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淤青虽然还在,但因为刚刚的热敷已经不再那么疼了。

她仿佛忽然懂了温晴为什么为了得到顾南希而连命都不要,为什么温晴明明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却在处理感情事时这么幼稚。

从小到大一直被顾家人疼着宠着,又有顾南希的呵护,单就是今着顾南希在照顾一个人的时候那足以让女人为之倾倒的耐心和认真,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在意与温柔,她想,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抗拒得了……

于是,温晴就这样被惯坏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个顾南希,哪一个女人愿意放手呢……

翌日,刚刚擦亮,季莘瑶就醒了,本来刚睡的时候失眠了,后来睡了几个小时,再醒了之后就又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没办法,索性直接坐起身,换了衣服出门,看见对面紧闭的房门,不知道顾南希回来了没有。

她素来是不喜欢起的太早的,然而现在时间才刚刚凌晨点半,Y市秋季的凌晨只隐隐的擦亮了些许,还是黑蒙蒙一片,她实在是睡不着,想了想,便回房间整理了一下昨资料。

直到点多,也没人来敲门,按理说这几出门之前,苏特助或者高秘会过来敲门,让她准备几点出门跟着顾市长去哪里做什么,今这个时候了,怎么外边还是安安静静的?

由是她再度打开房门,没有看见什么人影,正孤疑着,走廊间传来电梯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探头朝那边看去,看见从电梯走出的身影,立时脸色微变。

季宅——

季莘瑶从那辆军区的车上走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看起来崭新的二层小楼,这里依旧是七年前的那个院落,前院落了满地枯黄的叶子,她睨了一眼前院,只站在院门外停下,没有动。

“怎么?都已经到这里了,还不打算进去?”季秋杭手背在腰后,神情严肃而冷漠的看着眼前俨然已经彻底变了性子的丫头。

季莘瑶没有动,淡淡看着眼前虽然翻新过的二层小楼:“你特意到酒店去找我,说是要和我谈谈,就是让我来这里?”

“这里怎么了?这里是你的家!”

“我家?”季莘瑶缓缓转头,看着季秋杭眼薄怒,骤然的就笑了:“我家……”她喃喃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只觉得越发的可笑。

刚刚季秋杭忽然出现在酒店,特意找到她,却原来是要让她“回家”?

这简直太可笑了……

见她眼抹冷笑,季秋杭面容严肃着几分不悦,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脸上毫无温度的表情:“莘瑶,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爸爸也老了,那些陈年旧事咱就别计较了,好不容易回一次Y市,就回家里陪爸爸说说话,怎么样?”

季莘瑶仿佛没听见一样,凝眸望着前院的一颗因秋季而枯黄的柳树,七年前她就是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里,靠在这棵树下,差一点点就被冻死。

多年前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那棵树下发呆,看着这院外的,不知道外边的究竟有多大,以为季家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季秋杭对她的态度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殷勤过,那时候将她和修黎接近顾家后便不再管,每每看见他们,那眼神都仿佛是施舍,看见他们受欺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是军人,很少留家里,于是她在季家的那十几年里,他们父女见面的次数根本都没有超过几次,而每一次看见这个父亲,他都是那样面无表情的在她眼前路过,仿佛她只是一个借住在他们家里的某个佣人的孩子一般的漠视,在她面前抱起开心的扑过来撒娇的季程程,抱着季程程在屋子里转圈圈,嘴里说着:“乖女儿,有没有想爸爸?爸爸回来时特意给你带了礼物,猜猜是什么?”

那些拥抱她不曾拥有,那些礼物她也从未得到,做为一个父亲该给她的东西,始终都没有。

曾经的她从不奢望在季家能得到任何关爱,只想着日子平平淡淡的一去就好,可生活却往往不如人愿,她只想要的一份平静都被剥夺,整日的欺凌扭打,几乎每会被何漫妮打一耳光骂着她是贱人生的贱种,每一会被掐的遍体鳞伤,没人疼她,没人管她……

其实也怪不得季程程的跋扈和从小对她的欺凌,有一个这样的妈妈的教导,她怎么可能会好到哪去?

