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并不想牺牲你…

或许,这样也就够了吧。江无妍面上的神色稍稍舒开,一时有些柔意。段逸风已经别开眼不再看她,她也知道这人已下了逐客令。或许,并非不想见,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保重。”

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踏出半个脚,身后是这样的一句。让动作稍稍滞涩,转而再未回头,已就这样踏了出去。

投身在浅薄的阳光之下,但是并不暖,她回头一眼看去,只见又紧紧闭合上的门,屋里一片安静,静地诡异。

步履迈开,沉重之余,却也没有多少的犹豫。

可能这样的一次见面之后,已是真正的尘埃落定。江无妍吐息之间,感觉心口一颗沉沉的石,似乎稍稍落下。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论谁是谁非,也不论之前的恩怨起于哪又终于哪,她已经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死而复生”的朱颜,随着那一夜庭院中的血洗,已彻底死去了。带着最后一点对段逸风的眷恋,也带着这人最后一点对她的痴缠不舍。

可能她与段逸风,从那日雨中的相遇起,就已注定是要错过。

他本以为对她好就是远离她,不料自此一错,就已再无法挽回。

以前的朱颜眼中始终只有着他一个人,但现在的江无妍却并非如此。段逸风有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路,朱颜并没有改变他,更何况现在的她?

到了这个时候,以前的一切始终已经只留在了曾经,随着一个女子的死,彻底地断了。而她,江无妍,抛却过去,本也该只是一个普通寻常的人。

与他们纠缠,始终…太累了。

茂密的树间有些浅浅的余香,落入鼻息间,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段逸风,慕怜香,卜算楼,祥云谷,朱颜,沉色,白衣…陆陆续续地在生命中出现的人,于她而言始终过分沉重。她已经,太过疲倦了。

身上的那件衣是前一夜那人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的,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周围还落有他小心翼翼的举动留下的温存,有如一层薄薄的雾气,笼在周围经久不散。

江无妍抬眸看一眼远处的院落,眼中难免落上几分眷恋。

如果她真的只是江府的三小姐,这样的一个男子,或许是足以让她义无反顾的吧…

周围没有人,她步履匆匆间,却并不是朝着白衣府院的方向。

这时暮色正在慢慢落下。

那一日祥云谷中突然消失了一个人,就如凭空蒸发,悄无声息。

当有人这样禀报白衣的时候,他翻着卷文的手不易觉察的一顿,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屋中空落下,那张脸上才微微露出几分怅然,嘴角的笑凝起,难免有些失落:“以你现在的能力,离开祥云谷,果然是很容易的吧…”

话落最后如叹息,但眼眸深处落下的,却多了另一种深意。

 

 

 

桃花六十卦【最终卦】

 

道界中的卜算楼自此消失,祥云谷似乎开始叱诧风云,暗涛汹涌之下,唯有江南的小镇依旧风平浪静,余柳阴阴,徐徐的风间吹起几阵暖意。

时日不知不觉样过去,有些关于那年“神斗”的传闻落开,开始还尚被人津津乐道,时间久,也便都有些趣味索然。街头巷尾的传闻就开始多围绕着市井的热闹事。

小镇很平凡,十年百年如既往的民风淳朴,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小贩那几声吆喝,周围的气氛便显得愈发忙碌和充实。

小镇落于江南代比较偏远的地图,遥遥地离官道,只有条羊肠小路隐隐前往远处的大道,也没多少休憩,脚踩上总能染开几尘土。

镇口处在半年前开始落坐酒馆,悄无声息地落就,起初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然而茶馆里的几个人却是别样灵动的人儿,来二往间口口相传,几个人私下起,有人提兴趣来看,生意渐渐兴起,也可以称得上客似云来。

酒馆的东家并不是镇上的人,那时突然来到里落户,因为和善识体,街坊们对他们口碑都不错。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样突然冒出来,却怎么看都不像山野人家出来的。

