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便听。他想问她意见,她便提;他若不说,她也便不要问。

“嗯......走!”康子仁点点头,沉声应了一句,将她的手裹进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攥住,向楼梯走去。

一诺见到康子仁果然兑现承诺晚上回来陪她,小家伙一晚上都喜形于色,毫不掩饰心里的高兴和满足,做什么事情都爸爸妈妈地叫个不停。

晚饭的时候,夏冰谎称自己减肥,只盛了一碗汤端进卧室边在电脑上看电影边喝汤,没有在客厅里陪他们一起吃饭。

童心又何尝不知道,夏冰只是想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罢了。连夏冰也知道,他们这样的相处多么不容易吧?

可是,再不容易,目前答应他让他偶尔过来陪陪一诺,也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

说好了第二天要带一诺出去过周末,晚饭后,康子仁陪一诺看了会电视,便早早哄她睡觉了。家里换上了大床,一诺非要让爸爸妈妈还像昨天晚上一样,睡在她的左右边,一起陪着她。

童心没有拒绝,侧躺着一直把视线落在一诺越来越接近睡眠状态的小脸上,可是心里却在不受控制地胡乱猜想。

是的,她虽然可以做到不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没法控制自己那颗想要去关心他的心。

只能自己在心里焦急地想个乱七八糟,还要在面上保持一个平平静静的样子。

“童心。”

躺在一诺另一侧和她面对面着的康子仁突然唤了她一声,声音很低,却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诺,应该是睡着了,只是两只小手还分别抓着他们的手不放,这才抬眼看他,“嗯?”

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有一丝犹疑,却没有很快开口。

见他没有开口,童心收回视线,垂眸又看向一诺,心里却更加肯定了他确实有事。

“童心。”

见她不再看他,他又唤了她一声,声音依然很低,但这次却明显带了点犹豫。

“嗯?怎么了?”她皱了皱眉,抬眸再次看向他,眸子里却闪烁着笑意,似乎在说:什么事能让你这样吞吞吐吐的?

康子仁用一只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越过一诺,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是在什么情况下......让你怀上一诺的。”

童心一怔,心里却不由地想笑。

莫非他今晚就在为这件事纠结?用不着吧!

这么久了,以为他早就想起来了,原来还在云里雾里,终于问出口了吧?

见她似乎在隐忍着笑意却没有开口,康子仁蹙了蹙眉,解释道,“我真的很好奇,这件事是至今为止我做过的最让我糊涂的一件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毫无印象,但是结果却真实存在!”

之所有今晚问,是因为他一直在纳闷明明只是被欧阳艳喷了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可能和舒一曼那个样子醒来,他从来不相信自己能有完完全全毫无知觉的时候!

听到他的声音里有点无奈,又有点焦急,童心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轻轻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平躺了下来,“你肯定不会有印象,因为那个时候你发烧快烧得不省人事了!”

发烧?

康子仁狐疑地想了一下,也如她一样,平躺了下来,一起看向天花板,轻声说:“童心,你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后来,你带着一诺的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为何把一诺送去了福利院。”

她没有很快回答,他以为他是在责怪她把他们的孩子送去了福利院,扭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我是一诺的爸爸,我只是想把你带孩子的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了解清楚。”

“不用解释,我明白。”

她转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又转过身伸手将夜灯的灯光调暗,再次平躺下来,在暖融融的橘黄色灯光里,缓缓开了口:“你还记得毕业前夕,你陪教授去参加本科毕业班的送别会,你替你们教授喝了很多酒那次......”

“哦......”康子仁不太确定了应了一声,“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吧,都记不清楚了。”

“你肯定记不清楚,那是我认识你之后唯一一次见你喝醉酒,如果换做常人肯定能记住自己为数不多的醉酒。你之所以会忘记,是因为酒后你病了,发烧烧得不省人事,一天两夜才退烧醒来,三四天之后才有力气说话的那次。”

“这个当然记得!你是说......”康子仁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有点激动有点惊喜地说:“你是说,酒后我跟你......酒后我让你怀了一诺,然后就突然发烧了,病好之后就没想起来这件事?是吧?”

