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苦苦的企求原谅，只是三个字，对不起。
顾雨霏看着手机屏幕，眼神很平静，她抬起眼，看向微敞的病房的门，看见那边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开口瞑。
秦慕琰在路上接到了秦夫人的电话，之后便迅速赶了回去。
刚走上楼梯，便在因为傍晚而昏暗的楼道里看见站在墙边的卿卿。
卿卿站在她们家门前，看见秦慕琰走上来，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璋。
“卿卿啊，你不认识奶奶了吗？快跟奶奶进来吧，外边天气多凉，可别感冒了。”秦夫人蹲在卿卿身边耐心的说。
卿卿没反映，一句话也不说的靠在墙边，低着头。
“怎么回事？”秦慕琰问。
秦夫人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你怎么没告诉我卿卿就住在对面啊？这孩子，我这个当***就没找到机会好好疼疼她，你看这孩子，跟我一点都不亲，我可是她的亲奶奶呀。”
陈婶走出来看见他，便忙说：“秦先生，对面的那个保姆说是这孩子的妈妈今天有事，不能赶回来了，但是保姆家里也临时有些急事，要离开两个小时，因为我经常给她们送甜品，这保姆已经认识我了，她担心把孩子一个人关在家里这么久会出什么事，就把这孩子暂时拜托给我了，可谁知道这孩子一进门看见秦夫人，秦夫人就激动的叫她，还说是她的奶奶，这孩子就忽然转身跑了出来，死活也不肯进门了，但那个保姆已经走了，打她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我这没办法，也不敢做主啊，才把您叫了回来，我看您对这孩子也挺上心的，难道真的是您的……”
刚刚秦夫人说是孩子的奶奶就已经够让陈婶吓着的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也不敢问太多，在秦慕琰走上最后一个阶梯时，便闭了嘴。
“卿卿，你跟奶奶说句话好不好？你别不理奶奶呀？”大人再怎么错，孩子毕竟没错，这毕竟是骨肉至亲，秦夫人看着卿卿对自己这样的漠视更是急的直上火，抬手握着孩子的肩膀：“卿卿，你跟奶奶进屋行吗？”
“妈，你先进去。”秦慕琰走过来。
秦夫人抬眸看他：“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连话都不肯跟我说？”
“您先进去。”
秦夫人不舍得把孩子放开，但卿卿就这样漠然的站着也不理会，只靠在墙边，明明穿的不多，现在楼道里又这么凉，可却固执的靠在墙边不肯离开家门前。
秦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了！”
说着便转身走进了门。
卿卿始终都一个人站在自己家门前，在秦慕琰走到她身边时，也没反映，只固执的仰着脖子看着门上边贴着的大大的福字，像是在等着什么。
“卿卿。”秦慕琰伸出手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软软的头发在手心，使得他的手心发热，将手下滑，轻握在她小肩膀：“冷不冷？”
卿卿没理他，但身体却是抗拒的扭了一下要他将手拿开。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柔声说：“跟爸爸进去吧。”
卿卿依旧不理，表情淡淡的注视着自己家的门，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丫头，果然是顾雨霏生的……
秦慕琰对她这小大人似的模样弄的哭笑不得，抚着她的脑袋，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爸爸亲手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外边这么冷，你要是感冒了，妈妈会着急的，嗯？”
“我不要你的吃的！”卿卿忽然气哼哼的从他怀里钻了出去，向后退了一步，背靠在墙上，双眼在昏暗的楼道里发亮：“我不认识你！”
秦慕琰不怒反笑，伸手在她小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臭丫头，跟你妈一样喜欢逞强，都冷的鸡皮疙瘩出来了，还靠在墙上干什么？”
卿卿转开头甩开他的手，脆生生的小声音不满道：“臭坏蛋！你别跟我说话！你别碰我！”
秦慕琰轻笑，蹲在她面前：“那如果爸爸非要跟你说话呢？”
孩子毕竟只是孩子，她一脸苦恼的瞪着他，在他对她笑时，猛地转开头歪着脑袋冷着表情不肯看他。
秦慕琰被她这举动逗笑了，将她从墙边拉开，看见她背上已经沾了一片白白的墙灰，无奈的看着眼前头上也落了白灰的小丫头：“卿卿，爸爸知道你是生我的气，但是爸爸永远不会伤害你，就算你不肯认我，也别把自己冻着，先跟爸爸进去，暖和暖和，吃了晚饭再说好吗？”
