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季燕然收起红玉灵芝。

“车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吴所思问,“王爷打算何时动身?”

“一个时辰后吧。”季燕然道,“让林影来见我。”

吴所思道:“我还有件事要问王爷。”

季燕然点头:“你说。”

“血灵芝是怎么回事?”

“…”

屋内诡异安静。

老吴痛心疾首:“王爷你说说,你说说你,怎么能拿这种事骗人呢?人命关天啊,那云门主像是真信了,日日夜夜都在盼,张口救命之恩,闭口大恩大德,一边咳嗽一边还说要给王爷当牛做马,到最后连眼睛都红了,这他娘的谁忍心看?”

季燕然听得脑中嗡鸣,伸手一勾:“过来。”

老吴赶忙将脑袋凑近。

“派一队人去迷踪岛,找神医鬼刺给本王问清楚,那血灵芝到底是什么玩意,哪里才能找到,以及云门主的毒究竟是因何所致,一有消息速来回禀。”季燕然道,“至于王城那头,你也与御医好好替他看看,若真能把人治好,我算你立军功。”

老吴实打实道,这军功怕不好立,风雨门门主都打探不到的消息,找不到的解药,旁人如何能有办法?

“那也把血灵芝的事情给我瞒好了!”季燕然命令,“还有,将来到了王府,把红珊瑚和王羲之的《平安帖》都送给他,或者打开珍宝库的大门,相中什么只管拿,皇兄那儿有什么西洋南洋的稀罕货,也统统给他弄过来,听明白了?”

吴所思听得牙疼,心想,看吧,这人果然还是不能说谎。

家底子都要搬空了。

隔壁房中,云倚风也已收拾好了包袱,正在同风雨门的弟子说话,看到季燕然进屋,其余人都退了下去。

“王爷准备何时出发?”云倚风问。

“现在,林影已经在院中等了。”季燕然把红玉灵芝递给他,“在赏雪阁时捡到的,替你换了根新的挂绳。”

“原来在这里,还以为弄丢了。”云倚风笑,接到手中重新戴好,“多谢王爷。”

季燕然又道:“早上空去雪貂群里看了一圈,的确都凶得很,你想要那只胖的,等下回见到暮成雪,我们再抢回来。”

云倚风提醒:“那可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

季燕然替他拉高披风:“本王还是大梁兵马统帅,仗势欺人这种事,我来做。”

云倚风想了想,赞成:“有道理,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王城之后,有什么事都只管找老吴。”看他笑,季燕然也跟着嘴角一弯,“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云倚风点头:“王爷也是。”

天边云雾缭绕,山间马蹄声疾,季燕然与林影一道,昼夜不休率众赶往望星城。

而在另一条官道上,云倚风也正躺在那又香又软的大马车里,手边摆着点心与香茶。

“驾车时注意石头,尽量平稳一些,小心别颠了云门主。”老吴在外头指挥,“来来来,大家走这边,我们今晚歇在童家镇,东北风雪大啊,又冷,可不能睡在野地林子里。”说完又亲自钻进马车试了试温度,看要不要再加个炭火炉子。

风雨门弟子跟在后头,面面相觑。

这萧王府的待客之道,会不会过分情了些。

第23章 舍利现身

从寒雾城前往王城, 大约需要十天路程。

抵达那日, 恰好是个大晴天,碧蓝天幕一望无际, 空气也清爽得很, 阳光暖融融地铺展开来, 连腊月寒风都少了几分刺骨力度。

马车粼粼穿过长街,云倚风将窗帘掀开, 看道路两旁商铺林立, 人群也是闹喧哗。茶肆里的说书先生一拍响木,酒楼中的小二朗声背诵菜牌, 一口大锅里的糖油饼炸得酥脆金黄, 诱人香气能传几里地, 引来一群小娃娃闹着要吃。再往前,有琴行、有绣坊、有锦缎绸庄、有茶叶铺子,还有专卖西洋玩意的店铺,街上偶尔出现高鼻深目的异邦人, 百姓亦是见怪不怪, 还会情地同他打个招呼。

这一路所见风情, 皆是安稳康乐,盛世富足,宛若一幅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画卷。

云倚风靠在马车里,心想,王城啊,果然是个好地方。

马车熟门熟路穿过巷道, 稳稳停在王府门口。管家刘叔听到通传,一早就打开了门在等,见到吴所思后,上前与他笑着说:“太妃方才还在念叨,怎么还不见你带着客人回来,险些差我出城去寻。”

“城外山上落了雪,车轮打滑不敢太快,所以耽搁了一阵。”吴所思停稳马车,帮忙掀开帘子,“云门主,我们到了。”

