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走去了浴室洗漱,从浴室出来,棠眠抱着笔记本上了床。

手按着床铺,棠眠动作一顿。

目光挪去床上,被子上有一大片被水浸湿,颜色深着,将近三分之二的被褥遭了秧。

姜恬突兀笑了声,跟陈弯说着话,

“你看我这水蓝色指甲好看吧,衬的我的手又白又嫩的。”

陈弯也笑着,“对对对,你选的这个颜色美死了!”

蒋婷走过来她床铺下面,“那个……”

她这次来,家里给她带了两床被褥,她想借给棠眠睡一晚,只是话没开口,姜恬半是欣赏着涂了指甲的手,半是斜过眼,语气轻飘飘地,

“蒋婷过来选个颜色,让陈弯给你涂个好看的色。”

蒋婷犹豫着,看一眼棠眠,又看一眼姜恬,最后还是走向姜恬那处,小声地选着颜色。

棠眠没去收拾被子,下床换掉睡衣,又将笔记本撞进电脑包里,拿了顶棒球帽戴在头上,出了宿舍门。

姜恬跟陈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声。

已经夜里十点,校园内四下无声。

棠眠将电脑包斜跨在身上,抬手将帽沿压低,在宿舍楼下站了会。

头顶昏黄色的路灯亮着,光线十分暗淡。

她盯着远处一颗翠绿地柏树发呆许久。身边有女学生晚归,拎着香喷喷地米线路过,辛辣可口的米线味钻进她鼻子里,棠眠才记起来她晚饭似乎还没吃。

按亮手机,棠眠点开微信列表,一一下滑。

刚刚新婚,棠盛年铁定不会同意她回棠家。

纪以南不行。

陈歌,也不行。

拇指停在聊天列表的最上方。

周珩跟她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不回那两个字上。

棠眠阖着眼,长睫掩着眸内情绪。

陡然将手机锁了屏,屏幕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周珩是谁,周知集团的太子爷,金融圈令人闻风丧胆的周家继承人,今晚亲自来问她是不是回去,她生硬地两个字说不回。周珩怎么想,大概会觉得她自命清高,不知好歹,就此厌恶了她也说不定。

她哪还有脸再去问他,今晚能不能来接她回周家住一晚。

而且,三十岁的男人精力旺盛,棠眠暂时还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晚那种碰撞。

漫无目的走在校内,棠眠掏出手机,点进打车APP打算打车去市内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内将就一晚。

南传大学地理位置偏僻,处在半山腰,基本上一到晚上就没多少出租车过来。

APP页面一直在显示正在为您寻找车辆,直到棠眠走到大门口,也没找到一辆车。

棠眠要出校门时,身后有车驶来,滴滴两声。

门卫随即升了杆,一辆奔驰轿跑减速驶过大门,随后停在大门口。

她走过时,轿跑降了驾驶位的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热情朝她挥手,

“棠眠。”

棠眠坐上纪以南的车,系好安全带。

纪以南问她,“那么晚了还出去?”

“有些急事要去市内一趟。”棠眠囫囵回了。

纪以南余光看了她好一会,车子飞速驶上高架,车内放着一首安静的英文歌,他开口,

“还真的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嫁人了?”

她结婚一事,没怎么宣传,只不过那天周珩接她时,一百辆劳斯莱斯迎新娘的架势上了热搜,身边朋友同学不知道都难。

棠眠没回,歪头看向车窗外。

纪以南笑笑,也没继续问。

一会,纪以南车子停在一家会所跟前,同她抱歉道:

“跟朋友约好了,时间可能有点赶,就不能送你了。”

能把她从山脚带到市区,棠眠已经很感谢了,

“没事,我等下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走几分钟就到。谢谢你。”

纪以南撩了撩头发,乌黑发梢下,一双眼睛留恋似的盯了会她,笑,“跟我说什么谢。”

棠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纪以南跟着下车,一手撑着车门,目光越过车顶,看向她,

“到了地方,给我发个信息,大晚上,注意点安全。”

棠眠将棒球帽重新扣到脑袋上,一头乌黑秀发被压住,狐狸眼回头瞧了眼纪以南,礼貌回着话,“我知道了。”

话说完,便回过头,往前走。

不过纪以南车位旁边有人停车,是一辆黑色地阿斯顿马丁。

棠眠下意识停下来,想让那辆车先停进去。

车子倒进车位不过半分钟,棠眠抱着笔记本挨着那辆阿斯顿马丁屁股走。

不过此时,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两人。

棠眠只是低垂着眼睛,没过多注意那边,只用余光隐约瞥见车上来下的人,穿了身黑色西装,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背暴露在街边昏暗的灯光下。