共是五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个老板娘,其他几个在酒楼中的身份分别是帐房、护院和小二。其实老板娘尚可,虽然看起来不似做生意的精明人儿,但态度待人颇好,很多人也喜欢与往来。比起来帐房和护院两人个文弱隽秀,个英气逼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出现在种地方的主儿。再加上那对店小二双胞胎,长得分外水灵,生生如用璞玉刀刀手工精细地雕琢出来似的。

那日清晨,酒馆如往日般大开门面,坐在柜台旁的帐房指尖轻盈地打着算盘,随手翻阅着账目,旁不远处几桌坐几个姑娘,面看似有句没句地闲聊着,视线总不自禁地往他身上落。眼里微微透若有若无的惋惜。

样好好的个人儿,怎么偏偏就身有残疾呢。想着,汪春心荡漾间,心疼之意溢于言表。时眼前人影晃,从屋中走出个粗服短衣的人,徐徐走近那个纤弱的书生,凑近两人之间几句喃喃,熟念之情呼之欲出,莫名有种刚柔的感觉,样的画面落入眼中,让们的心跳莫名地又阵突兀。

那样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灼热,沈君之终于忍俊不禁:“莫儒,那几个姑娘又来。”

莫儒也并不多回头看眼,随手理他理理有些褶皱的衣,语调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沈君之笑:“,他们是看上,还是看上?”

“看上吧。”莫儒几乎是不假思索。

看眼面前个依旧默然的子,沈君之莞尔间还想多什么,忽然听到里边阵嘈杂,抬头只见两个人影前后地闪出来。

念易不徐不缓地闪过念容的“攻势”,不徐不缓的语调依旧温吞:“今偷懒已经偷够,糕吃那么多,再吃下去会发胖。”

念容几下扑腾都未遂,乌黑的眸已经瞪地硕大,不服道:“谁让管那么多!”

念易微微蹙眉,居然也本正经地接口答道:“当然是老板娘…”

“好好,客人都来,们也都莫闹。”沈君之终于忍不住替他们圆场。

两个双胞胎互相看上眼,都有些赌气地分头忙碌,谁也就不理谁。

匆匆忙忙的开张,渐渐地就又来不少客人。

“听没,祥云谷的谷主换人。”难得有道士出现在样的小镇,他同身边的人攀谈着,并没有留意到那些人手上微微顿的动作。

旁人接口道:“是由少谷主继任吧,叫什么‘云风’的。”

道士头,摸摸自己下巴上稀少的胡子:“以前怎么也没听过个人呢,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呵,谁不是呢,以前以为接管祥云谷的十之是那个副谷主白衣,现在连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占位不,连白衣也下落不明。”

“些邪教里的事,谁地准呢,突然少个人,不是正常不过的事么。不定是那少谷主为夺位给…”

他们念念叨叨地上楼,本来还各做各事的几个人却都忽然沉默。

许久,沈君之看眼其他人:“们…他是去哪?”

“不知道。”莫儒抑声道,声色显得微微有些沉,“逸风应该还不至于会对他动手…”

念容的嘴已经嘟起:“事还是不要让无妍知道的好。还好今来酒楼来的晚。”

沈君之“呵呵”笑,不露痕迹地转开话题:“起来今日楼上不是新换书先生么,柳姨把他夸的上有地上无的,们看过是什么人没?”

念容摇头:“不知道。”

他们在楼中着,并没留意到不远处的石柱之后站着的个人影。江无妍徐徐地吸口气,唇角难免落上些无奈的苦笑。原来和他们再次聚在起那么久,在些人眼里始终还是叫人最不放心的?

微微抬眸,光色落入眼中略有迷离,刺地闭闭眼。

没有以前那样的大起大落,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术法地位,在样小镇里的生活显得平淡如水,甚至毫无波澜。但是,却过地异常安心。除偶尔沉寂下来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落寞,但是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宁。

里的民风很质朴,也没有任何个困顿着让辗转难堪的身份,至少,心是宁静的。

其实他们的担心都是多虑。并不会担心慕怜香到底怎样,因为,段逸风始终并非个心狠手辣的人。或许祥云谷少宫主在近段时日雷厉风行的作风让人心生畏惧,连些老辣的人都不得不俯首敬服,但是,同在卜算楼待过的慕怜香,不论如何,也相信逸风不会对故人下手。

虽然不知道慕怜香在哪里,但至少相信,他并不会有什么事。

想起个人,心里某处的空落却依旧总会有微微荡的感觉。

深深吸口气,江无妍面上再没含过多的情绪,把眼底的那份怅然若失藏下,走进门时漫不经心地招呼道:“怎么聚在里?难道都在偷懒吗?”

