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丰道:“四皇子是先天有此症,虽不好治却也不是毫无希望。”

听到这话儿,皇上终于松了口气,能治就好,却又听王泰丰道:“即便能治好,恐也需两三年方能见效,如今四皇子正值壮年,恐要耽搁了婚姻大事。”

皇上挥挥手道:“此事往后推推也无妨。”

王泰丰从御书房出来,忍不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说,这不算欺君之罪吧,一抬眼却见海寿笑眯眯望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海寿打量他一遭,低声道:“王大人这脉可断的真巧啊,前儿皇上刚说要给四皇子赐婚,今儿王大人就来回说四爷有隐疾。”

王泰丰刚收了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海,海公公这话儿在下不明白。”

海寿呵呵呵笑了两声:“不明白才好,都明白了有什么意思,王大人您说是不是。”

王泰丰尴尬的笑了两声:“是,是,海公公说的是,在下府里还有些事,这就先告辞了。”说着一拱手走了。

海 寿心说,这老家伙别看生的一脸憨厚像,心眼子可一点儿都不少,这么帮着四皇子,还不是为着自己的将来,虽说如今皇上未立太子,可就算傻子都能看出来,皇上 属意的是四皇子,四皇子有出身,有能力,继位算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而其他几位皇子不折腾,说不定还能当个逍遥王,若折腾起来,最后一准没好儿。

而四皇子的心思,如今海寿也算看明白了,就是为了张怀清那丫头呗,四皇子这招儿高啊,来了个釜底抽薪,比起来,六皇子的心机城府真真儿的落了下乘,不过能为一个女子做出如此不顾名声之事儿儿,也足以说明那是心头肉了。

怀清刚从新宅里回来,若瑶就忙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神神秘秘的道:“怀清,你听说了吗?”

怀清给她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听说什么了?”

若瑶低声道:“你可真是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说四皇子有隐疾,本来皇上说好要赐婚的事儿都黄了。”

怀清愕然,隐疾?怎么可能?不过想想也有些道理,就看这些皇子们,哪怕慕容曦。跟前也没断过女人,女人之于他们只是消遣的玩物,从来不当人,可就慕容是过得跟和尚似的。

怀 清在四王府住过几日,对于慕容是府里的状况知道一些,整个府里就没一个年轻丫头,除了小厮就是婆子,或者太监,就是没丫头,且也没听说他往青楼去过,基本 上,可以说慕容是就是个不近女色的和尚,怀清一度以为他是修行来的,不急不躁不近女色,整个就一佛爷,这太有悖常理了。男人好色是本性,若本性都没了,只 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性无能。

若瑶道:“亏了我还以为四皇子对你有意思,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忽又八卦的道:“怀清,你说会不会是王泰丰瞧差了,不过,四皇子不近女色是出了名儿的,对了,你跟四皇子有些接触,有什么感觉?”

怀清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嫂子,还没成亲呢就扫听这种事儿不大好吧,而且,对象还是你的小姑子,再说,你觉得我跟四皇子会有这方面的接触吗。”

若瑶脸一红:“我就是随便问问吗。”

怀清正色道:“此事涉及皇室隐秘,还是不问为妙。”

若瑶道:“可我总觉着四皇子对你有意思。”

怀清:“我的好嫂子,你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这几天务必吃好睡好,等成亲那天才能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把我哥迷昏头。”

若瑶脸更红,手里绞着帕子低声道:“那个,怀济大哥何时回京?”

