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听了眼睛都凉了,忙出溜下椅子,颠颠跑到长安摇长安的胳膊,长安这才牵着他出去了,老太君忙道:“叫人看住了他们,别叫炮仗崩了眼睛。”

宝妹一见哥哥走了,不干了,探出大半个身子,小嘴长着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的什么,一张粉白的小脸都急红了。

老太君心疼,忙叫抱过来,接在怀里哄:“宝妹乖,祖母抱。”

小 丫头听着外头哥哥的笑声,哪里肯听话,仍就咿咿呀呀的闹着,怀清伸手从旁边的花几上掐了一朵海棠花,一拍手:“宝妹瞧,不见了。”摊开手,宝妹被吸引住, 小手伸过来拍了拍怀清的手,嘴里咿呀的叫着:“花,花…”怀清打了个响指,手里变出一朵海棠花,给宝妹戴在头上,宝妹咯咯的笑了起来。

若瑶来翻怀清的袖子道:“怎么变的,不想你还会戏法儿,再变一个来。”那样儿比宝妹还兴奋。

怀清不禁失笑,这还是现代的时候,为了应付医院年会,特意跟人学来的,足足学了一个月才学会,为了哄宝妹才想起来的,不想若瑶倒看上瘾了。

怀清道:“不过小把戏罢了。”

叶夫人道:“这样的小把戏可不曾见过。”

老太君也笑道:“还说你这丫头成天就知道看医书呢,原来还会这个,再变一个让祖母瞧瞧…”正说着,忽听外头一个声音道:“变什么,朕也来瞧瞧。”屋里人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无声无息的过来。

怀清如今一听见皇上的神格热,下意识腿就疼,可仍然得跪下磕头,皇上看上去心情甚好,抬抬手道:“都起来吧。”到了老太君跟前先拜了年,然后伸手扶着老太君坐到榻上,自己方才坐下,可见真是视老太君为母了。

除 了老太君所有人都站在一边儿,包括跟皇上来的几位皇子,怀清身子略往后缩了缩,脚也一步一步的往外挪,她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架不住有人盯着她,头 一个就是慕容曦,毫不避讳的看着他,跟他相比,四皇子就含蓄多了,也不过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可见她多不喜欢父皇,这是要溜呢。

眼瞅都退到了门边儿,一转身就能出去的时候,忽听皇上道:“刚的话儿说了一半,变什么呢?”

老太君笑容淡了淡:“玩笑罢了。”

皇上不禁挑眉,看来老太君对自己颇有怨言啊,怀清刚松了口气,忽宝妹指着她:“变,变,花,花…”一边说着,小胖手把自己头上的海棠花揪了下来,神色颇着急。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怀清道:“刚朕在外头没瞧清楚,你再给朕变一个来。”

怀清颇不情愿,心说当皇上的却在门外偷看,还好意思说出来,这脸皮也够厚的了,再说,真当自己是杂耍艺人了啊。

可惜只能心里腹诽,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只要自己在大燕待一天,永远得在人家的房檐底下。

怀清刻意走的有些慢,几乎是蹭到了皇上跟前道:“些许小把戏,恐入不得皇上的眼。”

皇上看了她半晌,伸手从自己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小印道:“就变这个。”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皇上平日私用的小印,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而且,一定是皇上的爱物,怀清目光闪了闪,忽的歪歪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若怀清变的好,皇上可有赏吗?”一副小女儿神态,让人实在恼不起来。

皇上笑了起来:“若你果真变的好,朕这枚小印就赏你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枚小印就算自己受委屈的补偿了,想到此,跪下脆声道:“怀清谢万岁爷赏。”

皇上一愣,心说,这丫头真是个不吃亏的,却道:“朕可说了,变得好才赏,若变不好,这印可得还给朕。”

怀清点点头,两只手指捏着小印,从左手倒到右手,缓缓阖上手掌,忽的一拍,再张开手,众人愕然,真的两手空空,那枚小印竟不知哪儿去了…

第116章

即便贵为天下之主的皇上,也不禁楞了一下,目光直直落在怀清的手上,心想,明明看着她把小印合在手里,怎会没了,莫非她真会什么法术?

