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医家女

作者:欣欣向荣

文案

实习医生张怀清穿越到架空世界,凭借中西皆通的医术混的风生水起…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怀清张怀济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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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中医世家的张怀清穿越到架空世界,用自己的医术帮哥哥实现一心为民的梦想,跟着哥哥,从南阳到江南,从益州到云南,悬壶济世,惩治贪官,助万千黎民,却因偶然结识两位皇子,而陷入感情纠葛之中,随着感情渐渐明朗,也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最后一切真相大白方知冥冥中早有定数…

本文以女主的身世为主线,蕴藏着无数神奇有趣的医药小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语言平实真挚,即便有数不清的困难,在女主面前也都迎刃而解,是值得一阅的好文,更是令人热血沸腾的爽文。

第 1 章

邓州巡按府,虽已三更,府内却灯火通明,正在腊月里,寒风凛冽,又赶上鬼呲牙的时辰,一阵寒风过来,更冷的刺骨,大门里两个守门的小厮,跺了跺脚,搓了搓冻的几乎没了知觉的手,两人对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叫随喜的,凑到对面的顺财身边低声道:“你说夫人这一胎若是…”说到这里住了嘴,没敢往下说。

顺财往府里望了一眼,虽嘴上不敢说,心里却也明白,想他们家老爷算是官运亨通了,四十不到就做到了巡抚的位子上,这巡抚可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他们老爷这个年纪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从大燕开国也没几个,再往上可就是一品宰相了。

自然他们老爷是个有本事的,可这朝里谁都明白,在官场上光靠着本事可混不开,他们老爷跟万岁爷的关系那才是根儿,他们家老太君是万岁爷的奶嬷嬷,老爷自打小是万岁爷跟前的伴读,后来万岁爷登基,他们老爷外放,这一级一级升上来,才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要说他们老爷这半辈子还真是顺风顺水,上头有万岁爷撑着,就没怎么发过愁,可就一样,没后啊,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起来,他们叶府的主子奶奶也不少,可这么多年,就得了两个姑娘,眼瞅老爷这都四十了,老太君急的没法是法,皇上也多次垂问,老爷更不消说,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要说也是,这官当的再大,要是连个承继香火的儿子都没有,不也白搭吗,去年万岁爷下旨太后做媒给他们叶府续了一位夫人,正是他们叶府如今的当家夫人万氏。

这万氏夫人来头可不低,是定南侯府的千金小姐,只不过是庶出的姑娘,即便庶出也是侯府千金,也就是他们家老爷,换二一个,想续这么一位也难入登天。

这位万氏夫人亲和温婉,性子柔顺,过了门来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说好的,年纪虽不大,做的事却周到,对府里的几位姨娘也算亲善,过门没多少日子就有了身孕,及到三月,皇上遣了太医院善妇人脉的王泰丰来瞧脉,说是男胎,这一下可把老爷老太君喜欢坏了。

自打哪儿起,叶府上下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惊着了夫人肚子里的少爷,夫人更是天天卧床养胎,眼瞅到了分娩之日,却不想难产了,从昨儿到今儿可都一天一宿了孩子都没生下来,老爷老太君都在内堂里头候着,他们看门的敢叫一声苦,岂不是找死吗。

顺财推了随喜一把低声道:“你小子老实的当差,里头正乱,这时候若是给主子抓住把柄,你小子这条小命就甭想要了。”

随喜听了,忙吐吐舌头闭上嘴,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要是平安生下来还好,若不然,还有得折腾呢,也不知里头到底怎么样了。

叶之春在内堂里来回踱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有明显的焦躁,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心里不禁想着,自己虽得皇恩,这些年为官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不说有多大功业,这个官当的却不愧于心,老天何至于让他绝后呢。

上首罗汉榻上的老太君瞄了儿子一眼,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到底没修炼到家啊,平日瞧着稳重,可真到了褃节上,还是有些稳不住,不过也难怪,干系到叶家后嗣,便自己这样见过风浪的,心里都有些着急,更别提之春了,不过王太医既然来了,应该…

正想着,忽见王泰丰从里头出来,老太君没动,叶之春忙迎上去:“如何?”

王太医叹了口气,躬身道:“恕在下无能。”

叶之春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后头的管家叶安忙扶住他,老太君道:“你别说什么无能不无能的,直接说,到底怎么个境况?”

