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之又好气又好笑:“你瞧瞧你这样子,真象个娘们。”

忽然,小安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陛下,大理寺荆大人求见。”

钱程一听,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喜过望:“陛下,田玉说我立了件大功,说陛下说不定能将俸银还给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吹牛?”

景恒之双目忽然犀利了起来,盯着钱程,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出花来。

“不还就不还,”钱程吓了一跳,呐呐地念叨,“怎么好像要吃人一样。”

“等大事一成,莫说是两个月,就算是两年的俸银,朕也要给你。”景恒之的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地说。

“什么大事,能让陛下这么慷慨?”钱程明知故问道。

景恒之笑而不语,眼看着荆田玉急匆匆地走进来见礼,摆摆手说:“钱爱卿你先回去吧,朕和田玉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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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章

景恒之的态度让钱程有些受伤,她满心不是滋味地离开了皇宫,心里五味陈杂。为何不肯告诉她那打铁匠的机密?为何只愿和她插科打诨、风花雪月?难道说经过了那生死与共的一刻,景恒之还是在心里怀疑她?

钱府的马车就停在东华门口,钱多噔噔蹬地跑了过来,得意洋洋地说:“大人,别家府上的家仆可都眼睛嫉妒得发红了,大人现在可真是炙手可热的宠臣啊。”

钱程敲了一下他的头,训斥道:“胡说八道,韬光养晦知不知道?把尾巴给我收点起来。”

钱多摸了摸头,嘟起了嘴巴:“这不是事实嘛,干嘛要收尾巴,小人好不容易才扬眉吐气了一把。”

钱程有些好笑,这个钱多,以前一看到她就战战兢兢,现在居然也会还嘴了。“好了好了,不要太张扬了就行。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钱多眨了眨眼,跑回去和车夫耳语了几句,又跑回到钱程身边:“大人,小人还是跟着你吧,我和钱管家学了些招数,现在也是半个高手了,可以保护大人。”

钱程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好,大人我的安全就靠你了。”

主仆两人缓缓地往府里走去,钱多絮絮叨叨地讲着府里的琐事,什么昨日钱婶的女儿出嫁了,拿了好多喜糖来分;什么厨房的狗二叔偷偷在笼子里养了一只野兔,据说要给大人补补身子;什么吴婶的女儿看中了钱管家,央着媒婆上门说媒…

钱程忍不住笑了:“钱平那家伙有人看中了?这等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钱多忿忿地说:“吴婶的女儿才一十九岁,长得一朵花似的,钱管家居然还死咬着不肯松口,大人你说他都多大了,这还不成亲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钱程笑着说:“钱管家的事情也是你们能操心的?都洗洗睡吧,别折腾了。”

钱多哼了一声:“就他怪癖多,该着他单一辈子,等老了看他怎么办。”

钱程笑嘻嘻地看着他,忽然冲着他身后诧异地道:“哎呀钱平你跟在我们后面做什么?”

钱多吓得面如土色,一叠声地说:“哪里哪里?钱管家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大人救命啊!”他一把捂住了脑袋便往钱程身后躲。

钱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钱多你个胆小鬼!有本事你去钱平面前说去!”

钱多这才明白上了当,气鼓鼓地说:“大人你就知道捉弄小人!不理你了!”

当然钱多怎么可能真的不理自家大人,没过几分钟,便又屁颠屁颠地跟在钱程身后唧唧呱呱说开了。两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看见了钱府的大门。

钱多揉了揉眼睛问:“大人,我有没有眼花,大门旁路上站着的那个人是不是裴将军啊?”

钱程也疑惑地看了两眼:“挺像的,只是他一直在府门前走来走去干什么?”

“你瞧,他还拎着什么东西,他的家仆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让将军亲自提着重物!”钱多鄙夷地说。

钱程童心大起,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裴子余身旁的一个仆从看到了她,刚想出声,被她嘘了一声,裴子余居然也没有发现。

钱程使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他耳后大喝了一声,果不其然,裴子余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反手一个擒拿,捏住了钱程的手,正要使劲,一看是她,慌忙卸了力气。

只是这股余力还是把钱程往前带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偷鸡不成蚀把米,钱程恼羞成怒:“子余,你偷偷摸摸地站在我府门前,莫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裴子余的神情有些尴尬,脸上可疑地出现了一丝绯红,一旁裴府的仆从听了不干了:“钱大人,我们将军可是跑了大半个京城才买来的金丝蜜枣,特意亲自送来给你吃,怎么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真的?”钱程又惊又喜,上前去接那盒子,“多谢子余了,怎么不到里面去歇着?”