而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位道貌岸然的父亲竟然会耐心的站在她身边,说一句,让她回家陪陪他?

她澄澈的双眸微眯,转过眼,看着季秋杭严肃的表情,仿佛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虽然季秋杭为Y市军区的参谋长,在国家军委也有一个较高的副职,但与顾家相比,终究是小巫见大巫。

他是在介怀着顾家,如果顾南希对她不怎么样也就算了,但昨夜顾南希的态度很明显也很笃定,所以季秋杭不得不忌惮着顾家的颜面,想要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原来他的父爱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然而季秋杭的父爱如今对她来说,却是糟烂又便宜的根本不值得她为之动容。

“进去吧。”季秋杭在一旁催促着。

季莘瑶依旧没有动:“季参谋长,如果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也该走了。”

说着,她转过身,淡淡看着他渐渐紧拢的眉头:“我是看在您一大早就去了酒店,卖您一个面子,陪您说说话,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无关痛痒的,那抱歉,我今有事,昨会议报道还没有整理好,没时间陪您在这里磨叨。”

“你就用这种态度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他拧眉,声音冷冰冰的,一如小时候那样,总是没什么温度,也没有丝毫的耐心。

“不然您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她冷笑着看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多冷,对于女儿和父亲来说,这种交流的方式确实很不正常,可对于她来说,她能与季秋杭这样耐心的说上两句话,已经是给了他的面子。

没有谁会在面对那样的童年时,心里还没有一点点的阴影,他们从未给过她温暖,她也从不欠季家分毫,现在能这样平声静气的站在这个衣冠禽·兽面前,已经算是她的底限了。

“外边冷,我们进去说。”季秋杭忽然转身走进前边满是落叶的院子。

她却是没有跟进去,反而逆道而行,直接便绕过停在门前的车,想直接走出这片属于季家的区域,出去打车。

“不想再看看刘婶?她已经快6岁,今年是她在季家的最后一年,明年就回她们家那个村子了。”

季秋杭的这句话终于让季莘瑶脚步一顿,迟疑着转身,看了看那满是落叶的院子。

刘婶……

除了当年带着她一起来季家的王妈之外,只有佣人刘婶曾对她还不错,在深冬她饿肚子的夜里,拿着一只碳火炉在后院里偷偷的教她烤土豆,会偶尔在厨房做菜时,偷偷将一些味道鲜美的汤汁盛出来一碗给她喝,会在她生病高烧的夜里去她那间冰冷的小房间喂她吃药用白酒为她擦身子退烧,刘婶是她在季家里唯一一个值得想念的人,在她的记忆深处,与已逝的王妈一样,是她为数不多的温暖源泉。

终于,她的脚步向季家大院的方向转了回去,直接抬步走进去。

在走进门时,用大理石铺就地面的客厅里不见何漫妮和季程程,她迟疑的看着空旷的客厅,直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正要擦着楼梯栏杆的刘婶看见她,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就这样直直愣愣的瞅着她的方向。

“刘婶。”季莘瑶眼眶微热,弯唇轻笑的看着那已经傻住了的已经老了许多的刘婶。

“莘瑶小姐?”刘婶有些诧异,手里纂着抹布,忙快步走过来,对着她身旁的季秋杭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满眼欣喜的看着她:“真的是莘瑶小姐?莘瑶小姐,你回来了……”

回来……

原来这个家,对她来说,还可以用“回”这个字。

她笑了笑,抬手握住刘婶的手:“我来看看你。”

听见她这样说,季秋杭有些不满的转身走进去,咳了一声冷冷道:“刘婶,去给她倒些水。”

