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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戎烦躁地嘶鸣一声,风凝夜抚摸着它的鬃毛,它虽安静下来,但前蹄仍不安地踏来踏去。

“尊上,我们无意冒犯,还请把凤栖长公主交给我们。”拿大斧的那个人站出来说,“您心里想必也清楚,留她在身边…似乎也没有好处。”

“夏奏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大喊。

那群祈岚教的混蛋,没一个理我的,个个兵器森然,纷纷指向风凝夜。怎么不指向我?好歹我也是个人啊,太没存在感了,泪奔。

“未经凉修烈同意,你们胆敢到此处拦我?”风凝夜面对十几个祈岚教杀手,脸上毫无惧色,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凉修烈究竟是谁。

拿大斧的大汉顶撞道:“我教既然接到捉拿长公主的旨意,不需要任何行动都经过教主同意。”

原来凉修烈就是祈岚教最大的魔头,这个王八蛋!我可记住你了。

“快说!你们把夏奏怎么样了!!”我再次质问。

还是没人理我…他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滴!

“让开。”风凝夜脸色一沉,祈岚教众杀手竟然吓得倒退一步,但仍有不怕死的,抱拳对风凝夜说:“尊上…教主近日不在山庄内,他若知道长公主在西莲寺,想必也会上门讨要的。还请尊上体谅,行个方便,就当给我们一个顺水人情?”

风凝夜外袍的下摆沾了些水,此时潮潮的,他耐心地听祈岚教杀手说完,不紧不慢地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檀香顿时盈满我周围的空气。他往前迈了一小步,活动着手腕,轻笑道:“看来是要我亲自动手?”

“尊上不要为难我们!”杀手们急了,纷纷跪下。

风凝夜翻掌凌空推出一道掌风,祈岚教杀手拿着的大斧顿时被当中劈短,沉重的铁块向后飞了出去,击中一块好几吨重的大石头,只听“噼里啪啦”几声,大石块竟然裂成好几块。

虽未伤及一人,但这一掌给他们的震撼相当大,多年练武的杀手们知道,这种功力是他们练一辈子都练不出来的。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站起来,一会儿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风凝夜跨步上马,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赶忙拉住,借力上了马。

我回到西莲寺的碎墨阁,已是三更半夜。项澄音没有睡,好像一直在等我,见我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青菜面,不免诧异。我一边吸面条,一边把今天发生的事有选择性地告诉了他,当我说到祈岚教都把我误认为是凤栖长公主一路追杀的时候,项澄音手里的杯子忽然掉到地上碎了,只见他紧紧咬着牙,忽然抬眼看我,眼中尽是愤怒。

“怎么啦?”这家伙,好好的又发什么神经。

“我项府一家莫名被灭口,竟然…竟然是因为你!”项澄音猛地站起来,“祈岚教做事根绝,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他们不知如何一路跟踪你到了项府,确定你在项府住下后,当天就灭了我家五十多条人命!”

“没有证据你可别乱说。”我碗一放,吹胡子瞪眼,“也许你妹妹在后宫里斗不过其他妃子,被其中什么人陷害了,人家准备清除她的后盾才买凶杀人。真相只会有一个!关我什么事?”

“砰!”项澄音狠狠一拍桌面,甩头而去。

我本想追上去跟他吵架,可转念一想,他全家被灭口,心里必定怀着巨大的痛苦和仇恨,我因为在项府又被他占了便宜又被他指使家丁追打,心里很讨厌他,可…算了算了,困死我了还是睡觉吧。

☆☆☆

我“大”字型躺在床上,流着一枕头口水,梦会美男。我梦见紫楼、夏奏、风凝夜都围坐在我的身边,穿着透明的轻纱衣裳,给我剥各种水果吃,我张着嘴,一开一合咬个不停。谁剥的水果甜我就亲谁一口,他们三个都很娇羞,虽然表面一直躲,但是送上来的水果却是一次比一次甜。