激动是因为他的的确确记得那个时期,惊喜是因为他原来并不是对自己如何让她怀上一诺毫不知情......原来,那不是一个梦境,是真实的!

那么,今天下午在办公室,他应该是没有碰舒一曼了吧!

童心瞧着他激动的样子,怕吵醒了一诺,也慌忙坐起来,伸手捂住他的嘴,皱眉小声道,“嘘......你终于想起来了!”

康子仁无声地点点头,肯定地点点头,脸上没了方才的激动,但仍是很惊喜的样子。

两个人重新躺下来之后,不待童心说话,康子仁先开了口,“童心,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只是,我一直以为那是我自己做的一场梦。那几日,每天都昏昏沉沉,现实和梦境根本分不清楚,睡着的时候梦里全是你,醒来的时候,病床边也只有你。所以,我在清醒的时候问过自己,那肯定是一场梦,否则为什么那么模糊呢,想再去回忆的时候,脑子里不剩下任何一点细节......关键是,我曾经告诉过自己,除非你提出来,否则在婚前,我是不会主动侵犯你的。即使要去履行我们的第一次,那也不能在实验室那个满是药水味的地方......”

“我提出来?康子仁,你还真挺无耻的!”童心抓住了他话里的一句话,一时间没能忍住冲动,不服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身边已经熟睡的小家伙突然皱着小眉头动了一下,两个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童心生气地白了康子仁一眼,见一诺蠕动了一下小身子之后又睡了过去,长吁一口气,对康子仁指了指外面,悄声说,“去客厅把!”

康子仁点点头,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

夏冰怕打扰到他们一家三口,一晚上一直躲在卧室里,客厅里只开了一个小夜灯,童心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康子仁,“既然你今晚想听,那我就全部告诉你。”

左右两只沙发,一人一边窝了进去,童心双臂抱紧蜷起来的双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思绪慢慢地飘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那个身体痛彻心扉,心里却甜蜜纠结的实验室之夜。

四年前,那个大雨漂泊,却让她痛得撕心裂肺的七夕之夜。

以及每一个,他走了之后,思念无时无刻不啃噬自己的日日夜夜。

VIP030.三版头条

还有,就是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眼看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母亲却突然病逝......那段人生里最灰暗最绝望的日子。

再后来,就是她挺着大肚子,被房东赶出来,再去挨家挨户地租房子......遇到薛阿姨之后,被好心的薛阿姨照顾......后在自己产后身体几乎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孩子被迫被薛阿姨的家人送去福利院......她身体允许后又去找孩子......为了赚钱痛苦做出让一诺继续留在福利院,自己当一个义工的决定......

童心一边回忆,一边娓娓而谈,或许是这些经历已经远离她,也或许是已经在心里回忆过无数次早就疲累了,讲起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和语气里早已经无波无澜。

一口气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时候,待童心发觉自己的双腿有点发麻,下意识地去活动四肢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对面的康子仁,昏黄的夜灯下,她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他居然哭了么?

尽管亲眼见到过他伤心的样子,也见过他因为痛苦而双眼泛红的样子,却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毫不掩饰肆无忌惮流泪的样子。

童心心里骤然一痛,忙站起身,忘记了自己还在发麻的双腿,走下沙发就向他走过去,双脚在刚落地准备抬起的时候,膝盖突然一个打弯,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去。

康子仁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扶住了她的肩膀,起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坐在了她身边,侧身对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你......没事吧?”她惊魂未定,腾得又站起来,一边揉着发麻的膝盖,一边抬眸问他。

他脸上方才的泪水已经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擦去,从这个侧后方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脸上线条紧绷,眼睛不断地忽闪着。

她刚才又看错了吗?灯光的问题吗?他脸上的不是泪?

那就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怎么这点事就让他落泪了。

“童心,”他蓦地转过身来,目光定定地看向她,“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能那么残忍地对我了!你都可以这样残忍地对待你自己,对待我们的女儿,又有什么不能对我的呢?”

童心先是一怔,回味过来他的话之后就了然了。

他这是在责怪她了!

