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奶奶……奴婢想起……厨房里还有些事,奴婢先出去了。”

青梅结结巴巴说完,也不等夏清语同意,一溜烟儿飞奔出去,这里娇蕊和白薇也各找了借口兔子一般溜之大吉,只把夏清语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呐呐道:“就……就走了?这就都走了?我……我说的够隐晦了吧?至于吗?就羞成这个样子?喂!你们奶奶我的腰还酸疼着呢,都没人扶我一把吗?说好的忠心耿耿哪儿去了?都让你们给吃了吗?”

“奶奶……”

恰好春儿在廊下喂鸟,听见夏清语在房里咕哝着,连忙赶进来,就见主子感动道:“春儿,还是你最好,快,去给我打洗脸水,哎哟,我还得走走,这个腰还有点儿不得劲。”

春儿答应一声跑出去,一会儿工夫把洗脸水胰子方巾都准备好了,夏清语洗了脸,才见白薇走进来,待春儿离开后,这才开始给夏清语梳头,一边小声对夏清语笑道:“难怪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和奴婢们说奶奶太累了。不许奴婢们叫醒奶奶,奴婢还说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奶奶怎么又熬夜劳累着了,原来爷竟是罪魁祸首,怪道他那么体贴。”

夏清语得意笑道:“这就叫温存,懂么?不懂也没关系,反正再过些日子就懂了。冯大哥这都多少日子没得和你亲近了。还怕你们婚后他不如狼似虎?”

“奶奶又说不正经的。”白薇脸又红了。不过想到冯金山,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就是他的妻,心中却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温暖甜蜜。

“世子爷如今不怎么往这里来了吧?我看他每次回来都直奔清云院。”

陆云逍书房如今是两个大丫头带着两个小丫头。秦书湘此时就坐在小丫头秀红的房间内,一面看着远处院子里的工人们忙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秀红。

“原先确实不怎么往这里来了,不过这几日倒是天天来。好像是说去了户部,要查什么资料。从十几天前就每天都要过来一趟。”

秀红说着,一边赞叹看着手中精美荷包,衷心道:“六姑娘,真是太谢谢您了。竟然还特意过来给我过生日,我不过是一个奴婢,您就是那天上月亮。我……我真没想到的。”

“嗨!这算什么?你们大奶奶总说人不该分贵贱,我也深以为然。认真说。我也不过是大户人家一个庶女,又算什么高贵?还天上月亮呢,我连星星都不是。更何况你和我小妹妹差不多年纪大,模样也有几分相似,我每次看见你,就想起小妹妹,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做,倒是和你说说话,还亲切些。”

秀红是秦书湘不动声色就结识的,以“她像自己小妹妹”为理由和对方亲近着。因此时便端起桌上的酒,笑道:“来,好妹妹,今儿是你生日,我晚上不能在你这里陪你,就把这桌子点心和酒当生日宴了,我陪你喝一杯。”

秀红高兴非常,连忙端起面前的酒和秦书湘一碰,一面道:“姑娘少喝些,这酒别看蜜水儿似得,我听芳草姐姐说,它却是有些烈性呢。”

秦书湘笑道:“怕什么?我今儿在你这里,就是想放纵一回,大不了喝完了,回园子躺着去。我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喝这个桂花酒,那时太太和姨娘也不禁管我,倒是来了这里,二姐姐看我看的严,我都许多日子没喝了,实在馋得慌。”

秀红忍不住笑起来,点头道:“既这样,好,我陪六姑娘喝一点子,反正今日不是我当值,书房里也没有急事,不怕芳草姐姐调遣我。”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喝酒,直到把一瓶子桂花酒都喝光了,忽见秦书湘的小丫头清露走进来,看着秦书湘道:“姑娘怎么喝了这许多酒?奴婢找了您一下午,不料您竟然在这里。”

秦书湘道:“找我做什么?我还能丢了不成?不过是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一边说着,便摇摇晃晃站起身道:“许是酒喝多了,这会儿头有点晕,我出去逛逛。”

清露和秀红都站起身,要陪着她出去,却被她推回屋里,听她生气道:“天天跟着,烦不烦啊?难道我是犯人么?都给我在这里坐着,我不过去外面吹吹风就回来。”

清露和秀红都知道她的性子,听见她这样说,不由都无奈了,秀红便连忙道:“姑娘,前面院子里都是做工的,您就在后面小花园里溜溜吧。”