卿卿的小手紧紧抓着她自己的裙摆，表情里带着满满的坚决：“妈妈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走！”
“我是陌生人吗？”秦慕琰笑，看着眼前的卿卿，即使心里有太多纷杂的一切，也在这一刻是平静而喜悦的。
他的女儿，三岁了，很聪明，很懂事，像她的妈妈一样。
看着这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也真的是后悔错过她这么久。
“我不认识你，你就是陌生人！”卿卿转过头来，看着他：“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和我说话！”
秦慕琰挑眉，笑着直接席地而坐，坐在她身旁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好吧，那换你来跟我说话。秦尔卿小朋友，你很喜欢那个林叔叔？”
卿卿一脸古怪的转过头歪着脑袋看他，似是没整明白自己不跟他说话和他不跟自己说话这之间的区别。
见这丫头被绕了进来，到底也还是个才刚刚三岁的孩子，秦慕琰笑看着她：“爸爸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很喜欢林叔叔？”
卿卿思考了一下，终于不再吝啬她的声音，却也还是惜字如金的只说了一个字：“是。”
秦慕琰勾唇：“那你是希望爸爸妈妈陪着你长大，还是希望林叔叔跟妈妈一起陪着你长大？”
卿卿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秦慕琰学着她的样子歪下头来：“嗯？”
她眨了一下眼，不回答。
秦慕琰笑呵呵的伸手搂住她的肩：“来，爸爸给你分析一下啊。”
卿卿拧起小眉毛，似乎对他这种亲昵的举动有些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推开。
“爸爸呢，是你的亲爸爸，一辈子都是你的爸爸，也就是你妈妈的合法丈夫。关于合法这个词呢，等你长大了懂得了法律后也就明白了。但是林叔叔呢，他对你再好，再喜欢你，以后也还是会再要一个孩子的，他永远也只能是叔叔，不会是爸爸，你的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有一句话叫血浓于水，你可以现在不懂，但你以后就会懂了，亲爸总比后爹要好，你懂不懂？丫头？”
卿卿一脸古怪的看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秦慕琰继续耐心的说：“宝贝，爸爸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忽然，卿卿问了一句。
她这一句把本来还在酝酿情绪给女儿讲故事的秦慕琰给问的愣住了。
他愣了愣，低眼看着怀里被自己强搂着的小丫头。
卿卿的眼睛睁的很大：“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对不对？”
秦慕琰看着她：“卿卿？”
卿卿从他的怀里推开，继续贴在墙边，低下头淡淡的说：“我的爸爸不喜欢我，不想要我，所以我没有爸爸。”
她抬起头，看着他，字字清晰的说：“叔叔，你听见了没？我没有爸爸！”
秦慕琰看着卿卿的表情，有那么几秒肿的哑口无言。
那时候他做手术后，在霍延的医，霍延说，一个孩子从出生几个月后开始认父母起，一直到三岁，这个阶段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
如果爸爸不在身边，在她最需要爸爸的时候没有在身边，那这个孩子就会以为爸爸不喜欢她，爸爸不想要她，有的孩子会因此一辈子自卑，又或者有情绪障碍，影响智力发育。
秦慕琰
看着眼前的孩子，清晰无比的说：“爸爸没有不要你。”
☆、番外先婚后爱：秦霏得己（110）
“哎哟，卿卿，我的乖孙女儿，你可算是肯进来了。<舒悫鹉琻”
秦夫人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发愁，听见门响，回头便看见卿卿走了进来，秦慕琰跟在她身后，将关前了上。
秦夫人直接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要去抱孩子，卿卿却是后退了一步，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秦夫人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看着眼前对自己完全并不亲昵的孩子，想到自家的那些老邻居，都抱着这么大的孩子四处串门了，而且那些孩子都跟卿卿差不多的年纪，都会脆生生的叫着爷爷和奶奶，或者外公外婆。
卿卿直接绕过秦夫人，看了一眼四周，便径直走到沙发边，自己爬到了沙发上，然后便乖乖坐在沙发上不动瞑。
“这……”秦夫人站起身，诧异的眼神转了回来：“慕琰，到底怎么回事？”