怪她对自己不好,怪她对一诺不好。

“你好傻!瞒我瞒得好苦!简直让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一个被万人唾弃的负心汉!”他剑眉紧蹙,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自责,愧疚和悔痛,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深深地看着她。

自从确定了一诺就是他的孩子,他无数次想过这几年一个人是如何辛苦地走过来的,又无数次的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只想以后自己该如何补偿母女俩就够了。

可是,当她今天晚上把那段伤痛的流年往事一段段讲给他的时候,他无可抑制地痛恨自己,恨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愚蠢地心安理得地过了这么多年?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仍在痛苦里度日如年,自己却在国外自由自在地读什么狗屁博士!

听到这些,想到这些,心疼难抑。

他发现自己最近窝囊了好多!男人怎么可以一次次掉泪?上次在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面前掉了泪,如今又在自己最爱的女人面前情不自禁流泪......是觉得自己没用么?

“没人唾弃你,就如同我和一诺从来都没怪过你一样。”童心抬手将他的手拿下,轻声说:“我之所以全部告诉你,不是想看到你这样自责的,也不是为了在你跟前诉什么苦,邀什么功。你今晚不是一直在问我,还相信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所以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你,你满意了吗?”

“嗯......不,”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满意,一点都不满意!”

“还不满意?那你还想知道什么?”童心纳闷地皱了皱眉。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再隐瞒我。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能憋在心里不说,对我有什么不满也要及时告诉我。”他霸道地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命令的语气。

“凭什么只让我这样?你自己呢?”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指了指夏冰的房间,示意他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形象。

“我......”康子仁顿了一下,坚定地说:“我要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和一诺的事。”

童心挑了挑眉,“好呗,那就相信你了!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去陪一诺睡,我今晚去夏冰的房间睡。”

“为什么?不行!”康子仁抱紧她,赖着不放。

“你不要过分,这不是你家,总不能你来了就让我把夏冰打入冷宫吧?”童心使劲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下了沙发,佯装恶狠狠地警告:“你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把你撵到你未婚妻那里去了!还有,明天你陪一诺出去玩,我不方便就不去了。晚安!”

童心说完,就去了夏冰的卧室,康子仁在她的话里愣了好久,才渐渐缓过来。

他明白她的意思,不想这样跟他出现在公众视线,怕他被有心之人围观吧?

只是,出现不出现已经不重要了!舒一曼这么一闹,他已经有预感又要在本市各大杂志报刊上出回风头了!

翌日清晨,济仁医院。

安静的VIP病房区,突然“嘭”得一声闷响划破安静,是玻璃杯摔到墙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哗啦”的声音,玻璃碎片落地。

“吱呀”,一个病房门被推开,里面走出来灰头土脸的舒一鸣,身后还有舒一曼撕心裂肺的刺耳咆哮:

“哥,你要是还不打算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我永远都不要见你!永远都不要认你这个哥哥!”

舒一鸣皱了皱眉,“嘭”得甩上了门。

这个丫头,越来越跋扈不说,怎么能这样愚蠢?又去做投怀送抱的事去了?真是不知道该可怜同情她,还是该说她可悲。

哎!如果子仁不是他的兄弟,他或许早就逼他把这姑娘娶了算了,她这样骄横的性子如不还不收敛,嫁给谁都难免走上离婚。

不过......她刚才说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想要害她,才那么着急想彻底永远缠上康子仁?莫非自己跟老太太的计划被别人听到了?

舒一鸣正站在舒一曼的病房门口腹诽,欧阳艳匆匆地赶了过来。准确地说,是兴匆匆地赶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几本书,杂志?

“一鸣啊,一曼怎么样了?我一听说就赶紧来了!”看见舒一鸣,欧阳艳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几本报刊藏在了身后,一脸担忧地问。

“噢!一点皮外伤而已,就是情绪比较激动,刚把我赶出来,不过她应该比较想见您!”舒一鸣淡淡地说着,打开了身后病房的门,“请进。”

“好的!”

舒一鸣的视线扫过欧阳艳手里的东西,瞬间就皱起了眉。尽管没太看清楚那封面上的照片,但那几个大号黑体字不要那么醒目好不好?

康氏集团董事长与未婚妻办公室里上演活春宫!

呃?

