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就算是以陆云逍的耳力,他也没听清。小侯爷也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要去好奇:被这个女人骗的已经很惨了,原因就是先前不防备之下。因为好奇而被她的性格慢慢吸引,最终灰飞烟灭。这一次,他一定要吸取教训。绝不重蹈覆辙。

火堆终于生起,陆云逍在大石头周围摆了一圈柴禾,生起熊熊大火,一边遥望着看不见边际的海面,心中不由泛起浓浓的忧伤:难道自己的余生,真要和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女人一起在这荒岛上终老了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夏清语喊着吃饭。陆云逍回过头,就见夏清语将煮的通红的螃蟹放在一块大平石上。还有那些形状各异的贝类,此时也都和螃蟹摆在一起。

“没办法。只能凑合着吃一顿了。我原来想把这些贝类烤着吃,后来发现这事儿难度比较大。我们没有烧烤工具,贝类又不能串树枝,没法儿烤。好在这是海边,盐是不缺的,会很鲜,来来来,将就着吃点吧。”

夏清语卖力的推销着。陆云逍走过去,拿起一只螃蟹,觉着有些烫,连忙甩了甩,才打开螃蟹的盖子:不似中秋前后的那么肥,但是也不算瘦,最起码还是有些蟹膏的。

两人默默吃着,陆云逍不说话,夏清语也不能总自己唱独角戏,更何况看着遥远海面,她也在发愁:苍天可鉴,她虽然在现代时很喜欢看孤岛求生之类的小说,但绝对不想自己也经历一番啊,更不想经历一辈子。

唉!或许当初在暴风雨中葬身海底也要比现在强,说不定还能穿越回现代社会呢。

夏清语在心里默默想着,但很快就把这个消极的想法给抛掉: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要打起精神努力活下去,怎么可以这么悲观呢?这样也对不起舍命相救的陆云逍啊,更不用提杏林馆中的人大概也正在焦急的寻找自己,翘首盼望自己的归去,所以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可以放弃。而活着才能有希望,一旦死了,就真是一了百了了。

“好了,打起精神来夏清语,要在这荒岛努力地生存下去,要等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到来的大船,等着回到杭州城,回到杏林馆的家,哈哈哈,到那时,吓白薇白蔻冯大哥江大哥阿丑他们一大跳,没错,就是这样……”

正在想心事的陆云逍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声惊醒,抬起头来,就见夏清语站在海滩上,两只手放在嘴巴两边,冲大海奋力喊着。不等喊完,突然一个大浪卷来,吓得她“啊”一声惊叫,没命往回跑,直到了大石头后,还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

“哼!老天爷你是想说我在白日做梦吗?做梦就做梦,反正我绝不会放弃希望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人定胜天。”夏清语惊吓过后,指着天空色厉内荏的咆哮着,那副模样看在陆云逍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可爱,以至于让他一直紧绷着的面孔也不知不觉绽开了一丝笑容。

“笑什么?我这叫自我调节,让自己接受现实,以期能够在这个荒岛上更好地生存下去,你懂什么?”

夏清语回过身就看见陆云逍的笑,不由得脸上飞红,这不是害羞,而是恼羞成怒:刚才那么狼狈的样子竟然被这家伙看去了,真是太丢脸。更可恨的是,渣男你一直保持面瘫脸不行吗?不该笑的时候笑什么笑?你就是不笑,我也知道你心里在幸灾乐祸。

陆云逍低下头,没有理会夏清语,他心情很糟糕,刚刚的夏清语似乎恢复了一点“蛮不讲理”的本性,但让他愤怒恐惧的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觉着这样的夏清语有多么面目可憎,相反,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他竟然生出一股去戳一戳捏一捏的冲动。这种“敌我不分”让小侯爷的心情简直沉到了谷底。

“算了,荒岛生存,是不能只喊口号的。我们来理一理思路吧。”

刚刚还蛮不讲理的河东狮,瞬间就变的理智沉稳,这画风转变太过剧烈,让陆云逍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却见夏清语已经捡起一根树枝,在沙滩上写起字来,他好奇看过去,就见第一行写的是:寻找淡水。

