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之如遭雷击,他踉跄着退了一步,用手撑在了一旁的八仙桌上,几欲摔倒。虽然他不明白什么叫小三,可他听懂了这句话,就象邬赫逖说的那样,她所希望的,是一份一对一的感情,而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几乎是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几乎是他的意愿所不能及。

屋子里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钱程惶恐地看着景恒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夺路而逃,还是上前扶住景恒之。

良久,景恒之惨然一笑,低低地道:“阿程,就是因为这个吗?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皇帝,没有妃子,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你爱我吗?”

他的脸色是那么惨白,让钱程的心都忍不住绞痛了起来,几乎不能呼吸,和景恒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经意间便涌上了脑海:街上的偶遇、痛彻肌肤的再逢、如履薄冰的相处;渐渐地,君臣相处渐入佳境,福王面前的回护、刺客面前的生死相依、青衫阁里的尴尬、金銮殿上的默契;再后来,异国他乡相见的悸动、右将军府中的从容、马车上重逢的狂喜、熊爪下的相救…

“陛下你怎么了?你别难过,”钱程困难地挤出了几句话,“我…我不知道…你别逼我…”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她,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一阵无力,良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阿程,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才派你来折磨我的。”

一直以来景恒之都是那么自信,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钱程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模样,语无伦次地安慰说:“陛下…你一定是弄错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喜欢我呢?你的淑妃、贤妃都那么漂亮,我看到过了,都那么漂亮,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一定是你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产生了幻觉,对,幻觉!”

景恒之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喃喃地说:“要是幻觉就好了。”

一滴泪滚落了下来,掉在了景恒之的手上,景恒之怔住了,半晌,他站了起来,抬起手,帮钱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温柔地说:“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其实心里也很喜欢我?别哭,我没想让你哭…”

钱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咬着嘴唇,拼命瞪大眼睛,忍着不让眼泪滚落。“陛下,只是眼睛有点酸…”她哽咽着说。

景恒之狼狈地背过脸去,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湿意,揽住了她的肩膀,低低地安慰她说:“阿程,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把我今天说的话忘了吧,可能是我太性急了,我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情,怎么能要求你做到呢?我不逼你,真的,我发过誓,再也不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了,我等你,等你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谢谢亲们的鼓劲!这一阵子主要是年关将近,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我码字又慢,所以日更感觉十分吃力,我会尽量保持,实在有困难也会提前和亲们请假的!么么亲们。

谢谢JuneKo亲的手榴弹,破费了!在这盗版泛滥的今天,你们的订阅和留言就让我很感动,霸王票神马的,能力所及就好,不用强求哈!

再次申明一下,我固定更新一般都是在中午十二点,如果提前更了,很有可能是伪更,亲们不用理会!

79、晋江独发

钱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卧房,她只记得自己莫名就哭得悲从中来,头晕脑胀,然后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正半躺在一条游艇上,晒着日光浴,一旁好多美男在身旁,有的帮她擦着防晒油,有的剥好葡萄递到她嘴边,有的在她面前秀着自己的六块腹肌…突然,景恒之身穿黄袍从天而降,厉喝一声:“钱程!你居然敢背叛我!活得不耐烦了不成?来人呐,先把她欠的五杖廷杖给我打上!”

钱程吓得咕咚一声就从甲板上滚落到楼梯,嘶声大喊:“恒之,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背叛你!”

景恒之的眼睛斜睨,薄唇微启,邪邪地笑了笑道:“真的?”

钱程拼命点头:“恒之,真的,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景恒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钱程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美男一个个地消失,心痛得快喘不过气来,忽然,她瞪大了眼睛,只见景恒之把龙袍一件一件地脱掉了,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六块腹肌,摆了个pose,冲着她魅惑地笑了笑,眼神暧昧而勾人,说:“你喜欢日光浴和我说,我陪你就是了…”

钱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飞扑上去,象无尾熊一样地缠在景恒之身上,语无伦次地说:“恒之你真是太好了!快躺下来,让我研究下该怎么吃才好呢?”

梦戛然而止,钱程傻笑着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四周依然是古色古香的装饰,没有游艇,没有美男,更没有□着身体的景恒之。

她失神了半晌,慢吞吞地起了床,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昨天景恒之和她表白了?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爱上了她?

她一忽儿得意,一忽儿沮丧,一忽儿后悔,嗟叹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卧房。

田素素早在门外等着了,张罗着帮她收拾了一番,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笑着问:“大人,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面带桃花,是不是有桃花运要来了?”

“本大人的桃花运一向来旺得很。”钱程笑嘻嘻地说。

“真的?大人说来听听?”田素素饶有兴致地问。

“我们家乡很开放的,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有人给我写情书,说是要摘天上的星星给我。”钱程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十六岁的时候,有个人从家里偷了银子,买了个苹果三代给我当定情礼物,让我长大以后…嫁,哦不对,娶他,被他爹揍得脸都肿了。”钱程掰了掰手指头,应该是在初二的时候,那时候的苹果手机可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田素素不屑地撇了撇嘴:“三袋苹果,这也太寒酸了。”

钱程噗地一声乐了,田素素当然不会明白,苹果手机在少男少女眼中的魅力。“后来,好多人倒贴求我临幸,啧啧啧,素素,真是人间仙境啊。”

钱程想起自己当经纪人的那段滋润的日子,忍不住便嗟叹了起来。

田素素一脸的怀疑,忽然问道:“那大人,你有没有动心过?”

