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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银白色的光在黑夜中映出了些许光亮,只见一名黑衣人持剑刺向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狰狞恐怖。

我迅速翻身,躲过了那一剑,放声大喊。

刺客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杀我,见一击不成,又再次刺向我,我顺手抓了枕头去挡,枕头在他的剑下化成了碎片,剑尖直直刺向我。

我的背部已经抵着墙,被逼近了角落,再无路可退,只得闭上了眼。

忽然听到“啷当”一声清脆的声响,睁开眼,只见站在床前的刺客手中的剑不知怎的掉到了地上,正捂着握剑的那只手警戒着四周。

风从窗外灌了进来,让一身冷汗的我顿时镇定了下来。

大叔还在世时,未曾教我习武,却教我如何自保,保护自己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对着敌人的心窝用力刺下去。

我抓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瞄准了机会扑向那人,乘着那刺客不备,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窝。

那刺客低吼了声,大力的将我甩开,我的背部狠狠的撞上了床框,剧烈的疼痛让我在瞬间刷白了脸。他忍着疼捡起地上的剑,再次朝我挥来。

我试图躲开,可背上的疼痛让我使不出力气。

这一次恐怕要在劫难逃了……

就在这时,原本躲在屋檐上的那人跳了下来,银光一闪,顷刻间割破了咽喉刺客的咽喉,一招毙命。

腥红的鲜血从他的咽喉喷出,溅了我一脸,我伸了手,轻轻一抹,血沾满了我的手,恶心的气味让我觉得反胃,刺客手中的剑再次掉落在地,整个人僵在原地,末了直直的向后倒去。

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在我的面前死去,这般恶心却又熟悉的腥味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父王,母妃,维弟弟,那些护送我们出京的侍卫队……鲜血沾满了我的全身,他们一个个在我的眼前死去。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依旧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靥。

本以为只有一名刺客,加上方才那黑衣人也才两人,谁知下一刻却又见数名刺客破窗而入。

一时之间,屋里头乱成了一团。

外头忽然映出了火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汇集在一起,隔壁屋子的媛真和外头保护我的侍卫终于在这时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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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郡主,活捉刺客!”

破门而入后,侍卫统领大喊一声,便见举着火把的侍卫群拥而上。

府中侍卫人多势众,那些刺客见情况不利,纷纷逃离,方才救了我一命的黑衣人跳窗离去时,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深,似笑非笑,吓得我又是一身冷汗。

我看向梳妆台上的那面大铜镜。

镜中的我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鲜血顺着脸轻轻的划出了红线,白衣上的血迹尚未被风干,在火把的映照下好似鬼魅。

裴炎提剑冲了进来,见我如此呆立,下意识捏紧了剑柄。他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手中的剑在火把下透出一屡森然寒气,我下意识惊叫了一声,让他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火光映照着裴炎的面容,肃杀狰狞,十分可怕。他冷笑道:“全都给我追,留活口,一个都不许让他们跑了!”

原本举着火把的侍卫们都去追缉刺客,屋内点上了灯,虽没原先那么亮堂,那孱弱的光线却仍映出了一室狼狈。

因刺客到访,原本寂静的元帅府顿时灯火通明,嘈杂了起来。

媛真服侍我穿上了外衣,裴毅匆忙到来时,我正惊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屋内早已恢复了平静。

裴毅进了屋后,看了地上那具尸体一眼,跨了过去,满脸愧疚的在我面前跪道:“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郡主恕罪。”

我苍白木讷的坐着,也不说话,任由他跪着。

裴毅跪了片刻,便自发的起身,在那尸体前蹲下,仔细的查看了伤口,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我。他盯着我瞧了片刻,见我仍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便与裴炎说道:“炎儿,你留在这儿保护郡主。”说罢,便离开。

屋内顿时又静了下来,裴炎的视线越过我,落在地上的那句尸体上。他起身走到那尸体面前,查看尸体,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末了伸手拔出了刺在心窝的匕首,回头,冷冷的看着媛真。

媛真碰触到他的视线,慌忙跪了下去,道:“媛真护主不利,请公子责罚。”