“哦好,莘瑶小姐你快坐,我去给你烧水,这种喝些热水比较好,你坐,快坐。”刘婶笑着转身赶忙跑至厨房。

见刘婶被支开了,季莘瑶没什么表情,仅是淡淡看着季秋杭坐在沙发上,没有走过去。

“我特意挑在程程和她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接你回来,不管过去我是否因为忙而没有给过你关爱,这里毕竟还是你的家,你和南希的婚事太出乎我意料,前两个月听程程这样说我还不信,打电话问过顾老爷子,顾老爷子说你不是他孙媳妇,我以为只是程程胡闹乱说,却没想到你真的……”季秋杭蹙了蹙眉:“真是没想到。”

听着他叨咕了两句,季莘瑶没什么表情,直到刘婶端着水走出来时,忽然身后的门传来开门的声音。

“爸,我和妈今买了……季莘瑶?!”季程程的声音从开心到骤然惊叫,猛地快步绕过她,走到她面前一见果然是她,顿时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看面色难看的季秋杭,又看看季莘瑶没什么表情的脸:“怎么是你?你来我家干什么?!”

何漫妮亦在季莘瑶身后的门口朝她面前走过来,淡淡睨了她一眼,缓步走到沙发边:“特地把让我们母女出去逛街,就是为了把这丫头接过来?”

“漫妮,我在和莘瑶谈话,你们先上楼。”季秋杭俨然是没想到她们母女会这么快就回来。

“我们为什么要避开?”不等何漫妮开口,季程程骤然转眼瞪着季秋杭难看的脸色:“爸,你怎么意思,干吗把这小贱人接回来?昨上她还没让您丢够脸吗?”

“程程!”季秋杭满脸的不悦,拧眉斥道:“你在跟谁撒野?我把你惯坏了是不是?”

季莘瑶却是面无表情的斜了一眼季程程脸上的愤怒。

丢脸?

如果不是她季程程昨晚忽然在那种政要云集的场合揭她自己父亲那些陈年破事,季秋杭怎么会丢脸?她真是不得不佩服季程程这女人歪屈事实真相永远都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恐怕一般人还没她这么厚脸皮,在自己做了蠢事之后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恐怕她季程程也就只有这个本事了。

“爸!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站在这里我看着都难受!您自己看着办!”季程程脸色难看的跺脚,转身便要走。

“程程!妈和你一起走!”何漫妮忽然说了句,之后狠狠瞪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季秋杭,做势就要跟着女儿一起离开。

“你们母女两个能不能……”季秋杭骤然便要发飙。

“你们谁都不用走,我根本也没打算回过这个‘家’,放心,不用担心我会威胁到你女和你女儿的地位。”

季莘瑶平平静静的开了口,须臾便在那一家三口各异的面色下旋身走向门口,在走到季程程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回眸淡看着季程程眼仿佛胜利了似的傲然的表情,淡淡道:“争了二十几年,真没看出来这个男人的父爱哪里值得你这么一争,怕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出生,也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的货色。”

季程程脸色一僵,何漫妮亦是脸色微变。

“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贼喊捉贼鸠占鹊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们在乎的这点东西,我根本不屑,这个季家的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进。”

说罢,便不理会季程程的叫嚣和季秋杭欲出口的阻止,直接跨出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纳兰静语-----------------------

(剧情铺垫,淡定……求月票……别以为顾大真能这么忍,但是宴会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是有必要去解决的,哈哈哈,我在酝酿船戏,最近一定会有,大肉肉还是小肉肉我看情况吧,我可以承诺,在单萦回来之前,一定会有船戏!月初时候鲸鱼加更了三但是毕竟每字耗时间,不可能加更,我每个月会尽量找几更的,所以亲们也理解下鲸鱼哈~)

第097章 【6000字】

再回到盛唐酒店时已经是近的时间,她在酒店门前看了看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走回酒店,刚要回房,忽然手机响了。

低头见是高秘来的,她没来由的心底有些失落,回头看看1那间紧闭的房门,接起电话丫。

“喂,高秘”

“季小姐,顾市长叫我转达给你,如果手腕上的淤青还没有消的话,就去医院涂些药,他这两较忙,回忆报道的事你在酒店里处理就好,不用再跟着他四处走动,让你在酒店好好休息。”