梦里美男相媚好~我翻个身,也不知在梦境里还是现实里,只见风凝夜坐在我面前,银白色锦鲤暗纹的里衣外,是一件青色的外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竹子的图案,白色的滚边也绣着几片竹叶。他今日没戴抹额,一头银发也简单用一根黑玉簪盘束在头顶,看来是相当随意。哼,刚才还穿着轻纱呢,现在怎么穿得这么多,梦里就是这样古里古怪的。

耶?紫楼跟夏奏怎么不见了?算了,只剩风凝夜也行。我伸出罪恶之手,一把抓住风凝夜的袖子,用力一扯,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生猛,重心不稳,整个人向我压来。在我看来,这就是美男娇羞的投怀送抱,美男啊,连在梦里都是香的。我高兴极了,手脚并用,像一只蜘蛛一般扒住他,“美男美男~来给姐姐亲一下~”

风凝夜双眼微微一瞪,被我奋力压在身下,他的黑玉簪掉在一边,银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枕席间。我不管他英俊白净的脸有多愕然,嘟着嘴在他脸上一阵乱亲,手也极不老实地撕扯着风凝夜的衣服。正当我手往下一摸,要使出“猴子偷桃”一招时,有人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提起来,我才眨眨眼,一脸无辜。

“诸葛满分,该醒醒了!”项澄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手一松,我掉在地上。我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呆呆地看着衣衫凌乱的风凝夜从我床上坐起,轻咳了一声以掩饰某些尴尬。项澄音从地上捡起已断成两截的黑玉簪,还给风凝夜。

我抬手看看,惊喜地发现自己不会再变成狗了,终于以一个人类的形象正式穿越到这个未知世界。看来,今天才是我穿越的第一天嘛。我斗志满满地爬起来,潇洒地一甩头发,跨出了我正式穿越的第一步——去上厕所。

梳洗完毕,我看见项澄音和风凝夜相对而坐,面色凝重。见了我,项澄音别开头,很不待见我似的。

“项公子竟遭如此变故…”风凝夜沉下目光,项府一夕之间遭遇灭门,在他看来非常不可思议,“祈岚教此次做事未免太过狠绝,为追杀一人,错杀几十条人命。若是凉修烈的命令,他这次…可谓是丧心病狂。”

我放下毛巾,非常委屈地说:“我从来就没有得罪过祈岚教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追杀我。”我转向项澄音,见他紧紧捏着拳头,一肚子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咽了下去。

“项公子,虽然项府灭门案,在你我看来都像是祈岚教所为,但没有证据,我们只是胡乱猜测。”风凝夜的目光幽幽瞟过我,见我一脸吃瘪的表情,就很快又移向项澄音,“项公子还是沉住气,切勿责怪满分。”

“三公子,尊上说得对啊。”一时间,我就变成了沙僧,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因此在西游记中经常说出“师父,大师兄说得对啊。”这样的台词。

项澄音的胸膛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忍住什么,“祈岚教与凤栖又有什么过节,为何要追杀凤栖公主?”

风凝夜显然知道很多其中缘由,一副了然的模样,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答项澄音的提问,忽然径自转移了话题,“满分在大苍遭受了什么变故,为何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

“我不是…”我刚想否认,可想起夏奏提醒过我,我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事,不要再跟别人说起,我若一直否认自己是凤栖公主,风凝夜一定追问下去,那我一定会受不了美色就说出来的。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凤栖国的长公主跟我一模一样,我其实是魂穿到她身上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于是,我赶紧改口:“这个嘛…我好像撞到了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项澄音微讶,八成是想起我掉进陷阱撞破脑袋的事了。

我顺势掀起流海,一个疤出现在额角。大家都玩失忆,那我也玩一玩,反正掉悬崖、失忆、失明是古装戏必备三大雷,我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也得雷一雷大家。

“原来如此。”风凝夜也不知是真的被我蒙过去了,还是故意假装糊涂。只见他抬手抚过我的额头,指尖温热细腻,袖口的檀香幽幽飘过,那道伤疤凸出皮肤,颜色比周围的皮肤要浅许多。风凝夜证实了那道伤疤的真实性后,颔首道:“难怪会不记得凉修烈与你的关系。”

