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半个小时后结束,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就来办公室等我。”

“好。”想一想小暖家里的事迫在眉睫,她便直接答应。

那边挂了电话,她同时挂断电话,回到办公室里就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拿起包,走之前看了一眼已经回到自己坐位去忙的苏小暖:“小暖,我出去一趟,你帮我向总编请个假,还有下午的新闻,小陈你去跑一趟吧,辛苦你了。”

直到她们应了声,她才匆匆离开。

这一次没有堵车,打车到达市政厅正好用了十分钟,她一走进去,市政厅保安处的工作人员这一次竟然没有拦她,也没有再刻意检查她的工作证,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她,便又低下头去忙他自己的。

季莘瑶便也没做停留,直接乘电梯到了三楼。

市政厅属于市最终办事处,基本在这里来往的人都是各下属机关的工作人员,走廊里十分安静,三楼更是的静的几乎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的清楚,走出电梯,走廊里空无一人,但却灯光明亮,每一个办公室的门外都放有两盆纤长好看的绿植盆栽,空气也是十分清新,一如她上一次来这里时一样让人心里没有半分压抑,反而是瞬间豁朗了许多。

走向市长办公室的方向,刚走了几米远,就发现两旁玻璃墙后的一些工作人员正抬头用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她。

季莘瑶不禁收回目光,快步走向市长办公室。

市政厅虽然只有三层,但是建筑面积很宽大,她走出的电梯后大概又走出近百米远,才走到走廊最深处的市长办公室附近,却是刚一靠近,便陡然看见市长办公室对面的助理室里两个小助理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又有几个年纪稍长的市长助理脸色亦是有些忧虑。

这时她才听清办公室里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顾南希在发火,平时或温和或平淡的声音此时却是很大声,句句斥责,带着强烈的火气与爆怒。

季莘瑶又看了一眼助理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心下不禁犹疑,顾南希这样泰山崩于顶而色不改的人,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把他惹毛了?

“是季小姐吗?”一位面色僵白的助理从助理办公室走出来,轻声问。

“是我。”季莘瑶温声点头,看眼前这姑娘应该只是市长助理的小助理,或者干脆只是一个打杂的。在政府这种地方,很少有这种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毕业生能这么快爬上这种位置。

毕竟,所谓市长助理或市长秘也不过是下一界或者下下界,再或者其他城市未来市长的候选人,而眼前的小姑娘完全没有这种身为人上人的气质,一双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看得季莘瑶都不忍心大声说话。

“市长刚刚提前结束了与建设局的会议,这会儿正跟建设局副局大发雷霆,听高秘顾市长在等您,不过您现在似乎不方便见他……”那小姑娘轻声说着:“要不然这样,季小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季莘瑶点头,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后,便侧头看向对面那两扇紧闭的檀木门,隐隐有火大的怒骂从来。

“我看好的项目都能被你们从梗!就为了区区一千万的好处,置那百十余户的人于不顾!建筑商奸诈也就罢了,能控制尽量控制,结果你们反过来一起同流合污!去年年底才把你提上来,现在就给我出这么大一个差错!”

“这房子还没开始拆,就已经有老人激动到撞铲车自杀!你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人逼到绝路?!”

“这件事情不解决,北街十八路那片区域你们一个砖瓦都不许碰!否则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们,一切后果由你王副局自负!”

正听着,季莘瑶秀眉一挑。

北街十八路?

难道使顾南希发火的事情,与苏小暖所说的北街十八路那条清末时期的胡同有关?

正想着,那两扇厚重的檀木门打开,她曾在一次采访时见过的建设局王副局长面色如土的走出来,她坐在沙发上,在她这边的角度,能看见没有关上的那两扇门里,地上竟撒了满地的A4纸和文件夹。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进去,但想想他刚刚既然说的是北街十八路,应该与她要说的事有关,打铁要趁热,现在进去或许也是一个好时机,何况刚刚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由的,她起身走过去,虽然办公室的门开着,她还是轻轻敲了两下门。

顾南希整个身体陷在办公桌后宽大的大班椅左手两指夹着半截烟,另一手置于眉心处按揉,似乎很疲惫,而且心情极度的不好,听见敲声门,眼皮都不抬,她又敲了一次,疏冷的声音才自那幽淡的薄唇间缓缓而出:“进来。”