那人手背上根骨分明,青筋脉络分布地格外好看。

手腕上还带着价格不菲地机械腕表。

看到那只表,棠眠僵了下。

那只表格外眼熟,昨晚周珩将她按在枕头上凌乱时。

他特意解了腕表,丢在床头柜上。

她脑袋斜斜埋在枕头上,稍微一抬眼,便能看见那只表。

昨晚她身体半是难受半是难捱,被攻陷的那几个小时里,无助多久就抬眼盯了那只表多久。

棠眠此刻没去看腕表主人的脸,能猜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谁。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想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但驾驶室有人下来,那人顺势往车后看,一眼瞥见她,愣神一秒,喊了一声,

“棠眠小姐。”

是林夏的声音。

棠眠抱着笔记本,抬起一只手将棒球帽压低,没出声应,装作林夏是认错了人。

但下一秒,她前面有车辆从车位里开出来,车身就横亘在她正前方,阻断了她的路。

林夏又喊了一声,语气十分确定,“棠眠小姐,那么晚了您要去干吗?”

棠眠站在原地咬唇片刻,再躲下去,似乎过于刻意了。

她迟疑许久,只好转过身,冲着林夏点了下头,没敢去看周珩。

但余光还是瞥见男人靠着那辆阿斯顿马丁的车身,低头点了根烟,接着不容忽视地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棠眠低下头,看着地面上投射的影子。

周珩开了口,嗓音很低,“过来。”

话是对她说的,棠眠在原地站了会,才顶着周珩的视线,往他那里走。

也不过五六步,棠眠便走到周珩跟前。

鼻尖有男人身上清淡的木质香,更重的还是并不难闻的烟草味。

“晚上有事?”周珩问她。

大晚上的她一个女生能有什么事,棠眠没法撒谎,轻轻摇了下头,安静道,“没有。”

周珩“嗯”了声,站直,随手将只燃了一半的烟掐灭在手心,然后丢进车内烟灰缸内,一手插着西裤口袋,往街边一会所门口走。

“跟上来。”周珩说。

棠眠站在原地没动,林夏绕过前车身,伸手去接她的电脑包,“棠眠小姐,您把东西先给我吧,老板今天约了朋友喝酒打牌,您跟着去熟悉熟悉老板朋友也好。”

她抬眼去看了下周珩,周珩背对着她,似乎也是察觉到她并没跟上,回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对上,男人目光一向摄人,他也没刻意遮掩,棠眠下意识咬唇,赶忙小跑了几步跟上。

第6章

周珩很高,约有一米八五,她穿着双帆布鞋,脑袋顶也直到男人肩膀处。

她没出声,就安静地跟在周珩身侧。

进了会所,专门有服务生得了信候在门口,见人进来,态度恭敬地领着周珩上了二楼。

包间内的人,棠眠大概也能猜得到一些。

能跟周珩交上朋友的,不外乎是阳城顶级名流。

她跟在周珩身后进去,包间内安静了一秒。

有人吹了声口哨,打趣了声:“老大,怎么刚新婚出来玩就带了佳人出来玩,是瞒着嫂子来的吗?”

这声音,棠眠熟悉,是跟棠家有过合作的陈氏实业集团的少东家陈燕生。

周珩带着她入了座,许是跟朋友聚会,周身气场略微放松,他背靠着沙发,长腿坤着,语气低沉,“看清人再说话。”

陈燕生还真的凑过来,看了眼棠眠。

他跟棠眠因着两家合作,见过两次,对棠眠的脸算得上熟悉,借着会所昏暗的灯光,瞧清了周珩身边人是谁,他起身,嘿嘿直笑,“原来是带着嫂子过来的。”

另外两人闻言,也立即凑过来,想着要看棠眠。

昨天那场婚宴,棠眠只露了一面便躲回了酒店房间,几人光顾着闹周珩酒,没来得及看新娘长什么样。

几人作为周珩好友,都对周珩这个钻石单身汉突然要结婚一事表示十足十的震惊。

单身天天有不同女人玩的日子多爽,非得结婚娶一个女人回家,然后天天只对着同一张脸,那多无趣。

所以对于周珩结婚一事都够震惊的,都想看看周珩要娶的女人是什么天仙。

剩下两人齐齐挤过来,棠眠一直安静地半垂着脸蛋,没说话。

傅成渊跟纪翛然看清棠眠长相,然后对视了眼,彼此心照不宣笑了下。

陈燕生在一边搭话,“你俩瞅一眼就可以了,别老呆在嫂子跟前,吓着嫂子了。”

傅成渊两人各自回了各自位。

纪翛然给周珩倒了杯酒,语气低着,带着笑,“嫂子真够好看的,怪不得老大早早结了婚,这天天回家有人暖被窝的日子也是够舒服的。”