我惊得一身鸡皮疙瘩手拉手挑起了探戈,兀自盘算了很久,按照一般言情小说的规律,我大骇,“他该不会…是我前男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凉修烈同志总算露出个名字。乖啊,小凉,沉住气。

深宫禁爱

凉修烈,字萧玦,大苍皇帝的同母弟弟,年二十八,十五岁开始作为监军为大苍出征,一直在北部边境攻打进犯的北方蛮族,战功显赫,蛮族不敢来犯,十八岁升任军队副将,可谓是少年得志。二十三岁回京,成为太子的热门人选。可能是因为不是嫡出,拥护他的人少于皇长子,二十六岁时,皇长子凉修瞻登基,封他为镇西将军,驻守西部边疆,赐翎西山庄。据说他作战勇猛,身先士卒,手段凶狠,擅长骑马杀敌,经常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因为凉修烈功高震主,凉修瞻颇为忌惮他拥兵自重,作为皇弟,本可以在京城封王,但凉修瞻封他一个镇西将军,虽封地在西部最繁华的菩提城,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分明是流放边疆。

凉修烈这几年若不是皇帝召见,其余时间都在翎西山庄,掌控着祈岚教,执行着或来自皇室或来自其余地方的暗杀任务,以表对朝廷的忠心。祈岚教最精良的杀手集团有五百人,根据武力和执行任务的质量,从第一名排到第五百名,每一名都有不同的价码,最后一名执行任务的价码都要五十两黄金,这是很多人穷奇一生都出不起的价格。凉修烈刚愎自用,皇帝一直都没有对他彻底放心,菩提城外驻兵几乎跟京城一样多,对外宣称是保护七世上仙,实际上是在威慑凉修烈。

以上是我从风凝夜的描述中得知的凉修烈其人,在我看来,他这纯粹就是美国式的个人英雄主义,我脑中浮现出一个类似张飞的形象,满脸络腮胡,手持一把大刀,瞪圆了眼睛,高喊一句“杀!”该不会真的跟张飞一样,睡觉都不闭眼睛的?o(>﹏<)o

“这样的人跟我能有什么关系啊…”我哭丧着脸,拽着风凝夜的袖子不放,一方面是想问清楚我和凉修烈的关系,另一方面是试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衣服给拽掉。

“凉修烈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凉修岚,修岚生母在后宫地位不高,很早就因病过世了。修岚性格怯懦,身体羸弱,皇子风度逊于其他兄弟,得不到先皇青睐,前年他作为和亲皇子被送去凤栖,成为了…”风凝夜忽然抬眼,看向我的眼睛,“长公主的驸马。”

“他弟弟是我老公?!”我一身鸡皮疙瘩全掉了。

“不可能。”项澄音十分笃定地回应,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她明明是…”

“哎哎哎!”我粗暴地打断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仅没有反瞪我,还颇为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一副中了超级大乐透的模样,真是可恨。

“那个凉修烈也算是我大伯了,怎么说都是亲戚一场,干嘛追杀我?”我自言自语地揣摩着,“难道是因为我出轨被发现,他要帮他弟弟报仇?”

项澄音发出一声嘲笑,“凤栖的女子没有出轨一说。”

“据我所知,凤栖皇室女子除了正夫之外,还可有其他男子作为侧夫。”风凝夜道。

项澄音听罢,颇为不爽地看了我一眼,“你有几个丈夫?”

“我怎么知道!”嘴里这么说,我心里那个焦急的,凤栖真是个好地方,真真是我的天堂,可惜我穿越了大半年了,怎么一直在大苍混呢?!真是穿错了地方,一开始如果掉在凤栖,现在说不定已经有十个美男围绕左右了。

项澄音本来还想讽刺我,但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一脸该死的自信,眼里就写着五个字“你是我的人”,让我当即就想强X风凝夜,给他戴一个大绿帽子。