季莘瑶怔了怔,刚想回话,便又听高秘:“一个小时前我已经让酒店服务员将手提电脑放在你房间,你用那台电脑整理会议报道就可以,市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季小姐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他昨晚回酒店了吗?”她犹疑的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媲。

那边高海的声音顿了一顿,须臾笑道:“顾市长昨晚没有回来,不过早上6点多的时候有打电话让我转达给你,让你好好休息。”

“哦。”季莘瑶淡淡的哦了一声,便又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推开自己18的房门走了进去。

果然,桌上已经放着一台手提电脑,看来顾南希对于她借电脑的这件事还没忘在脑后,脸上不由的升起一丝笑,打客房电脑叫工作人员送来一些简单的餐点,随便吃了一些后,便坐电脑前开始整理那些会议报道的资料。

顺手登上MS,忽然看见一条留言,是秦慕琰给她留的言:小红脸蛋儿,美国公司那边有个重要的合作项目需要我亲自到场,我回美国了,下星期就回来,记得想我~

她凝视着电脑上那边发来的一个超大号的自恋表情,扑哧一笑,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本想回复,但想了想,又删除了那些字,没有回复,便关闭对话框,在关闭之前,注意到留言的时间是前午。

怪不得秦慕琰对她忽然出差一事这么火大,原来是他要回美国一个星期,特意在回去之前到公司看她,结果没找到她的人,所以打电话过来发了顿臭脾气。

她叹笑着开始细心整理会议报道。

她几次看着安静的放在桌上的手机,不知道顾南希究竟在忙些什么,这一下午,她偶尔整理着报道,偶尔看着黑暗的手机屏幕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该再有这些小女孩儿的心态,她怎么会没事为了等一通电话而一下午心神不宁,总会看一看手机。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戳死穴,顾南希的维护和尊重,顾南纱的呵护和温暖,就如最温柔的硫酸于无声然腐蚀着她满身的刺,将刺一点一点腐蚀净化,把柔软一寸一寸的展露出来。

她明明不该这样,她不该太眷恋一个男人的好一个男人的温柔,她不知道,已经千疮百孔的季莘瑶还会如同四年前一样那样纯纯的用尽真心的去爱吗?

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正徘徊在水岸边缘,向往着一切的美好,却又恐惧着那些暗暗存在的危险,她以为自己此后一生与顾南希都会这样相敬如宾,从未想过这场婚姻会有爱情的存在,可是……季莘瑶也只是一个女人,她也需要被宠爱,被呵护……即便这些曾经是她嘴硬的说着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但顾南希却犹如最柔软的那一个触角,一点一点的直钻入她心底,涤荡着她所有的情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幸福,却也又有些可怕。

她明明记得顾南希心头仍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存在,或许日久生情,或许这段婚姻对他们来说,这样做是最好的方式,她看不透顾南希的心,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用了几分,但是可怕的是,她竟然一夜之间便溺了进去,贪恋着这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的感情。

无坚不催的季莘瑶,竟会被这脉脉温情所催挎,甚至几乎要摒除了一切的理智。

晚上点多,季莘瑶实在是饿的难受,这家酒店里的东西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她还是蛮想吃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街边的那些小吃。

何况Y市这个北方城市,本来就有许多地道的小吃,好不容易回一次Y市,就算是这里在过去没给她什么美好的回忆,但小吃对她还是比较吸引的。

这个时间顾南希还是没有回来,早上在她没起床的时候他为了没打扰她睡觉,所以让高秘达,现在都没有打来一个电话,那恐怕他是真的忙,她也不好意思在他那么忙的时候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便自己一个人换上新买的那件外套,又难得好心情的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起身出去自己觅食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市夜的胡同,她买了好多好多种小吃坐在一家牛肉面馆里大快朵颐,也不管这些小吃是不是卫生干净,也不管明不会拉肚子,至少在面对这些美味的小吃时,理智也同样会被暂时抛之脑后。

吃过了东西,又自己一个人逛街,虽然没买什么,但是心情特别好,便想徒步走回酒店。

这条小吃街与酒店的距离,大概需要坐车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心情好,又吃的太撑,便想先走一走,一会儿太冷了再打辆车回去。

走了大概几百米远的地方,视线瞥到不远处一家高档酒店,目光只是匆匆一瞥,便转了开,忽然,她脚步一顿,猛地再又转头看向那边,只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那酒店门前,隐约的能看见车门打开时从车下的两个人。

那是,顾南希和……殷桐?