“知道了。”秦书湘嚷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出门。这里清露和秀红面上都露出担忧之色,过了会儿,觉着出去秦书湘也看不见了,这才连忙出门去寻她。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刚刚回来书房的朝云丝毫不知道秦书湘过来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来到院门处对那些工人喊道:“行了行了,收工了,这是今儿的工钱,都拿好。”

众人纷纷把工具收拾了,上前来领钱,独有一个叫做刘二壮的,听见朝云的话,便头也不抬道:“云哥儿,我这点活正紧要,我再干一会儿,把这几块石头安置好再走。”

“成。”朝云看着其他人都走了,便来到刘二壮面前,递给他二百钱道:“这院里也没人,丫头们我都让她们在屋里呆着,大哥你尽管干,工钱先拿着。我就在门口等我们爷过来,你啥时候干完了直接走人就行。”

“好嘞。”刘二壮接过钱,谢了朝云,便继续小心安置那假山石,这都是从工部运过来的太湖石,可珍贵着呢,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且说清露和秀红,出了后门,却遍寻不见秦书湘,正着急呢,就见秦书湘从一个门里出来,脚步还微微带着踉跄,清露还罢了,秀红却是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奔过来道:“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进了世子爷的书房里?我说到处找不见您呢。”

秦书湘看来有些微微的醉了,笑着道:“那个就是大哥哥的书房吗?也怪简朴了些,哎呀,我不过是看见这门户,有些好奇,所以进去看看,做什么防贼似得防着我。”

“不是防着姑娘,爷不喜欢人家进他书房,除了大奶奶外,就是芳草芳华两位姐姐,也是瞅着爷不在的时候打扫烧茶,之后除非爷叫,不然也不轻易进去呢。”

“难怪……难怪我进去,看着那茶壶还是热的。”秦书湘手掩着嘴打了个酒嗝儿,就听秀红道:“可不是?那水就是预备着给爷喝的,爷这些日子每到这时候就会过来,唉!也是不容易,下了衙门还得来这里,看完书,等吃饭的时候才能回清云院。”

秦书湘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因回头看了那书房一眼,联想到等一下自己要做的事,一颗心也不由“砰砰”跳起来。

回到屋中,她就对清露道:“你回去,往厨房里去找梁嬷嬷,看看她们做了什么清淡点心,要两样回屋里,等我回去吃。我这会儿觉着脑袋有一点昏沉,先在秀红这里歇歇,一会儿就回去。”

清露无奈,看着秦书湘在榻上躺下,只好离开。秀红这会儿也觉着脑袋有些发昏,那一瓶桂花酒,说起来还是她喝得更多呢。

耳中听得床上秀红呼吸已经均匀起来,秦书湘便悄悄睁眼,随即坐起身,喊了两声秀红,见对方没反应,她怔怔在床上坐着,心中波澜起伏,忽而有些后怕,但更多的却还是渴望。

“太太分明已经意动,大爷估计就算明面上不好同意,但心里想必也不会反对,我看着他素日里对你还算关照。这种时候,就得靠你自己努一把力了,不然若再耽搁下去,等秋天二奶奶要送你回去,那时你可怎么办?更不用提万一大奶奶有了身孕,你可就真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脑海中浮现出水幽兰的话,这努一把力要怎么努力,虽然对方没有明说,却也用当日白芷的例子暗示了她,所以才会有秦书湘今日豁出一切的计划。

且说书房院子里,那刘二壮好不容易将一块假山石安置妥当了,自己离远了几步看看,觉着还挺满意的。正要去搬第二块,就听院门外脚步声响,回头一看,陆云逍双手背在后面走了进来,朝云跟在他身后。

刘二壮连忙上前行礼,陆云逍有些惊讶,因问他怎么还没下工,朝云在旁边忙解释了,陆云逍便点头道:“这也难为人家辛苦,你明日多给他一百个钱,总不能让人家白做这半日的工。”

第四百三十六章:努力的结果

朝云答应了,一旁刘二壮听了这话,当真是喜出望外,忙谢了陆云逍,干劲儿更高涨起来。

第二块假山石刚搬到位置上,还没固定,就听见又有人来,是个女子声音,刘二壮吓得也没敢露头,不一会儿陆云逍便和朝云与那女孩儿一起出去了,听话里意思,好像是国公夫人找儿子有事儿。

“世子爷也不轻松啊。”刘二壮看着陆云逍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接着便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听院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刘二壮惊讶,暗道世子爷这么快就从国公夫人那里出来了?这敢情是长了翅膀不成?就长翅膀也不行啊,不是说国公夫人有话说吗?