云倚风先前没想过,萧王府居然会修建在如此安静雅致的巷子里,门口非但没有张牙舞爪石狮子,进门后也是小桥流水,清幽质朴,与那大梁兵马统帅的邪佞气质…相当格格不入,更像是偷来的屋宅。不过这疑虑在见到老太妃后,倒是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那是一位干练爽快,情好客的中年妇人,没有惯常大户人家主母的满头珠翠,头发只素净地挽着,衣服料子也仅有单色绣暗花,唯一不凡的唯有气质谈吐,隐隐透着数十年前草原公主的那份尊贵与显赫。一看到他就笑道:“这位就是云门主吧?外头天寒,快进来坐。”

“见过太妃。”云倚风拱手,恭敬道,“贸然登门多有打扰,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真是失礼了。”

“你既是我儿的朋友,那这里就算是自己家,哪有回家还要带礼物的道理。”老太妃拉住他的手拍了拍,又上下打量一番,道,“怪不得在书信里,燕然叮嘱许多回让我好好照顾你,这小身板是瘦了些,路上怕是辛苦狠了吧?”

“是老吴辛苦。”云倚风很感激,“幸亏有他。”

下人很快就奉上茶,云倚风仔细捧着暖手,见杯中茶汤碧绿,几朵茉莉沉浮其中,幽香袅袅,于是道:“原来太妃也喜欢峨眉飘雪,风雨门里还有几斤今年蜀中峨眉的新茶,算稀罕货,等我回去之后,就差人送来王府。”

“这才刚来,怎么就想回去的事了,外头天寒地冻的,至少等到开春暖和了再说。”老太妃又命人给他端来点心,看着那乖巧细致的吃相,心里喜欢得很,连道,“燕然先前说有江湖朋友要来,我还当又是舞刀弄枪的莽夫,不曾想云门主竟是个这般文雅的人,倒更像是书生。”

云倚风放下点心,笑道:“我也是舞刀弄枪的武夫。”

“若武夫都能像云门主这样,那江湖可就有意思了。”老太妃站起来,亲切道,“你且再歇一阵,我去厨房看看,晚饭应当快准备好了。”

老吴正在院里,和管家刘叔说一些过年置办的事情,又吩咐他,明日务必将城里最好的裁缝师傅请来,云门主的行李全部在雪山上被烧毁了,沿途没买到什么好衣裳,眼看就要过年了,得抓紧时间才成。

刘叔听得一愣一愣:“连衣裳都归王府管?”

“你不知道。”吴所思双手揣在袖子里,用胳膊肘捣一捣他,压低声音说,“这云门主,可怜着呢。”

身后有人问:“哪里可怜了?”

“太妃。”吴所思赶忙行礼。

“行了,跟我说说,他哪里可怜了?”老太妃继续道,“身子不好要请御医,这我是知道的,燕然在信里已经说了,还有呢?”

“还有,王爷骗了人家。”老吴四下看看,用做贼一般的心虚语调,将血灵芝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老太妃:“…”

“明日我就去宫里。”吴所思自我安慰,“太医院的药材库眼看着要堆成海了,总能找出来十七八根血灵芝吧?听这名字,也并不是很稀罕嘛,刘叔你说,是不是?”

管家唉声叹气:“造孽啊。”

老太妃也听得颇为头疼,一来头疼自家儿子嘴里没边没际,人命关天的事情都能拿来乱说,二来亦是心里惋惜,那般品貌不俗的年轻人,怎么竟会染上治不好的毒。于是当下就吩咐老刘,让他把最向阳宽敞的客院收拾出来,也不要再去外头买布料了,前几天皇上刚差人送来的贡缎雪纱,赶紧去挑几匹清淡素雅的,替云门主裁几身冬衣,可别又冻病了。

一时间,整座王府都因为云倚风的登门,而变得忙碌起来。

风雨门的弟子原打算住客栈,也被老太妃叫回了家中,反正府里空置的院子多,过年聚在一起闹。

往后几天,裁缝御医轮着上门,云倚风才刚在前厅里量完身形,就又被叫回后院住处看诊,想坐下歇片刻都不能。风雨门弟子看在眼里,都觉得感动非常,感慨这萧王府当真是好客又情,果然大户人家,慷慨!于是平日里闲得没事,也会主动去各处帮帮忙,很快就与王府众人打成一片,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彼此相当熟络。

老太妃问:“如何?”