“凉修烈为何想置你于死地,从‘祈岚教’这个名字上就可知一二。”风凝夜意味深长地说,径自站起,项澄音也站起欠身。

“什么意思?”我追问,只是,风凝夜不愿明说,只是笑笑,转身走出房门。项澄音偏头思忖了一会儿,一副释然的表情。

说话说一半最讨厌了,我盘腿坐着,僧人送了早饭进来,摆了一桌。一大碗白粥,一壶豆浆,一盘水晶素包、豆皮素饺、什锦烧卖拼盘,还有凉拌黄豆芽、腌萝卜条、香煎土豆片、葱油金针菇、小葱豆腐等小菜。我忘记了一切,尽情吃喝。

在填饱肚子的一刹那,我的智商忽然达到人生中的最高点,脑中灵光一闪,好像被一道天雷劈中,不禁抽动着嘴角喃喃着:“不…不是吧?!”(你反应真慢)

凉修烈的弟弟叫凉修岚,他创立的杀手集团叫祈岚教,这分明是在向世人宣告——凉修岚啊凉修岚,哥哥要你回到我身边!!“噗——”一道鼻血从我的鼻孔喷出。

记得在《大明宫词》里,有个太子叫李弘,跟一个娈童相爱而不成,莫名其妙地死了,那个娈童最后也随之殉情,这是唐朝一段搞基佳话,没想到,这儿的皇室也有?凉修烈和凉修岚,一对异母兄弟,情深似海,好禁断啊…

不知道这个凉修烈是攻还是受?

这样一来,凉修烈的形象在我眼里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可憎了。

“你怎么了?”项澄音见我鼻血糊了一脸,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嘿嘿嘿…”我邪恶地笑着,“难怪凉修烈要追杀我,其实他也蛮不容易的嘛。”

项澄音用拧了块湿布递给我,转身收拾起包袱来。我诧异道:“你干嘛?”

“回金陵。”他简单地回答。

“我不要!”我后退一步,抱住柱子。

“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回去。”他释然而无奈地笑笑,“你讨厌我,我明白。”

我撇撇嘴,心中百味杂陈。沉默了许久,我上去帮他收拾包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讨厌之外,我对他生出了别的一丝什么感情,是恻隐之心?是愧疚之意?我不知道。“你现在不也挺恨我的?你一个金陵首富的三公子,本来坐拥千万家财,一辈子都是荣华富贵,现在心理挺不平衡的吧?”

项澄音紧抿着唇,发丝垂落在他脸庞,那道伤疤格外清晰。跟以往华贵的衣着相比,他如今打扮十分朴素,颜色灰暗又不引人注目,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一无是处。”

我摆摆手,“别这么说,其实你…”

他打断我,“你说得没错,我项澄音是金陵首富项府的三公子,然而,我从小到大没有参与过父亲的生意,回想我二十几年在项府的生活,都是吃喝玩乐一类,所结交的朋友,都是物以类聚的纨绔子弟。”

我斜睨他,“你确定是吃喝玩乐,而不是吃喝嫖赌?”

项澄音被我一句话呛住了,颇为不爽地别开头。半晌,他又接着说:“项府遭难之后,我以前所结交的朋友,树倒猢狲散,这人间冷暖,我到了这般年纪才算体会到。如今我不再是首富之子,没有了项府做支撑,项澄音这三个字变得毫无分量,一文不值。”

“哎哟你别说了,越说我越难受,你抽我几下解气好了…”我泪花花地看着他。

项澄音没有理会我,“我妹妹项心音还在冷宫里,生死未卜,项家仅剩我二人,她能依靠的只剩我这个哥哥了。我必须回金陵重整家业,无论多艰苦,我都要保住心音,另外也为父母兄弟寻一个风水宝地,风光入葬。”他忽然拉住我的手,掌心有点火热,“我早知自己与你缘分已尽,你如此厌恶我,我知道原因。如今你在上仙此处,相信他一定能护你周全。只希望若有一天,我凭一己之力重振家业,你能…”他皱了皱眉头,依他那种高傲的个性,今天能说这么多实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再讨厌我。”

“如果项府灭门真的是因为我,你能原谅我吗?”

“不知道。”他的拳头忽然收紧,僵硬地贴在身体两侧。

我找到自己的包,在里面翻啊翻,“你真要走?”