正疑惑着,就听一个悦耳声音笑道:“咦?这院子里怎么没人了?都在屋里伺候不成?”竟是一个女子声音。

“啊!”太过惊讶的刘二壮忍不住就吓得失声叫了起来,那女子似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往这边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疑惑道:“你是……来修葺院子的工人?这会儿该下工了吧?怎么还留在这里?”

刘二壮没办法,看这女子穿戴就知道对方身份高贵,只好挪出来小声道:“小……小的这活计还有点尾巴,想趁着天黑之前干完,和……和云哥儿打过招呼了,他也同意的。”

“太辛苦了,看累得这满头汗。”夏清语叹了口气,转头对白薇道:“你去书房拿杯水来,给这位大哥喝,他再这么出汗下去,别再脱水了。”

因为做的是笨重活计。所以刘二壮此时身上一件单衫已经湿透了,若是别的女子,看见他这幅模样早该尖声怒骂训斥,但他偏偏遇上了夏清语,夏清语眼中是没有这些等级观念男女之防的,所以反而能对这个苦力工人生出几分同情来。

白薇早习惯了夏清语这不同常人的思维,连忙就要进书房。却听刘二壮期期艾艾道:“世子爷好像是被国公夫人叫过去了。如今书房里没人。”

“我这真是起个大早赶了晚集,听说他回来就赶紧过来,谁想到他竟去太太屋里了。”夏清语摇头。接着对白薇道:“你们爷不在,你去书房拿壶水给这位大哥,我知道每天傍晚芳草都会把这些预备好的。”

白薇清脆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捧出一个白瓷大茶壶。上面有着精美的花纹,她走过来将那茶壶递给刘二壮,笑道:“我知道你们喝水不用讲究,所以就不拿那小杯子了。也不解渴,这壶水就给你喝吧。”

刘二壮看着那精美的白瓷茶壶,吓得连连摆手。呐呐道:“我……我怎么敢用世子爷的壶?就是碰一下,也怕脏了……”

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道:“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这就是个普通官窑的,又不是什么前朝古董,你拿着喝吧,喝完了这壶就给你,回家卖了倒也能换几个钱,当你今天的加班费了,总不能白让你在这里多做活。”

加班费是什么?刘二壮不知道,他也来不及问出疑惑,眼看夏清语说完,转身就走,竟是再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天可怜见,刘二壮是绝不敢伸手拉人家的,因忙就在后面磕了两个头,然后满心欢喜爬起,细看这茶壶,暗暗盘算着回去后能卖多少钱。

美滋滋喝了两口茶壶里的茶水,刘二壮回到工作岗位,先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却只觉着全身都是力气,暗道我这会儿喝的是什么水?那可是世子爷喝的茶水啊,还有这茶壶,天爷啊,原来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呢,早知道我前些天也该多干一阵子,现在可好,我的活儿都快完了,日后也再难进到这里……算了算了,有这一回你就该偷笑了,还敢贪心,是要遭雷劈吗?

趁着这一股劲头,飞快把剩余两块假山石摆好,然后咕嘟咕嘟把一茶壶水都灌了下去,接着刘二壮就想离开院子,可转念一想:我走了,这院里岂不是没人了?还是该等云哥儿回来,我和他交代一声,也顺便说一下茶壶的事,不然别让人以为这是我偷得,那可就糟糕了。

因就坐在了台阶上,一边扇着风一边看着大门,眼见天色慢慢黑下来,他就觉着某个地方又热又烫又痒的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心里不由也有些着急了,暗道这些日子因为忙累,都没和婆娘好好儿亲近亲近,莫非这会儿忍不住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可是总得等着云哥儿回来,和他打声招呼啊。

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书房里传来“啪”的一声,接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听声音像是一个女子。

世子爷之前进来不一会儿就出去了,接着那位好像是大奶奶的女人压根就没进屋,这书房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莫非竟是哪个小丫头想趁着这会儿偷东西,然后栽赃在我头上?

刘二壮越想就越觉着有道理,此时想到刚才那一声短促惊叫,声音竟是十分动听,因头脑一发热,便想也不想的冲进了书房,大喝一声道:“是谁?”

“啊!”