各位太医坐在下头,皆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方才回道:“太妃,云门主这毒不好治啊。”

“我知道不好治,否则如何需要劳动太医院,这民间又不是没有大夫。”老太妃道,“说说看,到底有多难治?”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院首着头皮道:“怕是…无药可医。”

能进太医院的大夫,那都是经验丰富的名医,各种江湖剧毒亦是见过不少的,可实在辨不出云倚风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只觉他脉象毫无规律,时而急促如擂鼓,时而又细如蛛丝难辨,再听他说毒发时的状况,时而彻骨生寒,时而燥难耐,疼晕过去是常有的事,如此频繁交替,极易损耗元气,加之最近又有越来越不可控的趋势,实在不妙。

老太妃又问:“连中了什么毒都查不出来?云儿自己也不知道?”她故意叫得亲,是想让这些人再多上几分心。

“我等详细问过云门主了。”院首道,“他只说年幼时期曾被人绑架,在那时灌了许多瓶毒药下去,至于到底是什么,实在不知道。”

老太妃听得直叹气。

院首又宽慰道:“云门主的病症与脉象,我们已经悉数记录下来了,太医院中还藏有不少医书,待大家回去细细翻上一遍,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相关记载。至于什么血灵芝,实在是闻所未闻,不过恕在下直言,像这种号称能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大多是民间百姓胡乱编造出的东西,信不得。”

老太妃点点头,站起来道:“那往后云儿的毒,就有劳诸位了。”

管家老刘亲自将众位太医送出王府,前厅里,吴所思替老太妃换了杯茶,道:“我也替云门主看过了,那毒当真邪门,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可只要稍被挑出一点苗头,就是刺骨锥心、气势汹汹的夺命架势。”

“你这些年在漠北,算见过不少奇毒蛊术,连你都说邪门,可见当真是不好解。”老太妃又问,“那当年的绑匪呢?想个办法将他找到,惩治与否暂且不说,至少先问清楚灌进去的都是些什么毒物,才好对症下药啊。”

吴所思道:“问过了,可云门主说,那人早就已经死了。”

“死了?”老太妃越发苦恼:“唉。”

老吴也道:“唉。”

怎么就是一堆乱麻呢。

当朝天子也听说了这件事,于是一道口谕传往太医院,令他们万不可懈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萧王的朋友。一时间,太医院里的灯火亮得是通宵达旦,众人都在紧张而又仔细地翻阅着医术古籍,希望能从那些细碎繁琐的记载里,找出有关于解毒的只字片语。

只可惜,并无所获。

但无论是否有“获”,年总是要过的,眼看着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城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上也挂出了红灯笼,煞是喜气,看了就吉利高兴。

老太妃笑道:“云门主别总是陪我闷在家中,该出去好好逛逛,再到八仙楼里吃一顿,那儿的烤鱼是王城一绝,听说白曲河畔还有人搭台唱戏,闹极了。”

“太妃不去吗?”云倚风问。

“每年今日,宫里都要赐赏,我得在家中候着。”老太妃道,“去吧,玩得开心一点。可惜凌飞不在,只有让阿福陪着你了。”

云倚风没听明白:“凌飞是谁?”

“那也是燕然的朋友,一个倜傥潇洒的公子哥,爱吃爱玩,浪荡胡来得很,远没你这般乖巧听话,回回到王府都要闹个翻天。”老太妃嘴里虽在埋怨,语调却是带笑疼爱的,又让丫鬟替他取来新的大氅,“裁缝刚刚才送进门,不知道合不合身,仔细穿着别着凉。”

“嗯,多谢太妃。”云倚风笑得开心,“很合适,也很暖和。”

他喜欢这里,像家一样。

也喜欢王城,有好吃的馆子,有好客的百姓,有喧嚣温情的俗世风景。

阿福是本地人,哪条街道有历史,哪家饭馆最好吃,都能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心里记着老吴出门前的叮嘱,连遇到糖葫芦摊子时,都要停下买上两串,又问:“这附近还有一家桂花酒酿,云门主喝吗?”

“已经吃了整整一路,先歇一歇。”云倚风看着前面,“那条巷子似乎不错,里面是什么?”

“就是一些家宅院落,不过这巷道的确有些年头,附近住着的全是显赫的体面人家。”阿福陪着他往里走,“房子建得是一栋比一栋好看,连木匠泥瓦匠都要从外地花重金来请,讲究着呢。”

透过那些高矮错落的围墙,所见到的屋檐飞角的确处处精巧别致,可见的确花了大工夫。只有一处院落,显得有些斑驳陈旧,似是年久失修,门上的铜锁也早已生锈。

“哦,这是周家的旧宅,前年搬回沧州老家后,这里就一直闲置了。”阿福道,“周观道周老爷,云门主可曾听过?”

“自然听过,我很喜欢他的字与诗,原来是住在这儿的。”云倚风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书圣故居,不由便驻足多看了两眼。旁边却突然有人蛮横呵斥:“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走走走!”