他用力点了点头。

我狠了狠心,掏出我穿越后一直舍不得用的组合卫生巾一包,塞进他手里,“你的玉被我摔碎了,这个送你吧,算是赔你了。”(你赔得起吗?!)

“这是何物?”项澄音托着那包组合卫生巾,翻来覆去地看,却不知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我上前拆开,拿了一片展开,“这个东西可了不得,你这一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凶险,难免受伤。万一你一时找不到纱布止血,又怕鲜血会引来野兽或者敌人,就用这个捂着伤口吧,它能接你不少血,保证你伤口不会血淋淋的。”说罢,我倒了一杯浓茶,哗啦一下浇在卫生巾上,浓茶一下子就被吸收了,只留下一团土黄色的痕迹。我学着广告里的样子,拿了张草纸按在上面,又拿起来给项澄音看,“瞧,瞬间吸收,干爽无比。”

项澄音的脸上写着惊讶,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亲自泼了一杯浓茶上去,颇为不敢相信地用手摸了摸,望着干燥的指尖,他沉思了一下,说:“好东西,除了用来按压伤口,作为女子月信时所用物品,也有奇效。”

( ⊙ o ⊙)看来古人也不好蒙!项澄音的脑子转得真快,一定是个经验丰富得主儿,哼!这个花花公子!我羞愤地指着项澄音,大吼:“还说你没有吃喝嫖赌?!”

项澄音不置可否,将一包组合卫生巾放进了包袱里。

引狼入室

项澄音走后没几天,西莲寺接到圣旨,烈光帝凉修瞻圣驾已出京城,将于月底到达菩提城。风凝夜听太监宣读圣旨时并不下跪,为表示对皇帝的尊敬,接旨时他仅站起来而已。

我不知道皇帝来西莲寺做什么,我来了,他也来,好像跟我有关似的。我来不及深思,就从僧人的议论中听说一个让我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消息——按照礼仪,到时候祈岚教教主凉修烈也会来西莲寺接驾。

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跑路!当晚,估摸着大家都睡了,我换了一身黑色衣服,背上自己的包,还用黑布蒙住脸,一时间觉得自己特别霸气。我一路小跑,看见僧人路过就躲进旁边的草丛,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顺利来到了西莲寺的后门。

我猫着腰,像一只狡猾的黄鼠狼,哧溜一下窜到了后门,却如同一块被扔出去的披萨一样吧唧撞在厚重的木门上,额头一个大包。原来后门也不是经常开的。我东张西望,发现一个狗洞,一时间我忘记了道德忘记了廉耻也忘记了人性,一个经典的蛙泳姿势,我从狗洞钻了出去,来到西莲寺外面。

啊~寺外的天空是那样的清朗,好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我刚迈出第一步,就被一根忽然伸直的粗绳绊倒,摔了个大马趴,随即就有几个黑影朝我奔来,月光下,他们手里明晃晃的武器上烙着双龙抢珠的图腾,我明白了,祈岚教那群疯狂的杀人机器,天天就蹲守在西莲寺周围,只要夜晚从西莲寺里出来一个不是僧人打扮的人,他们就这样一拥而上。怪不得项澄音出寺的时候,风凝夜吩咐僧人给他换上僧袍,还让他在白天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

杀手们上来就把我摁倒,撕开我脸上蒙着的黑布,为首的一个人用火折子点燃一个小火把,在我眼前晃了晃,看清了我的脸,然后对旁边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脖子一缩,浑身一软,差点大小便失禁,只感觉旁边一人将冰凉的剑身靠在我的脖子上,还没来得及割破我的皮肤,剑身忽然被什么东西一弹,断成两截。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一个小太阳挂在半空,身后高高的寺庙石墙上,站着风凝夜,他只披了一件白色单衣,衣领都未完全系好,黑色腰带随意系了一个结,夜风一吹,向后扬起。

“杀了她!”为首的杀手气急败环,尖声命令着——居然,是个女的?原来祈岚教也有女杀手嘛,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心中充满了自豪。(你自豪个屁)

