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到了那种地 步,可是灾民暴动,便张怀济首当其冲,自己这个川陕总督恐也难辞其咎,更何况,张怀济还抓了管家派去灾民中间捣乱之人,说起这个,尹继泰这气就不打一出 来,管家说这些事儿都是进宝让他干的,就不想想后果,那人可是当着城外的灾民把自己供了出去,虽张怀济今儿没深究,以后呢,若真闹出大事来,到时候张怀济 把人往上一交,真够自己喝一壶的,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尹继泰来回走了几趟,琢磨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对自己可是大大不利,若果真如张怀济所说圣旨到了,皇上准了开仓放粮之事,那就说明皇上已知益州状况紧急,既状况紧急,自己这个川陕总督却连一个折子都有,岂不有失职之嫌。

若圣旨不到,灾民暴动起来,那就是更大的事,到时候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尹继泰发现自己一时冲动,竟把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地,且左右都不落好儿,而张怀济呢,脑袋往裤腰带上一别,跟自己唱了这出对台戏,圣旨不到,自己跟他一块儿倒霉,若圣旨到了,自己没好儿,张怀济赈灾安民,弄不好还有功。

怎就弄道这种地步了呢,尹继泰正烦呢,忽想起尹进宝来,叫了管家进来:“进宝呢?怎么这两天不见他。”

管家目光闪了闪道:“那个,二少爷…”说着不禁有些磕巴,尹继泰眉头一皱喝道:“说,那畜生人呢?”

管家一哆嗦忙道:“二少爷在翠云馆呢。”

尹继泰一拍桌子:“简直混账,去把这畜生给我捆回来,关进屋里,不许他再出去胡作非为。”

管家一见老爷的脸色都黑了,哪敢怠慢,忙带着人去了。

看着管家出去,尹继泰颓然坐在椅子上长叹了口气,就为了把进宝认回来,他夫人带着进彦回了将军府,这么多年的夫妻啊,当年自己不过一个军中不得意之人,若不是岳父把自己独生闺女许配自己,哪有如今的风光。

且,进宝怎么跟进彦比啊,若不是摔成了瘫子,尹家香火无继,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把进宝带回来,以至如今夫妻失和,父子不能见面。人都说三岁看老,就进宝这个德行,即便尹家香火得继,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有什么指望。

如今尹继泰悔的肠子都快清了,心说这世上若是有卖后悔药的,自己先买来吃,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

不说尹继泰后悔,且说怀清,脑子里也乱的很,想着圣旨如果明天不到怎么办?如果后天也不到又该怎么办?若圣旨到了,不准开仓放粮又该如何??

想着这些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索性起来,叫银翘拨亮烛火,在灯下写大字,这是跟她师傅学的,她师傅常说,书法这个东西最能沉心静气,若心绪烦乱写上一会儿就能静下心来。

甘草也知道姑娘心里头有事儿,不敢劝,跟银翘两人一个磨墨,一个去泡茶,在一边儿伺候着,话都不敢说一句。

怀清一开始烦,写着写着渐渐静了下来,一直写到窗外透出光亮,甘草方小声道:“姑娘,天亮了呢。”

怀清伸手推开窗子,晨曦一缕伴着益州独有的湿冷空气透窗而入,怀清深吸了一口喃喃的道:“不管如何,日子总要过,打水洗漱,咱们去城外看看去。”

收拾妥当,刚要出去,牛蒡进来道:“姑娘,大爷早上出去时交代下了说不让姑娘去城外,怕有闪失。”

怀清叹了口气:“到了这种地步,便在府衙里待着就安生不成,不管如何我也得过去瞧瞧。”

到了城外怀清就不禁皱眉,刚瞧着还是个晴天,谁知这么会儿功夫就阴上了,若是下雨可麻烦了。

怀清的念头刚一起,就听一阵闷雷声滚滚而来,甘草道:“坏了,要下雨呢。”

银翘道:“那些汉子还罢了,那些老人跟孩子本来就是饿的饿,病的病,若是给这冷雨一浇恐…”说着没敢往下说。

怀清快步走了过去,怀济一见她忙道:“不是不让你来吗。”

怀清道:“哥,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下雨了,如今可快入冬了,本来就冷,若是再下雨,这些灾民里的老人跟孩子怎么办?”