王泰丰忙道:“回老太君,夫人身子瘦弱胎儿却大,如今的境况…即便产下胎儿,夫人也…”说到此,却不敢再往下说,这位夫人可不是没根没叶的,真要有个好歹,定南侯府岂肯干休,虽叶家后嗣重要,可儿子的前程。

老太君咬了咬牙跟王泰丰道:“若保大人可有法子?”

王泰丰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在下无能,微臣祖上倒是有法让夫人产子,至于夫人…”后面的话没往下说,老太君也明白了,就是说自己的孙子能保住,这万氏的命却难。

老太君道:“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王泰丰略沉吟道:“夫人产子之后必然血气下行,一发不可收拾,若能使血气不散,可保无虞。”

老太君心里暗骂这厮狡猾,这不废话吗,你一个堂堂善妇人脉的太医都不能做的事儿,谁还有招儿,这意思是自己这个儿媳妇儿必死无疑啊,儿媳妇儿刚嫁过来两年就没了命,定南侯府哪儿真不好交代。

老太君正愁着,身后的张婆子凑到老太君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老太君眼前一亮,埋怨道:“既有这样的能人,怎不早说。”

张婆子低声道:“虽老奴亲眼瞧见过那张怀济保住了老奴的外甥女,可夫人玉体金贵,只怕万一…”

老太君道:“到了这般时候,便有一分希望,也不能放过,你呀糊涂,还能比现在更坏了不成,你速带人去请那大夫前来。”

叶之春忙道:“叶安你跟着张妈妈去走一趟。”

叶安忙应一声,跟着张婆子去了,到了城北狮子桥胡同里头一户人家外头,叶安楞了楞道:“这里是?”

叶安还道是药房医馆,不想却是这样一户平常的人家,张妈妈道:“这张怀济不是什么郎中,却是咱们邓州府的驿丞。”

叶安眉头一皱心道,这不胡来吗 ,府里都快出人命了,盼着张婆子找个神医去救命,她倒好,跑驿丞家里来了,也莫怪叶安皱眉,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叶之春虽还不是宰相,却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实权在握,他这个叶府的大管家,莫说七品,便是四五品的官见了,那也得客客气气的瞧眼色,这小小不入流的驿丞,莫说没遇上,便遇上了,他眼皮都不会夹一下。

张婆子自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边让人上前叫门,一边低声道:“若不是张怀济,我外甥女恐怕早见阎王爷去了。”说着笑了一声道:“你别瞧人家如今官小,有这份本事,将来真难说不飞黄腾达。”

叶安心里一动,暗道是啊,别管是谁,若这会儿真保住了夫人的命,之后还愁什么官小啊,这仕途想不平顺都难,想到此,忙催着再叫门,小厮哪敢怠慢,啪啪拍的门山响。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小子从里头开门道:“大半夜的,谁啊?”一开门瞧见外头的阵势,小子吓了一跳,腿肚子都打转了,还倒是有了祸事:“你,你们找谁?”

叶安道:“我是巡按府的大管家叶安,来寻你们家张大人,有急事。”

那小子愕然:“巡,巡按府?”那可是顶了天的衙门啊,找他们家大爷能是什么事啊,莫不是他们家大爷犯了什么事,想到此,眼前都有些发黑,身子不由晃了晃。

张婆子看出他害怕,上前道:“你是陈皮吧,我是焦二姐的姨,上月在桑园村里见过的,你莫怕,是我们家老太君知道你们家大爷医术了得,让我来请他去瞧病的。”

陈皮听了这才缓过来,也认出了眼前的婆子,正是上月里在桑园村焦二姐的那个体面姨,当时瞧着那气派就不一样,后来听说是巡按府里当差的,却没想到这大半夜来请大爷瞧病。

一想巡按府,陈皮忙要请他们进来,张婆子却道:“人命关天,耽搁不得,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快着让你们家大爷出来,跟我们走一趟吧。”陈皮哪敢怠慢,扭转头进去报信了。

前头这番动静,早传到了后头,这张家人口简单,一共就兄妹俩,祖上都是郎中,到了张怀济这辈上却改了门庭,张怀济寒窗十年,一朝得中,虽有功名,奈何父母早丧,朝中无人,本身又是个不知变通的性子,不知讨好上司,更不知走门路,一来二去的,就成了这汝州城不入流的驿丞,早前订好的一门亲事,也退了,跟前就一个妹子,比他小七岁,过了年正好十四,闺名怀清。