“自己下去领罚吧!”裴炎冷冷一笑,手中的匕首朝媛真飞了过去,划过她的手臂,嵌入她身后的墙,入木三分,鲜血从媛真的伤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一滴滴顺着她指间缝隙滴落在地。

媛真顿时刷白了脸,却不敢再多言,捂着受伤的手臂退了出去。

屋内的烛火在夜风的吹拂下一闪一闪,忽明忽灭,烛光投在裴炎俊美的脸上,勾出了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将我揽入怀中,轻声道:“满儿,没事了。”

他的手碰触到我背上的伤口,竟让我觉得钻心的疼。

我向来自诩皮糙肉厚,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可这回我却疼得真真切切,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之处,立刻松了手,吼人去请大夫。

屋内一片狼藉,床上的被褥早已被剑划破了数道口子,还散满了枕头的碎片,地上还躺了一具尸体……裴炎动了动,无意间踩到了地上的碎片。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走吧!”

“去哪?”

“先去我的院子住一晚上。”裴炎打定了主意,便不许我反驳。他拉着我站起来,道:“我会在你身旁守着,不会再让刺客靠近你的。”

我见他信誓旦旦,心头复杂万分,低头思索片刻后再抬头,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终是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离开房间时,我被地上的尸体绊了脚险些摔倒,好在裴炎眼明手快护的及时,我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背上的伤再次发疼。

裴炎忽然将我侧身抱起,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竟未曾碰触到我的背上的伤口半分,我本欲挣扎,他却不容反抗抱着我往门外走去。他身上传来熟悉的莲香,让我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却无端酸了鼻尖。

那种莲香是昔年我母妃的最爱,后来我与裴炎一道玩耍,便逼着他也在衣服上熏上那香味。

幼年我任性妄为,总是惹是生非,没少让父王与母妃受罪。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竟何等的幸福。

自裴炎将我带离那座一里地大小的村子,我想起从前的时候便多了,梦里,发呆时,时常想起。

昔日大叔花了三年的时间带我走出回忆,让我不再梦到也不再时常想到从前,可裴炎毁了村子,也毁了我用十年建起的堡垒……

裴炎将我放下地时,我陡然回神,已在一间屋子内。这屋子在他寝房隔壁,平日虽不住人,却十分干净,被褥也都是新换上的。

侍女端来了压惊茶,一碗黑乎乎的茶水,我没喝,裴炎也未勉强,因为来为我诊病的大夫来了。

大夫是男子,而我伤在背上,男女有别,只得由侍女转述伤口症状。我趴伏在床上,侍女剪开了我的衣裳,床帐垂放下来,挡住了外人的视线。侍女战战兢兢的细细言明,大夫确认了病状后,只道是撞到了骨头上,却未伤到,只消涂抹药物静养几日,红肿便可消退。

送走大夫后,侍女为我上药,裴炎一直都在屋内未走。药涂抹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颇为舒服,许是先前神经太过于紧绷,此时完全松懈,我竟有些昏昏欲睡。

门外忽然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公子,元帅让您去一趟议事厅。”

裴炎顿时皱眉,却不动,我睁了眼,透过帐幔依稀看到他的身影,道:“你去吧,想来是有事找你。”

他欲言又止,仍有些不大放心,我却不以为然,道:“你对帅府的侍卫不放心吗?若有什么事我会大喊的!”

外头传来侍女的催促声,裴炎无奈,只得与我道别。他走到了门口,关门之时仍不大放心,又与侍女交代了几声,才离去。

屋内的烛火在微微跳跃,火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为避免碰触到伤口,我一直趴伏着,睁着眼无法入睡,早前碰到刺客时我惊慌之中尚且带着镇定,可那种后怕却在裴炎离开之后涌上心头。

我亦是怕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恐慌渐渐退去,我的思绪又恢复了清明——

媛真是习武之人,听觉本就敏锐,可今夜她却很晚才与那群侍卫一同冲进来。而院子四周的守卫向来森严,为何今夜那些侍卫姗姗来迟?平日我就算是轻喊一声,都能引得他们第一时间破门而入。