怀济道:“我跟刘大人也正担心此事呢,临时搭建的棚子也挡不住多少风雨,更何况,灾民这么多,这些棚子根本就不够使。”

怀清道:“如今之计,只有先把老人跟孩子安置进城里了,城里有四个善堂,还有几个庙宇都能安置灾民,再不济,还有老百姓家,商铺,店家呢,都是乡亲,谁会眼睁睁看着老人孩子冻死不成。”

刘凤岳忙道:“不可,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恐灾民一拥而入,到时候就麻烦了。”

怀清道:“不会的,跟他们好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能跟老人孩子争不成。”

怀清话音刚落天空就划过一道闪,接着雨就落了下来,虽说不大,如今可快入冬了,穿夹的都冷,这冷雨落在身上,真跟冰渣子差不多,更何况,还有风。

这儿风雨一起,城外的灾民便有些乱了起来,一个个都往棚子里头挤,孩子哭,大人闹,乱成了一团。

怀清叫老孙头把马车赶过来,跟怀济道:“哥您上去说。”

怀济点点头,一撑跳上马车,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大声道:“大家别挤,别乱,听怀济说一句。”

灾 民也都是人,也都有一颗人心,谁对自己好,心里头明镜儿似的,平常日子就算个县官儿见了他们这些老百姓,莫不摆老大的架子,遇上赈灾的事儿,也是恨不能躲 八丈远,哪会跟这位似的,天天跑到灾民中间来,更何况,人可是知府大人,这是多大的官儿啊,灾民里好些人活了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县太爷,哪见过知府 大人。

怀济的亲民令这些灾民觉得,这位是个能救命的好官儿,怀济一说话,大多数人还是肯听得,故此,这会儿短暂安静了下来。

怀济抓住这个时机道:“如今快入冬了,天本来就冷,这又下了雨,我知道大家又冷又饿,可这样的天儿身体健壮的汉子恐都扛不住,更何况那些老人跟孩子呢,怀济这儿跟大家打个商量,城里有善堂寺庙可以安置些人,能不能让孩子跟老人们先进城避避雨。”

底下的灾民顿时沸腾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了起来,忽的一个大汉太大声道:“张大人都没说去避避雨,却想着我们这些灾民的老人跟孩子,我们好歹也是七尺的汉子,就算再冷也扛得住,张大人放心,若是有人敢跟老人和孩子争,我王大虎第一个不饶他。”

怀济早注意这个黑大个几天了,灾民里他算颇有威望的一个人,也是第一拨领着灾民来益州的头头,大多灾民都听他的,只要这个人能帮忙,今儿就乱不了。

想到此,怀济道:“你叫王大虎?”

王大虎点点头:“我王大虎就算再混账,也看得出张大人是个处处为我们老百姓着想的青天大老爷,张大人您尽管放心,有我王大虎在,除了老人跟孩子,谁也不敢冲进益州城。”

怀清暗道,这倒是个人才,益州城外的灾民可不是一两个,这王大虎既然敢撂下这种话可见他的能力。

怀济道:“如此就拜托大虎兄了。”

怀清愣了一下,看向她哥,或许困境真让人成长,她哥能说出这句话,可见已深谙人心,王大虎再有本事,也就一平头百姓,怀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大虎兄,之于王大虎估计情愿肝脑涂地了,这就是驭人之术。

怀 济忽觉这次益州之难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哥不一样了,会当官了,怀清比谁都清楚,自己绝无可能跟着哥一辈子,哥的仕途最终还得他自己走,想当好官儿,这 头一样就得学会驭人,怀济心善,性子直,本来怀清以为,还要等几年哥才会开窍呢,不想这次在益州却有此意外之喜,这王大虎无论如何要收归己用。

虽然大多数的灾民都肯听大虎的,却也有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城门的兵一让开路,就有好几个汉子扒拉开排在前头的孩子老人就往城里头冲。

只不过人没冲进去,就让王大虎带着人给拖了出来,骂道:“跟老人孩子抢,你们他娘的还是个汉子吗?”