秦慕琰脱掉外套递给伸手过来的秦夫人，没有回答，亦是在她身边绕了过去，走到沙发那边，看着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的不动的卿卿，叹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卿卿，想喝什么？爸爸给你拿。”
卿卿转头看着窗外，还是没有理他璧。
在外边经过一番劝诱，这孩子同意跟他进屋免得着凉生病已经算是跨出一大步了，秦慕琰知道对于脆弱敏感的孩子更不能太过急躁，他所错过的一切，在她身上所缺少的一切，总要一点一点的弥补，。
秦夫人走过来，孤疑的看着他们父女，却是伸手将沙发上的遥控器拿了起来，将电视打开，调到少儿频道，然后放下遥控器。
果然，电视里大风车的歌曲刚一响起来，卿卿便直接将脑袋转了回来，看向电视，然而秦慕琰在沙发前，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东西抬起头看他，秦慕琰朝她挑了挑眉，显然也是故意的。
卿卿拉着小脸，不情愿的说：“可乐。”
“小孩子不可以喝可乐。”
卿卿皱起可爱的小眉毛：“那雪碧。”
秦夫人在旁边探了脑袋过来插嘴说：“小孩子也不可以喝雪碧。”
“……”卿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瘪了一下嘴，气哼哼的转开头，电视也不看了。
秦慕琰笑，与秦夫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卿卿不认他们，但秦夫人看着眼前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儿，心里还是被甜到松软，双眼温柔的看着这可爱的孩子，但一想到孩子的母亲顾雨霏，但再次拢起了眉。
注意到母亲情绪的变化，秦慕琰没说什么，弯下身伸手将卿卿身上的小外套脱了下来：“以后记得别站在墙边，全是白墙灰，粘的哪儿都是，还有，碳酸饮料少喝，你还小，要长身体，爸爸叫奶奶给你弄果汁。”
说着，秦慕琰给秦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夫人便笑着进了厨房去找陈婶，等秦夫人端了一杯果汁出来时，卿卿身上的小衣服已经快被秦慕琰扒干净了。
卿卿一脸的不情愿，但秦慕琰的手很快，没一会儿就将她可爱白净的小肩膀露了出来，就在他正要将她身上的最后一件小衬衣脱下来时，卿卿转身缩进了沙发角落里，双手环抱着胳膊，不高兴的说：“婆婆很快就会回来，我要和婆婆回家洗澡，不要在你这里洗。”
“你那个保姆婆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秦慕琰温柔的一边说一边将她脑袋上的彩色头绳儿给解了开，然后便要抱起孩子去浴室。
“我来我来，慕琰，你又不会给孩子洗澡，让我来！”秦夫人忙放下果汁，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接过孩子。
卿卿不肯洗，在秦慕琰怀里挣扎，秦夫人一走过来，她更是尖叫着抬起小脚踹向秦慕琰的腹部：“我不要洗！我不要洗！放开！放开我！我不要洗！”
刚喊了两声小丫头的眼睛里就掉出了眼泪，号啕着挣扎：“我不要！我不要你们！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卿卿啊，卿卿，奶奶跟你说，你身上都是灰，奶奶帮你洗的香喷喷的，奶奶不会伤害你的，好不好？”秦夫人忙伸手去摸孩子的小脸去安慰。
卿卿却是甩开她的手，在秦慕琰怀里大力挣扎：“我不要！”
秦慕琰搂着女儿，受下小丫头这番的拳打脚踢，紧紧抱着她，在卿卿的发际边安抚的亲了亲，接着温柔的在她耳边说：“卿卿，爸爸很爱你，很爱很爱。”
卿卿头上的墙灰已经蹭到了他的灰色衬衫上，弄的一片一片的白，再不洗干净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对这些墙灰过敏。
秦夫人伸手抱过孩子，按下孩子的挣扎，匆匆忙忙的抱着她进了浴室。
当浴室的门关上时，里边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秦慕琰站在浴室门外，听着里边的哭喊声，眉头越皱越紧。
“秦先生……”陈婶不敢多管闲事，但听见孩子这样的哭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厨房里走出来，小声的说：“我看这孩子特别没有安全感，虽然孩子哭一哭没什么问题，但千万别让她哭坏了呀。”
秦慕琰抿唇不语，听见里边卿卿接近嘶哑的哭声，陡然拉开浴室的门便走了进去。
这种老旧的楼，浴室并不大，瓷砖上边全是从盆里洒出来的水，踩着满地的水走到小盆边，只见卿卿坐在红色的小盆里，秦夫人一边按住她的小身子一边尽量轻柔的给她清洗头发。
“妈，让我来。”秦慕琰靠近。