敞开的窗子吹进秋风,卷起满地的纸张。

季莘瑶走进去,见他闭着眼,便没有说什么,见地上的一大叠纸和文件夹,俯下身,轻手轻脚的一张接着一张的捡起,捡起来的同时发现这些竟是关于北街十八路那条清末胡同的企划案,不过下边市长签字栏里并没有顾南希的签字,由是她抬起眼,才发现顾南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怵,缓缓站起身,将手文件整理好,放进蓝色的文件夹里,走过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她说。

他未动,墨色的眸子因未消散的怒火而略染了几分寒凉,淡淡看着她走过来,将文件夹放下的动作,一直抿唇不语。

见他不说话,季莘瑶便轻轻揭开手文件夹,翻看了两下,才抬眸看向他漆黑无际的深眸:“我来找你,是关于北街十八路那条清末胡同的拆迁案,刚刚在门外听见你似乎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火。”

他随手将烟蒂在办公桌一角的烟灰缸里按熄,“嘶——”的一声烟头熄灭的声音,在偌大而宽敞干净的办公室里仿佛带着诡异的回响,引的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寒颤。

她顿了顿,便接着说:“我的一个朋友,就是上一次在伊休斯意大利餐厅门外你也见过的那个带眼镜的女孩儿,她家就在北街十八路那条街上,而那里的拆迁令是一周前才忽然下达,仅仅一周的时间就让他们所有人搬离。她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很疑惑,那条街按理来说,是可以被修建为国家五A级景区的好地方,而且从其清末时期延续下来的房屋建筑风格及特色来看,只要好好装点一番,足可以与六大古镇齐名,现在G市的繁荣程度,若再加上旅游开发的项目,不是对G市有更好的提升?为什么一定要将那里拆除?伤了在那里土生土长的老一辈人的心,也破坏了那么一个清末时期传下来的好地方。”

顾南希放下杵在眉间的手,双臂曲起,随意的搭放在桌上,一手拿过她手边的文件夹,另一手将朝向他那一边的电脑屏幕推转过来。

季莘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转过来的电脑屏幕,当看见里边的新闻标题与照片时,脸色一变。

“这篇报道和目击者拍下的所有照片都已经被建设局高价买断,难怪你做为一个媒体人也未收到任何消息。”他声色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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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6000字】

“这篇报道和目击者拍下的所有照片都已经被建设局高价买断,难怪你做为一个媒体人也未收到任何消息。”他声色寡淡。

季莘瑶秀眉微蹙,看着电脑屏幕里那几张照片:“这是北街十八路的事故现场?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一个小时前。”他神色淡冷,似是疲惫到了极点,颀长的身子沉沉的陷在大班椅眼底讳深。

“送去医院了没有?抢救了吗?都还活着?媲”

他静默的看着她眼着紧,直到她将视线从屏幕的照片上转回向他时,紧抿的薄唇才微动:“这两人当时反抗的动作太激烈,七十老太为救自己的老伴和那只猫而直接撞到铲车,当场身亡,她的老伴在之后的十分钟突发心肌梗塞,送到医院后也被直接宣告死亡。”

“太过份了!”季莘瑶募地低下头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你要做什么?”

“打电话!我要给市督办打电话!到底是建设局的问题还是国土资源局的纰漏!再或者是要买那块地的奸商见钱眼开连老人以死相逼都不顾!我要找人查清楚!”

“事情到了市督办那里,最终不还是要将文件递交到我这里?”

季莘瑶翻看电话薄的动作停下,抬眼惊愕的看看他。

对啊,眼前就是G市的市长,她干吗还要给市督办打电话?

不由的,她放下手机,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才想好了自己应有的措辞:“那你……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事情的经过的我已经知道了。”顾南希墨色的眸子淡淡的落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继而沉声道:“我自有分寸,尽量找一个比较的方法解决这件事。”

“的方法?解决?”季莘瑶忽然就笑了:“无非就是给那两位老人的家人一些钱打发了事,是不是?”