惊叫声再度响起,是在陆云逍平日里休息的内室。刘二壮只觉着全身血脉贲张,大踏步走过去,一掀帘子,就见昏暗光线下,一名身材曼妙容颜绝美的女子正转过身来,惊慌地看着自己,然后她脸上猛然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突然尖叫道:“你是谁?还不给我滚出去。”

这女人上身只穿了一件抹胸小衣,将胸脯高高耸出来,下面是曳地长裙,外面披着一层纱衣,将两个雪白的膀子和一片欺霜赛雪的胸脯遮挡的若隐若现,配着那惊慌却不失绝美的脸蛋儿,根本就是妖精一般让人把持不住。

刘二壮原本就觉着身体里有一团火,此时哪里还禁得住这明目张胆的勾引,当下竟是连理智都没有了,痴了一般进到屋里,两只眼睛红的似要滴出血来,紧紧盯着屋里的美人儿,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还不停吞咽着口水。

“你……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秦书湘更慌张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看见陆云逍进了院子,怎么自己在外面挣扎犹豫了一会儿后再进来就看不到他了呢?这个邋遢汉子又是谁?他……他怎么可能进陆云逍的书房?

有心要喊救命,可是想到后果,秦书湘就忍不住胆寒了。然而更令她崩溃的是,那个男人已经扑了过来,任凭她怎么叫喊,对方就如同听不见一般。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我要了你的命……”

秦书湘狼狈的后退,一边低声吼叫着,眼看那大汉一个饿虎扑食扑过来,她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力气,竟一低头就要从对方的胳膊下蹿出去。

如果这一下能够顺利逃出的话,以刘二壮此时的状况,肯定追不上。问题就是秦书湘为了今日这个破釜沉舟的计划,梳妆打扮乃至衣着都是力求完美,那曳地百褶长裙拖起来当真是风情万种,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却成了累赘,她刚抢出两步,就被裙子绊倒在地。

感觉一双大手如同捞鱼般将自己捞了起来,秦书湘终于崩溃了,眼泪决堤而出,手脚不住踢蹬着,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后果不后果,只知道拼命大叫“救命。”

书房和院子里没有人,但后面下人房里却是住着几个丫头的,尤其是秀红,她原本就在到处寻找秦书湘,此时听见这呼救声,不由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拼命跑到书房里,只犹豫了一下,便奔进门去,来到内室一看,秀红险些晕过去,只见一个粗鄙不堪的汉子正摁着一个女子企图施暴,而那被他摁着的女子不是秦书湘还会有谁?

“你是谁?干什么?作死吗?”

秀红尖叫着奔进去,拼命拉扯那大汉,可她人小力微,哪里能和刘二壮的一身蛮力相比?好在此时芳草芳华两个大丫头也都听见了呼救声赶来。

饶是两个大丫头再沉稳,也被眼前一幕刺激的险些吐血,更敏感觉察到这当中的问题,可现在不是追究个中详情的时候,两个丫头都忙扑上来,拼命拉着刘二壮。

刘二壮这会儿已经没了理智,秦书湘几乎被他剥得了,几个丫头虽然拼命拉扯着,但心里其实也是惧怕的,动作难免束手束脚,更何况她们能有多少力气,惹得那刘二壮狂性上来,一晃膀子,几个丫头就都被他给震了出去。

“救命啊,快来人啊……”

芳草等人也急得要哭了,这若是让秦家六姑娘在书房被一个粗汉强暴了,她们还能有命么?因拼命大叫着。忽然就觉着身旁人影一闪,接着那趴在了秦书湘身上的刘二壮就被抓住领子猛然丢了出去。

“爷,世子爷……”芳草芳华和秀红三人一齐瘫在了地上,眼泪汪汪看着陆云逍:“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六姑娘叫救命,赶过来就……就看见这一幕……”

第四百三十七章:无耻

陆云逍只气的怒发冲冠,眼见秦书湘披头散发赤身,此时吓得泪流满面抓了被子死死裹住身体,他豁然转回头去,就见刘二壮面红耳赤,双目充血,嗷嗷叫着从地上爬起,就又扑了过来。

“你是要作死吗?”