柴禾,捡足够多的柴禾,晒干备用。钓鱼,晒鱼干。采野果野菜补充维生素。在雨林外围探查,寻觅岛上是否有其他人踪迹……

饶是陆云逍对夏清语的成见还是很深,这会儿却又不由得有些佩服了:骤逢大变,流落荒岛,渺无人烟,一无所有。这样的绝境如果换做其他女人,只怕除了抱膝盖哭个不停之外,什么也不会做吧?但夏清语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而且她的思维没有受任何影响,短短时间内便整理出了一个大致的荒岛生存手册,这份儿定力和从容,陆云逍自问自己也做不到。从漂流在海上开始,他的心就一直都是乱糟糟的。

“好了,目前当务之急的事情就是这些,咱们分头开始吧,傍晚时回石洞汇合。”

夏清语在沙滩上写完长长的一串字,站起身来,看着陆云逍道:“陆云逍,你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了。”陆云逍沉吟了一下,也慢慢起身:“我去寻找水源,你在这里看着火吧,别让它熄灭了,这里的柴禾,省着点用应该还可以支持一个时辰。”

“唔,要不然我去吧,顺便采些野果野菜回来。”夏清语觉得既然陆云逍要和自己划清界限,那自己也不好太依赖人家,把什么重活危险的活都丢给他去做,她可不想欠对方太多人情。‘

“不用了。”陆云逍淡淡说完,便向不远处的雨林走过去,却听夏清语在他身后道:“你先前已经去探查过一次了,这一次轮也轮到我了。”

陆云逍停下脚步,虽然夏清语没直说,但他就是清楚地明白:那个倔强的女人会这样说,是因为不想欠自己的人情。无论这份勇敢倔强是不是装出来的,最起码她敢开口说这种话,便值得自己高看她一眼了。

“这不算什么,所以也不算你欠我人情。”陆云逍直截了当的戳穿了夏清语的心思。

“好大度哦,为什么?”夏清语歪着头,眉毛微微挑着,带着点挑衅笑容:“不是恨死我了吗?不是觉着我是欲擒故纵的卑鄙女人吗?那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啊?”

“不是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探查

陆云逍淡淡说完,便不再理会夏清语,继续出发了。剩下夏清语在他身后定定站着,好半晌,直到那挺拔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陆云逍啊,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呢,有担当有情义。只可惜啊,他是小侯爷,不然的话,或许和他在一起真是很好的,可惜,真可惜,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陆云逍啊陆云逍,我是绝不会把自己重新塞进大宅门去做宅斗女战士的,就算你再好,也不行。”

慢慢坐在火堆前,想着因为某个自己不知道的误会而对自己态度大变的陆云逍,夏清语心里忽然有点儿憋屈,怔怔望着海面出神半晌,她猛地握起拳头挥了挥,喃喃道:“决定了,就以一年为限。如果这一年我们可以回杭州,那就让他继续误会着,然后回京娶妻生子,过他这个侯府世子应该过得平静却不平凡的生活,从此后相逢亦是陌路,如他所愿。但如果一年后,我们还是没有回去的机会,那恐怕这辈子能回去的希望就真的是很渺茫了,如果这样,我就要把这个误会弄清楚,看是不是可以揭开来消除掉,反正两个人都要在荒岛上相依为命了,同心共济总比带着隔阂的好。”

这个决定做出来,夏清语只觉着心里一阵轻松。她站起身子,遥看着海面水天相接的方向,暗道若是这会儿能看见一大片帆船从那里显现出来,该有多好?

可惜,这注定是白日做梦般的痴心妄想。夏清语眼睛看的都痛了,别说船帆,就是船板都没看见一块,只有一些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偶尔会有几只海鸥落在沙滩上,歪头好奇看着她,似乎是在猜测这个忽然出现的侵入者的来历。

太阳慢慢向西落下。陆云逍却还没有回来。夏清语不由得有些担心,站起身焦急向那片雨林张望着。心中暗道:“这家伙该不会是不信邪,闯进雨林深处去了吧?糟糕糟糕,我该知道他是个心高气傲的,我越说这里不能闯,他大概越要赌气,怪我没和他说清楚雨林里的危险,老天,他该不会让食人花什么的给吃了吧?