“动心?”钱程想了想,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人,一起嘻嘻哈哈,后来都成了她的好哥们,那个送她苹果三代的嚣张男孩,后来成了她的老板,每天看到她都恨得牙痒痒的,说她情商就是负值。

“有,有人让我一见钟情过。”钱程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说。

“谁?”田素素大吃一惊,警惕地看着她。

“裴将军啊,那日我刚刚离魂,站在大街上,忽然看到他白衣白马,冷然萧杀,那个调调啊…”钱程想起那日的惊艳一瞥,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田素素眼珠一转:“裴将军的确十分俊美,家世也好,只是人太闷了,要是他冷冷瞥上一眼,我都被冻成冰棱子了;将军武功这么好,要是哪天看你不顺眼,打你一顿,都没人来救你;还有,听说国公爷说了,不管猫啊狗啊,要能上了将军的床,就是将军府的小妾,要是能有个一子半女的,他做主,八台大轿地娶进来,这可没了规矩了…”

钱程想起了那个声如洪钟的国公爷,顿时缩了缩脖子。

“再说了,一时的动心可代表不了什么,那只是皮相而已,大人你不会这么肤浅吧,再说了,比裴将军帅气的人多着呢,比如我家…陛下…”田素素舌灿莲花,恨不得扒开钱程的脑袋,把景恒之三个字嵌进去。

钱程的心漏跳了一拍,忽然脸上一红,白了她一眼:“你说得头头是道,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老实交待,是不是李逸?”

田素素的脸腾地红了,佯作无谓地左右看看,刚想打岔打过去,却见钱程眯着眼睛盯着她,一副你今天不坦白交代别想再蒙人的模样,只好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钱程啧啧地叹息着,恨声说,“素素,你快和我说说,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怎么不是喜欢大人我呢?”

“我当然喜欢大人,我可以为了大人生,也可以为了大人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是他,我却想和他天长日久地过日子,想要每天起床都能看到他,每天晚上都能在他身边入眠,如果他在,再苦的日子,我也甘之若饴;如果他不在了,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去,也不愿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地独活。大人,可能这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爱吧…”田素素的双眼有些失神,显然是想起了李逸的好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泼辣聪慧的田素素居然也有这么羞涩迷人的时刻,让钱程恨不得变出个照相机拍下来,然后拿着它向李逸讹银子。

“那你每天还对李逸这么凶?小心他生气了,再也不要你了。”钱程吓唬她说。

田素素俏皮地笑了笑:“不会啦,他这个人是个榆木疙瘩,认死理,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他对我一直很好,听说陛下把我赏给你的那一天,半夜跑到我的屋子里,说要带我私奔。”

钱程吓了一跳,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居然也会想要撇下景恒之私奔?“那…那他后来怎么就答应你来我府上了?”

“大人你猜!我不告诉你,看你猜不猜得到!”田素素咯咯笑着往外跑去。

“小丫头片子!不许跑!”钱程一撅一拐地追了上去,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跑了一圈,一不留神,“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正是景恒之。

钱程只觉得双手双脚都没地方放,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陛下,刚想溜走,只见田素素上前行了个礼,诧异地问道:“陛下,你的脸色好差,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钱程顿时停住了脚步,抬眼一看,的确,景恒之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的心一跳,垂下眼眸,低声说:“恒之,你昨晚没睡好吗?”

景恒之微微一笑:“阿程你放心,想必我也一时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钱程顺口说着,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吉利,连声解释,“不对,陛下,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身体好是我们做臣下的福气。”

景恒之也不在意,神情自若地说:“你小心点,别四处乱跑,伤还没有全好,对了,太医给你炖的药有没有好好吃?不会怕苦倒掉了吧?”

钱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支吾着赔笑说:“没有…就…吐了一点点…”

田素素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大人,你什么时候吐掉的!我明明看见你都喝下去了!”

这点小伎俩钱程在小时候就炉火纯青,她得意地笑了笑:“这怎么能让你发现?”

景恒之哼了一声道:“素素别理她,我特意叫太医多炖了一些,刚好把她吐掉的补回来了。”

田素素顿时得意地看了钱程一眼:“陛下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下次阿程再偷偷吐掉,素素你就让太医把药再用重几分,苦上几分,省得没了药效。”景恒之淡淡地说。

钱程连声告饶:“恒之你别这样,我不吐了还不行吗?”

景恒之浅浅地笑了,递给了钱程一袋东西:“我昨日叫人去买来的,这里的特产,很甜,用完药就吃上一颗。”

钱程接过来一看,是一个个如鸡蛋大小的枣干,她拿起一个放进嘴里,的确香甜入肺。

“不可多吃,否则上火。”景恒之叮嘱说。

钱程应承着,景恒之却不信,对田素素说:“看着些,只许一日用上三颗。”

“不行!我一日要吃三顿药呢,最起码一日六颗!我家乡的大夫说了,上不上火那都是谬论,不必理会…”钱程分辩说。

景恒之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冲着她和田素素晃了晃,然后便大步走了。田素素得意地抢了那袋子道:“大人我帮你保管着,陛下可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看他哪有这闲心来管你苦不苦,火不火的?”

钱程看着他的背影,猛然想了起来,眼前这个人不是昨天才和她深情表白了吗?难道他不应该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吗?为什么还这样拽得象大爷一样的?难道说,昨天那个深情、狼狈、痛楚的景恒之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难道说,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在想什么?君心难测啊!

预告一下,子余下章表白~~

80、晋江独发

钱程百思不得其解,很想追上去问问景恒之,不过想到后果,还是作罢。田素素一直捂着嘴,一脸暧昧地瞧着钱程,看得钱程后背寒毛直竖。两个人在院子里兜了一圈,钱程突然想了起来,她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过裴子余了,他到哪里去了?

“裴将军?他忙着呢,昨日还在封城,你别惦记了。”田素素最怕她提裴子余,在她的心里,这个裴子余是自己主子唯一的劲敌,她最好景恒之把他发配得越远越好。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话音刚落,裴子余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她们俩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