桌子上滑下来,草草的刷了牙,有用水抹了把脸,不到两分钟,就处理完事了,胡老板丢给他两块钱:“自己去买吃的,中午是你娘的事,不归我管,晚上放学就回来,乱跑的话老子开除你!”

王楠点点头,刚要走,却又被胡老板叫住了:“今天到学校,抄一份你们的课程表回来。”

王楠疑惑的看着他,胡老板道:“老子不管你学不学的进去,不管你脑瓜灵不灵,但,我既然和你娘签的有约,那你就给我,该上学的时候去上学,不到点的时候,就给我在学校里呆着,若是让我知道在上学的点上跑出来野,那你也别在我这里呆了,我可不想你出了麻烦,找上门来!去去,走吧!”

他说着,摆摆手,人则又翻到了床上:“操,老子起来撒泡尿,还要注意你这小子上学的点,老婆都没娶,竟先当人爹了!”

王楠一僵,然后没有说话,慢慢的转身去了。

对于一整天都要在学校里呆着,王楠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其实并不太爱在外面晃荡,都是方文卓叫他,他才会出去,自己很少有主动跑出去的念头,此时听胡老板让他不要迟到早退,他也没有什么不耐的。倒是方文卓觉得可惜:“你要在他那里干两年,那岂不是两年的时间都没不能出来玩了?”

“中午还是可以的。”

方文卓看着他,王楠被他看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那中午我再来找你,我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

方文卓这么说了,也还真这么做了,在十八中斜对面的解放军医院给他找了一个地方。当然不是什么病房,而是住院部的顶楼,这地方人来人往,他们两个摸上去,倒也没人注意。

这楼有七层高,不说附近,就是整个梁城比这个更高的楼都少,那日照是份外充足,这个天气在上面睡觉,不说会冻着,只怕太晒。不过方文卓也有准备,他弄了一把大黑伞,正好可以挡着王楠的脸,他躺在席子上睡的时候,就不用怕光线了。

“太麻烦了。”虽然经常收到方文卓的好处,但这套行头还是让王楠不安,他皱了下眉,“我在课桌上趴趴就行的,不行,还可以回家。”

“你要真回家了,我就不说了,总在桌子上趴,你能睡的好?别担心,这席子是我过去用旧的,伞也是家里的,只有这个枕头是新买的,也没花多少钱。”方文卓说完,见他没反应,一挑眉,“怎么,嫌弃我用过的席子?我洗过了的!我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就弄这张席了!”

王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方文卓有些讪讪的:“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高兴。”

方文卓斜眼看他:“假话,你这家伙一定在心里乱想我了。上次那个老头,就被你想成了祥林嫂,那老头还以为你痛改前非了,我可不像他那么傻!”

方文卓说的是大半年前,他们刚认识不多久的时候,一起去偷楼房上隔杂物的铁栏,不幸被一个老头抓了,那老头既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也不说请家长告老师,就在那儿教育他们,一席教育,直说了两个小时,其实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他听得痛不欲生,而王楠却一直没动静,到后来,还笑着对那老头说认识到了错误,因他态度良好,又长了一副斯文的脸,那老头就觉得他们是真认识到了错误,他们这才逃脱升天。

过后,他只觉得命都要去了半条,王楠却仿佛没事人,他觉得奇怪,却问了,哪知道王楠却道:“你不觉得,他那样很像祥林嫂吗?”

“啊?”

“翻来覆去的说,翻来覆去的说,不就是祥林嫂吗?人家祥林嫂是个女的,他还是个男的,原来这男人啰嗦起来,比女人还厉害。”

王楠若无其事的说,从那以后,方文卓就知道,王楠这家伙看着老实,其实那鬼心眼不知道有多少!此时见他忽然笑了,他就不由得,往那方面想了起来。王楠笑的更大声了:“你还记得呢!”

“能不记得吗?老实说,你刚才把我和谁连在一起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这嘴里,没什么好话!”

“真没有。”

方文卓没出声,不过摆明了是不信的,王楠道:“我就是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然后,非常的高兴。桌子!”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方文卓身体一僵,别过头:“我对你好吗?”

“反正不赖。”

“我看你眼顺行不行!”

王楠哈哈一笑:“行,我看你也满言顺的!”

这一天,天气晴朗,白云如絮,王楠躺在席子上,头上放了一把黑伞遮太阳。方文卓一开始是坐着的,后面也慢慢的躺了下去。这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太多,对于王楠来说,就是中午又多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去处,对于方文卓来说,就是中午又养成了一个睡午觉的习惯。

就这样,王楠白天上学,晚上到铺子里帮忙。

胡老板每天会给他四块钱,让他吃饭,两块钱是早上的,两块钱是晚上的,然后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再跟着他去吃顿宵夜。以购买力来说,这时候的两块还是相当值钱的。早上王楠可以买一盒烧饼,再买一瓶酸奶。