舒一鸣有种上去从欧阳艳手里抢过那几本杂志的冲动,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把她送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舒一曼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拿起桌上的杯子又要扔过去,抬眸见是欧阳艳,才缓缓收回了手,不情不愿又格外委屈地唤了一声:“伯母。”

欧阳艳看到头上缠着纱布的舒一曼,忙心疼地小跑着过去,把手里的杂志放在舒一曼枕头边,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呀,一曼啊,快让伯母看看,没事吧?你说子仁怎么这么狠心......”

“我没事!不怪子仁,他生气是应该的!不生气才怪!”舒一曼淡淡地说了一句,在看到那几本杂志和报纸的时候,脸上瞬间泛起惊喜之色,拨开欧阳艳的手,忙拿起看了又看,翻了又翻,忍不住惊讶地问道:“伯母,你找的这些媒体效率真高啊!这么快就出来了!各种版面的头条!太好了!”

可不是么,欧阳艳拿来的有杂志有报纸有期刊,全都是本市响当当的媒体。今天的头条,不管是娱乐,财经,还是生活版,刊登的照片全都是“偷拍”的高清床照!男女主人公自然就是她欧阳艳的儿子和她一心认定的儿媳妇了!

虽然照片全都是两人半裸上身相拥而眠的样子,但题目火辣,内容更是夸张,从两个人一见面到热吻,从前戏到酣战,再到尾声,全部写的淋漓尽致,好像真的站在旁边看了个清清楚楚一样。

娱乐版的宗旨本身就是八卦,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而财经版报道这个八卦的目的是说,康氏和国安银行联姻已成定局,强强联手之后,将来这两个集团在济城市必定更加瞩目。

至于生活版,在浓重笔墨描写了这对未婚夫妻从见面到共同午睡的过程之后,只轻描淡写地说:即使是豪门的情侣,也要适时增加点生活情趣。

VIP031.带一诺回老宅

康子仁一大早就让张龙开车,他自己带着一诺去了济城市郊区的一个度假村,正在湖边教一诺垂钓的时候,舒一鸣的电话打了过来。

“爸爸,妈妈来电话啦?”一诺手里拿了一只小鱼网,一边和桶里康子仁已经钓上来的鱼玩耍,一边仰起小脑袋问爸爸。

“嗯,不是妈妈,是爸爸的一个朋友。”康子仁看到“舒一鸣”三个字,拧了拧眉,让张龙照看着一诺,自己放下鱼竿去旁边接起了电话。

“怎么?兴师问罪来了吧?”康子仁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声音平静,不带任何一丝情绪。

“兴师问罪?我哪有那个心情!不过,听你这语气,还挺悠闲的样子?陪女儿过周末的吧?”

闻言,康子仁扭头看了一眼和鱼儿玩得开心的一诺,深邃的眸子里不由地染上了一抹宠溺的笑意,“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窃听器了?我这么私密的生活都被你发现了。”

“得!我就是后悔为何不早早在你身上装个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机什么的,也不至于你被人偷拍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舒一鸣惜痛地叹口气。

康子仁眸光一敛,视线从一诺身上收回,不由地蹙眉问道,“你是说昨天的事?”

“你别告诉我你还一点都不知道!”舒一鸣也是不由惊讶地问了一句,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是提醒过你要防着我那个会用毒用药用针的妹妹么,你怎么还是不小心上了她的床?而且还被多家媒体偷拍到,我现在手上有五家报纸今天的头条全都是你俩的照片,八家不同类型的杂志连夜做了加刊,就是为了报道你们俩这点破事......”

“行了!别说了!”康子仁另外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脸色阴沉得可怕,黑幽的眸子深不见底,咬着牙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谁-干-的?”

“大哥!你都不知道谁干的,我怎么知道!反正这事,不好办!说句不该说的哈,我总觉得你们家有内鬼!那种跟你有血海深仇的内鬼!这事八成是她干的!至于是谁,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媒体不要再继续加印今天的这些报道了。尽管如此,我看你还要继续在济城热门话题上上榜一段时间。”

舒一鸣无奈地说完,又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这报道没有什么负面影响,毕竟现在对外你跟一曼是未婚夫妻。只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些东西被你的女儿和你女儿她妈妈看到,其他的都无所谓。”

“嗯!知道了!”