除了死在我屋内那名刺客是真真正正想杀了我之外,最先的那名黑衣人与后来闯入的那几人,似乎都无意取我性命。最后那一批到来的黑衣人一来,媛真及府中的侍卫也跟着出现……如此看来,这最后一批人定是与这元帅府有关。

目前这局势之下,裴毅尚且需要我,若杀了我,只会坏了大事。他此举意不在杀我,无非是想吓吓我,好让我更加依附于裴家。

只怕,连他也未曾想到今夜会出现真正的刺客。

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双在黑暗中晶亮的眸子。

那人深夜闯入我的房内,不仅不杀我,还对我施以援手,甚至一剑割破了地上那名刺客的咽喉,也正是因为他的出手相助,裴毅等人进屋之后查看了尸体上的伤口后,都自然而然忽略了我刺在杀手胸前那一刀。

现在想来,竟觉得黑夜中火把映照下的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他究竟是谁?

第三章

我醒来时,正值晌午,整座府邸早已恢复了早前的平静。

背上的疼痛似乎缓解了许多,但长时间的趴伏而眠让我很不舒服,我忍着疼坐起身来,喊了人,一名面孔陌生的侍女便进了门。

媛真昨夜去领罚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在我面前,此时我又是在裴炎的院落,所以见到陌生的侍女着实没什么稀奇。

洗漱,而后着装妥当之后,侍女道:“郡主,老爷及各位大人都在议事厅等着您,您看……”

我和蔼可亲的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过去便是。”

侍女松了口气,忙上前搀扶我。

到议事厅时,里头已经聚集了许多裴毅的部下,见我踏进门,他们纷纷见礼。我轻眸淡扫四周,嘴角虽含笑,心底却十分不屑。这些人面上待我恭敬有礼,其实十分不屑于我,我面上虽待他们和善,背里亦是觉得他们虚伪。

“满儿,好些了吗?”裴炎见我进来,率先迎了上来,不顾在场众人的侧目,支走侍女,亲自搀扶我。

我偏头看了裴炎一眼,他天生有副好样貌,身上那袭白衣衬得那张脸愈发的器宇轩昂,也难怪这岩都城内的女子皆对他趋之若鹜。

裴毅若有所思的看了裴炎一眼,待我入座之后,满怀愧疚的跪了下去,道:“老臣大罪,昨夜行刺郡主的那几个刺客见到逃脱不了,都已服毒自尽,目前尚未追查出幕后主谋。”

“伯父这又是为哪般?昨夜那些刺客虽死了,但我相信伯父定会追查出幕后主谋。既是如此,您又何罪之有?”昨夜那黑衣人是谁他们追查不到,这对我而言也成了一个谜团。无意间磕到椅背,我低呼了一声,装得柔弱万分。

裴毅道:“郡主如此宽仁,老臣当真羞愧万分。”

“伯父切莫再这么说,否则满儿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瞬间红了眼眶,道:“昨夜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我怕是早已命丧贼人手中,现在想来依旧后怕不已……”

我这一哭,堂下那些平日只知行军打仗的大老粗爷们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裴炎掏了手帕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擦了擦泪,哽咽道:“兴许我当真不该回这岩都,从前我在村中虽过的清贫,却怡然自得,何须担心会有人提剑上门寻我麻烦?”

这般没志气的话一出口,堂下立刻有人怒道:“我们军中多少将士都在为郡主拼命,而郡主却只顾自身安危?”

说话的那人名唤王功权,此人脾气暴躁,经不起激,却胜在忠心,而且也有些担当,故而裴毅颇为看重他。

他的话让我不由得又在心底嗤笑了一番。军中那些将士确实是在拼命,但我不过是个让那些将士拼命的噱头罢了。

裴毅顺势起身喝道:“王功权,在郡主面前怎可如此无礼?自行去领二十军棍!”