他抿唇不语。

她立时瞪着他:“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吃国家饭的高干就只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事情!给钱有什么用?给钱就能买回那两个老人的生命吗?在你下边的那些人贪污受贿只会用钱来平事也就罢了,我真没想到你顾南希也是这种人!”

她义愤填膺,澄澈的眼底冒火,一字一字咄咄相逼,他凝眸淡看着她,不恼不怒。

“我说对了是吗?每税纳税吃着老百姓的辛苦饭,张口闭口说着为民办事,可你办了吗?拿钱解决问题算什么自有分寸?你顾南希在政界风生云起的混了这么多年,就只会用这一种方式解决吗?!”

他眉心一结:“季莘瑶,你对我们政圈人的芥蒂和误会大到超乎寻常。”

“废话!你们干的都不是人事!我哪有什么误会!”季莘瑶是真火了:“有本事让建设局那帮王八蛋把这些照片都公开出来,让大众评评看,把那些照片买断在手里做什么?有胆子害人就有胆子担着呀!钱多了不起是不是?!”

他眸色渐深,却是薄唇抿成一条线,看着她气的小脸通红张口闭口都是痛恨,忽地冷笑:“看样子你是被欺压已久,一直没找到机会发泄。”

她呼吸一滞,理智重回大脑,意会到自己刚刚究竟都说了什么,顿时脸色青了青,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放低了声音:“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他们这样草菅人命,就算人不是他们杀的,但也是被他们逼到自杀,现在国内已经有多少例因为拆迁而自杀**的案子了,他们这样做,是根本没考虑到你这个市长,一旦出了事情,第一个要担责任的必然是你!”

顾南希轻笑:“刚才还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现在就开始对我将心比心了?”

他挑起疏朗的眉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的一阵青一阵白。

季莘瑶撇撇嘴,低下头不吭声。

“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他问。

她依然低着头,还是不吭声。

他眯眸:“季莘瑶,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在生气?”

募地,她僵了僵,不情愿的抬起头来,眼神不怎么善意的瞪着他:“对!”

他只觉得有些好笑:“你在气什么?”

“面对两个老人的生命,你居然只想用钱来打发!”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启口:“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我向大众公开事实的真相?让市民对政府从上到下各个阶层产生强烈的不信任,造成轰动?现在的社会现象你难道不懂?官民之间的互不信任,医患之间的互不信任,这一切都是共通的!我所处的这个位置,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并不仅仅只能意气用事,善良与正直的品质谁都有,但你要看清楚眼下面对的是什么事情?”

“那就不能有其他方式吗?刚刚出去的那位建设局的王副局就是这次的受贿对像是吧?他收了地产公司的钱,到国土局找关系批了土地买卖及使用文案是不是?是他给了那些奸商权利是不是?”

他不语,却是默认。

季莘瑶深呼吸一口气:“既然你明知道这一切,那你为什么不办了他?这种人渣你还留着他在手下做事?”

顾南希双臂随意的放在办公桌上,双手交握,淡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轻笑:“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弃政下海从商,宁可不要这些权利只要那些臭钱活的潇洒,谁不知道,权才是至上之利,可又有太多人放弃,知道是什么吗?”

她一怵,机械的回答:“因为政治太敏感,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这只是其一。”听见她的答案,他眼意渐深:“我给你举一个例子,清代的乾隆帝手下第一大贪官是谁?”

“和珅!”季莘瑶想也不想的便直接脱口而出。

他笑:“对,是和珅,你既然从事新闻业,想必在大学时也能涉及过系,那么无论是在正史还是野史都曾很明显的表明过,乾隆知道和珅在贪,可他从来都没有动过和珅,这又是什么?”

她语涩,动了动嘴,却竟一时接不上话。

“当然,王副局这件事该处理是要处理,但并非如你所想,曝光,罢免,剥夺终身政治权,坐牢或是枪毙,这些都是你们眼恶人的处置方式。”他微微一笑:“水至清则无鱼,虽不能惩的太过,但也不能罚的太轻。我当然要给无辜的人一个公道,可事情的发展与方向包括进度,如若不拿捏的好,便是给自己乃至G市上下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需要找准时机,而非意气用事,懂吗?”