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控制不住的要去想,到最后,夏清语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中,眼看剩下的柴禾也只有几根,陆云逍再不回来,这火堆恐怕都保不住了,于是她甚至生起了离开火堆,出发去找对方的冲动。

恰在此时,就见陆云逍的身影在远处出现,远远看去。他背上似乎背了许多的东西,以至于步子都有些沉重。

夏清语大大松了口气,从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渴望看到陆云逍,渴望看到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兴奋奔过去,就见陆云逍的身上背了一大捆枯枝,手里提着两只兔子和山鸡,脖子上用山藤串了几个椰子挂着,看见夏清语过来,便伸手把兔子和山鸡递给她。

“咦?兔子和野鸡果然是荒岛求生的日常用品啊,就连这么个孤岛,也不可避免的会有它们存在。”夏清语高兴的将四只猎物接过来。然后上下打量了陆云逍几眼,看着他身上的裤子和芭蕉叶子似是有些破烂。于是关切问道:“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还好。”

陆云逍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之色:“这里的兔子和山鸡很容易抓,还有些其它猎物。不过我没敢往深处走,兔子野鸡很多,够我们吃些日子了。就是柴禾不容易看到,一下午也才捡了这么点儿。”

“够多了够多了,如果是我,一半也捡不到。知足者常乐,你别对自己要求太高。”

夏清语开心笑着,和陆云逍一起回到石头区前,看着那些柴禾惋惜道:“太阳快落山了,恐怕晒不干呢,今晚也不能把它们放在外面,免得什么时候下雨淋湿了,先放在洞里吧,明天拿出去晒。”

陆云逍点点头,他感觉这方面夏清语似乎比他懂得更多,所以也不会单纯因为抬杠赌气而反对。于是将背上柴禾卸下来,挑了其中一小捆散开,他淡淡道:“这些是干的,不用晒,今晚省着点儿用,应该够了。”

“好好好。”夏清语两眼放光,看着那一小捆枯柴:“这是在雨林外捡到的吧?雨林内肯定没有,那里面只有腐烂潮湿的枝叶。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又捡了许多贝类,加上兔子野鸡,我们吃撑都没问题,我这就去把它们给洗剥干净。可惜兔子皮太小了,不然可以给你做件上衣,省的穿着这芭蕉叶子,一点儿也不结实。”

“这种天气你让我穿兔子皮?是想让我生蛆吗?”陆云逍瞪了夏清语一眼:做不到心如止水啊,宁愿可以和她吹胡子瞪眼的斗斗嘴,也不想真的冷漠如冰。

“生蛆?你想的美,这岛上我连只苍蝇都没看见。”夏清语沮丧的叹了口气,提着兔子和山鸡去洗剥了,剩下小侯爷在火堆前努力思索:生蛆和苍蝇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没有苍蝇就不能生蛆?天可怜见,小侯爷没学过生物学,不知道苍蝇和蛆的关系。

坐在火堆前静静看着夏清语洗剥兔子和山鸡,陆云逍的眼睛逐渐眯起,暗道这动作也未免太熟练了吧?她从小儿应该没做过这种活计,一直以来看到她,也仅仅是医术超群,什么时候竟还练出了这份儿本领?

正疑惑着,就见夏清语已经提着洗剥好的兔子和山鸡走了过来,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一边撸着袖子道:等着,今天晚上做烤鸡烤兔肉吃。和你说啊,你去探查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呢,不但捡了贝类,还晒了点盐,嘻嘻,天气热就是有这点好处,晒一点儿盐不算很费劲。”

“你……什么时候会干这些活了?”

陆云逍盯着夏清语,目中深意让夏清语忍不住愣了一下,接着心中便是警铃大作,暗道:不好,一不小心又露出马脚了。夏清语啊夏清语,你可真是个大小姐,富贵家出来的,连这些活儿都不会干。

“唔,那个……从出府之后,就慢慢学着干的啊。不然吃什么喝什么?遇到你之前,我在几个乡村住了些日子,看着学着就会了。”

夏清语故作镇定的解释着,见陆云逍目光没有放松的迹象,便叹了口气,坐下来挑了两根细树枝把兔子和山鸡串起来,有一种怨妇般的语调哀叹道:“我一个女人家,被丈夫休了,生活有多艰难,你这种锦衣玉食的家伙是想象不到的,唉!弃妇的日子苦啊……”

“好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即便心中对夏清语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小侯爷仍是做不到铁石心肠,很快就在这自怨自艾的腔调中败下阵来。

耶!夏清语在心里比了个v的手势:果然苦肉计这种东西由一个女人使用出来,男人们是很难抵挡的,强如陆云逍,还不是被自己几句话就打败?这还没加上眼泪呢,可以想象,如果配上泪盈于睫的画面,那效果肯定更好。

两人一时间各怀心事,都没有再开口。过了一会儿,兔子和山鸡身上被烤出了油光,因为岛上天敌不多食物丰富,这兔子和山鸡吃的极为肥嫩,此时油脂哔哔剥剥落在火里,香气散发开来,十分诱人。

“你今天和我说,这里的山林叫做什么热带雨林?”