怀清有一瞬得意,毕竟能愚弄眼前这位天下之主的机会实在难得,却不敢得意太久,这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回头急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怀清琢磨怎么把这个魔术漂亮的收尾,照理说,应该从皇上身上变回来最好,可怀清真不敢,所以只能另谋他途。

略扫了眼周围,除了慕容是跟慕容曦外,其他几位皇子自己都不熟,贸然出手太过唐突,真要说起来,慕容曦挺合适,可怀清实在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况且皇上跟前,自己还是避嫌吧,膝盖才好了没多少日子呢。

故此人选只剩下一个,就是面瘫的慕容是,虽然跟这样的人互动玩游戏没意思,目前来看也没别的选择。

怀清想的功夫皇上有些耐不住,开口道:“朕的小印呢,你这丫头不会真变没了吧?”

怀清抓住这个机会,走到慕容是跟前,手从他头上滑过摊开手,那枚小印正在自己手心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宝哥拍起手来,特捧场的高呼:“清姐姐好棒,清姐姐好棒…”小家伙一拍手,宝妹也随后跟着,小手拍的啪啪作响。

皇上回过神,笑道:“看来朕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怀清却跪在地上:“些许小戏法儿,能博皇上一笑是皇上宽怀仁慈,想怀清不过一个医病的郎中,便得了这枚小印也无用,更何况圣上之物,民女怎敢轻受。”说着把小印递给了海寿。

海 寿目光闪了又闪,心话,这丫头真聪明啊,这枚小印可是皇上的心爱之物,也是平常收藏字画所用藏章,是当年先皇御赐,意义不同一般,刚皇上说出那句话,估计 就后悔了,却身为一国之君,话即出口不好收回,这丫头若真拿了这枚小印,想来皇上心里定不舍,如今这么着,正好圆回来,也不显得太突兀。

还有一个,就是这丫头的几句话仿佛也大有深意,是间接告诉皇上,她就是个郎中,也只想做个郎中,从没想过攀附皇族,所以,之前的事儿是皇上多想了,想必这一个小小的戏法之后,皇上对这丫头的印象该扭转了不少,别看这丫头不大,还真不容小觑。

海寿接过小印呈给皇上,皇上笑着收了起来,看着怀清道:“得了,起来吧,大过年的总跪着做什么,女孩家身子娇弱,回头跪疼了膝盖,老太君又该怨朕了。”众人方知今儿这档子事儿是从何而来。

老太君笑道:“皇上发了话还不快起来。”怀清这才站起来,皇上道:“到底是老太君这儿热闹啊。”问海寿:“什么时辰了?”

海寿道:“回皇上话儿正交子时。”

皇上点点头:“这丫头既变了戏法,朕也表示表示吧,来人,把宫里的烟花摆在院子外头,今儿咱们好好热闹热闹。”说着扶起了老太君先一步走了出去,后头众人依次跟着到了前院。

侍卫已把烟花筒挨着摆在了院中间,若瑶生怕宝哥窜出去,给火星子崩着眼,两只手把他圈在怀里,那小家伙哪里肯依,活猴一样从若瑶怀里往外钻,若瑶吓唬他:“再不老实爹可来了。”

平常宝哥很怕叶大人,可今儿不知怎么壮了胆,这个百试百灵的招儿也没用了,仍要往外头窜。

怀清哭笑不得,伸手牵住他的手拽到自己身边道:“宝哥儿乖啊,若你听话,姐姐回头还给你变戏法。”果然,宝哥一听变戏法,老实多了,看着怀清奶声奶气的道:“怀清姐姐说的哦,不许骗人。”怀清噗嗤一声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尖:“不骗人。”小家伙才消停了。

若瑶松了口气:“这小子皮死了,还是你有法子。”话音刚落,就听碰碰碰几声响,一溜火光从烟花筒窜上夜空,啪…瞬间爆开数朵银花,绚丽夺目,一朵刚落下,又一朵盛放,此起彼伏,照亮了青黑的夜空,美的令人不舍移开目光。

怀清仰头看着,也震慑于这份惊艳夺目的美丽中,久久不能回神,忽听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可快活?”