“我不是没有考虑这些问题,我只是刚刚听你说要用钱来打发,就一时有些激动,可能话说的有些过……”季莘瑶的声音放低。

顾南希只是弯了弯唇角:“很多事情我不是看不见听不见,只不过解决问题需要时间,相要处事果断也不能太贸然,因为有很多人或事会牵连太多方面,就如一盘围棋,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我所处的位置每一像是在下棋,一招一式都不能疏忽。”

她点点头:“抱歉,我刚刚冲动了。”

“这不就是你的本性?明明就是一只刺猬,偏要把刺都藏起来,平时温顺的像只猫一样,一旦遇事马上就会亮出那一身的刺,出其不备的扎伤人。”

季莘瑶抽了抽嘴角:“市长大人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他只是笑,沉默的笑看了她一会儿,才抬眸看着她杵在办公桌前一脸拘谨的模样:“至于我说用钱来打发的事,事出后不到半个小时,那两位老人的儿女就赶了过去,他们不要求偿命,只要求赔钱,既然他们自己要钱,我当然愿意将事情向最简单的方向去处理。”

季莘瑶哑然,张大了嘴:“这什么儿女啊?!”

“想必,早就认为老人是他们的负担,不愿照顾,现在出了这种事,顺便要大捞一笔。”他冷笑。

妈的……

季莘瑶悄悄的以口型骂了句脏话,顾南希却是看到了,挑眉笑看着她那又气又替那两位老人可悲的表情。

“现在说吧,找我还有什么事?”他将一直陷在大班椅身体坐起,抬起左手随意的捏了捏右肩,歪着头就那么睨着她。

眼前的男人这随性的动作使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他办公桌左上角的那块的职位牌。

被放大到4寸大小的1寸免冠照片里的顾南希内着白色衬衫,外穿黑色西装,打着蓝灰相间领带,严肃带一丝温和浅笑的俊脸给人一种稳重而靠得住的感觉,特别是他那向来不知道每洗过多少回的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短发,在照片里竟然被全部梳向了后边,整齐光滑的让她无语。

这似乎是国家高干们就任时对外公开的照片,好像每一个国家领导对外公开的照片都是这种类型,从服装到发型,一个比一个古板,却又稳重力和亲和力那么强。

她不免看着那照片笑了笑,再抬起眸时,含笑的眼对上他投过来的沉静的视线,笑容刹那褪色,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既然那边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一切语言从简。”

他略点了一下头。

“是这样,就是我进来时和你说的那些,我朋友的父母也是不舍得那里的房子。现在撇去这些不说,我们单单说那条胡同里的建筑风格,如果加以翻修改进,可以是一处非常好的景点不是吗?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其他的事了。”

“你来找我,就只是因为这件事?”他看着她。

季莘瑶疑惑:“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他勾了勾唇:“妈没有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她有我的号码吗?”

他没回答,仅是眉宇轻扬,单手托着下巴,就那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没有一件能让人看的顺眼的衣服?每一穿这么老旧古板的颜色。”

季莘瑶不解的瞪着他:“这又跟我穿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她自己倒是认为,那些不算昂贵但也并不廉价的一些小品牌的深色系套装很适合她,既显瘦又能显的成熟些,在职场上偶尔还能装装老成,明明都是很时尚的衣服,怎么在他这里就成了老旧古板了?

难道要让她穿的像温晴一样?不是粉就是白再就是蓝?拜托,那种衣服穿一要洗,她哪有那公主命……

“这周末是节。”

“所以呢?”

“我们要回顾宅住一晚。”

“……”她瞬间整个人就蔫儿了:“回顾宅?你爸爸和老爷子那里?真的假的?”

他笑,眼神明显是在讽刺她这句问题的白痴。

“我可以不……”去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淡淡道:“这一次是躲不开了,你现在毕竟是顾家的一份子,老爷子发怒,把自己关在顾家祠堂里几出来,连我爸都没办法,现在在整个顾家,老爷子最大。”

说罢,他又叹笑:“你该不会是在害怕?”

