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剥夺听觉,触觉,视觉,嗅觉,整个人仿佛被置身在处空落无着的黑洞之央,只有彻底的通,绵绵不绝的痛,即便呐喊也听不到声音,即便想伸手抓住什么也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本身的存在。

像往无止境的深渊里无限下坠,最惶恐的滋味莫过于,整个身子除痛觉之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觉察不到自己的心跳。

绝望之前,或许最容易让自己疯狂。

可谓就是真正的“修罗”之地。每日每夜,全身都是浸泡在被撕裂般的痛之中,只会感知痛,也只有痛,让人即便在想死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就仿佛凝练出唯的灵魂,任人蹂躏、践踏。

睁开眼,感受不到丝光亮,却依稀觉得,自己的血在流,流至浑身乏力。

那种经历,没有人会想要去尝试第二次。

白衣眼中愈发多几分深邃。

他竟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让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么?他居然不敢去想。

如果恨他,该叫他如何是好?

如果知道他同是祥云谷的人…白衣略沉凝,话到嘴边,却是问:“见过段逸风?”

样的句,江无妍的身子明显僵,嘴角勾勾:“问个做什么?”

“…不怪他?”

如果真的不怪,那是不是也会同样不怪呢…宽衣之下的手微微地紧紧。

“抱歉,并不想谈个。”江无妍不明白人为何突然问起个,反而微微露出几分不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谷主,放心,不会带走们的‘少谷主’的…因为,他已经不是‘卜算楼’的人。”

不知为何,样的话语时间显得分外残忍。

虽然的语调里有微微的颤意,虽然有些拉长的词带着几分的迟疑和不安,但…分明感觉,似乎心口猛然揪痛下。

他也没想到眼前的个子竟然早就知道段逸风的身份,可耳边浮现着的却是那句——他已经不是“卜算楼”的人…

所以,于而言,果然是旦“背叛”,就是不容原谅的吗?

眼前个已经改变原本样貌的子,但分明依旧是当初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入卜算楼的人。

周围的水汽有些微微凉,然而面上的表情却是稍稍变变。

既然他要保护,那么,即便不再是“卜算楼的慕怜香”那又怎么样?

支纤长的指轻轻地托起的下颌,还不及将无妍反应,感到白衣已经忽然凑近,咫尺的吐息落在颊上,因久病的关系,迎面而来是浅浅淡淡的药味,并不浓,竟然反有几分的好闻。

抬眼,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深邃无底,叫人想不透他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江无妍下意识地想挣开,但下颌的力道愈发地紧,被迫往前几步,忽然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个吻。

轻轻的吻,但异常的霸道。

很深,很绵长,似乎有无尽的情感漫在中间,缱绻旖旎,太多太多想要倾述的情绪,本想托着样的方式来传尽,紧接着是各各微微灼起的吐息。

呼吸沉重,急促地擦过脸颊,都是有些晕热的。

“到底——做什么!”江无妍恍惚间终于猛然回神,口咬下那人的唇,在血气漫开的瞬有些狼狈地接连后腿几步,靠在柱上。伸手,却是慌乱地擦着。

的眼里有几分的雾色朦胧,刚才那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心跳加速间面色微红。

白衣却反是站在那里无丝毫的反应,甚至没有伸手去擦唇被药破的血迹。

朱唇旁边的红,叫他的模样显得愈发的妖媚。

宽衣,湿发,微敞开的衣襟,浓艳欲裂的唇。

在江无妍敌意和防备的神色中,唇角的弧度反而慢慢地拉大几分,微微沙哑的声色浮起,笼尽屋中。

“无妍,到身边来,做的人。” 话落出口,连他自己也不禁想要笑出声来。

样霸道们样毫无忌惮的话,莫非算是破罐子破摔?倒真像是自暴自弃,因而口不择言的举动。

唇上依旧落痛,却满是子的气息。

其实的吻,很美味。

又或者,句话本来就是在他心中压抑过久,真正想要表达的真实想法。

到他的身边来,做他的人。

白衣狭长的眼睫淡淡地抬,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感觉沉沉的视线瞬不瞬地锁着,有些压迫,有些沉重。

江无妍不知为何,感觉“咯噔”下,心跳居然微微地顿。

做他的人?祥云谷二谷主的人?可能吗?不是他疯,就是疯!