怀清聪敏可爱,虽仕途不得意,兄妹俩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过得去,只不过怀济也常暗暗叹息,眼瞅着妹子一天天大了,自己的亲事还罢了,却想给妹子谋一门妥帖的亲事,只可惜自己如今这个地位,难啊。

今儿白日里请一个故友吃酒,想着让他帮衬着,不想倒把自己好一番奚落,弄的怀济郁闷难遣,到了家也不敢让小妹知道,只憋在心里,晚上哪睡得着,想着愧对泉下父母,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折腾到过了三更,还未睡着,故此,外头的事儿倒是听的一清二楚,怕是有祸事,忙着起来。

陈皮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妥当,听陈皮一说,怀济倒有些发愣,忙道:“我去收拾药箱,你去唤甘草,看看姑娘…”话音未落,便见怀清走了进来:“哥,大半夜的,出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隔了好久才开文,希望亲们喜欢这个文。

第 2 章

看到小妹,怀济心中大定,不是他妄自菲薄,若论医术,自己真不如怀清,虽张家祖辈行医,怀济却不大上心,虽也学了,到底不如那些儒学经典念的多,盼着能得个功名,也好改换门庭,小妹却自小跟在爹身边,继承了爹的一身医术。

这是怀济自己想的,说起来,他这个妹子自打十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的活泼开朗起来,之前却是个闷性子,也是直到上个月,怀济也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的医术恐比自己想的还要高。

就拿上个月桑园村焦二姐来说,行医之人都知道,妇人生产九死一生,若得雪崩之症,那是必死无疑。

张家的祖宅跟祖坟都在桑园村,眼瞅过年了,兄妹俩想着去祭奠爹娘,顺便瞧瞧祖宅,不想却碰上焦二姐产子血崩,桑园村距离汝州城略远,若等着请了郎中来,怕人早死的挺挺,更何况血崩之症,便请来郎中恐也无用。

正巧怀济兄妹在,村里人都知张家世代行医,便请了他去,虽说家学渊博,遇上这样的病症,怀济也难救,只不好推辞,去瞧了瞧,却不想眼瞅着必死无疑的绝症,给他妹子一剂药便治好了,怀济才知,自己这个小妹的医术之利害,早已超过了他们死去的爹。

怀济就没想,便他爹活着也治不好血崩,是他对小妹的信任,让他根本不会去想这些,正因如此,怀清才会觉得,怀济就是她的亲哥哥,或许这个世界的怀济是她哥哥的前世也未可知,也之所以,穿越这样的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发生在怀清身上的时候,怀清颇坦然的接受了。

因为怀济不禁长得跟她现代的亲哥一模一样,甚至性子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古代的怀济想走仕途,现代的哥哥却是医届圣手,是省医院最厉害的手术刀,而自己也学的西医,毕业后,跟着哥哥在省医院实习。

之所以,兄妹俩都选择西医,是因为中医这口饭不好吃,即使张家是祖传中医,他们的爷爷也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们兄妹学了西医,但祖传的中医,兄妹俩也没落下,尤其怀清,自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的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本来怀清还想着实习之后就回到爷爷的小诊所,用自己学的这身本事,把爷爷的诊所发扬光大,怀清骨子里信奉中医,跟在爷爷身边,她看到了太多病例,爷爷这一辈子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爷爷不懂西医,爷爷也没有太大的名气,但爷爷才是个当之无愧的医者,而中医实在不该没落。

虽然以怀清一己之力,不可能阻挡中医没落,但她想尽一份力,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越了,穿越到这个历史根本没有的架空世界,虽然架空,但怀清始终觉得,这个张家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根本就是她家的祖先,不然,如何解释连祖训都一样,而且名字,甚至,自己跟哥哥的长相都没变,变得只是年龄。

也就是说,她返老还童了,现在的她跟自己14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区别只是衣着打扮,毕竟这是古代,而她也想明白了,或许自己振兴中医的理想,在这个架空的世界更容易一些,可实现这些的前提,必须要有一个相当的地位跟名声,而凭着兄妹两人草根的出身,要想地位跟名声,就只能等机会,而今天或许就是那个机会。