朝云此时也冲了进来,眼看刘二壮还要往前扑,他忙一把扯住这家伙的后脖领子,却见那刘二壮如同疯牛一般,不停吼叫挣扎,朝云是有功夫的,竟然拿他不住。

这时暮云也从外边回来,听见书房这里闹嚷嚷的,便连忙奔进来,一看屋里情形,也是吓得脑袋立刻就大了,忙帮朝云将刘二壮制住,却见他整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不停以头碰着面前桌子。

“爷,这……这人不对劲。”

朝云和暮云看向陆云逍,而那边秦书湘在被子里也是瑟瑟发抖,她此时心中只感到一阵阵的后怕,暗道那粗汉是喝了多少茶水?我……我若被他……岂不是……岂不是必死无疑?

陆云逍看着刘二壮,眸子里的滔天怒火渐渐收敛,然后他回头看了秦书湘一眼,有过白芷的前车之鉴,对今日之事,他已经有些了然。心中又恨又气,偏偏这时候还不能说什么,因转过头对朝云暮云和三个丫头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若让我在外面听见了一点儿风声,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去东北庄子上挨冻干活,明白了吗?”

“是是是,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

三个丫头一起跪了下去。这里陆云逍便对朝云道:“你快去请大奶奶和二奶奶过来,明白该怎么做吧?”

“是。”

朝云答应一声,正要离去,就听那边秦书湘尖叫道:“不许……不要叫她们过来……”

陆云逍豁然转头,看着她冷冷道:“不叫她们来,这个人就要送命。”

“那只是一个粗汉。”秦书湘尖叫着,心中也是又委屈又愤怒,在她眼里,一个粗鄙男人的命算个屁?能和自己的前途清白相提并论吗?

陆云逍眼睛一瞪,就想把秦书湘骂一顿,但考虑到这毕竟是亲戚家的女孩儿,不该他来管教,只好又忍了气,转回头对朝云道:“按照我说的办。”

“大哥哥……”

秦书湘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蛮横了,连忙又眼泪汪汪扮可怜软语相求,却听陆云逍冷冷道:“六妹妹,这件事不能不让盈妹妹知道。一条人命,也不可能在寿宁公府里就不明不白没了。我只让人请大奶奶和二奶奶过来,已经是很为你着想。”

秦书湘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陆云逍这番话,显然是有所暗示。一时间她羞愤交加,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不由赌起气来,暗道你不肯让一个粗汉死在寿宁公府,那我就死在这里好了。

这样赌气想着,便要一头往墙上撞去,反正此事若是被人知道,她也没脸活了。然而目光落在旁边的白墙上,想到死后便什么都没了,她才发现,这种恐惧竟比此事被撞破的恐惧还要厉害。

又怕丢人又怕死。秦书湘到这个地步,唯有把头埋在膝盖里呜呜痛哭,后悔不迭了。

夏清语原本就是在清云院等着陆云逍,秦书盈则正和春绣吃饭,见朝云亲自来请,面色惊惶,而且只让她们一个人去陆云逍书房,便知道有大事发生,当下一个丫头也不带,都忙忙往书房赶来。

还不等进院门,就听远处书房里传来一阵阵痛苦大吼声,已经有几个婆子家丁在周围探头探脑的看了。

朝云将夏清语和秦书盈送进书房院里,转身杀气腾腾出来,把这些看热闹的全都打发回去,然后便守在院门外,不许一个人在周围窥探。只是此时天已经擦黑了,若是有人藏在花树丛后,却也是难以发现,朝云毕竟没长火眼金睛。

夏清语和秦书盈一进来,看见屋中情景,便都愣住了。但两人都是冰雪聪明,只看秦书湘惨无人色,再看刘二壮的异常,以及陆云逍的隐怒冷漠,两人心中便明白了个大概,只是当中一些细节却没想通,然而此时却也不是追问参详的时候,夏清语眼中到底是人命重要,直接奔着刘二壮就去了。

还不等走出两步,就被陆云逍拉过去,只听他低声道:“这人是中了春药,他那个地方丑态毕露,清语只说有没有办法破解春药,若是没有,也只能尽快让朝云暮云将他送去青楼了。”

武侠小说中经常出现不和人交合就会爆体而亡的无解春药,但事实上这不过是杜撰出来的。春药这东西说难解也难解,不是陆云逍方悠然李绝心这种有大智慧大坚忍之人,一般人中了就失去理智,化身禽兽;但要说不难解,也真不难解,几盆冷水浇下去,基本上就都清醒了,不过难受一阵子那是肯定的。

此时不过是三月末,外面还有春寒料峭,恰好书房院子里有一个水塘,夏清语便对朝云暮云道:“把人扔在水塘子里泡一会儿,准备两件干衣服,等他清醒后给换上,另外给人家二十两银子,万一着凉伤风,就当是药钱了。”