怀 清一愣侧头看去,不知何时慕容是站在自己身边,身姿颀长,自己略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仍没太大变化,只不过,或许是烟花点亮了暗沉的眼底,即 使仍然冷着一张脸,却有一丝诡异的柔和,这丝柔和令怀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只是怔愣的看着他,半晌儿方点点头。

他的眸光更柔:“快活便好。”不知是不是烟花的关系,这天晚上怀清躺在炕上,一闭上眼就是慕容是的目光,陡然睁开眼定定望着帐顶,旁边的若瑶迷迷糊糊的道:“都闹了半宿还不困啊。”怀清道:“睡了。”翻个身闭上眼。

转过天是大年初一,虽夜里睡得晚,一早也起来了,到老太君跟前拜年,怀清得了不少压岁钱,早上饭是陪着老太君吃的,见桌上有一碗长寿面,怀清不禁愣了一下。

老太君道:“今儿可是你的生日呢,虽说天下都给你这丫头贺寿,咱们也不能省了,这碗长寿面快趁热吃了,也讨个好彩头,过了今儿可又长了一岁了。”

若瑶拉着她坐下:“老太君说的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给你做生日,快吃,快吃,吃了长寿面以后一准长命百岁。”

虽只是一碗长寿面,却令怀清心里暖热无比,似这般你想着我,我想着你,都盼着对方好,才是亲情。

刚吃了饭,海寿就来了,手里捧着一幅卷轴,进来先给老太君见了礼,老太君道:“大初一的,海总管也不歇歇儿。”

海寿道:“皇上惦记昨儿应了要赏怀清姑娘,故遣老奴来走一趟。”说着把手里的卷轴递了过去:“姑娘拿着吧。”

怀清愣了愣,忙跪下接了,海寿看着她笑道:“皇上回宫连说姑娘字写的好,特寻出这幅书法来赐给姑娘。”说着低声道:“这幅字可是皇上的心头好,常拿出来瞧呢,舍得赏下来,真是姑娘的造化,得了,东西送来,老奴的差事也算了了,这就回宫了。”

老太君让叶安送他出去,若瑶道:“快打开瞧瞧是什么字?”

怀 清展开来,不禁笑了,是褚遂良的草书,临的王羲之的长风帖,怪不得海总管说是皇上的心头好呢,这幅真迹如今恐千金难求,而且,更难得皇上竟然兼顾了自己的 喜好,这一点上令怀清对皇上的反感减了不少,不过,皇上怎么知道自己习的褚遂良呢,忽抬头看见门上的福字,方明白过来。

过年写福字对联是怀清的习惯,今年虽在京城也没落下,若瑶院子里的对联福字都是她写的,又给老太君这儿写了几个大福字,不想倒换来一副褚遂良的真迹,太值了。回屋对着临了半天才算过了瘾。

再说海寿,回了宫里,皇上问:“送过去了,那丫头什么反应?”

海寿道:“瞧怀清姑娘的脸色颇有些意外。”

皇 上拿起手边儿斗大的福字看了看道:“以往朕倒错看了这丫头,所谓字如其人,就看这丫头的字,性子也必然豁达坦荡,这褚遂良的字虽好,却最难学,故此极少人 习他的体儿,这丫头的这一笔字恐是经过大家指点的,勾画间颇得褚遂良的精髓,记得去年在之春那儿瞧见一个药方子,朕颇为惊艳,后给杂事差过去忘了问是何人 所写,如今瞧见这福字,想必那药方也是出自这丫头之手,倒不妨她一个寒门之女有这等才情。”

海寿心里明白,经了昨儿,皇上对那丫 头已大为改观,虽不能说喜欢,至少不跟以前似的了,便凑趣道:“奴才听说张家虽是寒门,却是医圣后人,世代行医,在邓州府颇有善名,就瞧怀清姑娘的医术也 知道,必然是长辈悉心教导栽培,方有如此一身好医术,就连王泰丰也自愧不如呢。”

行医?皇上忽想起什么道:“海寿,朕瞧这丫头开方瞧病的手法,可有些眼熟呢?”