话音刚落,几个杀手纷纷提剑,也不分哪里是鼻子哪里是菊花,向我一阵乱捅,但剑尖还没碰到我,就被一股外力弹开。毕竟是祈岚教的杀人机器,弹开之后仍不死心,跌倒一瞬间就重新跳起,用尽各种手段,掐我的掐我,点死穴的点死穴,就是要置我于死地——妈呀,我有那么招人恨么嘤嘤嘤…

一个白色身影飞速闪到我面前,快得几乎看不见,像一道闪电,穿梭在我和杀手之间,忽然,他的右手手指如鹰爪一样弓起,中间像是握着一个发着白光的球,单膝跪地,往地上一按,大地银光一闪,猛地一震,杀手们纷纷倒地,地上生出如同藤蔓一样的触手,将杀手的四肢缠得跟裹小脚一样,使他们动弹不得。

风凝夜在我面前站定,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都是湿的,一滴滴水顺着发丝往下流,仔细看看,他半露的胸膛上也沾着些水,衣服已然湿了半件,难不成他洗澡洗了一半就赶过来了?

我磨蹭着躲到了风凝夜身后,他抬手一挥,藤蔓都收了回去,杀手们飞快地站起来,齐刷刷跪在地上。

风凝夜脾气倒好,一点也不生他们的气,只是用目光扫了他们一眼,然后移向我,用下巴指了一下寺院后门。我低着头,乖乖走了回去,扒住门柱往后看。

杀手们见风凝夜不追究,纷纷起身捡回自己的剑,可是他们的手一碰到剑柄,剑身就像面粉一样散落在地上,变成一地的铁粉。他们明显吓了一跳,这已经是风凝夜第二次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给他们严厉的警告了。

风凝夜转身向我走来,并没有招呼我,只是静静从我身边走过,走向西阁。

我站在后门边,进退两难。再溜出去吧,就是找死;回去吧,好像又很没面子。最后,我一咬牙一跺脚,毅然站在原地不动,数着天上的星星。

风凝夜走了几步,停下,并不转身,“跟上。”

我撒开腿,手脚并用奔了过去(那是什么姿势?),就像一只失散已久的流浪狗终于找到了主人。

莫梦阁依旧清幽,一个僧人站在门口迎着,手里的托盘上放了一套僧衣。风凝夜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取过僧衣,搭在手臂上,僧人鞠躬退下。

我随他进了莫梦阁,里面烛光黯淡,一片朦胧。我抬头看了看月亮,一片云彩飘过来将它挡住了。真是月黑风高,我忽然想起高中学过一首柳永的《雨霖铃》,“应是良辰好景虚设”,风凝夜在这样的夜晚把我带到他的寝室,真是…引狼入室!

风凝夜在主位上坐下,我假装成小媳妇站在堂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差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尊上,我不是故意去送死的,实在是听说凉修烈要来西莲寺,我害怕得要死,才会狗急跳墙。”

“凉修烈面圣仅在大殿,并不会踏入东西二阁。”

“脚长在他身上,他一时兴起溜进来,呱唧就抓住我,掐死在墙上,我不是死得冤枉么?”我真是比窦娥还冤,走到哪里都被追杀。我渐渐怀念在戏班的日子,穷是穷点,可是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穿上试试。”风凝夜也不接我的话茬,只是把僧衣往我面前一放。我在人前总是格外听话,三下五除二穿了起来,大小正合适。

“今日开始,你扮成我入室弟子之一。”

我惊讶地捂住嘴。西莲寺内可以不经层层通报,直接可以见到风凝夜的只有他的入室弟子,寺内两千多个僧人,入室弟子不足十人。

“明日起你须扮男装,随我左右。凤栖公主住在东阁的消息不变,凉修烈把精力全用在如何进入东阁上,自然会忽略光明正大出现在我身边的僧人。”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风凝夜早就有此打算,是我太心急。

“那我以后得叫你师父了?”我心中升起一种诱师的罪恶感和迫不及待感,“师父赐我一个法号吧,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像嘛,假作真时真亦假。”

“好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风凝夜赞许地微笑,在朦胧的烛光下,那个美的,我心中的小狼一个劲儿嗷嗷嗷嚎叫不停。“你希望为师叫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