江无妍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人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祥云谷里就样的缺人,需要他般饥不择食?虽然现在已经没卜算楼,但好歹与祥云谷是敌非友,白衣居然连都分不清吗?本来今日谷主召他显然对他已有不满,那些伤痕便是最好的证明,难道,他竟然不怕…

似乎是看透的心思,白衣的声音不徐不缓:“呆在里,就没人可以动。随便信是不信,喜欢。”

很少有人可以把句“喜欢”地样云淡风轻。

“二谷主今似乎过分劳累,无妍改来访。”江无妍转身的走,反倒更似落荒而逃。

看着样的个人影渐渐退出视野之外,白衣没有挽留半句。样的举动,反而才是常理之中的吧。

门“吱呀”地几声晃。周围就只剩浅薄的月色。

他的身子微微晃晃,终于有些脱力地靠在墙上,时面色才微白几分,强压着不适的灵力旦松去,已是过分苍白。

唇角抿,笑地几分冷漠。

以前知道与段逸风的情,看着只身来到长安,也只是为气个人,当时他做不得分毫,只能同同去;

当年,因对段逸风过分失望,在纳夜的纠缠下宁可不惜逼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亲手赐死,是的选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喝下那杯毒酒;

临终前想要再见眼段逸风,于是他亲手将送到那人的手中,看着个青衣子带着奄奄息的离开,只能遥遥看着他们但远去,自此,生死两隔;

他因祥云谷的目的而不得不留在卜算楼,睹物思人,却离开不得半步,直到遇到个江府三小姐,其实原本只是因为当年貌似无意的句话;

结果,朱颜的躯体复活,他无法阻止,不料却渐渐发觉,眼前的江三小姐才是…

但是,“慕怜香”的身份终究只是个伪装。

想想,靠着墙,终于轻轻地笑出声来。

既然已经不再是“慕怜香”,既然也已经不再是“朱颜”,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爱?

会恨他?

但如今他只是白衣。

如果可以,他不会介意用白衣的身份来“绑住”。咫尺涯的感觉,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如此惧怕寂寞。

温文如玉的慕怜香,始终只是个伪装的面具。

他要。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要!

既然慕怜香已死,那就请——白衣来继续爱。很多东西,毕竟已经回不去,回忆那种疼痛的东西,他永远不想再拥有…

桃花五二卦

然而,但凡他留在院中,则必然会出现在江无妍的房里。

个人进入的屋子向来是直接闯入,竟然分毫不知道有别,不会顾忌分毫。

想到个,江无妍难免隐隐头疼。

但如今是身在祥云谷,人是堂堂谷主,显然是得罪不得,也反抗不得。好只好在,白衣虽然来,但也多只是在旁边的躺椅上懒懒地靠着小憩,下颌的唇角间微微露出舒展的弧度,长衣轻轻地垂落着,顺着椅渐渐盘曲在地面上,风微微吹来的瞬荡开几缕青丝,惹得张睡容里愈发多几分倦意。

江无妍每日或是看书或是作画,从来都是惬意自得,渐渐地习惯个人的番行径,只作他是把的住处当成闲来午睡的庭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看到他来,依旧做自己的事,装作不觉。

时日久,即便白衣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的背上久不移去,江无妍也不会再有丝毫不安。

于很多事而言,终究总是会习惯的。

实则来祥云谷的那晚,在那间屋里发生的滴,就如个烙印般深深地镌刻心中,只要稍稍回想,就会分外清明。

然而白衣没有再提,江无妍也自然不会多去起那夜自己的“落荒而逃”。起来,难免是有些狼狈的。

是日。色尚好。

依旧是在自己的屋里作画。旁边的桃色神色沉静地替研着墨,还个是后来分派来的侍,名叫沫儿,虽然是跟桃色样的品阶,但分明显得心直口快不少。

笔墨落下,在原本干净整洁的宣纸上落下浓重的几笔,墨迹顺着宣纸往旁边沾染开,画卷中的景致跃然纸上,江无妍拿着画笔站在桌前,风徐徐吹过,竟然有几分出神。

有人忽然推把,江无妍抬头见是沫儿,微微笑:“怎么?”

沫儿乌溜的眼睛在眼眶里转,顿时笑眯成条缝儿:“姑娘看起来心不在焉。”

看样的神色,总觉得没什么好事。江无妍没好气地白眼,佯怒道:“怎么就看到心不在焉?作画时,落笔前当然是要有考量的。没听过‘落笔无悔’句话吗?”

沫儿听着的大道理只感觉耳中生茧,啧啧道:“起来,二谷主有三没回来,姑娘难道不想他吗?”着,低头的态度虽然是恭敬,但分明悄悄地抬头投来几抹打量的视线,眼里的调侃之情溢于言表。

“…”江无妍时哑然,开口正要回答,却听桃色口打断准备到嘴边的那袭话。

“沫儿,够,不闹。”

淡淡的句,研墨的手已经稍稍顿,时是第个看到来人的人,把手中的砚台放下,对着门口站着的那个子,恭敬地施礼:“少谷主。”