海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糊涂,好端端的提什么医术,却忙道:“万岁爷是说…”

皇上道:“朕听闻益州的瘟疫也是这丫头寻出的法子,她一个小丫头何来如此高深的医术,朕记得当年苏毓敏的孙女不知去向,如今想想,年纪上跟这丫头相若,你去问问这丫头的生辰是哪天?”

海寿道:“老奴刚去叶府的时候,老太君正吃早上饭,老奴扫了一眼,见桌上有一碗长寿面,心里头好奇,出来问了叶安,方知今儿是那丫头的生辰。”

皇上眸光一沉:“去叫人查查这丫头的底儿,还有张家跟苏毓敏可有什么干系?”

海寿心里一凛,暗道,那丫头的命实在不好,皇上这儿刚有了些好印象,不想又勾起苏毓敏的事儿,不过,如此巧合,莫非那丫真跟苏毓敏有什么干系,甚或,她就是十几年前不知下落的苏元容,却又怎会成了张怀济的妹子?

可喜儿快步进了松涛苑,凑在慕容是跟前嘀咕了几句,慕容是眸光一沉:“此事可确实?”

可喜道:“奴才跟御书房伺候的顺子颇有交情,昨儿奴才进宫寻可福,遇上他,给他扯住摸了两把牌,把刚得的蝈蝈葫芦输给了奴才,心里头不舍,便偷着告诉了奴才这个消息,换了他蝈蝈葫芦回去,想来不会错的。”

慕容是道:“你叫人速去一趟邓州府。”可喜明白爷的意思,此事万万不可翻出来,若翻出来,怀清姑娘的小命可就悬了,说起来,爷对那丫头真是费大心了。

怀清自是不知这些,有老太君,有若瑶,还有懂事的长安跟调皮的宝哥儿,怀清在叶府的日子过得热闹非常,却也有些惦记哥哥那边儿,琢磨等过了十五,自己就回益州去,哥哥一个人在益州,总归有些不放心。

还没等她回去,皇后却在坤德宫里摆了赏花宴,本来皇后的赏花宴跟怀清也没什么关系,偏偏嬷嬷来的时候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如今大好,多亏了府上的怀清姑娘,特吩咐老奴让怀清姑娘一块儿过去,说女孩儿多了也热闹。”

故 此怀清不得不去,且要隆重出席,所谓隆重,就是跟自己的脖子过不去,怀清本来就不喜欢戴首饰,可这是皇后的赏花宴,自己就插着一根簪子去,便有不敬之嫌, 而且,若瑶也不干,自己跟若瑶交涉了半天,最后用一只金丝冠箍住了头发,耳边儿是一对赤金葫芦的耳坠子,腕子上戴了一只金镶玉的镯子。

若瑶上下看了看道:“勉强过得去吧。”

怀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嘟囔:“还勉强,我的脖子都快压断了。”

叶儿道:“姑娘可真是,这才一个冠儿罢了,姑娘就嫌重,赶明儿等姑娘成亲的时候,那凤冠才叫一个重呢,到时候看姑娘怎么办?”

怀清道:“谁规定成亲的时候就得一定戴那东西了,再说,有我哥跟我的好嫂子干嘛还嫁人,在家呆一辈子才自在呢。”

叶儿跟甘草都笑了起来,若瑶脸有些红,拍了她一下:“胡说八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当一辈子老姑娘的理儿。”说着拉她起来,叫甘草把那件狐狸毛的斗篷拿来给她披上,上下端详一遭点点头:“衬上这件狐狸毛的斗篷,倒还过得去。”

姐俩拉着手去了,上了车,老太君道:“这件斗篷跟若瑶那件都是极难见的皮毛,真不知你这丫头从哪儿得的?”