王功权不服气,还想说说很么却被同僚劝住,最终在裴毅的眼神压迫下去领罚。我泪眼朦胧的望过去,哭哭啼啼,厅内气氛顿时僵了下来。遂有人打圆场道:“郡主乃弱质女流之辈,昨夜又受了大惊吓,此番言语失措也是情有可原的。”

裴毅摸了摸胡子,再次愧疚道:“说来都怨老夫,精心部署却仍让那些贼人吓到了郡主……”

又有人道:“裴帅此言差矣,如今的贼人花样多,再精密的部署亦有难挡一二之时,您无须介怀。”

其他人不想步王功权下场,闻言纷纷出言安慰。

裴毅转而向我,道:“郡主,老臣……”

我兀自擦着眼泪,道:“伯父您别说了,此事当真怨不得您。倒是我,若我胆子能大些,也不会受这般大惊吓。”

“老臣多谢郡主体谅。”裴毅顿时老泪纵横。

我从指缝中偷偷看他,心道他演戏的本事与我相比倒还略胜一筹,方才我为了挤出泪,可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他却能说哭就哭,倒真让我有些佩服。

我渐渐收了泪,红着眼儿望着堂下众人,“昨夜那一吓当真不轻,满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裴伯父,满儿想歇息几日,近来就不来陪诸位叔叔伯伯议事了,您意下如何?”

裴毅眸中闪过一丝神色,敛了哭腔,转而问其他人,道:“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平心而论,裴毅待我确是不错的,念在我父王与他的交情上也确有几分真情实意在,但他太有野心,我在他心中比不过权势,否则他也不会用尽手段来糊弄我。

自我来到岩都后,裴毅便让我去议事厅听他们商讨要事,事事都要问上一句“郡主意下如何”,他此举不过是为了博一个名声,好让人觉得他并非贪慕权势之人,而一心一意的为我,为我们秦氏江山。

堂下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虽敬重我的身份,却更愿意听从裴毅的指挥,早在我每日共同议事之始,这些人便不甚满意,他们都不愿意让我这懦弱无能的女流之辈来掺和大事,但裴毅坚持如此,他们也只得服从。

我无能至此,那些将士早已受不了,我亲自开口自请卸任,他们自然是高兴万分,又怎么会阻拦?

“郡主既受了大惊下,歇息几日亦是正常的。”

“甚是甚是,郡主当好好休养。”

不知谁开了头,引来其他人一片赞同。

裴毅见众人纷纷表态,遂道:“既然如此,郡主便在府中好生休养,其他杂事就无需再过问了。”

我顿时破涕为笑,欣喜万分道:“伯父此言可当真?”

裴毅拱手低头,道:“自然是真的。”

其他人间我这般没志气,都不愿再与我说什么。我也不恼,反而笑得愈发灿烂,道:“对了伯父,媛真呢?我今日没见着她,倒开始想她了,回头你让她回来伺候我吧!”

裴毅连忙点头:“老臣知道了。”

我十分满意,伸手扶着额,低叹道:“也不知道怎的,竟觉得有些头晕,请各位叔叔伯伯原谅满儿失礼,满儿先行告退了。”

他们见我没用至此,已不愿再与我说话,巴不得我赶紧离开,纷纷恭送,我娇弱万分慢吞吞的扬长而去。

早在离开小村子起,我便知道要想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只能藏拙,选择装傻充愣,当一个无能的女流之辈。可惜裴毅也不是省油的灯,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全然相信我。

我有时会想,如果当初裴炎没来找我,我仍是一个小村姑,兴许我如今无须这般虚伪对人,无须小心翼翼求自保。

可追根到底,只能怨恨这世道太乱。

在岩都这个地方呆得越久,我当真越发的虚伪。

我居住的小院早已恢复如新,丝毫看不出那场激斗留下的痕迹。因我指明要媛真服侍,故而回到院子时媛真便又出现在我面前。她虽表现的十分自然,但到底是受了重罚,浑身上下伤处不少,行动也不如之前利索。

她低眉顺目,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可惜我对她知根知底,她这般模样看在我眼中并无丝毫值得怜惜之处。