江无妍原本正要落下笔,但是桃色的么句,在要落笔的瞬生生收住去势,然而鼻尖的那滴墨已经染上宣纸,顿是如吸尽般,瞬间晕染开去。

江无妍徐徐抬眸,看到的却也是双如浓墨般的眼,只可惜他眸中的神色却是分外浓烈深邃,仿似永远也无法酿开。

“逸风…”江无妍时哑然。

他怎么会在里?自从来到祥云谷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清风镇的别似乎已是最后次告辞离开的时候,被白衣样“金屋藏娇”地供奉着,想来知道下落的人,总是屈指可数的。

想着,江无妍不由回头看眼桃色。

桃色低垂着眸,并无分毫不妥尴尬的神色。

“跟走。”

还没来得及反应,段逸风却是径自进屋,也不多看另外两人眼,把抓住江无妍的手腕,股子往外拉去。

江无妍番跌跌撞撞,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屋子的门略略敞开,风徐徐拍上窗棂,里面两个斗篷宽大的身影渐渐从视野中漏尽,愈远,便愈模糊。

段逸风扯着离开白衣所在的庭院,在处花园中停下步子。

江无妍感到手腕处因人方才的用力,显得涩涩生疼。

但段逸风只是站在几步之外,背对着他,纤长的指轻轻地抚上腰际的玉笛。

风沉,顿时周围的氛围就难免显得压抑尴尬。

江无妍耐下自己的性子,站在那里也是默不作声。

对于段逸风来,只要是他想的时候,他自然是会的。不然再多的劝慰也只是徒劳。

刚才人居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江无妍抿着唇在那里细细琢磨着,有些怀疑方才是不是乍眼看去过后的错觉。

“为什么会来里?”段逸风抚玉笛的动作稍稍顿,眼睫微微垂。

“?”江无妍笑笑,“醒来时候就在白衣的掌控之中,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忤逆他。”

“白衣?”

听出段逸风语调中莫名的味道,江无妍疑惑地看他眼,声色徐缓:“白衣对既然有救命之恩,那么随他来到谷中,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

段逸风漠然之下的神色间却有几分笑意:“白衣。白衣…们什么时候已经样亲昵?”

不知为何,他样的语调就是让感到很不受用。

江无妍的眉梢已经微微拧起。然而时候段逸风正好徐徐地转过身来,泠泠的视线直落入的视野之中,时的交触下,个时候的感觉才是分外莫名。

他疏远淡漠。慵懒傲慢。

切似乎都毫无改变,然而却又有什么分明变得不样。

江无妍莫名想起那晚白衣问的话,还有颇是无情的回答。隐隐间恍惚出神,明白过来,其实自己并不是不怨他,也不是表面上样的慷慨大度。

是个小气的人,容忍不任何人的背叛,因此表现地再云淡风轻,旦有什么揭开之后只不过是道浓重的伤疤,让不得不去面对之前见到过的种种。

然个时候,不明白的只是,何以段逸风在瞬间要有种那样绝望的神色。

当初抛弃卜算楼的,不正是他吗?

“无妍,离开祥云谷。”

就因为他地过分轻巧,江无妍终于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逸风,想的还是太简单。…”言语未落,那人却忽然递过来块令牌,上面的文案分外精巧秀制,只是“红焰令”三个大字分外的惹眼。

江无妍曾经听桃色和沫儿提起过“红焰令”的事,乍眼看到,竟然也微微愣愣。

在祥云谷中,见令如见谷主,是全谷上下也不出三件的东西。

得红焰令的人,等同拥有生杀大权。

个时候,他居然把样重要的件东西交给?江无妍眼中的神色未免有些复杂,但刚想什么,忽而听到耳边漏入几阵脚步声,的话语正顿,风带着渐渐临近的步声已经漏入耳朵里。

里只是个过分空旷的别院,并没有多少地方可供遮掩。

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不的事,平时如果被人撞见,不过只是句“到处走走”,但现在不样,现在的身边还有个“少谷主”。

身边忽然空,股力量把拉过去的时候江无妍下意识地张张嘴,最后丝理智并没有让叫出声来。

随后紧贴着躲在假山背后,迎面而来的是浅浅的吐息,两人的肌肤隔几层衣衫牢牢贴着,隐约传来几分热意,却不知是他的,还是的。

时候的心跳,的确有些快地过分。

江无妍深深地吸几口气,本想默不作声地平息番情绪,不想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后,居然就没有再过远去。

来人站在庭院门口,竟也不焦急着走。

屏息凝神间,却是他们都熟悉的声音。

“沉色,如果再再不给新鲜的祭血,恐怕就要…”

风徐徐地吹,把吐字惹地有些错碎凌乱。江无妍的瞳孔在听到的瞬霍然收大,紧紧地凝成眼瞳中央的,全身竟也渐渐染上抹浅薄的汗液。

外面的两人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唱,言谈下云淡风轻,分毫没有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