“哎呀，你不会给孩子洗澡，你又没有带过孩子，还是我来吧，这孩子对我这个奶奶太陌生了，慢慢的就好了，没事，我给她洗。”秦夫人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卿卿：“宝贝儿别哭了，你哭的奶奶都心疼了。”
“我当初可真不该听你的劝，我就应该早点去美国看看这孩子，早点揭穿顾雨霏的真面目，我就应该把我孙女接到自己身边来照顾，至少这孩子不会像现在这样怕我。”秦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掉下眼泪：“你说你还维护那个顾雨霏做什么啊？你们婚后那么久她从来没进过秦家大门一步，你安慰我们说是她在顾氏太忙了，是孩子太小不适应飞机和高空所以没法回国，这一切不都是你在维护她，不让我们发现她和你的不和吗？慕琰啊，妈和爸只想看到你好好的，你看现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卿卿的哭声里，秦夫人掉着眼泪说：“当初要不是顾雨霏大着肚子，你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所以我们才不得己同意这桩婚事。否则你以为有你外婆在的一天，你有可能跟顾家的女儿……”
“妈。”秦慕琰皱眉，淡看着她：“别说了。”
同时，秦慕琰弯下身，将坐在水盆里满身是水，哭声惨烈的卿卿抱了出来，不顾她身上的水会不会弄湿自己的衣服，直接将她抱在怀里，顺手拿过浴巾把孩子包住，紧抱着卿卿，手抚着她的后脑勺轻拍着，低下头在孩子满是眼泪的脸颊上吻了吻：“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卿卿仰着脖子哭的快要断气，秦慕琰将她从浴室抱了出来，一心安抚着女儿，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乖，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不哭了好不好？乖，卿卿，别哭了。”
他直接抱着孩子进了卧室，将孩子放在床上，然后拽过厚厚的被子裹在她身上，卿卿虽然还在哭，但却已经没有刚才哭的那么凶了。
他蹲下身，蹲在床边，抬头看着哭的眼睛通红嗓子发哑的女儿，伸手进被子里，握住她纂的紧紧的小手：“你想怎么惩罚爸爸都可以，爸爸认错，爸爸知错了，好吗？”
“卿卿。”秦慕琰握着女儿的小手，低声说：“其实爸爸心里也很难受，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好受过，可是爸爸不是女人，爸爸不能哭，不能那么洒脱的说走就走，我有太多的责任，也有太多一直没法开口解释的事情。”
他说：“爸爸不懂得怎么照顾这么小的孩子，爸爸会学，你哪里难受就说，爸爸再也不强迫你洗澡，你想做什么，告诉爸爸，好吗？”
连声的安抚终于让卿卿不再憋红着脸号啕大哭，而是眼睛下挂着两滴水当当的眼泪，可怜兮兮的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秦慕琰。
☆、番外先婚后爱：秦霏得己（111）
见女儿终于不哭了，秦慕琰拉出她的小手，有些笨拙的放在嘴边，在她的小手上亲了亲。<舒悫鹉琻
卿卿看着他，用着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我想喝果汁。”
“好，果汁，爸爸去给你拿！”秦慕琰起身便走了出去。
客厅里，秦夫人已经将之前被溅了水的衣服换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见秦慕琰出来，便将桌上的果汁递给他：“孩子哭了半天，应该渴了，拿去给她喝。”
秦慕琰接过果汁，看了一眼秦夫人町。
秦夫人叹口气：“你毕竟没照顾过孩子，不懂得小孩子这样拼命的哭代表什么。她是害怕，是抗拒。”
说着，秦夫人又道：“慕琰，虽然卿卿现在不认我这个奶奶，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和顾雨霏究竟什么时候离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婚，这孩子的抚养权，必须交给我们秦家。我已经让我的孙女离开我三年了，不可能再放任那个女人把我的孙女带走！”
说罢，秦夫人便直接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坚决谟。
秦慕琰没说话，拿了果汁走回卧室，卿卿正蜷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睛看着他走进来的样子，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
“来，卿卿，喝吧。这是西瓜汁，奶奶刚刚去给你倒的。”秦慕琰将杯子送到她嘴边，轻声说。
卿卿低下头乖乖的喝了几口，直到大半杯的西瓜汁下去了，便转开头，意思是不喝了。