怀清道:“吏部的文书下去了,不过得等彭大人到益州交接之后,哥才能往回赶,估摸着,怎么也要三月里了,好在不用我哥忙活什么,吉日又挑的三月十八,算着怎么也来得及了。”

叶儿道:“彭大人倒捡了大便宜,先头还说什么丁忧回乡,说白了,就是让益州的瘟疫吓怕了,如今益州的瘟疫没了,飞江堰也开工了,彭大人也不丁忧了,颠颠儿跑会益州继续当他的知去了,摊上这样的便宜事,真是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怀 清笑了起来:“这丫头好利的一张嘴,当初彭大人去益州任知府,就是皇上有意为之,想让他去看看能不能在民江上筑堰,以治蜀地洪涝之灾,彭大人在任六年莫不 兢兢业业,若不是他收集的资料,便冯先生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绘制出飞江堰的草图来,而我哥也因此得皇上赏识,进而应了这桩婚事,说起来,倒是 我哥捡了便宜呢。”

叶儿道:“若天下间的官儿都跟姑爷一般厚道就好了。”

正说着,忽的张婆子进来道:“坤德宫的刘嬷嬷来了,说皇后娘娘身上有些不好,请怀清姑娘去瞧瞧。”

若瑶道:“这可新鲜,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做什么非巴巴的来请怀清。”

张婆子知道里头的缘故,笑道:“老太君说今儿想进宫瞧瞧旧年的老姐妹儿,正好跟怀清姑娘一道进宫。”

若瑶才松了口气,低声跟怀清道:“老太君去就不怕皇后娘娘刁难你了。”

怀清道:“皇后娘娘乃大燕国母,怎会刁难我一个民女,姐姐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大概没想到老太君执意进宫,坤德宫的老嬷嬷颇有些尴尬,皇上视老太君如母,皇后娘娘又岂敢摆架子,故此,这位老太君一进宫,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刘嬷嬷知道主子是急了。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做出这等荒谬的事来,即便皇上信了有隐疾的事儿,皇后娘娘可不会信,就在年前,还跟自己撂狠话,不许对付张怀清的儿子,怎会忽然就有了隐疾。

此事不用说也能猜得到,恐是因皇上有意赐婚而起的,虽然知道儿子对张怀清用情极深,可也没想到会拿着皇位做赌,若有隐疾自然无后,无后怎堪为君,这一环扣着一环呢。

皇后娘娘能忍着儿子瞧上张怀清,却不能忍儿子为个女子起了放弃皇位的念头,若真让别的皇子继位,那自己这些年熬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往后还有什么盼头,争来斗去争的不就是这个,末了若成了空,前头那些心机岂不白费了。

而皇后想来想去,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是儿不就爱张怀清吗,把张怀清给他便是,只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他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了江山…

第122章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老太君刚要跪,皇后已快步走下来,伸手扶住老太君:“您老快请坐下。”说着扶着老太君坐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略瞧了怀清一眼,心说,这丫头倒是会找靠山,搬来老太君有些话便不大好开口了,却又想,说下大天来这也是件好事儿,是儿皇子之尊,娶一个四品知府的妹子当侧妃,已是她张怀清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了,就算叶府大姑娘都无此造化,老太君能说出什么来。

怀清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民女张怀清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摆摆手道:“起来吧。”

怀 清这才站起来垂首立在一边儿,瞧见怀清,再想想自己那两个侄女,皇后忍不住叹息,说起来,余家虽是商户起家却世代显赫,若不是当初昭惠皇后立下的家规,余 家如今又岂止一个商家,家里的女孩儿自小悉心教养,就是为了嫁入皇家,以延余家百年尊荣,却下头这一辈儿的两个侄女儿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也怨自己的兄弟, 一味骄纵,养成了如今眼高手低的性子,心眼子没长多少,脾气倒一个比一个大,是儿的性子如何瞧得上,若不然,也不用如此费神了。

皇后娘娘叫人上了茶,亲手奉与老太君,方道:“莫怪老太君稀罕这丫头,便是我看着也好,瞧着比我两个侄女年纪小些,可有十七了?”

怀清还没答应老太君接过去道:“这丫头是正月里的生辰,比若瑶略小些,刚十七。”

皇后娘娘道:“不小了,该着说亲事,可许了人家?”