夏清语正舔着嘴唇安慰肚里馋虫,忽听陆云逍开口问了一句,她不由得一愣,点头道:“是啊,热带雨林,很危险的,尤其是雨林深处,可以杀人要命的东西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陆云逍抬头平静的看着夏清语,他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单纯好奇,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山林里除了猛兽之外,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他不明白夏清语为什么对此好像非常了解的样子。

“哦。”这个问题夏清语在之前被问烧烤技能的时候就想到了,此时答得倒也从容:“我父亲其实很喜欢西方那些医学的,所以从前偷偷收集了一些那方面的书籍,你知道的,那些书大多数是游历各国的人传过来的嘛,所以往往也会有一些游记,我对这个热带雨林的印象就是从游记上得来的。”

“原来如此。”陆云逍点点头,又沉默下来。夏清语歪头看着他:“怎么?下午遇到危险了吗?”

“嗯,还好,不过看见很奇特的一幕。”陆云逍伸出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沼泽另一边有一朵很漂亮的花,忽然间攻击了一头去寻水喝的小鹿,小鹿倒下后,好像……那朵花在……在吃它?”最后一句话陆云逍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他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一朵花竟然会吃东西,而且还是吃一头鹿,这种话说出去,别人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吧?但是当时那朵花的动作,给他的感觉就是在吃那只小鹿。

第二百二十章:我想回家

“啊?你真的遇到食人花了?”

却不料夏清语没有丝毫的意外,还很紧张的喊了一声。陆云逍疑惑道:“那花叫做食人花?”

“是啊,我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有一种花是靠吃肉为生的,他们把这种花叫做食人花,你没有去接近吧?”

“没有。”陆云逍摇摇头:“这片林子如此诡异,我添了些戒备,就算要探查,也要以后做好了准备再过去。听你这么说,你对这种林子还是很了解的,这倒很好。”

“我哪有了解啊?只是看游记上提过一些雨林的事情而已,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带着毒的,你千万不要好奇啊,在这个荒岛上,好奇心不但能杀死猫,杀死你一个大活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夏清语连忙撇清自己,同时对陆云逍“谆谆教导”,就怕他因为一时好奇而送了性命。

“以为我像你们女人一样好奇吗?”陆云逍嗤笑一声,想了想又道:“不过这里虽然很诡异,但也并非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就是我下午说的那种花,我仔细想过了,我身上没有别的武器,但我的那把软剑乃是一把神兵,砍断它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看它还能不能吃人?”

“没事儿你去招惹它做什么?”夏清语不赞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不等说完,就见陆云逍扭过头去,似乎是默默的邪魅一笑,她敏感的从这个动作中读出了嘲笑的味道,于是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的吧?”陆云逍似乎也觉得自己不该和夏清语如此亲近,咳了一声转过头来:“不会用就别用,贻笑大方。”

“胡说,怎么不会用?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其实就是要审时度势爱惜自己珍重生命的意思对不对?那食人花也是危险的东西,你去招惹它,其实也是在冒险。我不让你去冒险,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陆云逍笑容消失。目光看着地面,夏清语的话不管怎么样,确实是关心之语,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欢欣雀跃倍受鼓舞,然而如今,想到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在和自己勾心斗角欺瞒哄骗。他的心里便充满了苦涩。”

“那就好了啊,你凭什么嘲笑我?哼!”耳边传来属于夏清语独有的娇俏软语,竟忽然就让陆云逍心中如针扎般的难受。他抬起头,看着火堆淡淡道:“在那食人花后,我看见一个沼泽,大概有可能会有点淡水,我想过去看看,如果真有的话,短时间内我们就不用为淡水发愁了。”