怀济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明白,怀清便道:“我跟哥哥去一趟吧。”

怀济见妹妹一身男装打扮,点点头,拎着药箱快步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进了叶府,到了内堂,叶之春一看不禁皱眉,暗道,这郎中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过二十年,难道比王泰丰这个太医还厉害,这不胡闹吗。

老太君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年轻人,且还带着个小丫头,虽说怀清一身男装打扮,如何会瞒过见多识广的老太君,瞧年纪不大,莫非是使唤丫头,且这份从容劲儿可真不像个下人。

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想到此,老太君道:“若能救的母子平安,张大夫就是我叶府的恩人,还请张大夫多多费心。”

话不用多,就这一句已经到位,怀清不禁看了老太君一眼,这位看上去六旬上下的老夫人,恐怕才是这叶府的主心骨,刚才那位刚毅冷硬的叶大人,也远不及这位老夫人的修养。

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相当明白,救了人就是我叶府的恩人,以后别管是当官还是别的,那都是小事,换句话说,若是救不了人,恐怕自己哥哥这个不入流的驿丞都要保不住,这才是高人,威胁不用直接说,话音里就透了出来。

怀济自然也听出来,额头不禁有些冒汗,怀清接过药箱道:“哥哥快去救人要紧。”

老太君目光闪了闪,心道,原来是妹子,从她一句话就稳住了他哥哥来看,这丫头真有些道行。

怀清自然不能跟着进去,只在外头候着,等她哥哥出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产妇的脉象,怀清略一思索,在他哥耳边说了一句。

怀济如今对自己这个妹子的医术心服口服,故此虽觉有些不妥,也写了方子,落笔先是当归,王泰丰正想看看这二十上下的后辈用什么药呢,这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可知当归破血,夫人若产子血崩,用此药岂不是雪上加霜。”

叶之春眸光冷厉,刀子一般扫过来,怀济手一抖,险些把毛笔扔了,看了自己妹子一眼,一咬牙,鼓起勇气道:“当归破血是说归尾,归身却补血,这一味用全归,有道是不破不立,若不把体内淤血破除,恐难解血崩之症。”

不破不立?虽觉得这个张怀济有些不靠谱,可这四个字细想起来却极有道理,叶之春不禁看向王泰丰,王泰丰怔愣片刻不禁道:“妙啊,秒,好一个不破不立,这当归用的好,怎么我就没想出来呢,你这小子倒真有些本事。”说着转身跟老太君道:“有这一味当归,在下敢保母子平安。”

老太君大喜,这王泰丰,为官多年,甚为谨慎,若无十足的把握,绝不敢说出母子平安的话,换句话说,既然他说了,那就胸有成竹,急忙道:“既如此,快去备药。”

虽如此,却也凶险万分,王泰丰的药下去不久,孩子便落生了,也跟之前预料的一样,万氏用尽了全身气力,终于产子,便难固血气,以至于血气下行,出现血崩之症,灌下当归补血汤,不过半柱香时候,便止住了血崩之势,及到天色大白,万氏安睡,王泰丰瞧了脉,四平八稳,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怀济兄妹回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进了家,怀济唤了甘草出来,吩咐好生服侍着姑娘,怀清见哥哥眼下熬的黑青,不禁道:“若无事,哥哥索性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吧,这么赶着去做什么?”

怀济笑了一下道:“小妹莫担心,哥哥好着呢,虽哥哥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却也不能轻忽,如今腊月,说不准就有来邓州城的官员,若哥哥不在,可就麻烦了。”

怀清点点头:“那晌午我让甘草给哥哥送饭过去。”

怀济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累了半宿,快去睡吧,你还小呢,别熬病了。”说着转身去了。

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怀清不禁轻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哥哥是个有抱负的,可惜苦无人脉,却不知这一夜过来,会不会有所改变,无论古今,官场都是一样,没人,没关系,便有再大的本事,再高远的志向也是白搭,这冷板凳坐的你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甘草低声道:“姑娘,您一走我就把水烧上了,这会儿还热呢。”