老太君目光一闪:“这丫头跟若瑶不一样,常年不在我跟前,更让我想的慌,如今好容易回来了,就想着让她陪我个一两年,婚事不着急呢。”

皇后呵呵笑了两声:“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说老太君疼小辈儿,可也别耽搁了婚姻大事,女孩儿家的青春转瞬即逝呢。”

老太君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见老太君不再跟自己唱反调,暗暗送了口气,跟老太君道:“这丫头性子稳妥行事大方,是儿跟前若有这么个人,我也就放心了。”

老太君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是为了此事,老太君可不傻,皇后娘娘一心顾念自己娘家,这事儿谁不知道,余家的两个侄女儿还未嫁,怎会让怀清一个外人占了皇子妃的名分,今儿她张这个口,想来是因外传四皇子隐疾一事。

这儿子什么心思便能骗过天下所有人,也骗不过自己的亲娘,皇后很清楚四皇子心里爱的人是怀清丫头,才用这个法子来阻皇上赐婚,皇后见儿子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便只能顺着四皇子了,只不过这个顺着肯定不是正妃,而,若当侧妃,哪轮的上老四。

皇后瞧着老太君道:“老太君疼这丫头,就给这丫头做个主吧!”

怀 清身子都僵了,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召自己进宫是为了这个,侧妃?怀清不免苦笑了一声,莫非自己生来就是小老婆的命,前头一个慕容曦,如今又来了个慕容是,即 便说的再好,也不过是小老婆罢了,而皇后如今既已开了口,恐自己不想都不行,除非她不想要小命了,更何况,还有哥哥呢,可她实在不愿。

老太君也没想皇后会如此直接,话既出口就收不回去了,应了,对不住这丫头,不应,此事又如何驳回去。

正为难的当口,忽听外头小太监道:“给四爷请安。”老太君一听倒安稳了,四皇子来了,此事便容易多了,以老四对怀清的心,自然不会委屈她。

慕 容是刚在皇上哪儿,父皇传了两个太医给他瞧脉,慕容是倒不怕此事会戳破,王泰丰是太医院院正,既已断了自己的隐疾,别的太医便心里疑惑,也不会跟自己的上 司对着干,更何况,隐疾这种事儿病因复杂,那些太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肯趟这摊浑水,反正出了事儿也有王泰丰顶着,故此,都跟王泰丰说的一模一样。

等慕容是告退出宫,可喜就迎了出来:“爷,刚得了信儿,皇后娘娘宣怀清姑娘去坤德宫了呢。”

可喜儿话音刚落,慕容是转身又进了宫门,脚下飞快,几乎一路小跑,进坤德殿的时候,都有些气息不稳。

皇后见他这样儿,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儿子,从小到大,何曾见他如此慌乱过,却为了一个张怀清,整个变了个人似的。

皇后瞧着他开口道:“正好是儿来了,正说你跟前缺个底细人,我瞧着怀清丫头稳妥,回头跟你父皇商议商议…”皇后的话没说完,慕容是就忽跪在地上道:“儿臣不愿。”

皇后一愣,定定望着他,以为自己听差了,不是他稀罕这丫头,非这丫头不行的吗,怎么自己有意成全了,他倒不愿意了。

慕容是道:“儿臣身患隐疾,刚太医也说了,近两年不宜成婚。”

皇后愕然,暗道这不过幌子罢了,不就是怕皇上给他赐婚,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吗,怎他自己倒当真了不成。

虽觉他如此面不改色的承认自己身患隐疾,有些囧,怀清却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自然不能反抗,可慕容是就不一样了,只要他坚决不同意,此事就成不了。

老太君瞥了她一眼,暗暗摇头,这丫头还真个没心没肺的,为了她老四这可什么都豁出去了,她倒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儿。

而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自己跟怀清最好还是回避,有些事儿让这娘俩自己沟通解决更好,想到此,站起来道:“昨儿夜里错了盹,这会儿倒有些困乏上来,娘娘请恕老奴失礼,这就告退了。”

皇后忙道:“您老可得保重身子,嬷嬷替我送老太君。”

怀清忙伸手扶住老太君,一出了宫门,怀清方长舒了一口气,老太君不免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丫头倒真是个没良心。”

怀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嘟囔:“老太君这话儿从哪儿说起的?”