“原来是这样啊。”夏清语恍然大悟,手中野兔山鸡转了转。正要说话,就听陆云逍又道:“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眼前先把饭吃了。这是椰子。从前南越国曾经进贡过,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所以到了京城后都坏掉了,也没人吃过这东西,但听那个使臣说,这椰子里是有水的,椰子肉也很香,我们现在没有淡水,先看看这椰子水能不能喝。”

夏清语听得心里暗暗好笑。这椰子她在现代没吃一百也有八十个了,但这会儿却要装出完全不认识这个东西的样子。拿过来反反复复的看,接着又问道:“叫你这么说。这还正经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这岛上椰子多不多,如果椰子多的话,我们就不用发愁了,最起码椰子水能够我们活下去。”

陆云逍苦笑道:“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水?我想最多也就是一酒盅吧?指望它活下去?难。”

夏清语刚想说怎么可能?椰子里水是很多的。幸亏反应快,及时把这话收了回来,呵呵笑道:“是多是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三下五除二把椰子外面那棕色皮毛去掉,露出里面的椰果,递给陆云逍道:“呶,你打开看看吧。”

陆云逍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咦?你怎么知道外面这些不能吃?我是看见那个使臣摆弄过,所以知晓,你从哪里看到的?”

“哦,我……是猜的,外面这层一看就很粗糙,不能吃的嘛。”夏清语几乎要扶额了:不行,渣男太精明了,自己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在他面前就是分分钟暴露的下场啊。这样想来,他不肯和自己太过接近也好,省的有一天看穿自己是借尸还魂。古代人都很迷信的,万一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以渣男的无情,会不会立刻烧死自己这个异类啊?

一念及此,夏清语立刻添上了防备,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何,竟是隐隐的十分信任着陆云逍,相信他即便知道自己的秘密,也不会真的无情到要把自己给人道毁灭掉。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只余火焰烧的哔哔剥剥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陆云逍开口道:“好像烤焦了。”

“啊……啊?”

夏清语从冥想中回过神,连忙提起手上树枝,看着那只烤焦了一半的兔子,心中这个气啊,怒目瞪向陆云逍咬牙道:“你就那么看着它焦了啊?”

陆云逍无辜摊手:“我不知道火候啊,闻到焦味儿才发现的。你是主厨,怎么就眼睁睁看着它焦了?想什么呢?”

“想怎么远离你。”夏清语龇牙,然后把那只烧焦的兔子不由分说往陆云逍手里一塞:“我不管,烧焦的这只你吃,哼!”

“我吃就我吃。”陆云逍接过兔子,嗤笑:“还想玩欲擒故纵那套把戏呢?都和你说过这对我已经没用了。”

“没用就没用,不是你说的吗?彼此陌路,哼!陌路就陌路,谁怕谁?”夏清语拿陆云逍曾经说过的话逼他,果然让陆云逍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听他淡淡道:“你若是真的这样想,那就太好了。”

气氛一时间又沉默下来,兔子和山鸡终于烤好了,两人默默啃着,意外的是,味道竟然还不错,大概是有盐调味的缘故。

海风轻柔吹拂,夜幕降临,天上繁星闪烁,过了许久,久到兔子肉都凉了,才见一弯月牙儿从海平面上升起,将一缕微弱的清辉洒下。

“我记得,我被掳的那天晚上,正是冬月十三,月亮很大,然后咱们在海上漂泊了十来天,这会儿应该是月末了吧,或者是冬月二十五六,再有一个月,就该过年了。”

夏清语仰着脖子看天上弯月繁星,忽然只觉悲从中来:“陆云逍,你说,我们还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去吗?”

“你想什么好事儿呢?过年前回去?呵呵,一年两年三年后能回去我就知足了。”陆云逍向后躺倒,把手枕在头后看着夜幕,心中也是思绪翻滚。

“也对啊,杭州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找咱们的,只是大海茫茫,哪里能那么容易找到?过一阵子,大概他们也不会再寻找了。”夏清语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其实,就算回不去了,在这荒岛上虽然不好过,但总是活着,活着就好。我只是担心白薇白蔻她们,找不到我,或者误以为我死了,她们会哭成泪人儿的吧?唉!”

