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国公一脸的恍然大悟,笑容满面地说:“对啊,我只是久仰钱大人的大名,过来见识见识,唠个嗑,子余你急什么,难道我还能把钱大人吃了不成?”

裴子余沉着脸,翻身下马,在钱程面前站定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钱程笑了笑:“我好的很,令尊甚是亲和,和我一见如故,激动之下难免手舞足蹈,失手把钱府的门砸了个大洞。”

裴子余凝视着他,眼里隐隐露出失望之意,半晌才说:“只是如此?”

裴国公哼了一声,不满地说:“子余,你身披盔甲,是不是正在练兵?这个样子在京城策马狂奔,陛下要是怪罪下来,你怎么受得起?走,赶紧回去了。”

“国公爷慢走,国公爷别忘记回头送点银子过来。”钱程拱手作揖道。

裴国公有点诧异:“送银子过来做什么?”

钱程指了指那扇破门说:“国公爷刚才好像说了要帮下官做扇铁门,省得被人一砸就砸破了,下官没听错吧?”

裴国公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悻悻地说:“子余,跟我走!”说罢一转身,招了招手,呼啦一下,手下人跟着他浩浩荡荡地走了。

袁芸怡赶紧拉了拉裴子余,示意他赶紧跟上,低声说:“表哥,别惹得大姨夫发火,先走吧,回头再说。”

裴子余牵过马缰,深深地看了钱程一眼,跟在裴国公的身后,默默地往前走去。

那个背影看起来有点忧郁,钱程忍不住跟着走了两步叫道:“子余!”

裴子余倏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眼里有股掩饰不住的惊喜。

钱程不敢看他的眼睛,勉强笑了笑说:“明天我可能要去三连县城一趟,过几日才能回,到时候早朝看不到我,不要太想我。”

裴子余眼神一黯,刚想说话,袁芸怡在一旁撇了撇嘴:“钱大哥,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表哥从来不会儿女情长,你可别太得意了。”

钱程长吁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回到府里,钱程踢了踢那扇破门,嘱咐钱平别忘记每天去国公府上讨那修门的银子,然后便长吁短叹地钻回到自己的卧房,看着那些做了一半的紫檀木珠手链发呆。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钱程无精打采地去用了晚膳,刚想继续钻回卧房,钱多噔噔蹬地跑了进来,满脸的忧虑:“大人!大人你要不要去看看韩公子?”

钱程吓了一大跳:“韩欢他怎么了?”

钱多呐呐地说:“听说韩公子今天一天都有些不对劲,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谁去了都不理,晚膳的时候,自己做了一大堆菜,自饮自斟,还…”

“还怎么了?”钱程跺了跺脚,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临到想走了,个个都来给她添乱!

“韩公子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难道是中了邪不成?”田素素从屋外走了进来,斜靠在门框上,戏谑地看着钱程,“或者是因为被人伤了心,所以暗自难过?”

钱程心惶惶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田素素一眼:“一派胡言,你少给我添乱,回屋里去,我去看看韩欢。”

田素素咯咯地笑了起来:“大人,你怎么看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不成?”

钱程有些狼狈,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举步往外走去。

韩欢的小院子依然和以前一样,僻静清幽,烛火明灭,远远地,传来了一阵笛声,如泣如诉,空气中渀佛都带着一股浅浅的哀伤,令人心里徒然一紧。

钱程的脚步渐渐缓慢了下来,她知道韩欢对以前的钱程抱着不一样的情感,可她无法回应,所以平日里总是能避则避,盼着他能用其他方法冲淡了这份感情,却不知奏效了几分。

院门虚掩着,钱程缓缓地走了进去,窗棂上依稀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屋里也隐隐听到韩欢喃喃自语的声音。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屋门。

一进屋子,钱程吓了一跳,原来韩欢是个十分喜爱干净的人,里里外外都拾掇得很干净,只是现在屋子里颇有种满屋狼藉的感觉,桌子上摆着两个酒杯、两套碗筷,菜被夹得满桌都是,而他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另一个酒杯。

她环视片刻,笑着说:“韩欢,你这是在等谁吗?”

韩欢浑身一震,慢慢地转过身来,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半晌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你来了。”

钱程走到他身边,端起另一个酒杯,笑嘻嘻地说:“一醉解千愁,韩欢,你莫不是想要邀我喝上一杯,那怎么不让人来喊我?”

韩欢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杯子,忽然厉声喝道:“放下,你放下这个杯子!”

钱程愕然,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惊疑不定:“韩欢,你怎么了?”

韩欢浑身发颤,脸色苍白,双手都有些发抖,把酒杯从钱程的手中夺了下来,放回到桌上,跌跌撞撞地从旁边又舀了一个杯子,倒上了酒,递给了钱程:“大人,韩欢蒙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敬你一杯清酒,聊表寸心,多谢大人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说着,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样的韩欢让人有点捉摸不透,钱程舀着酒杯,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喝了,她想了想,温言劝慰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别饮酒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把心事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韩欢惨然一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摇头说:“我怎么敢劳烦大人,大人,我有件东西,能否请你帮我瞧瞧?”