老太君摇摇头:“你呀,自己想吧。”说着上了车。

再说坤德殿,老太君跟怀清一走,皇后便叹了口气道:“那天你跟母后说的那些,莫非都是玩笑,还是说母后想错了,你不稀罕这丫头。”

慕容是道:“儿臣从不说玩笑话,那些话句句是真。”

皇后娘娘挑挑眉:“既如此,母后给你做主娶她当个侧妃,岂不正如了你的意,如何又不愿意?”

慕容是道:“此是儿臣一厢情愿,她并无此意,若强人所难,岂是君子所为。”皇后愕然:“听你这话儿,得她情愿才成。”慕容是点点头。

皇后皱了皱眉:“你跟母后说句实话,隐疾之事可是因为她?”

慕容是道:“母后误会了,此事跟她毫无干系,之前儿臣也不知有此疾,前儿叫人进房伺候方知身患隐疾。”

皇后愣了愣:“你是说你这隐疾是真的?”

慕容是点点头:“儿臣怎敢欺瞒父皇。”

皇后只觉眼前发黑,一直觉得这是儿子为了张怀清那丫头使的苦肉计,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真的,说不信吧,太医言之凿凿,且细想起来,是儿从小到大何曾跟女子亲近过,便四王府里,也从不用年轻丫头,前些年自己也疑心过此事,到底没往心里头去,不想竟成了真的。

若 是儿有疾便不能娶妃,不娶妃便无嗣,可着大燕数百年,哪有一个无嗣的君王,这无嗣不就断了皇家的血脉吗,如何能位临九五,若是儿不能继位,其他几位皇子最 有可能的便是六皇子慕容曦,淑妃那贱人的儿子若当了皇上,自己岂会有好儿,更何况,还有余家,慕容曦也绝不会放过自己,放过余家。

想到此不觉胆战心惊,半晌儿方道:“你可知这几句话可将置我母子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慕容是抬头看着皇后道:“母后,有时候不争既是争,儿臣相信,是我的早晚都是,不是我的便争在手里最终也会流失。”

不争既是争?皇后忽的笑了两声:“是儿这话母后不信,若不争,哪有你我母子的今天,若不争,如今这坤德殿的主子,恐不是你母后了。”

慕容是皱了皱眉:“母后觉得父皇糊涂吗?”

皇后一怔:“你父皇怎会糊涂,谁不知你父皇是大燕百年才出的一位圣主。”

慕容是道:“这天下多大,父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更何况小小的内廷。”

皇后颇有些不安:“是儿想说什么?”

慕容是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不理会,并非不知道,若母后为余家着想,便不要让余家跟皇族有过多牵扯,这也是当初昭惠皇后立下家规的初衷,母后莫非忘了不成。”

直到慕容是走了许久,皇后仍僵坐在原处,是儿的性子她最清楚,若不是知道了什么,绝不会说出刚那些话来,莫非当年的事儿漏了出去,怎么可能?却仍有些惴惴不安,低声唤了刘嬷嬷近前吩咐:“你叫人给冀州府传信儿,让文钊抽空进京,我有些事儿问他。”

再 说慕容是,从宫里出来心情颇有些复杂,他也不想跟母后说起这些事,可母后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提醒她,父皇并不糊涂,母后做的那些事根本瞒不过父皇,十 几年前淑妃一案,两位舅舅参与其中,父皇已对两位舅舅颇为不满,此时若再不知避嫌,恐要牵连余家,所以,即便没有怀清,自己也绝不会娶两位表妹,这是为了 母后,也是为了余家。

而自己如今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永远掩住,不止为了余家还有怀清,提起怀清,慕容是想起刚自己说不愿意时,她 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禁摇摇头,自己没说错,她对自己无意,大概从来就没想过要嫁自己,但她会答应的,自己会让她亲口答应,他相信自己跟她有缘,这份缘 不是一时,而是一世,他要的也不是一时,他要她的一辈子。