康子仁正要挂电话,舒一鸣又喊住了他,“子仁,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我之前那个建议了!你不如早早结婚早早离婚算了!既保住了康氏也不受我妹妹的纠缠,多好?”

“少趁火打劫地给我灌输你那破思想!你妹妹什么人你不知道么,把我推到火坑里,就算你能保证我全身而退,我也绝不会让你妹妹的名字出现在我的名字身边!”康子仁火气更大,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如果杀人不用偿命,我真想把你们兄妹俩一起掐死!”

挂了电话,甩起胳膊,正要气得把手机扔进湖里,看到一诺正高兴地唤自己,康子仁缓缓收回手,忍住了冲动。

一个人看着涟漪微动的湖面,沉思了良久,康子仁叫来张龙,沉声吩咐,“去联系一下洛杉矶那边,订两张这两天就过去的机票,给我送两个人过去。”

“好的!订哪两位的?”张龙点点头,问。

康子仁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凛,“康氏集团,前董事长和夫人!”

张龙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明白!”转身去打电话订机票。

瞥了一眼去旁边打电话做事的张龙,康子仁眉心紧锁,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良久,招手把一诺喊过来揽在怀里,“宝贝闺女,想你妈妈了没有,我们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好呀好呀!爸爸,你打,一诺还没记住妈妈的号码。”一诺高兴地直点头。

“好!”康子仁拨出号码,却把手机递给一诺:“你来说,问你妈妈在干嘛?”

“嗯呢!”一诺两只小手抓住手机放在耳朵上,听了几秒钟之后,许是接通了电话,一直微微皱着的小眉头瞬间眉开眼笑,看着康子仁,高兴地对着电话说:“妈妈......妈妈,爸爸让我问你在干嘛呢.....哦,在陪冰冰阿姨逛街......妈妈,爸爸说想你了.....什么?妈妈也想爸爸和一诺了吗......”

此时,正在陪夏冰看衣服的童心,听着电话里小家伙在那里自言自语,笑着说:“一诺,哪个妈妈说她想爸爸了?好孩子不能说谎哦!”

“可是爸爸想妈妈了,妈妈肯定也想爸爸了!”一诺冲康子仁瘪瘪小嘴巴,把手机递给他:“爸爸,妈妈想你了,可是妈妈又不想你。”

“乖!”康子仁宠溺地摸了摸一诺的小脑袋,拿过手机站起了身,“喂。”

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变了人,童心先是一怔,心跟着不由地漏跳了一拍,”你们......在哪呢?”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电话,突然让他有种和恋人通话的感觉,还是那种随时会让人怦然心动的初恋。

或许不应该,但是,心,骗不了人。

“还在度假村,一诺在捞鱼。”康子仁犹豫了一下,“你,还好吧?”

“好着呢啊,怎么了?”

“没事!”康子仁轻轻蹙眉,内敛的眸子里蓦地蕴出一抹愧疚,顿了一下才说:“晚上我带一诺回老宅吃了晚饭再回去。”

“回老宅?”童心有点诧异,他今天上午带一诺出去的时候也没有说啊......

见她没有回应,康子仁轻轻笑了笑:“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怎么?又犹豫了?”

“不是不相信你,是有点意外......那,早去早回吧!”

“嗯。放心吧!一诺是我们的女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嗯。我相信你!”

挂了电话,童心秀眉微蹙,轻叹一口气。

一诺终究是康家的血脉,他带她回去是应该的吧?

只是......他们家人会不会以为是她故意让孩子回去的?

没关系,他不是也回去了么?他那么爱自己的女儿,一定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

此时,在康宅,也刚刚经历一场大地震。

欧阳艳上午把方嫂拿上去给康老太太的报纸全都过滤了一遍,但凡有今天康子仁和舒一曼报道的全部没送上去。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孰料舒一鸣一个电话打到老太太那里,尽管只说了子仁可能更不会同意结婚的事,没有提到似乎有人听到了那天他们在露台上的谈话,可老太太还是发了火,手里的拐杖差点把二楼的地板戳穿。

康家主宅一楼客厅里,几个佣人都被屏退到了外面,只剩下了一脸严肃坐在主位沙发上的李月英老太太和坐在对面一直忐忑不安的欧阳艳。

“艳子,你要是还想当我康家的儿媳妇,你就给我说实话,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老太太脸上有明显的强忍着的怒意,抬眸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压低声音问。

欧阳艳满脸委屈,“妈,我都给您说了多少遍了,您怎么能怀疑我呢?我是子仁的妈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把自己儿子儿媳妇的床上照片让众人去看的事呢?”