秦慕琰将水杯放在一旁，然后直接用被子裹着孩子，将她抱了进来，放在自己腿上，看着缩在被子里的小丫头，看着这张露出来的白白净净的可爱的小脸。
“一会儿在爸爸这里吃饭，爸爸虽然不是很会照顾你，但爸爸可以学，爸爸喂你吃饭，好不好？”秦慕琰笑着问。
卿卿低下头去，不知道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秦慕琰的手搭在卿卿的小脑袋上：“卿卿，给爸爸一个机会。”
卿卿依旧不说话，却是将被子里的小手伸了出来，将被子拉高了一些，直到蒙住自己的小脑袋，然后从秦慕琰的怀里拱了拱，直到从他怀里拱了出去，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躺在床上不动，不理他。
秦慕琰虽然没有和卿卿在一起多久，但是他看得出来，卿卿虽然很小，但是她小小的心是敏感而柔软的。
他伸手，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别闷坏了。”
卿卿在被子里又拱了拱，还是没有露出脑袋。
秦慕琰叹笑，手轻抚着被子，眼中的笑意是真实的，温馨，而又踏实的。
顾雨霏接到保姆电话的时候，刚刚打完点滴，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保姆打来电话说她家里临时有些急事就先走了，把孩子托给对面那个常给孩子做饼干送来的陈姓妇人看顾，一会儿就回去，希望她别见怪，实在是保姆家里的老人病的太严重，不得己回去和家人一起将老人送去了医照顾。
顾雨霏接完电话后，就握着手机，静静的靠在床头。
“怎么了？”林启凡又去打了热水回来，在床边洗了毛巾递给她：“擦擦脸，晚上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拍片后看没有问题的话，也要好好睡几觉，毕竟轻微脑震荡也是脑震荡，总要好好休息，不然以后会落下病。”
顾雨霏点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床头，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见她的表情不太对，林启凡刚刚走进来时就看了出来，这会儿她更是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不由的走到床边，看着她：“刚刚接了谁的电话？有事？”
顾雨霏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张阿姨家里的老人病危，她不得己临时离开一会儿，怕卿卿一个人在家会乱动煤气什么的，就怕孩子托给对面的那家人帮忙照顾两个小时。”
林启凡当即便看着她的眼睛。
而顾雨霏却是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你说，我这会儿应该给秦慕琰打个电话让他帮我好好照顾女儿么？”
“你早就知道了？”林启凡问。
顾雨霏淡笑：“之前真的不知道，毕竟对面一直住着那个姓陈的中年女人，我也是从那个女人经常给孩子送好吃的过来后，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
她说：“直到有一天在小区最后边的停车场看见了秦慕琰的车，平时那里的停车场我从来没有路过，但是那天特意在附近转了转，果然发现了他的车。”
“我说他怎么这么能忍，原来是一直住在我对面，时时刻刻都能注意得到我的情况。”顾雨霏一边说，一边落落的叹笑：“折腾来折腾去，现在我女儿还是到了他手里。”
明明是应该很心急的事，可顾雨霏却似乎已经对一些事情看淡了，就这样靠在病床头，默默的看着手机，却始终没有打出这个电话。
林启凡将她擦过脸的毛巾接了过来，一边将毛巾放进水盆里，一边说：“等你睡下后，我回去看看。”
顾雨霏低下头：“不用了，我让张阿姨在家里忙自家老人的事情，晚上不用回去陪卿卿了。”
林启凡看向她，虽然没有问什么，但却是不言而喻。
顾雨霏看了他一眼：“卿卿的奶奶在这里，无论现在我是不是被她老人家打的直接进了医，但她毕竟是孩子的亲奶奶，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把孩子强迫的带走，那就真的是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对了。”
“所以，你是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顾雨霏将手机放在一旁，将被子拽起，盖在身上，抬眼看着日光灯，淡淡的说：“离婚诉讼里我已经写明了孩子的抚养权的归属问题，而且卿卿是我养大的女儿，我了解她，她不会选择秦家的。”
说到这里，耳边再度响起之前在店门前，秦夫人说的那几句话。
顾雨霏暗暗皱了皱眉，翻身面对着墙壁。
林启凡拿着水盆，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出去。