再说怀清,从宫里回来,一进屋,若瑶就忙拉着她道:“如何?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怀清摇摇头:“皇后怎会跟我一个丫头为难。”

若 瑶道:“你少来吧,皇后娘娘想把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给四皇子呢,可四皇子跟谁都不亲近,唯独对你特别,你莫非忘了那天赏花宴,余静茵的态度了,你是不当回事 儿,人家可都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呢,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那几个尖酸刻薄连小人都比她们强些,你自己更需小心些,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 防,这背后算计,便你再聪明怕也要吃亏的。”

怀清笑道:“到底是我的亲嫂子,处处为妹妹着想,嫂子尽管放心,我还等着抱我的侄子侄女呢,不会让别人害了去的。”

若瑶脸一红:“跟你说正经的呢,又胡说八道起来。”

怀清道:“这才不是胡说,我张家的祖宗还盼着呢…”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就差不多晌午了,吃了晌午饭怀清就去新宅了,张家就他们兄妹俩,哥哥的婚事,自然要她一手操持,虽有叶夫人帮着,还是把怀清忙的够呛。

堪堪到了三月初十,怀济方回京,先去吏部点了卯,才往家来,拐过街口就见前头老大个宅子,门面颇体面。

马车停在大门前,怀济下车,抬头看了看跟陈皮道:“莫不是走差了吧。”

陈皮嘿嘿一笑:“没走差,没走差,这就是咱家的府邸,大爷您瞧,门楼子上刻着张府两个字呢,就是这儿。”

正说着门冬跟牛蒡从里头窜了出来,一进京这俩人就先压着行李往新宅来了,这会儿刚把行李抬进去。

牛蒡眼睛都亮了:“大爷,您快进去瞧瞧吧,这宅子可比在扬州的府衙都强呢,叫咱们姑娘收拾的好不齐整。”

怀济这才迈脚进去,刚进了大门怀清就迎了出来,兄妹俩见了面分外亲热,怀清拉着怀济,一边往里走,一边指给他瞧:“这是前厅,这是花厅,这是书斋,这是客居,这里是…”

陈皮接过去道:“这里一定是我们大爷跟大奶奶的院子,瞧处处都透着喜气儿呢。”

怀清笑了:“算你小子机灵。”

拉着怀济进了屋:“哥这几日先住在书斋吧,等把我嫂子娶进门,方能住这新房。”

兄妹俩逛了一圈,怀济方道:“咱们在京里又待不住,不定过些日子又要外放,到时这宅子岂不白闲着,不该置办这么大的。”

怀清道:“虽哥在京里住不长,可成亲是大事,且,哥莫非忘了嫂子可是叶府的大小姐,咱们兄妹怎么节俭都无妨,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若瑶,也让外人不能小瞧了咱张家,这是体面,也是骨气。”

怀济道:“这个哥知道,可这么大的宅子,得使多少银子啊?”

陈皮忍不住道:“大爷,您就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咱们姑娘常说,用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您一辈子就娶这么一回媳妇儿,姑娘哪能不上心呢,再说,银子咱家又不缺。”

怀济还要说什么,被怀清拽起来道:“我叫人给哥备下了热水,哥快去沐浴,这一路赶来,满身风尘,沐浴后跟小妹去叶府给老太君请安,她老人家可是念叨哥好些日子了呢。”

等怀济收拾好,兄妹俩到了叶府,本来若瑶也在老太君跟前呢,后一听怀济来了,脸一红,莫转头就跑了。

叶夫人跟老太君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怀济进来,先给老太君磕了头,又见过叶夫人,方站在一旁。

老太君打量他一遭,不禁暗暗点头,莫怪若瑶瞧上他,人品俊秀,一身的书卷气,真不是那些世家纨绔子弟们能比的,笑道:“比那时黑了也瘦了些,却瞧也更结实了…”

说了几句话,怀济便告退去前头书房见叶之春去了,虽说如今翁婿名分已定,到底还是一朝为官,有些事儿,还得叶之春这个老丈人亲自点拨。

叶夫人看着这兄妹俩不禁想,这缘分之事还真难说,当初怀济兄妹进叶府给自己瞧病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叶府的女婿啊。

老太君正拉着怀清问过礼的事儿,忽叶安小跑着进来道:“前头老将军来了。”

老太君一愣:“这老家伙怎么来了,还不快去叫老爷陪客,跑这儿来做什么?”