那几个道:“也不是我的娘,我的孩儿,凭什么济着她们,老子还想活命呢,王大虎你别仗着横就欺负人,你也不是官兵,管不着这档子事儿。”

王大虎冷哼了一声:“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管不管的着,哥几个这种人活着也是祸害,给我往死里头揍。”

王大虎话音一落,后头几个人上来这一通拳打脚踢,怀济刚想过去,却给怀清扯住,低声道:“哥,若是这开头刹不住,后头的灾民有一学一就乱了。”

怀济迟疑道:“可那些是灾民,本来就又冷又饿的,哪儿禁得住打。”

怀清目光一冷:“王大虎说的对,这时候还跟老人孩子争的,活着也是人渣,打死活该,哥,这一样米养百样人,对老百姓自然要善,对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哥也需硬起心来,哥的一念之善饶过这些人,不定就祸害了好人。”

怀济想了一会儿道:“哥明白了。”

兄妹俩这正说着话儿,忽见陈皮跑了过来:“姑娘,有个大肚子的妇人刚进城门就走不动了,猫着腰扶着肚子要生孩子了呢,周围人都慌了,姑娘快去瞧瞧吧。”

怀清忙跟着她去了,到跟前一看,也不禁有些慌,怀清虽是大夫,可这生孩子也是头一回见,前头叶夫人那次,自己都没进产房,后来的赫连夫人虽见了产妇,却已经生完了,哪见过这阵仗啊。

那妇人想来极疼,已撑不住坐到了地上,手扶着肚子,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怀清忙让甘草把自己伞撑着产妇头上,略迟疑手探下到身下摸了一手血,左右看看,见那边儿有个茶棚子,忙道:“她男人呢,快叫她男人来。”

王大虎一招呼过来个汉子,一到跟前就抱着产妇道:“翠娘,翠娘,你,你…”怀清道:“若再耽误工夫,就别想要老婆了,快把她抱到那边儿茶棚子里去。”

刚叫陈皮去找产婆,前头一个跟过来的老妇人道:“不用找了,老婆子就会,我那几个孙子都是从我手上接生的。”怀清方松了口气:“大娘,那您快瞧瞧她。”

第109章

老人伸手去摸了摸道:“破了水,恐不好生,还有这生孩子可着不得寒,这身湿衣裳不能再穿着了。”

怀清忙摸了摸自己的斗篷,刚一直撑着伞,虽有些潮,倒还算过得去,急忙脱了下来:“先裹着这个,好歹暖和些。”

老人愣了一下,怀清这件斗篷虽看上去平常,可一入手就能知道是件好衣裳,老人不免有些犹豫:“姑娘占了血这衣裳可要不得了。”

怀清摆摆手:“衣裳不要紧,能给产妇挡挡寒也是好的。”

茶棚子老板娘从后头抱过来一床棉被来:“快先躺下暖和暖和。”

因灾民多,茶棚子里也没什么生意,不过老板夫妇都是好人,一见要生孩子,二话不说就把桌子都拼到了靠墙一边儿,那汉子忙把妻子抱到桌子上。

老人说:“这妇人生孩子男人可见不得,快出去…”不由分说把那汉子推了出去,茶棚子靠墙一侧,挡了两块板儿,挂上一个破旧的棉门帘子,又生了一个炭火盆子,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老板娘给端了碗米糊过来,喂着产妇吃了,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捂着肚子疼的直淌汗,怀清给她擦汗的帕子都湿透了,产妇的脸色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丝,即使她没怎么大声叫,怀清也能感受到她肯定很疼很疼。

产妇身上的衣裳早就脱了,身下是怀清的斗篷,身上是那床破棉被,怀清的斗篷是白的,这会儿血流在上面,瞧着触目惊心。

怀清的声音都有些抖:“大娘,她没事儿吗?”