说起这个,怀清笑了:“老太君不知道,这是诊费呢?”便把给尹进彦瞧病的事儿说了,老太君不赞同的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避讳些,尹家大少爷可是年轻男子,你这般给他治腿,回头传出去,外人不定怎么嚼舌头呢。”

怀清道:“我只告诉了法子,是王太医行的针。”

老太君点点头:“如此还罢了,往后可得注意些。”怀清知道老太君是关心自己,便点头应了。

皇后的坤德宫,怀清是第二次来,上次直接去的寝殿,如今却在旁边的荣晖阁里,荣晖阁临着一片梅林,极阔朗,宴席摆在梅林侧面的沁芳庁。

怀清若瑶跟着老太君到的时候,席上已差不多坐满了,当中自然是皇后娘娘,不等老太君见礼,皇后已先一步过来亲手相扶:“老太君,今儿是家宴,来的都是亲戚没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说着扶着老太君坐到了席上。

怀清跟若瑶给皇后行礼,皇后跟若瑶道:“前些年在邓州府还罢了,如今在京城,怎也不见你进宫来跟我说说话儿。”

若瑶忙道:“闻听娘娘身上不爽利,不敢搅扰娘娘。”

皇后道:“前些日子是有些不爽利,多亏了这丫头妙手回春,如今这精神可好多了呢。”说着不禁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谁能想到这隆冬腊月的天儿,会着暑气呢,若不是这丫头一剂香薷饮,恐这会儿我还在榻上躺着呢。”

怀清道:“娘娘谬赞,其实王太医早知娘娘的病是暑气,只因娘娘贵体,不敢轻忽,故此才托了民女瞧娘娘的舌苔气色,以定病因,娘娘能得以痊愈乃是王太医之功。”

皇后目光一闪道:“难为你这丫头倒谦虚,这几个丫头跟你们年龄相若,我给你引见引见吧,这是我娘家的两个侄女,静菀,静茵,虽不如你的医术,也通药理,日后常亲近才是。”

怀清暗道不好,刚一进来就看见这俩了,余家大姑娘还好,瞧着一副老实相,二姑娘当初自己去冀州医治余家老太太心疾的时候,可就有过不愉快,这位暗恋慕容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死活看自己不顺眼,上次又被慕容是呵斥出去丢了面子,恐这笔账要记在自己头上。

一想到这些,怀清头都大了,她是真讨厌这些拈酸吃醋鸡毛蒜皮的事儿,可想想余隽,又觉自己该大度些,便先道:“怀清给两位小姐见礼。”那位大姑娘还好,有些羞涩的笑了笑,那位二姑娘却哼一声别开脸去。

皇后娘娘脸色略沉,余静菀暗里扯了扯妹妹,哪位二小姐才勉强点了点头,皇后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莫怪是儿稀罕这丫头,这不比不知道,这一比,自己两个侄女可真让这丫头给比下去了呢,别看人家没怎么打扮,可就这份从容大度,两个侄女拍马也追不上。

那天儿子撂下那些狠话之后,皇后就明白自己动不得这丫头,既不能动就得软着来,想了几天,皇后也想通了,是儿难得有喜欢的女子,由着他就是,不过多娶一个侧妃的事儿,何必弄得母子失和呢。

今儿这个赏花宴,说白了,就是为了怀清办的,想让两个侄女跟她先见见面儿,俗话说,见面年三分情,先有了几分情分,也省的以后闹不和,这丫头是是儿的心尖子,两个侄女让一步,彼此和睦相处应该不什么难事,可皇后万万没想到静茵如此不懂事,白费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第117章

赫连夫人见气氛有些尴尬,遂咳嗽一声跟怀清道:“刚远远的我还说怎瞧着有些面熟呢,近了才瞧出来竟是怀清姑娘,上次多亏你治好了哥儿的病,还未及谢你呢,你就去了益州,后听说你回了京,又赶上过年,一忙活到忘了这茬儿,姑娘莫怪。”

怀清忙道:“夫人客气了,些许小事,少爷可还好?”