钱程奇道:“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韩欢不答,慢慢地走到床头,回头笑了笑:“大人,你且走过来看,这宝贝,我从来不让别人看。”

钱程好奇地走了几步,来到了韩欢身边,刚刚探头过去,只见寒芒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奔前胸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端好你们的小心脏哈~~咳咳,这个,很难启齿,明天,某醋要请假一天哈,这文码得我日夜激动万分,躺在床上半夜里也在想着小程子,想着一众美男,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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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晋江独发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端好你们的小心脏哈,表拍我,表拍我啊!

钱程大骇,拿匕首的寒芒直入胸口,隐隐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旋即,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后面的八仙椅上。“你…韩欢!你疯了不成!”

韩欢手握着匕首,眼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让他的容颜显得有些妖异,他颤抖着往前走了两步,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我没死?为什么死的是我哥哥?”

说着他跌跌撞撞地往钱程身前扑了过去,双手握着匕首,恶狠狠地又往她的胸口刺了过去,钱程勉强往旁边一让,那匕首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她只觉得手臂一凉,低头一瞧,衣服被匕首划破,一丝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钱程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指着韩欢喝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要我的性命!狼心狗肺!”

韩欢呆呆地看着匕首上的鲜血,脸上一片茫然,良久,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凄怆:“钱程钱大人!你对我这么好?是啊,我居然还会想着你对我这么好,我居然还会下不了手杀你!自作虐,不可活!哥哥,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来地下陪你!”

说着,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高高地举起匕首,狠狠地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钱程大急,不假思索从桌上拈起一根筷子,指尖一用力,那筷子急速奔向韩欢的手腕,只听得“啪”的一声,韩欢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那匕首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钱平站在门口警惕地问:“大人,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一些响动?”

钱程把受伤的手臂往后面藏了藏,神情自若地说:“没什么,韩欢喝醉了,撒酒疯呢。”

韩欢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踉跄着走了几步,语无伦次地说:“我没喝醉!谁说我喝醉了!我要报仇…”

钱平皱着眉头说:“大人,你小心些,我怎么觉得韩公子有些不对劲…”

钱程的伤处突突跳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心,我没事,你先退下,我有事情再叫你。”

看着钱平把门带上,钱程立刻捂住了伤口,低声喝道:“韩欢,你醒一醒,人死了还怎么报仇?要是实在不想活了,也别让我的钱府染上血腥。”

韩欢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眼里慢慢地浮上一层水汽:“钱程,你别再假惺惺地骗我了,就算你现在再巧舌如簧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你如此阴狠狡诈,就算我现在杀不了你,你也会遭到报应的!”

他渐渐激动起来,嘶声叫道:“你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地恨上福王,居然设计害死了我哥哥,我居然还以为是你救了我,对你一直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要不是福王忽然倒台,只怕我就要成为你手中的一颗棋子,不自量力地自寻死路!”

钱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说:“你说什么?我设计害死你哥哥?”

“对!我今天才知道,我哥哥就是你向福王推荐的,还怂恿福王这次务必要玩得尽兴!钱程,你如此蛇蝎心肠,简直就是丧尽天良!”韩欢泪流满面,跌坐在了地上。

钱程呆呆地看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韩欢时那张充满期盼的眼睛,想起他说起他哥哥时那悲伤的神情…“你会不会弄错了…”她喃喃自语着,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来的钱程居然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我宁可永远都不知道真相!今天有人告诉阁里的吴叔,吴叔看我可怜才偷偷告诉我的!怪不得你当初答应要送我去福王府,我还以为是你要帮我报仇,哪知道…”韩欢仇恨地盯着她,良久,他反反复复地说:“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一了百了…”

钱程的心一抽一抽地痛,低声问道:“就算你哥哥是我设计害的,可你为何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对我痛下杀手?难道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对你这样,都不能抵过这仇恨吗?”

“你还有脸说!”韩欢怪笑了起来,“难道你不是为了养着我,有朝一日可以利用我吗?我还傻傻地那么天真,以为你真的要让我自力更生,真的要让我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钱程茫然看着他,良久,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韩欢面前,低声说:“如果我说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你信不信?”

韩欢抬起头来,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上布满了怀疑和憎恨,让钱程伤心无比。

“店铺我已经买了下来,就在离钱府不远的地方,地契也写的你的名字,原本想着你离家近点也好有个照应,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你赶明儿卖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她喃喃地道。

韩欢的眼睛瞪大了,嘴唇颤抖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钱程轻叹了一声,往外走去,眼看着就到了门口。

“大人…”韩欢的声音在身后喑哑地响了起来。

钱程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她低声说:“韩欢,如果我告诉你,害你的那个钱程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新的钱程,你还会这么恨我吗?”

韩欢的眼里满是迷惘和不解,钱程苦笑了一声,推门离开了这件屋子。

屋外夜色迷人,一轮皎洁的银月挂在黑漆漆的夜幕中,钱程摸了摸胸口,刚才被匕首击中的地方隐隐作痛,一股滞浊之气凝在胸腔无法纾解,忽然,她飞快地探手入怀,从里面掏出来那块貔貅玉佩,放在手上一看,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见那玉佩中间被那匕首扎了个洞,一条深深的裂缝在洞的两边,只怕轻轻一碰便要裂成两半。

“居然是你救了我,”钱程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那玉佩上的玉屑,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二婶不会因为这个玉佩坏了就拒绝她去取那些宝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