身在元帅府,我能信的过的人本来就只有自己,就算换一个侍女,也无法改变我被人监视的命运。

即使不是媛真,也会是别人。

我之所以让她回我身边伺候,只是因为习惯了她。

我虽时常想起那夜的黑衣人,但那人再未出现过,我无线索可查,久了,渐渐也便不再记挂这件事。

如此,便过了一个月。。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养,媛真身上的伤渐渐康复,行动比之前灵活了不少,而我,自打不用再日日上议事厅报到之后,整个人变得慵懒了许多。

午后我躺在院子中的小躺椅上,微风缕缕,院子中那颗老树在风中晃动着绿叶,沙沙作响。

媛真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盆兰花,养的极好。

我随手将手中的书册丢在一旁,问道:“这花打哪来的?”

媛真笑道:“花是公子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刚从一个汴京商人手中买下的,特意拿来给郡主赏玩。”

我撇嘴道:“锄草种菜我倒是会,花儿这种东西太娇贵,我养不来。你寻个机会把它送走吧!”

媛真敛眉,又抬首笑道:“郡主,这花虽娇贵,却也比不上您娇贵,这花,既是送您的,自然就是您的,您就算养不活,公子也说不得什么呀。”

总之,就是不愿让我将那花送回去给裴炎。

我看了看那盆兰花,最后还是让媛真寻个地方安置它。

媛真以为我清高,不愿去碰裴家人给的东西。

其实不然。

我吃住全靠裴家,一直都是心安理得,裴家需要我,所以裴家养着我,伺候着我,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兰花太过娇贵,我对娇贵的东西素来没什么好感……虽然昔年我也曾娇贵过。

媛真刚抱着兰花退下之后,有两日不曾出现在我面前的裴炎竟出现了,他进门时候嘴角含笑,看起来心情甚好。

他上前几步,捡起掉落在地的书籍,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随手翻了翻,道:“满儿,这种杂书,看太多不好。”

那是一本坊间流传的爱情小说,讲小儿女之间的缠绵悱恻的,书不知是媛真从哪找来的,闲暇时拿来打发时间倒是十分不错。我笑了笑,道:“你送来的兰花我瞧见了。”

“你喜欢吗?”裴炎提到兰花笑得愈发灿烂,“我记得小时候你到我家来玩耍时,见我娘种的一盆墨兰开的很美,就闹着要抱回家。我娘送了你之后,你不肯让下人碰它,硬是要自己抱回去,结果不小心将它摔倒了地上……”

裴炎说的事我还有些印象,但却记得不太清了。我偏头,见裴炎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正兴致勃勃。

相比之下,我显得冷漠的多,我虽面带笑容,一副大为赞同的模样,可私下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可惜,那花最后还是没活成。”裴炎万分感慨。

“的确是可惜了。”我附和。

他见我如此,又兴致勃勃的说起养兰的法子。

小时候裴炎虽胆小懦弱,却也不爱这些花花草草,更别提养花了,可今日听他说起养花经,甚至比那寻常花匠还要强上几分。

他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唯有到了我这儿时话会多一些,我睁着眼一副听得极为认真的模样,实际上他的话我并未听进多少。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眼前这张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现在的裴炎变成什么样我并不清楚,但他可以冷血无情的下令屠村,可以毫不念情份不顾媛真的死活而让她顶下当夜保护不力的罪名,无疑是个狠辣的人。

这十多年,裴毅将他教导的极好。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跟在我身后胆小怕事的那个裴炎了。

院子外头忽传来嘈杂声,其中有女子清脆悦耳却又极为蛮横无礼的声音,不仅打断了我的冥想,亦打断了裴炎的侃侃而谈。

我唤媛真前去探情况,却听到远门被人用力推开的声响。

待媛真回来复命时,已非独自一人,身后跟了一对主仆。

走在前头的女子模样儿娇美,一身粉色长裙,将那张脸儿衬得明艳动人,神情十分倨傲,她的侍女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在身后。

裴炎看到那女子时,竟飞快的皱了下眉头。

我顿时来了精神,手支着头,心想,这回该是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