“哪里只是暖被窝,还暖身子呢。”傅成渊开了黄腔。

棠眠只当做没听见,去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她跟前的一杯橙汁喝。

陈燕生踹他一脚,“嫂子在呢,尺度收着点,小心把嫂子讲害羞了老大揍你。”

傅成渊立即认错状,冲着棠眠这边,抬了下酒杯,“嫂子别怪罪,我赔罪我赔罪。”

棠眠被他这一杯酒架起来,不好推拒,只好放下手中橙汁,换了杯酒,意思性地碰了下傅成渊递过来的酒杯。

傅成渊一饮而尽,棠眠犹豫两秒,才皱着眉将那杯酒喝完。

周珩掀眸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

陈燕生让服务生上了一桌酒,跟周珩纪翛然傅成渊挪了个地方,四个人玩着麻将。

棠眠刚喝完那杯酒,嘴巴里都是酒味,她不常喝酒,也闻不惯嘴巴里的味道,便一杯接一杯橙汁喝着。

不一会,会所包间门开,会所经理领进来三位长相娇软的女生。

想来是陈燕生吩咐的,见女生一进来,率先摸了位女生的下巴,那女生也□□得当,立即身子一软,坐在了陈燕生的腿上。

剩下两位女生也各自找了人,有位穿着性感短裙的长腿女生想着摸去周珩身边坐。

陈燕生嘴角叼着烟,余光瞟见,“哎哎”两声,“坐哪呢?那也是你坐的,赶紧换个地!”

女生也听话,立即挪去了傅成渊椅子处。

傅成渊也懂得女人心,语气温和安慰着女伴,“知道你想近老大身,可是我们老大今天可真的不能碰别的女人,呐,”傅成渊下巴往沙发这处点,“瞧见没,嫂子在那坐着呢。”

女伴叫知知,她看过去,就见一穿着白色宽松衬衣,下面一条A字格裙的女生,脸蛋白皙,及腰长的乌黑秀发随意炸成一个低马尾绑在脑后,安静坐在沙发那处,一动不动。

她巧笑一声,娇声,“怎么也不过来坐在周老板身边,这样的话,周老板一个人打麻将多没趣。”

在这几人中,陈燕生跟她还算是熟识,他撂出一张牌,解释着,“她跟我们不熟,可能害羞。”

此时,周珩突然推了牌,慢吞吞吐了一个字,“糊。”

陈燕生闻言,忙探过头去看周珩的牌,脸一下皱成苦瓜脸,“老大,你怎么又赢我,看在我跟嫂子是朋友的份上,就不能放我一马?”

刚打两局,两局放炮的都是他。

等着麻将机洗牌,周珩背去靠椅子,手点了根烟。

冷俊的面貌在烟雾中隐匿着,他指尖夹着烟,将烟灰磕在烟灰缸上,薄唇微启,嗓音很是低沉,“话多,把酒喝了。”

陈燕生也不敢顶嘴,只好拿起一瓶酒,仰头咕咚咕咚喝完了。

酒一喝完,手就不老实。

坐他身上的女生弯腰讨饶似得喊着,声音有些吵闹。

远坐在沙发这边的棠眠,自然也听到了。

抬眼往那边看了眼,麻将桌那边四个男人中除了周珩外,都有穿着清凉的女生陪伴在侧,一人闹起来,其余两位男人还没动手,女生倒是渴求似得,一个一个攀附起身边男人的臂膀,撒起娇来,会所内一瞬间有了些隐秘私语。

唯独周珩那边略显冷清。

一支烟燃尽,麻将桌上已然打不成麻将,周珩起身。

棠眠一下把视线收了回来,不一会视线里出现一双高定皮鞋,默了一会,她抬头,看向周珩,嗓音轻软,“要走了吗?”

周珩眉眼漆黑,低低瞥着她一会,“嗯”了声。

率先往包间外走。

棠眠急忙站起身跟了上去,临出门口时,包间内突兀响起一声女人的娇声。

似是难耐似是享受。

昨晚已然经历过人事的棠眠,自然知晓这声音来源。

眼皮阖了几阖,脑袋低着,步子加快逃也似地出了包间。

在她出了包间时,没注意到一直抱着女伴玩闹的陈燕生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眼神怪异。

棠眠以为周珩是要回周家的,不过出乎意料,出了包间,经理十分殷勤地凑上前,跟周珩低语几句,周珩略微颔首,便迈着步子又上了一层楼。

他上了楼,棠眠不得不跟着上去。

会所越往上私密性越高,三楼偌大的面积只设置了两间宽敞的包间,两个包间对门而立,走廊尽头则是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