在林启凡出去后，顾雨霏面对着墙壁，心思却是纷乱无章的，又闭了一会儿眼睛，最终还是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墙壁上的一点，眼神却仿佛透过墙壁在看着什么遥远的方向，没了焦距。
“吃饭饭咯，卿卿来，尝尝奶奶亲手给你做的双皮奶。”秦夫人乐呵呵的将一碗双皮奶放在卿卿面前，又把刚刚现去买来的儿童筷子和小勺子放在她面前：“宝贝儿，你会不会用筷子夹菜？虽然你生在美国，但你可是中国人，中国人是一定要会用筷子的。”
卿卿坐在秦夫人在刚刚一个小时之内订来的儿童餐椅上，看着桌上的饭菜，拿起眼前的儿童筷子，其实那是一个儿童学习筷，上边是连在一起的，平时顾雨霏早就锻炼过孩子自己用筷子吃饭，卿卿毫不费力的用筷子夹了桌上盘子里的青菜，举的高高的，然后一整条放进嘴里。
见孩子嚼的很香，秦夫人顿时笑开了花：“我孙女真聪明，这么小就会自己用筷子了。”
卿卿依旧没怎么理人，秦慕琰坐在她旁边，帮她夹远处的菜放进小碟子里，她也只是默默的吃着，白净漂亮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但孩子肯吃饭，知道不能饿肚子，这已经让秦慕琰很欣慰了。
至少在顾雨霏的教育之下，卿卿没有学到半点的任性，而是学到了自怜自爱，知道不能饿肚子来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是爸爸给你做的鱼。”秦夫人又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鲤鱼推到卿卿面前：“快尝尝，你奶奶我呀，这辈子都没尝过你爸爸做的菜，可见你爸爸在美国这些年，自己一个人也吃了不少的苦，他小时候像个猴子一样淘气，竟然也能做出这么一手好菜。”
说着说着，秦夫人坐了下来，看了看秦慕琰，又看看卿卿，眼中全是满足的笑意。
☆、番外先婚后爱：秦霏得己（112）
卿卿自己用筷子扒着碗里的饭，吃的嘴边都是饭粒，秦夫人正笑着要伸手去给她擦，秦慕琰已经先一步伸手去擦掉她嘴边的饭粒。<舒悫鹉琻
看着他很疼这孩子的表情，秦夫人看看他，再又看看乖乖低头吃饭的卿卿，先是满意的笑了一会儿，之后想起顾雨霏的事情，便叹了口气，看着满桌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
等来等去，那个保姆一直没回来，当然他们也乐于那个保姆不回来，这样卿卿就可以住在这里。
秦慕琰整晚都在哄着卿卿，抱着她，卿卿乖乖的趴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秦夫人进来卧室的时候，见孩子已经睡了，就去找陈婶问被子在哪里，然后去拿了被子过来，好好的铺上，和秦慕琰一起把孩子放下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她出去谈谈町。
秦慕琰低头看着睡的很香的卿卿，俯下伸，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看了许久，才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陈婶家就住在附近，每天晚上忙完之后就回去了，有事的话就随叫随到，这一会儿陈婶已经走了谠。
电视被“啪”的一声关掉，客厅里瞬间归于安静。
秦夫人坐在沙发上，秦慕琰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拿了包烟出来，正要抽，却忽然想到家里有卿卿，便将烟盒扔到了一旁，似是疲惫的将身体陷在沙发里，抬手抚着额头，不待秦夫人开口，他便道：“想问什么？问吧。”
秦夫人被他这先发制人弄的皱了一下眉，看着他这疲惫的神情，问：“你来丽江多久了？就这样每天抽空就跟美国公司那边开视频连线会议？”
“现在网络科技这么发达，我开个视频会议应该没惹到你。”
秦夫人叹道：“慕琰，你知道妈不是这个意思，妈的意思是，你放下公司的事情，就这么一个人来丽江，是不是因为顾雨霏？你和她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裂痕的？卿卿不认我们，跟她有没有关系？是不是那个顾雨霏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早早的就把孩子放在她自己身边，让孩子和我们秦家不亲，让孩子在法庭上可以凭自己的意识去选择她？”
“妈，您的阴谋论可以歇一歇了，没有谁从生下孩子开始就刻意为了某一个打算而教育孩子的。”秦慕琰皱眉。
“那是怎么回事？”