“你还好,白蔻白薇和你再怎么交情好,终归不是你的家人。我娘如今还不知是怎么样呢,都不敢想。”陆云逍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夏清语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把头偏过去,郑重问道:“后不后悔?当初若是不救我,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后悔。”陆云逍苦笑一声:“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吧。早和你说过,我是男人,所以就算你是欺骗报复我的女人,但你终究是为大陈的水军做了这么多事情,只冲这一点,我也不会让你落在别人的手中生死不知。”

“你是真男子汉大丈夫。”夏清语不由得笑了:“所以,你是告诉我,这救命之恩我不必挂在心上,就拿我为大陈水军做出的贡献抵消了对吗?”

“没错,就是这样。如此我们两个,就仍是互不相欠了。”陆云逍淡淡说完,想到不需要再欠夏清语的情,心中不知为何,在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作痛。

“好样的,就欣赏你这样洒脱不羁的性格。”夏清语向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哀嚎一声:“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想回家啊,呜呜呜……”

“还是没有逍儿的消息吗?”

在陆云逍和夏清语一起迎来了他们在荒岛上度过的第二个黎明之时,杭州城的陆府内,憔悴的叶夫人正在向朝云和暮云两个小厮问话。

“回太太,没有爷的消息。”朝云摇摇头,轻声禀报。不过是大半月时间,两个小厮都是瘦了一大圈,看上去如同风一吹就能吹倒了一般。

叶夫人许久没说话,身旁甄姨娘连忙道:“太太不用太过担心,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话,我都听你们说了几十遍。既是吉人天相,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叶夫人摇摇头,眼中蓄了泪水,她身旁的许姨娘忙上前两步用帕子替她擦了擦眼睛,一面柔声道:“太太保重身子,爷许是在海里落在哪个岛上了,或许过些日子就能回来,石大人如今不是还在沿海一带寻找呢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寻找

叶夫人点点头,在下首坐着的石夫人也连忙劝道:“这话没错,我们老爷也是逍儿的世叔,这事儿必定尽心尽力,但凡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的,嫂子放心好了。”

叶夫人叹气道:“我知道石大人必定是尽力的,只是这大海茫茫,要找两个人,不啻于大海捞针一般,虽然我素日里不敢说这话,可我心里清楚,要找到他们,真的是难了……”一语未完,已是泪如雨下。

甄姨娘连忙道:“太太也别太难过,妾身想着,或许是爷因为太太不同意把大奶奶再娶回来,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先和大奶奶藏一阵子,等过一段时间……”

不等说完,便听叶夫人怒斥道:“你闭嘴。逍儿是那样的人吗?你和他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连他性子都不了解,说出这样诛心的话,你该不该死?”

甄姨娘面色一白,连忙跪下颤声道:“是,是妾身想错了,太太息怒。”

叶夫人使劲儿喘了几口气,那边许姨娘轻轻瞟了甄姨娘一眼,目光一闪,眼里便添了几丝沉思之色。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继续找,活要见人,就算是……就算是有了不测,我……我也要亲眼看见……”叶夫人哽咽着不等说完,就听石秀芳道:“太太放心,这个是一定的。如今既然什么都没找到,许还是好事儿呢,总比……总比最坏的结果强。”

叶夫人点点头,挥挥手,于是甄姨娘和许姨娘等连忙退下,石夫人和石秀芳姐妹们也告辞离开。这里叶夫人出神良久,方把朝云叫过来悄悄问道:“你也去杏林馆看过了吗?那里如今如何了?”

朝云一听这话,便知道叶夫人虽然训斥了甄姨娘。其实心里也是有些不托底,怕陆云逍真是为了娶夏清语,做出这种下三滥的私奔举动。于是连忙道:“太太。奴才去杏林馆看过。白薇白蔻如今也哭得泪人儿一样,那里的气氛别提多低迷了。幸亏有孔老大夫和冯大夫江大夫撑着。不然我看大概就要关门了。太太,爷先前分明是和大奶奶不相往来了的,万万不可能行出这样下下之策的举动。爷是什么人太太难道不清楚?就算他倔强,也必然会想办法打动太太,而不是行出这样糊涂事。”

叶夫人叹气道:“你是个明白孩子,知道你们爷的性情,我虽然这样问,心里也是清楚的。我只是觉着这事儿透着些古怪。先前你们爷忽然间就和那边断的干干净净,竟是理也不理了,偏偏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