叶安瞄了怀清一眼道:“那个,老将军说不是来找老爷的,是来找怀清姑娘的…”

第123章

怀清刚到了前头,老将军就一把抓住她:“小丫头,那天你倒跑的快,莫非忘了还欠老夫一局棋不成?”

怀清不免哭笑不得:“老将军来叶府莫不是找怀清下棋的?”

不想老将军真点点头:“就是找你下棋的,不过,今儿你别想赢我了,我给你这丫头找了个对手。”

怀清一愣,下意识往外头望了望,老将军笑道:“别看了,没在这儿,你得跟我走,我带你去逛个好玩儿的地儿。”

怀清知道这位老将军别看年纪不小,却有一颗顽童心,且说风就是雨,容不得人拒绝,就瞧老将军这一身平民的装束,怀清也能猜到,他带自己去的一准不是什么高级地儿,便道:“您老都乔装了,也让怀清换身衣裳才成吧。”

老将军打量她一遭,才放开她,怀清回去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老将军眼睛一亮:“这么着,才像爷孙儿俩,走,咱们得快点儿,晚了老头弄不好就走了,那老头脾气古怪着呢。”怀清心说,老将军都说脾气古怪可见不好相处,却也不知他嘴里的老头是何人。

从叶府出来,怀清一眼就看见尹进彦,穿着一身下人的青布衣裳,头上还带着个斗笠,坐在车辕前头手里攥着缰绳,瞧意思是车把式。

尹进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点了点头,除了尹进彦跟老将军再没有别人了,怀清不禁暗叹,还真是老顽童,这么着就跑了出来,可这爷孙俩自己玩去呗,非叫上自己做什么。

“别磨叽了,快上车,上车…”在老将军的催促下,怀清只能跳上车。

尹进彦这个车把式相当称职,马车赶的快而稳,不一会儿便到了地儿,这一到怀清才发现是郊外的校场,临着的负责守卫京畿的骁骑营。

怀清做梦也没想到老将军会带自己来这儿,怀清颇意外的发现,一向看起来有些沉闷的尹进彦,一到这里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头扎进一堆兵里,跟一个头头似的汉子比划起来。

怀清还是头一回见尹进彦如此热血,两人就像两头牛,互相不服的喷着气,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都是真打,绝不相让,旁边围着好几圈人,高声呼喝,热闹非常,这是一个绝对男人的世界,而这样的尹进彦也忽然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忽听老将军小声道:“小丫头,若是瞧上了我这个外孙子,老夫亲自上你家提亲如何?”

怀清吓了一跳,忙道:“老将军您可千万别胡来啊,那个,我跟大少爷没那意思,真的,没那意思。”

老将军哈哈一笑道:“没意思怕什么,进了门过上日子,自然就有意思了,得了,你们小辈儿的事儿,今儿不说,先下棋,就是那边儿。”说着抬手一指

老将军指的是一颗老粗的槐树,正值暮春,那颗老槐树上打了一树槐花,迎着风送来缕缕槐花香,怀清忍不住吸了口气。

老将军拉着她道:“快着,快着,老头快走了。”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槐树下的人堆里,怀清这才发现有个老人站了起来,随从正在收拾下头的石几上象棋子,看意思是要走。

老将军却一把扯住那老人霸道的道:“不许走。”

怀清满脸黑线,心说,老将军也太莽撞了些,就算是个棋迷,也不至于这样啊,那老人倒也不恼,看了老将军一眼道:“你上回输给我的那对核桃可还在我手里呢,莫非还想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