“您不是说您知道吗？”秦慕琰淡看她一眼：“您不是知道我前边两年一直没有回雨霏那里，我们没住在一起，孩子和你我不亲，那是因为在她开始认识人的时候，我们都没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可雨霏应该教她啊，她又不是没有我们的照片，现在的老人本来就不跟儿女住在一起，但是我看那些儿当妈的都会拿着爷爷***照片给孩子看，说谁是爷爷谁是奶奶，我看顾雨霏就是有心的！”说着说着，秦夫人再又道：“还有啊，慕琰，我可跟你说，真要离婚的话，不仅仅是孩子不能让她带走，还有咱们秦家的产业，她要是敢拿走一分一毫，别怪妈今天没告诉你，你是知道你妈我的脾气的。”
秦慕琰拧眉看着她，秦夫人靠在沙发背上，叹道：“妈知道，顾家的女儿应该是不可能图咱们秦家的产业，毕竟也确实是门当户对，她跟你结这个婚，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钱而来，可是儿子，你要知道，现在这世道的女人啊，一旦情场失意，就会一味的用金钱来添补内心的空虚，兴许她现在就正打算着把咱们秦家掏空……”
“妈，这是生活，不是商场或战场，哪来那么多的阴谋和打算？”秦慕琰皱眉道：“她不是那种人。”
秦夫人顿时就怒道：“她不是那种人？那她是哪种人啊？都敢在还没离婚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和那个姓林的搞在一起了，你当时是没看见，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她拿着毛巾给那个姓林的擦汗，那两个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有故事！动作可亲密了！”
秦慕琰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到他之前去医，看见病房里那两个人温馨而亲密的举动。
“秦慕琰，我们没有以后了，用你当初送给我的那句话来回答你。……放手吧。”
那日在那酒店，她临走前的那句话响在耳畔。
秦慕琰睁开眼，却没有看向秦夫人，目光低视着，声音淡冷而沉鸷：“妈，您是真不知道我之前冷落顾雨霏的原因？”
秦夫人面色一滞，愣愣的注视看着他。
秦慕琰抬眼，目光寡淡而清冷：“您真的不知道？”
秦夫人蹙了蹙眉：“儿子……”
“您也说过，当初如果不是看见雨霏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怀的是秦家的骨肉，你和外婆绝不可能让顾家的女儿跨进秦家大门一步。”
秦慕琰静静的说：“妈，你知道十几年来，身边存在着一个那么优秀的女人，只能欣赏，只能喜欢，却不能爱，不能占为己有，我可以和任何女人走在一起，惟独顾占中的孙女不可以，你知道你儿子要有多大的耐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秦夫人面色微微僵着：“你不是一直喜欢季家的那个丫头吗？我一直以为你惦记着季家的那个丫头，当时她失踪了，你还那么伤心，找了她很多年……”
“怎么会不惦记？”秦慕琰轻轻的笑了，仿佛是在讲一个过去的故事，声音亦是轻轻的：“从季莘瑶被接到季家开始，我趴在咱们家和季家之间的墙上，总能看见何漫妮把那个小女孩儿推倒在地上，要么抽她，要么打她，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总是咬着牙关漠漠隐忍，我看着都替她疼。”
他轻笑着说：“妈，对季莘瑶，我是心疼她，想保护她，给她安稳的生活，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这是我从小到大在心里驻扎着的愿望，我不知道对莘瑶究竟是不是爱，我只知道对莘瑶这个人来说，如果顾南希哪一天不要她了，我还会想办法照顾她，即使她不需要我的照顾。这是一种从小到大的习惯，你知道，男人骨子里的那种正义感是与生具来的，我八岁开始就看着她被欺负被打，那是我八岁开始就驻扎在心里的想法，我想要她幸福，想看着她幸福。”
“所以呢？你还是喜欢季家那个丫头不是吗？所以你对顾雨霏……”
“我对顾雨霏……”秦慕琰依旧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声音有些发哑：“是这里疼。”
“这里，疼的快要你儿子的命了。”秦慕琰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心口：“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能碰她，也许没有我和顾南希在美国那巧合的兄弟情，我和顾雨霏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不会有任何瓜葛，可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她偏偏就出现在我眼前，偏偏就是我最不能碰的女人在我身边守了整整九年。”
“然后我用什么回报给她？婚后整整两年的冷漠。”秦慕琰一边说一边自嘲的冷笑：“妈，你说，你儿子是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