朝云道:“奴才也觉着这事儿奇怪,只不管怎么说,爷和大奶奶断了,却是遂了太太的意思,奴才也不敢问。早知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奴才便豁出性命不要,也定然会问爷的。如今看来,爷该是对大奶奶那边断了念想。只是不知道大奶奶出了什么变故,爷才去救她,一时情急。竟是连守卫们都不及通知,哪里想到,这一去……竟然就是杳无消息了。”

叶夫人此时心情也是复杂的:儿子生死不知,比起那个最坏的结果,她这个做母亲的宁愿接受儿子和夏清语私奔的事实,总比死了好吧?可如果真是这样,她又恨不得将这个不孝子打死,免得他败坏门风。再转念一想,儿子是断断做不出这样的烂事。她又觉着绝望的如万箭穿心一般。不是这样的心情,她也不会向朝云问出这种话。

朝云也知道叶夫人的心思。只能安慰道:“爷的功夫高明,又是吉人天相。太太放宽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消息……”

不等说完,便听叶夫人涩声道:“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原本还想着,这边大战结束,没你们爷什么事儿了,皇上说不定会一道旨意调你们爷回京,一家团聚,也好好过个全和年,谁能想到……如今京里老太太和老爷怕是还没得到消息,我……我如何有脸去见他们?”

朝云见叶夫人真情流露,不敢接话。看着叶夫人又哭了一会儿,才挥手道:“行了,你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会儿,若是有了逍儿的消息,不论何时,第一个来告诉我。”

朝云诺诺答应了,这才退出去。叶夫人自己在这里出神,因为这些天太过劳神伤身,竟然就倚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公子,海边风大,您这几日有些咳嗽,还是快点回去吧。”

站在海边看着遥远的对面,那里看不到陆地,但是杭州城的一切,都在方悠然的脑海里,那当中有一道倩影。他暗中想着:明朗活泼胆子又大,沉稳心细的她如今该是名扬天下了吧。

想起夏清语,那个嘴角边总是挂着令人如沐春风般微笑,全身上下因为自信而时刻泛着光彩的女子,方悠然嘴角也不禁微微翘起来。因为这段日子肃清内部而生出的烦恼似乎也减少了一些。

身后传来端儿的声音,方悠然转过身,看着他笑道:“只是咳嗽几声而已,又不是什么病弱之躯,哪里就至于这么紧张了?”话音落,他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眯:端儿目光似乎有些闪烁,这小子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那也要注意些才是。”端儿小声劝着,听方悠然淡淡道:“无妨,方晴天那一掌还要不了我的命。对了,你说让人去杭州杏林馆给我买咳嗽药,如今买回来了吗?夏娘子的药自然是好的,想来我吃几天就无妨了。”

端儿身子一颤,连忙陪笑道:“买回来了买回来了,那个……公子是今天就要吃吗?”

方悠然注目看着端儿,只看得他心惊肉跳,好半晌才勉强挤出笑容问道:“公子您……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啊?我……我脸上生了花不成?”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对这个心腹小厮,方悠然不想用什么旁敲侧击的手段,不然那活得也太累了,所以他直接开口就问。

“啊?怎……怎么可能?我怎么敢瞒着公子什么事?”端儿解释着,然而看在方悠然眼里,这小子的笑容都不自然了,还在那里装相,真不知是把他自己看得太高还是把自己想的太蠢。

“虽然方晴天那一掌要不了我的命,不过我想过了,你说的也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两日我总觉着心口偶尔会隐隐作痛,看来是要找个时间去杏林馆,让夏娘子给我看看了。这事儿你来安排,越快越好。”

方悠然淡淡吩咐着,端儿的面色是在自己提到杏林馆的时候才开始变化的,那想来他瞒着自己的事情就是和夏清语有关,一念及此,一向沉稳的天地会盟盟主也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啊?这个……那个……公子不是说要……要先看看身体情况再说吗?叫我说,咱们不用那么快去杏林馆……”端儿大吃一惊,表面上却不得不故作镇定的劝说着。

方悠然斜睨着他:“先前不是你说要我尽快去找夏娘子给看看吗?怎么如今又说这种话?”

“哦,我……那个……我也是……”端儿还要“负隅顽抗”,但方悠然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面色一冷,他沉声打断端儿的话,严肃问道:“夏娘子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老实说,不然小心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