学校门口的烧饼,不是那种简单的烧饼加豆腐,而是还有海带、豆芽、咸菜,一个炸焦的烧饼塞的满满的,再抹上酱和辣椒,很是有滋味,若家中富有的,可以再要一个火腿肠,或再加个鸡蛋什么的,不过那就要一块五了,王楠一般是只吃那没有火腿和鸡蛋的,然后再买一瓶酸奶,那时候的酸奶不过七毛或者八毛,因此他在早饭上,还能省下三毛。

其实他本来想找个瓶子,自己每天从铺子里带水的,但胡老板那里连个热得快都没有,他自己喝水都是买汽水,王楠初来乍到,也不敢有什么要求,只想着,赢了那个胖子后,可要在饮水上想想办法了。

其实像他这样的男孩,一般都是喝凉水的,只是他肠胃不好,偶尔的喝一两次还行,天天喝就要出问题了。而晚上,他一般就是到了铺子里之后,再吃一小碗拉面和米线,一边吃,一边看铺子。

他虽然比较瘦弱,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梁城的小碗饭食虽然份量不少,但女孩吃还行,男孩就要差点了,不过他十二点以后,还能再吃一顿,因此也无所谓了。

这一天给他就是四块,晚上那一顿,王楠约莫着,起码要三块,有时候还会更多一些,合起来一天就是七八块,胡老板虽然不给他工钱,但光是吃食上,一个月就要耗费两百多——相当于他娘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他知道自己去外面工作的话,绝对拿不到这个数,因此做起事,也就格外的认真,那些来玩的人指使他跑腿,也从来没有推脱过。

就这么干了几天,他在吃晚饭的时候对胡老板道:“老板,你说咱们是不是卖点烟和水?”

“卖那个做什么?”

“咱们铺子里,每天都有人要抽烟要喝水啊。老板,我算了,这五个小时,我差不多要往外面跑四十多趟,买烟也就罢了,买水的却很多,就算一瓶水只赚两毛钱,一天下来,也是六七块呢,这一个月……”

“看你那点出息!”

他话没说完,胡老板就撇嘴了,王楠脸一红不再出声,他觉得六七块不少,但在胡老板这里,根本不算什么,一个台球案子,算上没人的时候,算上打的慢的人,差不多十五分钟也能一局了,一个小时就是四局,那就是两块,胡老板一般早上十点开门,十一二点的时候开始上人,到了晚上,就说算十个小时,也是二十块!

一个桌子二十,四个桌子就是八十,当然不把这六七块看在眼里。

“你以为卖水就两毛钱啊,水里捞钱,那是最多的!”

第12章

就在王楠在心里算账的时候,就听到胡老板这么说,他抬起头,看到胡老板正在喝啤酒,他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都喝了,吃了口拉条,这才又道:“一瓶汽水卖一块,但进货价最多七毛,这还只是汽水,像那什么可口可乐啦,什么雪碧芬达啦,更是对半的利!”

“啊?”

“啊什么啊,你想想那是什么东西啊,那是水!一吨水才多少钱了?一吨水能做多少瓶汽水?你看那水怪好喝,不过是放点糖,加点气,再掺和点色素,这些东西也便宜的很!”

“那、那……”

“但咱们不能卖,咱们不能把生意都做绝了!我开的是游戏室,那就只做游戏,那台球案子也是游戏的一种,就算吵闹些,四邻八街的街坊们也没有什么大意见,可我要是还卖水卖烟,那就挡了人家的生意,朋友都要变敌人的,就算我还能在这里混着,半夜都要担心人来砸我的窗户!你看那两个卖白吉馍的从不说话吧,这就是同行是冤家啊。”

王楠明了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想的不对。”

“你才多大点啊,要是能事事都想对,才出邪呢!快吃快吃,吃完你去练习我去睡!操,老子这悲惨的生活,现在只有睡觉才是放松了!”

王楠加快了吃饭速度,吃完后,胡老板结了帐,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去了。回去后,胡老板洗了脸刷了牙,就躺在了床上,而王楠则继续拿着架杆,在桌子前瞄准。

胡老板看他在那里弯着腰,撅着屁股,莞尔一笑,目光则变得有些深邃,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王楠的练习,从来没有减少过,每天晚上,都会这么练,每天晚上,也都会练到很晚。

虽然王楠练习结束的时候,他基本都睡着了,但有时候啤酒喝多了,或者水喝多了,他也会半夜起来上趟厕所,所以也知道,王楠每天都练到差不多两三点钟。

熬夜不算什么,但每天熬到两三点钟,早上再在六点半的时候起来就不容易了,虽然他也知道,王楠到了学校,八成是要睡觉的,但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十几岁的时候,是正缺瞌睡的。就算是过后还能补眠,这中间爬起来,也是足够痛苦的。

有毅力,也有头脑,胡老板想到王楠先前的那番话,暗暗的叹了一声,他十四岁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做生意——不过这小子,对钱也还真敏感!