“谁、谁说我害怕了?”季莘瑶面色一窘,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就好。”他敛起眼笑色,用眼神示意她要是没事就可以走了。

季莘瑶慢慢腾腾的转身,刚走了两步,骤然回头:“关于北街十八胡同的事……”

“那里暂时不会被拆除,但基本上也不能再住人了,让你朋友的家人尽快撤离。”他随手拿起手旁的一份文件打开,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淡声道。

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会不会还是会拆,但毕竟是争取到了时间,她也明白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慢慢解决,便也不咄咄逼人,点了点头,转头便快步向外走。

后刚一碰到门上,厚重的檀木门就自外向里的被推开,高秘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看见她,就对她笑了笑:“季小姐。”

她点点头,高秘开门,对里边说:“市长,秦先生到了。”

季莘瑶刚要在高秘边迈出去的脚步怵地收了回来,愕然转头看向高秘“秦先生?哪个秦先生?”

她这忽然的疑问,把高秘愣了,侧首看她一眼,不知该不该回答。

“除了秦慕琰还能有谁?”顾南希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她脸色瞬间就变了,侧头看看外面,根本就不用问高秘慕琰现在在哪里等着,就已经看见那个阴魂不散的混蛋在电梯那一边向这边走来,她一怵,立时向后退了回去,直退回到办公室里,又对高秘了一声:“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说着,便在高秘顾南希疑惑的视线下在办公室里快速转了两圈,愣是没找到藏身的地方。

正在急的快要跳脚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已经靠近,她倏地看向顾南希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二话不说的冲了过去,在顾南希诧异的目光下弯下身钻到他办公桌下,同时办公室门前便传来秦慕琰带笑的声音:“啧,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高秘要跑进来通知,好像我是要谋害市长的不法分子似的。”

这边季莘瑶蹲在办公桌下,抬起头见顾南希正垂首拧眉看着她,她忙举起一食指放在嘴前悄悄的说了声“嘘”,又双手合十对他摆了摆,用嘴型对他说着:“拜托……”

顾南希嘴角一抽,终于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秦慕琰,侧首示意高秘出去。

直到高秘了,秦慕琰才笑的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左右打量着他一间办公室:“坐拥一整座在全国数一数二的港口贸易城市,就只有这么一间简单的办公室,你还真是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突然登门造访,就是为了来挖苦我的?”

“倒也不是,心情不好,来你这里转转,看看你整的像头牛一样还时时刻刻的上被国家下被市民盯着,我这低迷的心情一下子就能好转许多~”

“嘁……”顾南希嗤笑。

秦慕琰走到一侧,直接坐在那一边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看了两页,见都是政治杂志新闻,便顿觉无趣的扔了回去,双腿交叠,将衬衫衣领的纽扣扯开两颗,环顾着四周。

“怎么?来我这里做考察?”顾南希故意忽略腿边传来的温度,一边翻看着文件,随手签着字,一边冷笑着说:“考察的怎么样?我这办公室还算凑合?”

“你这也太低调了,这么大个办公室,就一套办公桌椅,一个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空调,再加上对面墙上那一整面,跟你当初在顾氏做老总的时候,差别也真是忒大。”

说着,秦慕琰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一台饮水机,直接自己站起来走过去,在一次性纸杯里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还有啊,你这待客之道也得改改了,一点都不周到~”

顾南希合上手文件,转眸看他:“政界与商界不同,低调一些总归是好的。”

“呵呵。”秦慕琰忽然笑的有些不明所以,又喝了两口水,仿佛欲言又止。

顾南希淡看着他:“你这次回国,不仅仅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

秦慕琰轻笑:“你还真就说对了!我是想劝你辞了这上狗屁劳什子市长的官位,要么就安心在顾家当个名门阔少爷,要么就跟我回波士顿,顾雨霏那女人再怎么精明干练,我看她终究也不如你顾南希适合掌管顾氏,这些年顾氏股票持平不落,但也没有上涨的趋势,我看着都替你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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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6000字】

“雨霏从小就学习经济管理等相关学业,而且很聪明,只是需要历练,再不过几年,顾氏在她手里必然会发扬光大。”顾南希波澜不兴的说。

“那你就甘心这么受拘束?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政治!都已经五年了!五年了你还没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非要这么自虐?丫”

秦慕琰放下纸杯,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仿佛没听见一样的翻看着文件,知道他是不愿意再提起那些,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到落地窗边,向外眺望:“其实如果政治玩的好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我知道你顾南希不喜欢受束缚,现在却甘愿每日生活的这样,当年和我一起在波士顿叱咤风云的顾少真是被你扼杀的干净!”