“啊,无妍。”念容被冷不丁的出现唬地愣,时也不知怎么接话。

样的神色,还真是藏不住心思啊…江无妍心里不由好笑,却也是别开眼去看眼楼上:“那个新的书先生来吗?”

“恩,伙计跟,是早就在上头准备。”沈君之答道。

江无妍头,时正好二楼花鼓声起,早来看新书人风采的些客人早就占好位,顿时掌声四起。抬头看眼本是漫不经心,转身正要往楼中走去,耳畔落入个声音,分明熟悉,但时真真遥远地不切实际。

书人的声音徐缓,微微带沙哑,然却是别样的好听。上面不时落下掌声,然而彼时却似乎只是为那人的声息作的铺垫,愈发让其显得突兀。落在耳中,瞬便沉沉地敲上心头。

江无妍身子略略僵,也不及多看其他人的反应,已经下意识地迈开步子,转眼间已奔上楼。

周围各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大堂的中央空空落落,铺着张桌子。旁边坐着的那个人穿着身干净的长衫,青丝未束,徐徐地垂落在肩的两册,唇齿轻启间,不温不火地正娓娓而谈。

似乎觉察到什么,他无意中回头,正好两人的视线对上。时有小会的出神,然而转瞬间那个深邃的眸间微微含上几分的笑意,似乎汪春水顿时酿开,柔地要将整个人都沉溺在其中。

“啊,老板娘来…”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让张原本就好看的脸上平添几分神韵。

江无妍却是被样眼看的出神。

或许是因为人的语调太过漫不经心,也可能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毫无预兆,以至于格外的措手不及。然而样的言语和神色间,记忆里有什么呼之欲出,跟幅幅熟悉的画面隐隐切合在处,分外久远而感怀。

就如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以前那么多的事,依旧是以前的相处,是江无妍,而他是慕怜香,如此而已。

转眼间有个人影已经闪到的面前,只纤细修长的指轻轻地在的眼角抚,江无妍看到那指尖落上的几经营不由微微愣,却听头上略有调侃的话语,却是温柔异常:“们的老板娘怎么就哭?可是因为对个书先生过分满意,所以喜极而泣?”

他是笑吟吟的语调,显得几分不正经。

江无妍闻言终于忍不住瞪他,才发觉慕怜香始终瞬不瞬地看着,唇角轻扬:“不知道,老板娘到底欢不欢迎呢…”

他的神色很笃定,笃定地江无妍感到有些恼桑,然而万般情绪笼罩在心头,感觉咫尺熟悉的气息,最终最终,只能徐徐地头。

窗外忽然阵风起,惊飞林木间栖息的鸟雀。把周围的静闹地时不复安宁。

江无妍的眼里终于酿开几分不负宁静的情绪。实则是想他,道不清有多么的想他,本以为他既然已回归白衣的身份,因“朱颜”的前生而疲惫,不堪重负下再无法与他在起。没想到,个人居然可以真的离开祥云谷,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的面前…

个人,究竟寻找他们的下落寻找多久呢?

如果个人最终愿意样抛弃自己的过往和身份来陪余生,何尝不是生中最可幸的事…真正遇到样的个人,又当如何拒绝呢?

如今酒楼中的每个人,实则都只是个没过往的安居者,平静度日。

依旧是安宁的江南小镇,镇口的酒楼出又多个风华绝代的书人,因而愈发的客似云来。

外面的纷争喧扰不到镇中,只是偶尔有游者路过带来消息,才会不经意间知道外面翻覆地的变化。

老板娘偶有听到些外界的新奇传闻,也只是随意地笑笑,是身边的温和子总会唇角含笑地看眼,互视间总彼此看到各自眼中的抹深意。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外云卷云舒。最终不过是生世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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