一个伤风感冒,多说一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这显然是夏清语有意补偿刘二状。不过听在朝云耳朵里,这就不仅仅是补偿,更是封口费了。

朝云和暮云拖着嘶吼的刘二壮就去院子了,这里秦书盈便猛然奔到秦书湘身边,眼睛里都冒出火来,咬牙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你都做出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我……我都这个模样了,姐姐怎么不为我主持公道?反而要来骂我。”事到如今,秦书湘惊恐之下唯一能够想出的办法就是抵赖到底,她绝对不能把真相说出来,不然这以后她就没脸做人了。

秦书盈心里这个火大啊,胸脯剧烈起伏着,恨不能把秦书湘给当场撕了:不关你的事?当人都是傻子吗?看看你被撕烂的衣裳,那是能穿出来的吗?再说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书房里?那粗汉不过是一个修院子的工人,难道要说人家光天化日之下把你劫持过来的?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儿。还有那春药又是怎么回事?你还敢让我给你主持公道?我就算是那指鹿为马的赵高,这公道也主持不了。

可这满心怒火不能在这里发泄啊,难道要指着秦书湘的鼻子说你装什么无辜?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出你就是无耻不要脸想来勾引大爷结果却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差点儿便宜了那个粗汉。这话如果真嚷出来,秦书湘固然是没有脸活了,可自己也要担上一份天大的责任,谁让自己是这个不争气的狐狸精妹妹的姐姐呢?虽然她做这事儿,把自己瞒了一个死,可到时候谁会和自己讲这个道理?

秦书盈想到此处,只觉着太阳穴突突地跳,两眼冒金星,真恨不能上前把秦书湘一巴掌打死。平日里还觉着这个妹妹不错,哪想到她心里竟然打着这样龌龊主意,如今丢人丢到了这么多人面前,虽然说陆云逍下了封口令,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能瞒住吗?更不用提若是一旦让她得逞,自己以后在陆云逍和夏清语面前还怎么做人?

饶是秦书盈当了几年的家,平时处事也算干净利落,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如果是从前,她自然可以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那刘二壮身上,她眼里是从没有那些贩夫走卒的。可如今深知以夏清语和陆云逍的性子,他们绝不肯冤枉那个傻大个儿,且这也是造孽的事,所以这个主意是不用想了。

“二奶奶息怒,六姑娘大概不知怎的来了这里,这会儿也是吓坏了。芳草,快去六姑娘房里,让她丫头拿两件衣服来,这春寒料峭的,受了寒可不好。”

夏清语上前,轻轻两句话,总算替秦书盈解了围。她这会儿才想起秦书湘身旁的小丫头,不由恨恨骂道:“是了,清露那个蹄子,跑哪里死去了?都不陪在主子身边,要她有什么用?”

夏清语道:“好了,这会儿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赶紧让六姑娘回去吧,她受了惊吓,也得好好将养将养。”

秦书盈恶狠狠瞪了秦书湘一眼,却是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吓得面无人色的清露捧着两件衣服奔进来,看见秦书盈就要跪下,却被夏清语轻轻一拉,听她低声道:“去服侍你们姑娘穿衣服,先回去再说。”然后又看了秦书盈一眼,摇摇头示意她压住火气。

秦书盈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是什么话都没说,和清露一起悄悄送秦书湘回园子里的住处去了。这里夏清语在屋中怔怔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出来。

陆云逍就坐在椅子里,看见她出来,便叹了口气道:“人心真是难测,你说她是图什么呢?许姨娘白芷琥珀的前车之鉴才过去了几个月?她就全都忘了。更不用提素日里你对她着实不薄,她做出这样事的时候,竟然就一点都不为你想一想?哪有这样无情无义无耻的人?”

第四百三十八章:该谁愤怒

夏清语也觉着有些伤心,她素日里对秦书湘的确是很有好感的,这女孩儿漂亮明媚,举止有度,谁能想到她心里竟打着这样主意?如此看来,她接近自己怕也都是刻意讨好,只盼着将来共侍一夫时,自己还能真把她当妹妹待吧。

想到此处,不由得自嘲一笑,摇头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当她天性活泼大方,却不知……呵呵,说起来她先前在府中,连老太太太太面前都能讨得了好,可见她是个聪明人,可既然是聪明人,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看不开?难道做个被人尊重的秦家六姑娘不好,非要给你做小妾,低人一等才好吗?”