老人道:“没事没事,虽说破了水,可孩子不大,应该能生出来。”说着看向怀清:“姑娘还是外头等着吧,这生孩子可不是姑娘家能看的,回头以后成了亲该害怕了。”怀清也实在撑不住了,得了这话儿忙出去了,却也不敢走远,只在茶棚子里头等着。

外头雨越发大了起来,冷风夹着雨丝吹进棚子里,怀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了遮寒的斗篷,真有些冷呢。

正想着,忽肩头一暖,怀清回头不禁道:“怎么余大夫也来了。”见自己身上披着他的斗篷忙道:“我不冷。”

余隽道:“还说不冷,嘴唇都冻的发紫了。”说着话音一转道:“虽是大夫,可莫忘了医不治己,你若病了,估摸还得我上门给你瞧,倒不如这会儿把斗篷给你,倒省了以后的事儿。”

怀清忍不住笑了一声:“也是。”便大方的披着了。

茶棚的老板给他们俩提了一壶姜茶过来:“天怪冷的,喝两碗姜茶驱驱寒吧。”

怀清跟余隽谢了,一边一个坐下,怀清双手抱着茶碗喝了一口,不禁舒了口气,余隽不免道:“你呀,救人就不要自己的命了啊,也不看看这是几月的天儿,还把斗篷给了人。”

怀清道:“那产妇正在生死关头呢,我哪儿还顾得上冷暖,比起城外的灾民已经好太多了。”

余隽道:“你心里可有章程,那些粮食至多也就撑过今儿,若今天圣旨不到明天怎么办?”

怀清忍不住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说着望了望外头的雨道:“比起圣旨我倒更希望这雨先停了,不然,那些灾民没饿死倒先冻死了。”

想起什么跟甘草道:“你速去让陈皮把益州城的姜都买来,有多少买多少,买回来熬姜汤给灾民,若能喝上一口姜汤,或许能保住一条命。”

甘草也顾不得撑伞,应一声就跑了出去,余隽道:“你别担心了,不管最后如何,你跟张大人已尽了最大努力,若结果仍不尽人意,只能说是天意。”

两人正说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哭声清亮有力,怀清不禁站了起来,一伸手抓住余隽的胳膊:“生了生了,你听见了吗,生了…”

余隽目光划过自己的手臂略怔了怔,不一会儿老人从里头抱出个裹了半边被子的婴儿出来,那妇人的丈夫忙冲过去,激动的直搓手,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那老人却一伸手就放到他怀里:“抱抱吧,你家小子呢,赶上这么大的灾都能落生,也真是命大,你这个当爹的看看给起个名儿吧。”

那汉子接过孩子,那么个粗剌剌的汉子,眼眶都红了,半晌放道:“既如此大的命,就望着他以后也平安才好,就叫平安吧。”

怀清忍不住偷着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虽然自己只不过是个旁观者,这一刻却也感受到新生命降生的喜悦。

忽银翘道:“姑娘,雨停了呢。”怀清忙抬头,果然,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刚还哗哗的仿佛要把天河的水都倒下来不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却已云散雨收,都能看见隐在云层里的日头,淡淡的光晕仿佛就要破云而出。

怀清迈出了茶棚子跟余隽道:“真晴了。”

话音刚落就听城门处一阵喧闹,怀清一惊忙道:“莫非出了什么事儿?”迈步往城外走,余隽也跟了过去,还没出城门呢,牛蒡就跑了过来:“姑娘姑娘,圣旨到了,万岁爷亲自下了旨,着蜀地各州县开仓放粮呢。”

怀清终松了口一起,侧头看向余隽:“我刚说错了,这会儿才是天晴了呢。”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黑往后栽倒,余隽吓了一跳急忙接住她,伸手一探额头,叫余福:“快把车赶过来送姑娘回去,这可是真冻病了。”

怀清迷迷糊糊中想起了很多事,想起跟爷爷在小院里头下背汤头歌,还想起小时候跟哥哥打赌背本草经,还有,跟在急诊科实习的那些同事一去k歌,总之好多好多都是现代的事,怀清不禁想要是自己能回去该多好。

刚这么想,却忽有人推她,怀清缓缓睁开眼,一时没想起来眼前人是谁,只是觉得这男的长得真不赖。

甘草见自家姑娘直勾勾盯着少东家,心说,姑娘这莫非是中邪了,忙道:“姑娘可醒了,多亏了少东家呢。”

少东家?庆福堂?余隽?