“你秦少不也一样收敛了脾性,很少再四处玩女人了?”顾南希不置可否的冷冷低笑。

“那些花枝招展离了香水和高跟鞋就几乎活不下去的女人,早就玩腻了。”秦慕琰双手插在裤袋,远远望着不远处市的建筑塔,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玩了那么多年,真的腻味,现在想想,也该是到了成家的时候。媲”

“看来你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秦慕琰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远远眺望着整个G市的繁荣景象,脑子里晃过当年那样一幕。

十五岁的季莘瑶被十九岁的他拉去篮球场,非要她在一旁拿着拉拉队女孩子手彩球给他加油打气,当午下了一场大雨,大雨却没有浇灭他们几个打球的人的热情,一直到了傍晚才结束,莘瑶一直在旁边像个小傻子一样学着那些拉拉队的女孩子晃着手里的彩球,却是死活不肯学着她们一样喊一句“秦慕琰我爱你”。

她被雨淋透,像只水鸭子一样蹲坐在篮球场边,他赶忙跑过去,才发现她似乎是身体不舒服,更又发现她居然发烧了,忙将她抱起来,一路抱着她回了家,那一将季莘瑶放在他的卧室里,照顾了她一整晚,看着她发烧时在睡梦不安,让他揪心又后悔,亦是从那时起,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小就喜欢欺负她,霸着她不让她陪别的男孩子玩,是因为喜欢她。

于是那一晚,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因为发烧而更红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嘴,那时候季莘瑶纯洁的像一张白纸,应该还是初吻,他当时在心里乐的跟什么似的,想着,等着莘瑶长大,他就把她娶回家当老婆,疼她爱她保护她,就算是欺负,也只能他一个人欺负她。

那份感情在心底珍藏了这么多年,直到七年前他跟修黎一起撞开那间破仓库的门,看见一丝不挂的莘瑶恐惧的缩在角落里险些被一群老男人蹂躏,他震怒,出手就是重重的几拳,然后冲进去脱下外套就要在她身上,却见她眼几分迷茫的慌张,像是被吓傻了一样,通红的眼睛和凝白的身体刺激着他的眼球,却是让他心底的怒火更甚,若不是修黎拉住他,他一定会杀了那些人!

后来将莘瑶救回去后,他被父母调到美国学习一个月,他想着等过了春节回国后,就向莘瑶表白,等莘瑶满十八岁就直接干脆娶了她,让她脱离季家那些人,从此不必再受伤害,可他没想到的是,回来后面对的却是她和修黎两个人的失踪,从此七年,都再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她究竟是隐姓埋名还是去了国外还是去了哪里,他动辄了许多途径都没有找到她。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没有钱也没有人会帮她,一切只能靠自己,于是根本不可能真的出国,她一定是在某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可是他就是找不到。

直到几来G市,随便去几家小公司考察,在媒体公司墙上的工作牌见她的照片和名字时,他整个人都被那惊喜泡的快要发胀了,结果那个小女人似乎在这七年间里也没有忘记他,在门外一看见他的身影就吓的跑了出去……

她明明还是他的小红脸蛋儿,可却在这七年的他所无法触碰的岁月了一身的刺,她已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已茁壮到将会伤害到她的人避之千里。

舌尖的疼痛还在……

秦慕琰抬起手探出舌头又触了一下,顿时疼的他“嘶——”了一声,瞬间手纂成拳,恨恨的瞪着远处根本看不见的丰娱媒体公司的方向。

该死的,强迫政策已经行不通了,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她弄到自己身边。

这边季莘瑶整个人蜷缩的蹲在办公桌下,腿和脚都已经麻了,浑身酸的要死,秦慕琰似乎是并不打算离开,她在下边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抬起头来,见顾南希同时低眸看了她一眼。