陆云逍恨恨道:“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说完却听夏清语道:“云逍,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冤枉了她?”

“冤枉她?”陆云逍狠狠一捶桌子,接着将桌上那团衣物扔过来:这是暮云在后面小花园子里找到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树下,她就是故意穿成那样跑来我的书房,这是什么用心?这难道还是我们冤枉她?”

夏清语看着那件大衣服,也无语了。好半晌才小声道:“那……会不会是当时在后花园,她被那人施暴……”不等说完,也觉得不对,刘二壮的模样,明显是中了春药,无缘无故的,陆云逍书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总不会是那个刘二壮自己色胆包天带了这春药欲行不轨吧?他又怎可能知道今天秦书湘会出现在书房?

“你觉着那刘二壮的情形,会在后花园脱了她的衣服,叠整齐后再把她拖进书房施暴?刘二壮中的春药怎么说?对了,刚刚我看见素日我喝水的茶壶在靠门边的桌子上,这有些奇怪……”

不等说完。便听夏清语道:“今日冯大哥因为杏林馆几处房屋的建造和工部官员吵了起来,平心而论,那工部官员是有些照本宣科了,冯大哥却是考虑到医馆的实际情况,奈何人家根本不听他的,所以我急着回来找你,想让你明天亲自过去看一下。知道你来了书房。我就赶过来了。偏偏那刘二壮说你被太太叫了去,我看他满头大汗,衣衫都湿透了。就让白薇进书房把那壶茶水拿给他,顺便把那壶也送他了,当时他高兴的什么似得,怎么?这壶如今还在这里?”

陆云逍微微点头。沉声道:“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了。看来那春药就是下在这茶壶里,原本是为我预备的。却不料我前脚进书房,还没来得及喝茶,后脚太太就派人来找,我就匆匆离开了。偏偏你又过来。又把这一壶水给了刘二壮喝,难怪他那个模样恐怖狰狞,这不知道是喝了多少药进去。”

夏清语也点头道:“看来是这样了。只能趁着你在书房做这件事。所以时间紧迫,为了药效快些发作。自然就得多放些,毕竟你喝水不过是一杯两杯,可那刘二壮却喝了一壶,我的天!”说到最后,连夏清语都忍不住后怕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朝云的声音响起道:“爷,奶奶,那刘二壮清醒后,奴才们已经送他回去了,他竟不怎么记得那会儿的事,奴才编了个谎,就把他骗过去。只是他说这屋里茶壶已经让他喝了水,弄脏了,还说是奶奶让他喝的,让奴才们回来处理一下。”

“把这壶送给他吧,我当时答应过他的。”夏清语吩咐了一句,朝云答应了,亲自进来拿了那茶壶,摇头道:“那傻大个儿倒是因祸得福,平白得了二十两银子不说,还有这茶壶,这可是官窑的精品,拿到市面上怎么也值个二三十两银子呢。”

夏清语瞪了朝云一眼:“人家差点儿把命都葬送了,你这会儿还说是因祸得福,二三十两银子能比一条人命还重要?这算哪门子的福?”

朝云吐了吐舌头,这里陆云逍便道:“行了,你下去吧,让暮云也回去。我这就和你们奶奶一起回清云院,刘二壮那里,你和暮云要盯着些,务必试探出他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装的,若是装的,倒也不用打杀,只吓唬住他,让他不敢乱说就行。”

朝云应了声是,看着陆云逍和夏清语离去,这才转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下,便出门对暮云道:“你说这无端端的,怎么飞来这样一件事?咱们爷明明是个正人君子,怎么那些蜂蜂蝶蝶的就都瞎了眼来招惹他呢?”

暮云道:“正因为爷是正人君子,他又是世子爷,那些蜂蝶才受不住这引诱。我只觉着可笑,那秦六姑娘是脑子进水了不成?亏她怎么想出来的,竟然给爷下春药,书房离清云院有多远?凭着爷的功夫,这点春药就奈何得了他?真憋不住了,爷不会回去找大奶奶?她也太小看了咱们爷。”

“也别这么说,她大概是听府里人说过当日白芷的事,还以为自己能故技重施呢。”朝云呵呵一笑,虽然两人只是陆云逍的小厮,身份卑微,但如今秦书湘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值得尊重的女孩儿,所以一点儿也不介意拿来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