怀清猛然清醒过来,勉强撑着要起来,余隽道:“快躺着吧,你也真是,光顾着别人竟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好在只是着凉,不是多重的症候,吃了一剂发汗的药,热就退下去了,不过身子还有些虚,可得好好将养方好,得了,既你醒了,我也该先回去了。”

怀清点点头:“多谢余大夫了。”

余隽笑着站起来道:“咱们俩就别瞎客气了,上回你给我瞧了回病,这回我给你瞧,一来一去算还账了。”

等他走了,怀清撑着坐了起来,只觉浑身无力,问甘草:“我怎么回来的?”

“姑娘还说呢,可是把奴婢们吓得不轻,怎好端端的就晕了呢,是少东家抱着姑娘回来的,还开了药,守着姑娘醒了方离开,姑娘没看见少东家那个细心温柔劲儿,奴婢瞧着将来谁若嫁给少东家,可不知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呢。”

饶是怀清浑身无力,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个没羞的丫头,你若舍得陈皮,要不,我把你送给少东家当丫头吧,也省的你这么眼馋。”

甘草道:“奴婢瞧着再好也没用啊,要是少东家瞧得上奴婢,奴婢巴不得呢,不过,奴婢瞧着他对姑娘倒不一般。”

怀清摇摇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哪回事儿,我们是朋友。”

甘草心说朋友难道就不能再进一步了吗,不过想想少东家早跟护国公府的小姐定了亲,更何况,还跟四皇子是表兄弟,姑娘真要是跟这位扯上关系,岂不乱套了,忙收了心思。

怀济落晚才回来,一回来就过来瞧怀清,见她精神还好才放了心,自责的道:“都是哥哥不好,本来就是哥的事儿,倒小妹跟着累病了。”

怀清:“哥说什么外道话,小妹就你这么一个亲哥,难道能不帮着,这次只是着凉,不是累的,不干哥的事。”

怀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想起什么又道:“那些首饰实在不该当的。”

怀清道:“若怀清的一根簪子能换得一条命,这不是太值了吗,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更何况,那些不过身外之物罢了,没了就没了,不可惜的,对了,牢里头那个人哥打算怎么办?”

怀济知道她说的是混在灾民里捣乱的那个:“刘大人审了一次,他一口咬定是尹大人指使,这件事若牵扯到尹大人却有些不妥。”

怀清目光闪了闪道:“哥可信那人之言吗?”

怀济摇摇头:“即便尹大人再糊涂也不可能干出如此授人以柄之事,想来是底下人干的也未可知。”

怀 清道:“虽不见得是尹继泰授意,此次益州的灾民却跟他脱不开干系,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我没想到跟尹进宝的私怨会引来这么一场祸事来,不过,哥,虽尹进宝 是个混蛋,尹继泰却还算个清官,出京前四皇子曾说过,江南的邱明臣曾多次拉拢他不成,可见尹继泰是个颇有原则的人,做到他这个官位还能如此,可以说着实难 得,哥明白我的意思吗?”

怀济道:“小妹放心,哥省的这些,已经把牢里的人放了,还吓唬了他几句,不许他出去胡说八道,算是给尹大人的一个人情吧,只不过,紧跟着放粮的圣旨来的第二道圣旨却是呵斥尹大人的,圣上的口气颇严厉,想是恨极,只怕因此事,尹大人会记恨。”

怀清道:“哥放心吧,尹继泰不会记恨哥的。”

怀济愣了楞,从怀清的小院出来还没想明白呢,问旁边的陈皮:“你说怀清怎么知道尹大人不会记恨的?”