这语调比起赶苍蝇来也好不了多少,云倚风看过去,就见对方是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算计,不过旁边跟着的中年人倒憨厚,此时正在赔笑劝道:“钱爷,这两位客人只是路过,你何必动怒呢。”

“路过就好好走路,一双眼珠子到处乱转什么?”那痞子继续大声道,“可说好,这屋宅我要了,三日后就付钱。”他一边说,一边又用斜眼瞥两人,“谁若不懂脸色想抢,休怪我不客气!”

云倚风问:“怎么,阁下要买这周家的旧宅?”

“那是。”对方得意洋洋,“中午刚付完定金,这位老何就是中间保人,你们若也相中了这宅子,还是别做梦了,快些回去撒泡尿睡觉吧。”

这人言语俗不堪,连骂人也是颠三倒四,穿着一身邋里邋遢的布袄子,无论怎么看,都与这书香院落不甚相配。见阿福正在盯着自己膝盖上的一处破洞,不由再次恼羞成怒,指着两人的鼻子道:“快些滚!”

“我说你这人——”阿福来了火气,想与他理论,却被云倚风一把拉住。

“罢了,走吧。”

阿福踉踉跄跄,被他拽出胡同还在生气,愤愤道:“怎么会有这般泼皮的人,他那流氓样子,哪里配得上书圣旧宅,做梦呢吧!”

“你没听人家说吗?定金都已经付了。”云倚风逗他,“只是穿得破旧了些,说不定祖宅院子里,正埋着几大缸金元宝呢。”

阿福嘀咕:“那也鄙。”

“是是是,鄙。”云倚风喜欢阿福,带着他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原想去吃饭,谁知拐过东门街,就又看到了那痞子,正在大摇大摆往怡红院里走,左拥右抱温香满怀,好不快活。

阿福道:“呸!”

云倚风问:“听口音,这人不是王城人吧?”

“先前从没见过。”阿福一脸嫌弃,“谁知道是哪里来的暴发户。”

“又买屋宅又逛窑子,看着是个贪图享乐的主。”云倚风道,“本朝书圣的旧宅,是不是很抢手?”

“嗯。”阿福点头,“前几年一直是锁着的,最近刚刚传出风声要卖,便有许多富户蜂拥前往,出价一个比一个高,所以中间人也一直压着没出手,就是想多捞一笔银子,谁知道竟会落在那流氓手里。”

云倚风招手叫过风雨门弟子,吩咐:“跟着方才那个人,查查是什么底细。”

阿福一愣:“云门主,你查他做什么,有问题?”

“是。”云倚风带着他登上茶楼:“又买大宅又逛怡红院,说明是个贪图享乐的人,那为何不给自己买两身新衣裳?明显不是因为俭朴吝啬,所以我猜他先前八成一直穷苦,直到今天才突然有了一笔天降巨款,一时喜不自禁,才会那般嚣张狂妄,张牙舞爪。”

“怪不得。”阿福琢磨了一下,又倒吸一口冷气,“天降巨款,他不会是个谋财害命的贼吧?”

“所以我才让人去查。”云倚风道,“放心,看那人吊儿郎当的模样,若真是江洋大盗,说不定还要同怡红院里的相好吹牛炫耀,藏不住话的。”

果不其然,两人茶还没喝完,风雨门的弟子就已经来回禀,说那人叫钱三,今晨刚刚随一个商队抵达王城,此行像是为了前往皇宫献宝。

阿福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就那无赖,还要去给皇上献宝?”

云倚风也有些纳闷:“献宝,献什么宝?”

“这倒没细说。”弟子道,“不过听着像是稀罕货,说什么事关大梁国运,还说皇上定会龙颜大悦,赏赐黄金万两。”

阿福嘴皮子筋:“吹吧他就。”

云倚风却微微皱眉,这“大梁国运”四个字,听起来实在…耳熟。

毕竟数日前的某人,也是抬着黄金前往风雨门,说是要找事关大梁国运的佛珠舍利。

“你先回去吧。”云倚风当机立断,对阿福道,“告诉太妃,我今晚要会个朋友,就不回家吃晚饭了。”

“会什么朋——”阿福一句话还没说完,云倚风已经起身离开了茶楼。

江湖中人,轻功好,跑起来也像一阵风,背影一闪即逝。

怡红院里,那钱三还在醉生梦死,淫词浪语不断。直到后半夜时,才腿脚发软地起身穿裤子。

“爷,钱爷。”窑姐儿坐在床上,嗔怪道,“这天都快亮了,你家中又没有母老虎,急什么?”

“明早还有事情,等过两天从宫里头出来,再好好疼你。”钱三急套好衣裳,又在她脸上连亲好几口,这才恋恋不舍离开。街上早就空无一人,云倚风一路跟着他,最后进了西城一处大宅,看院中车马像是商队,却又平白多了不少守卫,正在来回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