那辆商务车仿佛刚刚停在那座高档酒店门前,车后的尾气泛着层层的白雾。

季莘瑶远远看着那从车上走下来的顾南希,和那下车后便主动挽上他手臂相携而行的殷桐。

眼见着他们二人走进酒店,季莘瑶直接驻足,在距那酒店门口百米之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一方向。

送他们到达酒店的商务车缓缓离去。

季莘瑶站在原地没有走,仅是看着那酒店的正门,心里很清楚,顾南希仅仅如同参加一场必要的饭局一般应付殷桐,或许只是出于礼貌所以送她至酒店,于是她想在这里等等他,一会儿和他一起回去。

顾南希给过她信任,她自然也会给他同样的信任,信任是互相的,她不是多疑的会计较太多的女人,也清楚顾南希应该不会让她失望。

寒风凛冽她抬眸看看夜空,无聊的大概数了近百颗星星,眼角的余光始终注意到酒店门前的方向,却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顾南希的身影。

季莘瑶将目光扫荡在酒店每一层楼每一个房间的灯光,看了许久,直到她双脚发麻,直到冷风彻底打透了她厚实的外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抬手放在嘴边呵着气,站在原地交换着轻轻跺着脚,借以暖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时间。

11点分。

两个半小时,原来她已经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的足足站了两个半小时。

身体早已被寒风刺透,彻骨的寒意仿佛直蔓延至心头,她僵僵的动了动已经被冻僵了的双脚,在原地轻轻挪动了两步,抬眸看着那酒店门前偶尔进出的人,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清。

孤男寡女在酒店,两个半小时都没有出来,她的信任在面对这一现实的刹那便瞬间变的有些可笑。

是她太当真了吗?还是她根本并不了解顾南希?

早在第一个小时的时候她就应该离开,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等来这样一个可笑的结果,来证明自己白白活了二十四年,竟然一再的相信感情这东西。

可她不甘心,即便在寒风里忍不住打着冷颤,仍是抬眼看着那酒店的门。

她是应该相信他的。

顾南希值得她去相信,或许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或许他们只是在里边聊聊或……

又过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三个小时的一动不动,在度的偏西北风的Y市秋夜,足可以将一个穿着单薄的乞丐冻到窒息。

季莘瑶想,她应该是平静的。

她在那门前缓慢的磨蹭了许久,以着拦不到计程车的理由又磨蹭半个小时,直到Y市那敦厚的零点钟声响起,一辆计程车看见她站在风的已经僵住,便好心的停在她面前。

“小姐,去哪里?我送你吧?”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计程车,又看看那是个女司机,任她是一尊不会动的佛像,此时也耐不住这样的寒冷了,挪动着僵硬的腿走到车边,打开门坐了进去,车温暖却仿佛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已经冷透了的身体暖过来,她坐在车里打着冷颤。

女司机见她冷成这样,整张脸冻的都有了几分青白,便将暖气开大了些许:“去哪儿?”