陈皮挠挠头:“大爷都不知道,奴才又如何知道,不过,就算不知道只要咱们姑娘说了,那就一准没错的,大爷放心吧。”

怀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

屋里怀清吃了一碗粥下去,忽想起自己那些首饰,不禁有些舍不得跟甘草道:“你说我回头去四通当,跟大掌柜说把我那些首饰赎回来,会不会有些小人啊。”

甘草道:“姑娘倒是想赎呢,哪有银子啊,益州折腾了这六天,可不止姑娘的首饰,咱那些存项也都搭进去了,如今一穷二白,真是指望大爷的俸禄了过日子了。”

怀清道:“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再赚就有了,怕什么,再说,咱们这点儿银子搭进去就心疼了,余大夫还不得上吊啊,庆福堂搭进去的更多。”

甘草撇撇嘴:“咱家能跟庆福堂比吗,余家家大业大,区区几万银子估摸连根儿汗毛都算不上,而且,这一次少东家帮忙,也是瞧着姑娘的面子,这份人情,末了还不是记在姑娘头上,这人情债可最难还。”

银翘道:“姑娘当出去的那些首饰别的还罢了,只那鸳鸯玉的镯子却是定南侯夫人跟赫连夫人给的,还有那对珍珠耳坠子是夏夫人所赠,回头几位夫人问起来看姑娘怎么答应。”

怀清道:“放心吧,给了我自然是我的,还小气的再问什么。”嘴上这么说,心里的确有些疼得慌,说起来她可也挺抠门呢。

四通当的大掌柜一见余隽忙迎上前:“少东家今儿怎么这边闲在,上小的这儿来了,请里头待茶。”

大掌柜一边让着余隽进了里头,一边儿在心里琢磨,这位今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等他再想,余隽已经开口了:“当在你这儿的那些首饰可还在?”

余隽话一出口,大掌柜不禁愣了楞,虽说能猜到那一匣子首饰,必然会有人来赎,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余隽。

大掌柜心里转了几个过子,琢磨这位可是四皇子的嫡亲表弟,莫非是替四皇子来的,想到此,叫伙计把怀清那一匣子首饰捧了出来:“姑娘虽说是死当,可在下瞧这些东西都不是平常之物,故此没敢动,一件儿不少都在这儿呢。”

余隽的目光落在那两只鸳鸯玉的镯子上愣了愣:“这也是她的东西?”

大掌柜点点头:“说起来,只这一对鸳鸯玉的镯子就是宝贝呢。”

余隽道:“共当了多少银子?”

大掌柜:“姑娘开价两万两。”

余隽点点头抱起那首饰匣子:“东西我先带走,回头叫余福把银子送过来。”

大掌柜自然不怕余隽会赖账,忙道:“不着急,不着急,少东家您慢走…”

第110章

余福端着茶进来的时候,看见书案上那一匣子首饰,就心里不免嘀咕,虽说爷跟怀清姑娘一直走的近,可只是做买卖看病,在南阳的时候真没瞧出有别的苗头,怎么一到益州就变了呢,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若是自己想多了,爷好端端赎这些首饰回来做什么?爷是不是忘了余家早跟护国公府定了亲,马上就得回去成亲了,更何况,四皇子对怀清姑娘的意思,别人不知,爷可是清楚的,这半截插一杠子算什么。

余福把茶放到书案上,正想怎么劝劝主子,余隽却先开口了:“你叫个妥当的人把这个匣子送去京城四王府。”

余福那颗心忽悠一下就放下了,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忙应一声捧着那匣子出去了,半晌儿余隽放下手里的书,伸手推开窗子,虽有些冷,却难得一轮皓月当空,皎洁的月色洒下来,映在廊子上,一片晶莹的银辉,月亮虽好,却只有一个,且月亮的心思谁又拿得准呢。

看了一会儿,抽出书案旁的信,是父亲写来催他回冀州完婚的,六皇子腊月里要娶护国公府的二姑娘,而自己订了亲的未婚妻却是护国公府的大姑娘。

护国公府说长幼有序,希望赶在腊月之前把大姑娘的亲事先办了,如今可都十月了,父亲的意思选个十一月的日子。自幼定亲,早过了定,两家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于自己来说只需回冀州便可。想到此,不禁暗叹了一声,世间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如今这般,自己也该知足了。

“姑娘,您看什么呢,这快入冬了,夜里都能冻死人,姑娘怎还把窗子敞开了。”

怀清道:“我是想瞧瞧这益州的月亮跟别处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