提起儿子,赫连夫人忍不住露出个笑容:“好是好就是皮呢,一会儿都不得闲。”

老太君笑道:“你家的哥儿才多大,还不到皮的时候呢,若是见了我家宝哥儿你就知道了,皮的他老子都头疼,不是我拦着好几顿打都挨上了。”

众人自然知道宝哥儿是叶府嫡子,老太君的宝贝孙子,都凑趣说了几句,方岔开了因余静茵所起的尴尬气氛。

皇后抬手指了指赫连夫人旁边的两位挽着妇人髻的女子道:“这两位也不是外人,一个是我的侄媳妇儿,一个是六皇子妃。”

怀清觉得,自己跟这些人真不是一路的,从头看到尾除了余静菀跟赫连薇勉强过得去,其他两位余静茵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敌意,赫连清呢,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皇子妃的架子端起来,哪会理会自己一个民女。

倒是赫连夫人颇慈善,席上跟自己说了不少话儿,这个罪受的就别提了,说如坐针毡也不夸张。

好容易眼看着赏花宴要结束了,忽余静茵开口道:“听我哥说,怀清姑娘还是我庆福堂的股东呢,想我庆福堂的股东统共就那么几位,大都是旧年的老人,怀清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怀清姑娘跟我哥有什么干系呢。”

众人不想她好端端提起这个,都不禁暗暗皱眉,皇后娘娘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余静茵嫉火中烧哪顾得上,只一味要给怀清难堪,把余隽绕进来都在所不惜,她这话明着是没什么,可暗里谁都听得出来,是说怀清跟余隽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呢。

怀 清看着她,琢磨人蠢到了这份上也真不容易,既然暗恋慕容是,想嫁给慕容是,不得在皇后跟前好好表现吗,这么拈酸吃醋的着实掉架儿,皇家要是娶了这么个不识 大体的妃子,丢脸还在后头呢,便皇后娘娘再顾念自己的娘家,也得替自己儿子打算,所以,这个余静茵从今儿起基本就没戏了。

而且,她要是觉得自己好欺负就找错了人,想着淡淡开口:“若跟余大夫关系好就能当庆福堂的股东,想来庆福堂的股东也不算稀罕了,更何况,听说庆福堂的股份制是当年昭惠皇后所立,规矩都是定好的,若没点儿真本事,庆福堂的分红恐也不是那么好拿。”

余静茵嗤一声道:“你是说你自己有真本事了?”

怀清上下打量她一遭道:“至少比外头好看,里头都是草的绣花枕头强些。”

“你,你说谁是绣花枕头?”余静茵恼恨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怀清:“别以为表哥喜欢你,你就能攀上皇家,就凭你,做梦。”

怀清却笑了,笑的颇冷:“我张怀清在此立誓,从无攀附皇家之心,若有此心…”说到这儿,忽听皇后喝了一声:“静茵,放肆。”

皇后插进来,怀清便不好再说下去,老太君脸色不大好看的扫了余静茵一眼道:“到底是老了,坐了这么会儿就有些撑不住,皇后娘娘,容老身告退吧。”皇后忙扶着老太君道:“您老要不先去我宫里歇会儿,宣太医给您老瞧瞧。”

老太君道:“太医不中用,别看一把年纪,还不如我这小孙女的本事呢,回头让她给我捏捏就好了。”

皇后不好说什么只得让嬷嬷送着老太君出去,一时散了,叫总领太监过来把两个侄女送出去,省的看着堵心,却也没想到张怀清那丫头竟如此烈性,一句不合便要起誓,不是自己拦着,让她说下去,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先头是而说他是单相思,自己还不信,如今瞧这意思,还真由不得自己不信了,那丫头根本对是儿无意,若有意怎会当众立誓。皇后娘娘想想都头疼,怎么是儿偏看上这么个倔性子的丫头了呢。

再说怀清,出了宫,老太君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的性子也倔,那样起誓的话如何能说,殊不知世事变化,哪有一定的,你今儿觉得不可能的事儿,未必将来就不成。”

其实怀清也有些后悔,不过刚一口气上来,想起皇上当日赐自己木如意的事儿,心中不忿,方脱口而出,这会儿想想着实有些莽撞,低下头道:“怀清知错了。”

老太君道:“错倒不是错,余家那丫头如此不识大体,皇后娘娘也是瞧在眼里,与她没什么好处,我是担心你,有些话不可说绝了才是,得了,此事过去便过去了,莫在想,回头倒膈应了自己。”