“盛唐酒店。”苍佑,她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清晰的字眼。

女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她黯淡无光的双眼,笑着说:“怎么在那家酒店门口站了这么久?我刚刚载客去XX区的时候路过这里,就看见你站在那儿,这一会儿又路过这里,看你还站在那儿,如果我算的时间没有错,足足有三个多小时了吧?Y市现在这,这么冷的就这么站了三个小时,可别冻病了,要不要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季莘瑶嗓音有些发哑,转眸看着车窗外路过的霓虹:“送我回盛唐酒店就好。”

那女司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一路疾驰将她送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季莘瑶刚一下车,便只觉脑阵晕眩,眼前发黑,却是忍了忍,在那女司机关切的目光下抬着僵硬着脚步走了进去。

回房后她忍着头疼欲裂的感觉迅速将白经整理好的资料发给昨她一起在会议上工作的助理,因为会议报道在早上时就已经由专人发布了出去,所以她现在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何况会议已经结束,高秘说过她这两什么事了,她便直接在上订了明早的机票。

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霓虹,Y市在沉沉的夜色里,她恍然间才觉得原来这座城市对她来说,竟始终都是那么的陌生。

对于顾南希,也许他对自己只是一时的情动喜欢,只不过因为这层婚姻的枷锁,于是他们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生情也不为过,但是这感情究竟是深是浅,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她已不愿去想。

就当是偶然的一次动心罢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背叛,这一次至少她还没有完全深陷,她好歹可以清醒的告诉自己要尽早的全身而退。

她怕人生这场棋,她自己走着走着,就成了当局者迷。

*********

她整夜都没有睡,因为订的机票是早上6点半的,她凌晨4点就收拾好东西离开,在离开之前有给高秘苏特助发了短信说她暂时有急事先回G市,那个时间他们应该都还在休息,她也没有等他们的回复,便直接打车离开。

飞机晚点,点的时候才开始登机,就在她通过长长的通道走上飞机时,隐隐听见自己包里的手机在响,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没有接,手机响了许久,直到她坐到飞机上,起飞之前广播通知所有人关闭手机,她才掏出手机,看见有四个未接来电,没有去翻看来电号码,便直接关了机。

或许她是自私的,她自己承认。

她没有勇气去面对事实,也没有勇气的去拆穿一切,只想风平浪静的当做Y市这几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她怕自己会拿得起放不下,所以,干脆逃的远远的,或许当初顾南希做的没错,她就应该活在本来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过着本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因为在昨里,她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失重了。

那感觉仿佛像是心被人狠狠揪起,毫无目的的飘荡,最后重重摔在地上,碎裂的再也拼凑不完整。

她从来都猜不透顾南希的心思,即便是前夜他的保护他的温柔他的吻他的呵护此时对她来说都仿佛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蛇蝎,显然,他依旧是那样的态度,谁都可以,对感情收放自如,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又或许她也不过是那“谁都可以”的一些女人之列,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她也不是真的在做缩头乌龟,她需要时间来抚平心绪,暂时的隐忍不代表她以后不会把这笔帐算回来!

无论顾南希对她怎样的好,也无法掩盖他玩弄甚至欺骗了她的事实!

她竟然可笑的期待着永远。

她曾以为安越泽是个魔鬼,顾南希是她的救赎,却原来,他始终都是七年前那个冷漠绝情的身影,而这一次,他更又是亲自绞碎了她的操刀手!

这一刹那她竟然会憎恨顾南希对她施舍的温柔,那仿佛是一把看似温柔的双刃剑,让她在地狱看不到光明。

既然是谁都可以,是否对哪一个女人他都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好?所以温晴始终以为顾南希是爱她的。

所以,季莘瑶啊季莘瑶,你难道也成了第二个温晴了吗?

但她还算幸运,至少在她即将要托付身心于他时,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这一切真实而又那么不堪的面目。

顾南希,你当我季莘瑶是个只会摇尾乞怜的傻瓜吗?

如果你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保护我的尊严,而是,对我的同情和可怜……

那么,我不需要!!!