怀清眼睛一亮,赞许的看了丫头一眼,自己这个丫头,岁数不大,性子却伶俐,当初哥哥叫了人牙子来,自己一眼就相中了她。

怀清是十岁穿过来的,一场大病过来,他哥心疼妹子,就叫了人牙子来,想给妹子买一个使唤丫头,当时领来了四个,甘草长得最不济,又黑又瘦,怀清却挑中了她。

怀清是医生,虽说四个气色都不大好,可矬子里拔将军,甘草的体质最好,张家的丫头可不是大观园里那些丫头,成天无所事事,张家统共就兄妹俩,下人也只哥哥跟前的陈皮,所以虽是给她买的使唤丫头,进了张家也得干活,粗细的活都得干,不是养娇小姐,所以体质是第一的。

现在看来,怀清的眼光不差,三年的时间,甘草已经变成了满面红光,什么活都拿得起来的全能丫头,更难得的是,性子机灵,不用自己说,就能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这省了怀清不少事。

怀清进了自己房间旁的屋子,是她的沐浴间,屋子不大,也相当简陋,收拾的却干净,屋子角燃着两个旺旺的炭火盆子,把屋里熏的暖融融的,中间的木桶里热水蒸腾,一进来浑身就暖融融的。

甘草知道姑娘沐浴不喜跟前有人,把换洗的衣裳放在一边儿的板凳上就出去了,怀清把衣裳脱了,沉入水中,舒服的吁了口气,闭上眼,不禁想起了叶府哪位老太君,想必昨晚的事儿,瞒不过那位精明的老太太…

第 3 章

张婆子见暖帐里有了动静,忙挥手示意下头的丫头预备着,自己伸手把帐帘打起来挂在床边的金钩上,低声道:“老太君可算醒了,老奴还说,再不醒,莫非要连今儿晚上一块儿了,晌午时,老奴说唤您老起来,老爷拦了,说太太这档子事累了老太君,睡足了方好。”说着服侍老太君穿衣下地,丫头搅了热帕子里净面。

收拾妥当,在外间屋炕上坐了,奉上香茶,老太君方问:“太太哪儿怎么着了?”

张婆子心里明白,老太君这明着是问夫人,暗里是想知道宝哥儿的情形,也是,老爷如今这么大年纪,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老太君好容易当了祖母,能不惦记着吗,想到此,忙道:“太太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弱着呢,睡睡醒醒的倒也无大碍,养过这个月子便好了,宝哥儿也好,壮实着呢,跟前老太太挑的几个婆子丫头都是妥帖的,刚我也去瞧了,哥儿吃了奶正睡的香。”

老太君满脸的笑:“一生下来就七斤,能不壮实吗,想当年,他老子也才六斤…”说着不禁叹口气道:“这小子倒是壮实了,却害他娘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张怀济,恐这条命就搭上了。”

说起张怀济,老太君不得不想起那个小丫头,把盖碗递给张婆子道:“上回给你外甥女瞧病的时候,可是张怀济一个人?”

张婆子不明白老太君何故有此一问,便道:“张家的坟地跟老宅都在桑园村,我那外甥女也嫁到桑园村,生产的时候正赶上兄妹俩去老宅儿,赶不及来邓州府请郎中,便寻了他兄妹二人,不想倒救了一条命,正是老奴亲眼所见,才敢跟老太君推荐张怀济,您老别瞧张怀济就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张家可是家学渊博,听说祖上是医圣的后人,祖祖辈辈都是行医之人,桑园村方圆左右没有不知道的,只不过到了张怀济这辈儿却考功名,当了官。”

老太太略沉吟道:“这么说,那个丫头也会瞧病?”

张婆子道:“老奴听外甥女婿的老娘说,那丫头打小跟着她爹走街串巷的行医,想来也会些吧。”

会些?老太太暗暗摇头,就她看来,那丫头才是真正的妙手回春,至于她哥哥张怀济,便通医术,也开不出昨天那个救命的全归补血汤来。

正想着,忽听外头请安的声儿,不大会儿功夫,丫头打起暖帘,叶之春走了进来,见了礼,在下首立定,老太太问道:“定南侯府可送了信去?”