若瑶也道:“快别想了,那样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

怀清趁机道:“老太君,怀清想回益州。”

老太君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本来想着益州湿冷,让这丫头在京里头陪自己过了冬,不想京里头的事儿如此多,知道留不得,只得叹了口气道:“好歹等过了十五吧。”怀清点点头。

怀清还没走呢,冯子京却来了,皇上初八临朝,头一个就是川陕总督尹继泰上奏修建民江堰的折子。

这 件事皇上也不是没想过,蜀地年年闹水灾,让各州府放粮赈济灾民,总归不是解决之道,要想解决蜀地之灾,还得治水防涝,若治水必要筑堰,而民江的地势颇为特 殊,绕山而江,若筑堰绝无可能,当初自己让彭如珍去益州任知府,就是想让他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可六年过去了,彭如珍心灰意丁忧回乡,皇上也死了心。

可怎么也没想到,张怀济这一去,事情忽然就有了转机,且是尹继泰上奏此事,可见张怀济这个知府跟尹继泰不再势同水火。

前头灾民那档子事,皇上心里极清楚,若不是尹继泰推波助澜,无论如何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此事虽是由尹继泰而起,到底张怀济做人太失败也是原因,当初在江南也是。

张 怀济有本事有能力,可这当官也不能都看本事能力,就算再有本事,把所有人的都得罪光了,这个官也没法当下去,毕竟官场不是他张怀济一个人的,大燕的官员有 多少,若个个都跟张怀济似的,还不乱了营啊,所以,这次依着之春把张怀济调到益州,也是给他一个教训,或者说给他个机会。

皇上也爱才,即便张怀济是个愣头青,皇上也想破格提用,如今看来,张怀济果真开窍了,尹继泰什么性子,皇上还是知道的,也属于油盐不进的主儿,如今能递上这份折子,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更何况,尹继泰的折子里多次提到张怀济,言道这个是张怀济提出的云云,弄的皇上都有些好奇,张怀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跟尹继善冰释前嫌,而这民江筑堰究竟可不可行呢。

皇上把折子合起来道:“把刘鹏给朕叫来。”

海寿忙道:“刘大人现正在外头候着呢。”

皇上挑了挑眉:“他倒机灵,莫非知道朕要传他不成,叫他进来吧。”

跟 着尹继泰折子一块来的便是冯子京绘制的民江堰的草图,刘鹏如今可学精了,若搁在以前,这事儿开春再说了,谁理会啊,可如今张怀济可在益州呢,对于张怀济, 刘鹏可是非常看好,人家手眼通天,还从自己的工部走过场,就是看的起自己,自己要是不懂事儿的扣下,回头翻出来可吃不了兜着走。

琢磨皇上初八临朝,一准就能见尹继泰的折子,自己得跟上,故此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都快冻透了,还想自己莫非猜错了,皇上没看尹继泰的折子,亦或是,尹继泰折子里说的不是筑堰的事儿。正想着,忽见海寿出来,刘鹏眼睛一亮,心说,自己到底没猜错。

海寿近前道:“万岁爷宣召,刘大人请吧。”

刘鹏忙跟着往里头,一边儿还不忘扫听:“不知万岁爷召微臣是…”海寿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就装糊涂吧,不知道为什么传你,一大早跑这儿来做什么,呵呵一笑道:“刘大人您这是哄老奴玩呢,万岁爷瞧了尹总督的折子,就宣您觐见,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刘鹏心里落了谱,进了御书房跪下磕头,皇上挥挥手:“起来吧,刘鹏朕问你,蜀地的民江可能筑堰?”

刘鹏忙道:“岷江绕山而过,以往微臣也以为绝无可能,却这份草图送到微臣手里的时候,微臣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民江筑堰可行,请皇上请御览。”说着把手里的草图呈了上去。

海寿接过去铺到炕桌上,皇上仔细瞧来,过了半晌儿忽道:“此图果真巧夺天工,竟不知我大燕还有如此能人,这张图是何人所绘?”

刘鹏道:“乃是张大人府中幕僚名唤冯子京。”

冯子京?皇上略沉吟:“这个名儿听起来倒是有些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