就这么想着,胡老板迷迷糊糊的睡了,而王楠,依然在那里练习。这几天,他已经练的很有一点感觉了,虽说还没达到十分钟内清台的水平,但已经从过去的四五十分钟一局,变成了现在的二三十分钟,最好的一次,还达到了十五分钟!虽说离目标还很有差距,但他觉得,再练个几天,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就这么,晚上练习,白天睡觉,自从在胡老板那里安置住之后,他对于升学更是不想了,老师讲什么,对他也无所谓,虽说将来还会有一个毕业考试,但只要不犯大错,基本上都是让毕业的,因此他也不担心。不过等到第九天的时候,还是出了事,顾海找来了!

说起来顾海所在的四职高就在兴和街的附近,顾海也经常来这里打台球,但从来没有和王楠遇上过,这倒不是巧合,而是,他来打球的时候,一般都是上午和下午。

顾海的娘是一个小学老师,要强了一辈子,顾海小学就在她所任职的学校上,成绩跌出前三名就要挨打,要按这个趋势发展,顾海将来不说名牌大学,起码是要混个重点一本的。但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被管的太多了,到了中学,那就逆反了,他妈怎么打骂都没有用,总之成绩是一落千丈,最后别说重点高中了,连个一般的高中都上不了。

他娘死别着让他回读了两年,只是越来越渣,最后无奈,只有让他到职业中专去学技术了。他娘怕他学坏,所以一早一晚的接送,顾海要想出来玩,那真的只有逃课,然后还要在玩的差不多的时候,再赶快溜回去。

他没有和王楠碰上过,但却有上次和他一起来的与王楠照过面,那人一开始也没有留意,后来见王楠忙前忙后,跑上跑下,与其说是来玩的,不如说是来做工的,这才留了心,过后就给顾海说了,顾海一听,这还了得?这小子天天在台球桌边混,那技术能练不出来吗?因此今天就趁她娘在自己房里的时候,胡乱喊了一声,就偷溜了出来。

而此时,正有一个玩家招呼王楠帮着买水,王楠接了钱,就迎面和顾海对上了,他一愣,然后继续向外面走。

顾海是个性急的,当下就道:“你站住!”

王楠没有理他,继续走,顾海过去拉住他:“我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

王楠甩开他的胳膊:“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是我啥人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海被他顶的找不到话,就转头吆喝:“胡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胡老板正在那儿给人数游戏币,一边数,一边就随口道:“什么?”

“我听说,这小子,现在在你这里做工?”

胡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游戏币数好给人家,这才道:“什么做工不做工啊,他还不到十六,我可不敢用童工,就是他爹妈这段时间忙,让我帮着照看一段日子。”

这话是他早就想好,也和王楠对好的,还有意无意的,在来玩的人中说过,于是大家也就都知道,王楠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他又和家里闹了矛盾,就先来这里玩几天。

这个复杂是个很有趣的词,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坏,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看王楠这么小就被家里丢出来,那可想而知是什么情况了,有那手头比较宽裕的,在买水的时候,也会请王楠也喝上一瓶。

不过王楠也知道,他在胡老板这里干活,是要一心向着胡老板的,帮着买东西是应该的,但吃别人的东西就有可能有麻烦,因此除非那人硬塞,胡老板也发了话,否则他向来是推让的,如此一来,别人更觉得这孩子有一种可怜的倔强,更没人怀疑胡老板的那套说辞了。不过顾海却不信,他当下就道:“胡当当,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却不行!这小子前几天来的时候,你还和他不认识的,这么快就成了亲戚的孩子?你说吧,这小子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偏着他!”

胡老板落下了脸:“顾海,你说别的行,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两个打赌,我当时是不同意的,至于说我偏着他,别说你们那两百块的赌金,你去问问,这台子里天天有多少赌球的?人家三百、五百、乃至八百的都有,我偏过谁了?偏他?这小子现在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每天光吃食老子都要损失十来块,你们就那二百块,他能分我多少?”

别人在这里赌球,胡老板向来是不管的,有那赌的大的,曾出钱想让他清场,他则说:“你们来玩行,赌球的事我不管,你们玩多大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这里就是五毛钱一局!”

有那比较豪爽的,赢了球,给他十块五块的场地费,有的,还就真给他五毛,给十块,他说一声谢谢,给五毛,他如果不忙的话,也是说一声谢谢,因此他这么一说,顾海也没有话说,他瞪了一下眼:“反正先前你们还不认识呢!”

胡老板叹了口气:“那你认识你所有的亲戚吗?”

顾海一顿,胡老板又道:“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就这么成了我的麻烦,要不这样,你们的打赌就算了吧,南子,过来,给你海子哥道个歉、认个错,以后别说什么打赌不打赌的,小孩子是挣钱了还是捡了金元宝啊,就闹这一通!”

王楠刚买了汽水回来,他给人送去,听了这话,过来,眨了眨眼:“不赌了?”

胡老板道:“不赌了!”

王楠没有说话,只是斜着眼看顾海,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顾海却能看出其中的意思:“嘿,小子,你这个没种的家伙,我早就知道你撑不住的!”

胡老板道:“让你说就说,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