她僵了僵,尴尬的咧开嘴,抬起手双手合十,又对他摆了摆,嘴里连续说着“拜托拜托,千万别让他看见……”

他嘴角悄然染上一抹调笑之色,挑眉看着她这蜷缩在下边十分难受的样子,随即便收回视线,手在办公桌上随手签着字。

季莘瑶刚刚低下头去,忽然一张A4字被递到她面前,她猛地抬起眼,只见那张干净的A4字上苍劲有力的几个钢笔字:‘欠我一次人情。’

她汗颜,一把夺过那张纸,抬头狠狠瞪他一眼。

靠!趁人之危!打家劫舍!就是他这种小人!

她举起手,意思是让他借他一支笔,他挑眉,将手致的钢笔递给她,她小心的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万分不爽的将纸笔还给他。

顾南希接过纸笔,低头看了一眼那上边一行娟秀工整的小字:‘一个人情而己!以后你让我帮你什么都可以!除了杀人放火!’

他笑了,低眸看着她那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没再将纸笔递还给她,随手将那张纸放进手边的文件袋

“这次在G市,打算停留多久?”顾南希忽然开口。

季莘瑶愣了一下,抬眼看他,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对秦慕琰说话。

“本来只打算在这边一个星期。”秦慕琰的声音顿了顿:“不过,如果波士顿那边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的话,我会多呆一段时间。”

接着,他们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从全球经济危机到商界近期纷纭,再到政治改革与国内经济变化。

季莘瑶备感无聊,但见顾南希似乎没有要戳穿她的意思,警惕的心情便也放松了许多,低下头将下巴贴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

虽然这办公桌挺宽大,但是下边能容得了她藏身的地方却很窄小,身体不得不紧紧贴在他的腿边,半眯起眼看着旁边的裤腿,眼皮越来越沉。

忽然察觉到腿边的重量,顾南希募地低下头,见那个小女人竟然就这么睡了,甚至浑然不知的直接靠在他腿边就这样睡着了。

“在看什么?什么事这么好笑?”秦慕琰的声音骤然钻了过来。

顾南希抬眸,淡睨向他:“我这里寄养了一只小猫,正靠在我腿边睡的香,要不要过来看看?”

“嘁……你会养猫?谁信呢!”秦慕琰骤然放弃了要走过去看一眼的打算,收回脚步,看了一眼时间:“你下午忙不忙,陪我去喝一杯?”

“下午我要去国土局处理些事情。”顾南希不动声色的将腿轻轻移了移,好让下边那只“小猫”睡的舒服些。

“行,那你忙,我才刚到G市没两去四处转转。”说着,秦慕琰抬手理了理衣领,转身走了。

季莘瑶这一觉睡的有些沉,整张小脸贴在一片温暖的地方不舍得离开,在睡梦轻咂了咂嘴,满足的笑了笑。

顾南希低眸瞥了一眼她这与昨晚相差甚大的睡相,不免有些好笑。

**********

耳边隐隐有些声响,季莘瑶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顾南希的办公室里。

赫然坐起身,发现自己又一次睡在了那只宽大的沙发上,抬眼看向办公桌那一侧的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凝神沉思的男人,悄声放下双脚。

“醒了?”顾南希的声音淡淡响起。

她一愣,看他一眼,却见他连头都没回,并没有看向她,却似乎完全清楚她的动作。

“呃……我没想到自己会睡着……抱歉,有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他那边传来鼠标轻点的声音,终于,他放开鼠标,身体重新陷入身后的座椅侧首看着她,波澜不兴的开口:“困扰倒是没有,就是你这口水……”

季莘瑶面色一紧,迅速抬起手捂上自己的嘴,眼里满是惊异。

她睡觉会流口水?!!!

顾南希睨着她那紧张的动作,依然板着脸。“那个……”季莘瑶有点不相信自己睡觉会流口水,但是这样坐着睡着会是第一次,想着可能是因为睡觉姿势不对所以会有反常反映,当时一定尴尬死了,忙嘿笑了一下,奔到他桌边,低头看了看他的裤子:“抱歉啊,没有弄脏你的衣服吧?”

见她这么轻易就上勾了,顾南希继续保持一张扑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