裴子余的脸更红了,清咳了两声:“我在上岚河包了条画舫,想叫你一起去游河。”

“那感情好,荆兄和恺之呢?他们到了没有?走,到我府里稍坐片刻,等我去换下朝服。”钱程喜滋滋地往里走去,一边打开那食盒,拿了个蜜枣扔进嘴里。

“好不好吃?”裴子余看着她,眼中有着几分希冀。

蜜枣又香又软,一直甜到钱程的心里。“子余你买来的自然好吃,你也来吃一个。”说吧,她挑了一个就往裴子余的口中送去。

裴子余犹豫了片刻,张嘴把蜜枣吞进口中,其实他素来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只是今天的蜜枣却齿颊留香。

上岚河的秋景美丽,沿岸一排排的枫树、冬青和垂柳,绿中带红,丝毫不逊于春日的美景。时值申时,上岚酒楼、含香阁的画舫陆续地驶了出来,在河中央怡然自得地飘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裴子余的那条画舫不大,装扮得也很清丽雅致,在一众华丽的画舫之间稍显寒酸。裴子余不免皱了皱眉头,瞥了身后的随从一眼,那人慌忙在他耳边解释:“将军,是表小姐说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太俗气。”

裴子余的脸不由得僵了僵:“她怎么知道了?”

那人愁眉苦脸地说:“我去包船的时候表小姐瞧见了,非得问个究竟,我只好撒谎说将军要幽会。”

裴子余的脸更僵了,偷偷瞧了一眼站在船头的钱程,只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画舫渐渐驶离了岸边,钱程有些奇怪,问道:“子余,他们几个人呢?难道等会儿再来接他们不成?”

裴子余支吾了两声说:“他们都有事。”

钱程有些泄气,嘟囔着说:“都在忙些什么,整日里连人影都不见,真不够朋友。”

裴子余有些不舒服:“怎么,和我游湖很无趣吗?”

钱程贼溜溜地一笑,凑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肘子,暧昧地说:“怎么会不好,我盼着这一天很久了,来我们俩卿卿我我羡慕死他们。”说完,她飞快地往船尾跑去,哈哈大笑道,“子余我开玩笑的,你别打我。”

钱程在船尾得意了半天,探头一看,裴子余正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不由得十分奇怪。

“你过来,我不打你。”裴子余没生气,只是板着一张脸,脸上隐隐又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粉色。

钱程一步步地蹭了过去,赔笑说:“子余,你真的没生气吧?我以后不胡说八道了。”

裴子余漠然坐在了船头的椅子上,指了指身旁,示意钱程坐下。“这几日你小心些,我听说那福王府好像被荆兄查了好几次,搜出了些什么,一直在疑心是你从中挑拨,叫嚷着要给你好看。”

“他敢?”钱程吓了一跳,“天子脚下,难道他敢乱来?”

“我明日拨几个高手保护你,放心,就在暗处,只是你不要四处乱跑,小心为上。”裴子余叮嘱说。

“多谢子余。怎么,荆兄这几日还在福王府查那个凶杀案?”钱程心里有些狐疑,怎么以荆田玉之能,居然还没有查到那个吴启远的头上?

“是啊,据说案件今早案件急转直下,那个织女是她的未婚夫所杀,偷了那刀嫁祸给打铁匠,在福王府搜出了埋在土里的血衣。”裴子余说。

“真的?我在大理寺一看那个男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钱程激动地说,“果然是个负心薄幸、狼心狗肺的!”

“那织女也有错,若不是她要私奔,怎会惹怒那未婚夫?”裴子余就事论事地说。

钱程轻哼了一声:“最恨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男人!好端端地拆散人家一对鸳鸯。”

裴子余沉默了片刻道:“你恨不恨我?我把你和芸怡拆散了。”

钱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讪笑说:“你都说到哪里去了,不是我拆散了你们两个嘛。”

“现在想想,我和芸怡只不过是兄妹之情吧,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我…”裴子余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堵。

钱程慌忙摆手:“哎呀子余你可千万别,令妹已经死心了,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添乱了,我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现在对令妹没有半丝非分之想。”

“那就好。”裴子余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你喜欢吃什么?我叫人备了些小点心。”

说着,裴家的仆从端上来一些零嘴,什么杏仁瓜子,什么蜜饯糕饼,摆了满满一桌,还有一叠麻酥糕,钱程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咦,你是哪里买来的?上次我在陛下那里吃了,叫人在街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裴子余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上次看到你喜欢吃,就让我表姐在宫里帮我留的。”

“子余你真好,”钱程的嘴里塞得满满的,抱怨说,“不像陛下,每日就只会威胁要克扣我的俸银。”

裴子余看着她的吃相,情不自禁地笑了:“慢些,别噎着。”

“子余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钱程偷偷地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我怀疑陛下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最近他总是召见我,还总是欲言又止的,还跟着我去了青山阁,你说我要不要帮陛下物色几个美人?一定是后宫的嫔妃不太…那个…”

裴子余不由得脖颈发痒,心神恍惚,良久才回过神来,啼笑皆非地说:“胡闹,陛下不是这种人。”

钱程悻悻地说:“那陛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裴子余怔了一下,认真地说:“阿程,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们?”

钱程语塞,忽然她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赌咒发誓说:“子余,你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对天发誓,我心里是忠于陛下的,万万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如违此誓,让我…让我一辈子都…都回不了故土!”

裴子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说:“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