叶之春忙道:“一早送去了。”

老太君点点头:“亏了那张怀济啊,不然你媳妇儿有个好歹儿,不说你,便我这儿也不好交代,听说那张怀济还是同进士出身,按说也是当官的材料,怎么就成了驿丞,倒有些可惜了。”

叶之春道:“孩儿省的。”

旁边的张婆子暗道,老太君这是有意抬举张怀济呢,这一句话,恐张怀济这个不入流的驿丞就干不长远了。

叶之春心里自然也明白,其实不用老太君开口,就凭昨晚上,张怀济救了万氏,自己也当知恩图报,再说,张怀济这一身的医术,以后不定就用得着,自己抬举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以自己如今的地位,抬举个驿丞,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只不过这张怀济的品性如何还要瞧瞧,皇上一再叮嘱他,为官要清,虽说是抬抬手就能办到的事,若成就了一个贪官也对不住皇恩浩荡,这事儿还需仔细斟酌。

想到此,便丢开,跟老太君说了两句闲话,起身告退,刚站起来,就听老太君道:“张怀济那个妹子,我瞧着投缘,回头寻个机会,让她进府来跟我说说话儿,年纪大了,就喜欢跟他们这样的小丫头说话,透着那么骨子鲜活气儿。”

叶之春愣了愣,心说老太君怎知道张怀济有个妹子,却忙应着,出来问叶安,叶安低声道:“昨儿个夜里跟张怀济一起来的那个就是张怀济的妹子。”

叶之春恍然大悟,昨儿忙乱间倒未理会,还只说张怀济那个兄弟生的过于秀气,却原来是个丫头,点点头道:“瞧着年纪跟瑶儿相仿?”

叶安早调查的一清二楚,这时候忙道:“是正月里的生日,比咱们家大姑娘小两个月,却隔了年,过了年正好十四,爹娘早丧,就这兄妹俩相依为命,也怪不容易的。”

叶之春道:“回头你寻个机会接她过来跟老太君说说话,既能入老太君的眼,想来是个不寻常的。”

叶安道:“这话可真是,咱们老太君的眼光可是出了名的。”嘴上说着心里暗道,这可真是,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能下雨,这张怀济兄妹俩,估摸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剂全归补血汤倒成了通天的药引子,从这儿起,只要张怀济不做奸作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至于张怀济那个妹子,有了老太君青眼,别的不敢说,一门好婆家该不是难事。

叶之春进了前头书房,坐下又道:“张怀济这人品性如何 ?”

叶安道:“张怀济是同进士出身,按理说,外放怎么也应该放个七品,只可惜,他为人木讷,不知变通,朝中也无助力,故此成了邓州府的驿丞。”

这话叶之春听明白了,性子木讷不知变通倒在其次,这主要的还是朝中无人,又不肯贿赂上司,自然不招待见。

想到此,叶之春不觉皱了皱眉,即便皇上一直要肃清吏治,可到了下面,仍然是关系套着关系,人情连着人情,这清官真比凤毛麟角还好稀少,便你有再大的志向,朝中无人也只能做冷板凳,就如这张怀济,明明正儿八经的同进士出身,却成了一个不入流的驿丞,而那些七品的县令,就他知道的,好几个都是用银子捐的官,使银子买的官,莫不指望着在任上成倍的捞回来,哪可能当个为民做主的清官,想起年前让自己查办的南阳县县令,略沉吟有了主意,吩咐叶安道:“你去官驿,让张怀济过来,我有话要问他。”叶安应一声去了。

按说驿丞这个官就是闲差,俸禄不多,差事也闲,可那是别的州县,这邓州府却不然,因为巡按府设在邓州,往来的官员自然多起来,尤其逢年过节那更是忙得脚丫子不在鞋上,都知道这位巡按大人跟万岁爷的关系,逮着机会没有不来上好的,这年根底下,又赶上叶府得子,更是喜上加喜。

张怀济估摸着,再过几日邓州府就该热闹了,远近的官能来的都得来贺喜,自己得早做预备,今儿一来就让底下人把屋子都收拾了,出行的轿子也都打点妥当,晌午的时候甘草送了饭过来,也没顾得上吃,堪堪到了下半晌儿,才腾出空来。

陈皮把灶火上温着的饭菜拿出来摆上,张怀济刚吃了两口,就见外头看门的跑进来道:“大,大人,巡按府的大管家来了。”

虽说叶安是叶府的下人,可这个下人却比四品的知府还体面,更遑论,张怀济这个不入流的驿丞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儿,张怀济就是叶安提鞋都凑不上前,也莫怪看门的大惊小鬼,跟见了鬼似的。