**********

回到G市,打车回了日暮里,却是一回到那栋房子里,看着那里边清新优雅又简单的装饰,就仿佛看见顾南希那个人,她直接用了两个小时将所有行李收拾出来,将钥匙放在茶几上,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提着行李箱打车离开。

暂时没有住的地方,只好到一些报刊亭附近找找看有没有租房信息,看到一个离公司较近的房子,价钱还算合理,便打电话过去问了房东,跟房东约好一个小时后见。

一个小时后。

季莘瑶提着偌大的行李箱到了相约的小区,看了房子,查了电表水表等一切,直接交了订金先住下。

等她将房子收拾干净时,已经是晚上点多。

她坐在地板上,抬手擦着额头冒出的虚汗,眼前一阵阵恍惚,忽然注意到墙边竟然挂着一只落了少许灰尘的日历,起身去将那日历拿起来,随便翻翻便打算扔掉,却是当翻到1月的那一页时,眸光募地一顿。

今1月6号,1月3号的星期五是安越泽和凌菲儿的订婚宴,竟然还有三……

她一阵头痛,抬手按着昏沉的头,转身进了卧室,脚步虚浮的停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本是想去找些感冒药,却是双腿一靠在床边,就下意识的直接扑到床上,瞬间便直入一片黑暗。

_

---------------------纳兰静语---------------------

(今章的情节不是在找虐,也不是在故意设计误会这种烂戏码,这是一个早就在大纲计好的情节,是一个很必要的小过度,过几章就能明白我这一章情节安排的用意了,希望亲们别太挑剔哈,顾大和莘瑶都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求月票~)

第098章 【6000字】

一阵头痛,抬手按着昏沉的头,转身进了卧室,脚步虚浮的停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本是想去找些感冒药,却是双腿一靠在床边,就下意识的直接扑到床上,瞬间便直入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约听见手机在响。

勉强将双眼睁开一丝微细的缝,听见手机是在客厅里,便想撑着床沿起身出去,却是双脚刚一落到地,便浑身一软,骤然整个人扑在地上,地面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将她脑亘沉之感挥去。

她好累……

好想睡觉……

终于恢复意识时,季莘瑶勉强睁开眼,见竟已大亮,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抬手用力敲了敲头,艰难的站起身,勉强走到客厅,将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忽略那十几条未接来电,仅仅看着屏幕上此时亮着的是季修黎的名字,她轻叹,按了接听键。

“季莘瑶?你怎么才接电话?”那边季修黎的声音带着几丝紧张担忧和快要发飙了似的低吼媲。

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敲着胀痛的脑袋:“我在睡觉……”

“睡觉?我这电话从昨到今你在睡觉?”

季莘瑶脸色一僵,募地眯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看着窗外仿佛是下午阳光正盛时的,怔然的问:“今号?”

“8号,你怎么回事?该不会真的睡了两”

8号?

季莘瑶按着脑袋,叹了口气,,她竟然从6号晚上睡到8号的下午……

“没事,就是前两差的时候着凉了,可能睡的太沉。”

“又感冒了?我明假去G市看你。”

“不用,别来!不要请假!”她拧眉,忍着脑袋里边快要炸开似的痛感,哑声说:“既然工作就好好工作,别总是请假,我没事,小感冒而己……”

“小感冒?你睡了两是小感冒?季莘瑶你特么以为你是钢铁侠还是奥特曼,病成了这样还说没事?我明去看你!把你地址给我!”

“都说了不许请假!你来看我我也不见你!”她不耐烦的低咒了一句:“我头疼死了,你有事没?没事的话我挂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

看来这小子对她的气是消了,季莘瑶叹笑:“嗯,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比钢铁侠和奥特曼可厉害多了,小感冒又不会死。”

那边季修黎斥了一句:“那就好,你别忘记吃药。”

“嗯。”

直到那边挂了电话,她才放下手机,回头看看这个她新租的房子,起身去洗了一把脸,算算时间,不知道顾南希是否已经结束了Y市之行,她懒得去看那些未接来电的号码都是谁,起身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有些凌乱。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却是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她想不通,当初安越泽给她那样致命的伤害,她都可以那样坦然的面对一切,从头至尾不过就是那样偷偷哭过一次。

现如今一个顾南希竟就能让她觉得自己这么惨烈。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神经病,零度的在路边站了三个半小时,她就这样昏在屋子里,没有一觉直接睡死过去还真是她命够大。

可她不能哭,哭了就代表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