“你还知道你是子仁的妈妈,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说这种话?铁了心得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他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你也是过来人,难道就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不住摇头,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妈,咱可不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如果不是一曼求她爸爸注资给我们康氏,您和我现在早就上街乞讨去了!再说,子仁和一曼的婚事,那可是我们两家早就口头定好的婚约,咱不能得到了别人的帮助,翻脸不认人吧?”欧阳艳不服气的说。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事!是不是以为我不提,就真的以为我老糊涂了?”老太太瞬间被欧阳艳的口气和态度气得身子直哆嗦,握着拐杖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好,既然你不打自招,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一开始,子仁明明选择的是让康氏破产,当时破产对康氏来说并非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不至于过上不如以前的生活!但是,你这个当妈的,在儿子被拘留期间,却背着儿子和别人暗度陈仓,完全不听子仁的安排,私自做主在股东面前立下军令状,说康氏不仅不会破产,还会很快走上正轨!

代价呢?代价就是把子仁推到一个根本不懂爱她,只会一味伤害他的女人的床上吗?后来又使出什么强留人的伎俩,不惜把你儿子打伤住进医院,身后留下一个更加乱七八糟的烂摊子康氏!你以为你儿子醒来后就那么乖地留下来跟舒一曼订婚?这订婚不过是个权宜之策,我正要打算把这件事彻底处理掉,你今天又给我捅这么大篓子......哎!我老太太为了给你善后,已经在一步步把我孙子往绝路上逼!你是不是想让我康李氏做愧对康家的事,死不瞑目啊!”

说到这里,康老太太气得捶胸顿足,手里的拐杖已经把下面的地毯戳得皱了起来。

欧阳艳见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真怕把老人家气出个三长两短,那样儿子就更恨他了,忙上去扶住老太太,“妈,妈,您别激动,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您慢慢批评,生气对您身体不好......”

“你走开!我气死了不要紧,你也不怕你亲生儿子永远都不再认你这个亲妈!”老太太用力把欧阳艳一推,欧阳艳被推倒在了地上,老太太拐杖指着她的头顶,“若不是看你心脏不好,我今天非把你打出康家不可!”

“老夫人!老夫人!”

老太太的话刚落,方嫂从楼上下来,汇报:“老夫人,大少爷刚打来电话,说晚上会回来吃饭。但是,他只想跟您单独吃顿饭,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单独?”老太太一听是自己大孙子来了电话,视线从趴在地上的欧阳艳身上收回,气似乎也消了一半,缓了缓情绪,问方嫂,“他是不是也不想跟自己的亲爹亲妈一起吃这顿饭了?”

“嗯......”方嫂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欧阳艳,“是的!大少爷说了,只跟您和二少爷一起,其他人一律不见。另外,他说要带一个重要的人回来给您看。”

闻言,老太太很爽快地点点头:“好,好,好!那你去回复我大孙子,奶奶我同意了!他只要今晚回来,绝不让他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人!”

“好的,老夫人!”方嫂领命而去!

“欧阳艳啊!”老太太看了一眼径自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回沙发上的儿媳妇,无奈又心痛地摇摇头,“你这辈子只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为我们康家生下了子仁子义两个孝顺听话的孩子!否则,像你这么不懂事的母亲,再好的孩子都会毁在你的手里!你,好自为之!”

老太太训完最后一句,站起来边叹气边离开了客厅。

欧阳艳瞧着老太太一步步上了楼,瞬间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皱起了眉,暗自嘀咕起来:子仁晚上要带回来一个重要的人?还不想见我和他爸爸?难道子仁要把姓童的那个贱人带回来吗?这是想干什么?今天那些媒体一报道,他不就应该非舒一曼不娶了么,怎么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把那贱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