张怀济稳了稳心神,站起来迎了出去,到了外头拱手:“不知大管家到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叶安忙道:“大人言重了,可受不起,今儿来叨扰,是我们家老爷遣老奴请大人过府…”两人寒暄过,怀济不敢耽搁,跟着叶安去了。

进了书房,张怀济躬身道:“下官张怀济参见抚台大人。”

叶之春这才仔细端详他,昨夜里未底细瞧,今儿这一看,不禁暗暗点头,这张怀济生的温文儒雅,站在那儿不卑不亢,丝毫不见猥琐之态,叶之春是侍卫出身,最烦那些卑躬屈漆谄媚无耻的官儿,这张怀济倒是能入他的眼。

想到此,心里那个念头更定了,开口道:“昨儿亏了张大人妙手回春,方保住内人性命,张大人是我叶府的大恩人。”

张坏济忙道:“大人言重了,是夫人的福气大,便没有下官,想来也会转危为安。”

这话叶之春听着舒坦,真要是张怀济挟恩图报,倒让他反感了,想到此,刚毅的脸色不觉缓和下来:“张大人同进士出身,屈就驿丞有些大材小用了,南阳县县令出缺,本官已上书吏部,推荐了张大人,想来过了年,张大人便能上任。”

张怀济听了心中大喜,忙躬身道:“下官谢大人知遇之恩。”

叶之春摆摆手:“虽你与叶府有恩,这当官却要念着皇恩,需知万岁爷最恨贪官污吏,常说县令虽小,却是一方父母,当好了这个父母官,也不枉我今日的推荐之功。”

张怀济忙道:“下官谨记大人教诲,必兢兢业业当好这一方父母官。”

叶之春点点头:“若有难处来寻我便是。”这句话相当于给张怀济吃了一颗定心丸,张怀济自然知道,当官难,当清官更难,当个小小的清官,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有叶之春这颗大树在上头罩着,这个小小的清官就容易多了。

正事说完,叶之春看了叶安一眼,叶安会意,引着有些兴奋的张怀济出了叶府,到了府外头才道:“还有件事得跟张大人说,你们家姑娘甚和我们老太君的缘,明儿一早府里遣轿子去接,张大人慢走…”

第 4 章

张怀济一进家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陈皮把他身上的外头的斗篷卸下来,搭在一边儿道:“要说咱们姑娘这炖肉的手艺,比西街口老陈记的酱肉还强呢,等肉炖好了,拿刚出锅的热饼卷一块,恨不能把舌头都吞进去。”说着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张怀济不禁笑了,伸手点了点他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外人见了,不定以为我这个主子成天饿着你呢。”说着不禁道:“昨儿折腾了一宿,还说让她好生歇着,怎么倒炖起肉来了。”说着出门往灶房去了。

张家的小院是官方给驿丞配的住所,房子不大,却也齐全,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灶房搭在院一侧,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兄妹俩加上陈皮甘草也不过四个人,用不着大灶,只燃着小灶,闲时烧水烹茶,饭时蒸煮炖炒也尽够了,也没请厨娘,平常日子都是甘草料理,怀清有兴致了,才会下厨。

举凡怀清下厨,必然是炖肉炖鸡一类的大菜,张家父母早丧,桑园村那几亩薄田,也没什么进项,一家子就指望着张怀济那点儿俸禄过活,怀济一个不入流的驿丞,一年到头的俸禄也就勉强够一家的挑费,若不想年底打饥荒,就得勤俭持家,故此,张怀清这个在现代根本不知柴米油盐的主儿,也学会了计算着过日子,着实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学会这些。

不过兄妹俩的日子比起平常人家的老百姓还是要好很多的,至少跟前还有陈皮甘草使唤着,所以也该知足,更何况,昨儿之后,想来她哥也该得了机缘。

虽有投机之嫌,怀清却不觉得有什么错,有道是适者生存,无论官场还是市井,都需要人不断的去适应现实才行,怀清也想孤标傲世,可得有孤标傲世的资本才行啊,空想有什么用。

他们兄妹俩是地道的草根儿,既没门路,也没显贵的亲戚人脉,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自己这双手,这身医术,何为投机,何为市侩,是人谁不想往高处走,先把日子过好,腰杆挺直了,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根本。

怀清信奉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古今这都是真理,只要不偷不抢,无愧于心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