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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点。

第三十一章

元月初八,大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所有的人早早就打点好了行装,只消一声令下,我们便可前往西北。

在一番详谈之后,裴毅等人最终决定联兵退敌,由四家兵马中抽调出一批精锐部队,以大秦名将言盛为大将军,即日出发前往庆州、延州、上虞三城关卡鲁阳关,助三城守将阻止齐人从成州入侵大秦。而余下大队兵马则由裴、顾、宋、周四家共同统领,以我为尊,同时前往潜阳、藏山、柳州三城八百里开外的凤阳镇,以抵挡大齐的主要兵力进犯。

周氏与其他三家此番虽因齐人进犯而结盟,但骨子里的不合人人皆知,故而周氏此行单独出发,将在潜阳与大军汇合,故而我并未见到周绅。这样敢情好,若见了周绅,我又得逼迫自己隐忍。

一想起周绅,我不自觉又想起了阿邵,连媛真在一旁催促我都不曾发觉,媛真拉高了声音,道:“郡主,再不快点儿,怕是要耽误行程。”

我这才回神,大步走了出去。

西北天气阴冷,媛真为我备下了狐裘等御寒的物件,与军中将士相比,我全然不似随军出征,更像郊游。

邕州行馆外头,等候我的马车早已等在那儿,仆役将媛真为我备下的物件一一搬上马车时,站在一旁的宋世钊略带不屑的与裴毅说道:“女儿家就是麻烦,战场之上,腥风血雨,带上这些东西也不怕累赘!”

“自古以来,女儿家大多娇养,郡主娇贵,又畏寒,带上这些也无可厚非。”裴毅回头与宋世钊说笑。

宋世钊也不再说什么,大步跨向自己的坐骑。

我上马车之时,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裴毅就是这样一个人,懂得如何踩低别人,让别人失去反抗的机会。媛真为我准备的这些贵重的东西在战场之上本就用不着,但却是费尽了心思,我行李之中的物件个个价值千金,如今娇滴滴的我,在那些将士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三人之中唯有顾渊一直没有说话,我从车帘中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神色自若,并不见丝毫不屑与鄙夷。

看来裴毅打压我的计谋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顾渊动作缓慢,似乎是察觉到我在看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面色平静温和,却让我压迫感平生。我放下车帘,看似轻薄却有厚实的帘子隔开了我的视线,外头的一切再无法入我的眼,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我们这一行,人数极少,除了数百精兵侍卫外,再无他人。裴、顾、宋三家的兵马从一开始就不曾靠近邕州,而是驻扎在邕州城外的金水镇营地,马车开动时,我尚且不在状态,待回过神时,队伍已经出了邕州,急急匆匆的赶往金水镇与大队人马汇合。

回神之时,媛真正看着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此我并不在意,忽想起一早就不曾见到人影的裴炎,遂问道:“裴炎呢?”

媛真道:“公子昨夜就赶往金水了,待抵达金水营寨,郡主就能看到他。”

我顿时明了。

裴炎连夜赶往金水以便调动裴家军,这么说来,顾西垣也该在那儿。裴顾两家都有年少有为的儿子可凋领军队,那么宋家又是谁在调令兵马?我听闻宋世钊膝下子嗣单薄,不过一子一女,幼子自幼身体虚弱药石不断,而女儿又娇弱胆小,此二人断不可能前往战场。相较于裴、顾两家派出的裴炎和顾西垣,宋家在金水的统帅怕是要弱了三分。

“公子与宋大小姐已定下婚约,算得上宋家半子,郡主无须多虑。”媛真轻而易举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像是在提醒我,却又像是在警告我。

我似笑非笑,“媛真,我并不喜欢多话的人。”

她噤声。

见她如此,我微微一笑。

看,这就是当棋子的悲哀,她是安在我身边的棋子,若我舍弃了她,她就失去了价值。一枚失去价值的棋子,是生是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夜幕降临时,我们已在金水营地和大军汇合,出乎意料的是,全军上下丝毫未在营地之中多做停留,就连夜上路。

不单单是这一夜,此后数日,我们几乎都夜宿在郊外扎营。

大秦礼仪之邦,上元节对大秦人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离开邕州的第八日恰逢上元节,受节日喜庆的影响,这一夜大军在野外就地扎营,没有像往常那样连夜赶路,但也仅仅是如此,丝毫感受不到节日的喜庆。

入夜之后,营地之中万籁寂静,营帐外的篝火噗嗤噗嗤的燃烧着,隐约还能听到枯枝烧断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偶有巡逻的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外头走过,在帐上映出了漆黑的影子。

我听着外头的那些声响,竟然没有丝毫睡意,翻来覆去折腾了一番后,我起身,出了营帐。媛真与我住在一起,见我这般,亦跟着翻身坐起,一路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规规矩矩的,离我五步之遥,不再靠近。

夜空好似蒙上了一块黑布,看不见星星,周遭出了篝火的光亮之外,再无其他。像这样的节日,焰火却是必不可少的,然而此地方圆数百里毫无人烟,自然也不会有焰火。我在一块石头上抱膝坐下,看着漆黑的夜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忽然想起了燕京的焰火,还有那琳琅满目的精致花灯。

有人在我的身侧坐下,我连眼角都不曾瞥向来人,就已知道他是谁。能让媛真毫无防备的容许他靠近,除了裴炎之外,再不做他想。

裴炎偏头问道:“在看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盯着我瞧了片刻,忽然拽起我,道:“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我一跳,幸亏反应够快,才稳住了步伐,没让自己摔倒。我回头看了不远处的媛真一眼,她站在原地不曾跟上来,我心知裴炎不会伤害我,任由他拖着我朝暗处跑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光线越来越暗,我皱眉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裴炎的话让我万分莫名,他又不肯说实话,我只得继续跟着他。

片刻后,裴炎终于停了下来,我没收住步伐,撞上了他的后背,鼻尖顿时酸疼,他忙回头摁着我的肩,关心的问道:“满儿,你没事吧?”

方才那一瞬间酸涩难忍的泪水已经褪去,我揉了揉鼻尖,应声道:“没事。”

他见我这般说,松了口气,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吹亮了火折子,火折子熄灭后,原本漆黑的四周忽然多出了些许亮光。

我下意识退了两步,惊讶的盯着裴炎手中的东西——

是焰火棒。

跳跃的火光映红了裴炎的面容,他的笑容在那光晕之下炫目万分,我望着他怔然出神,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裴炎将焰火棒塞在我的手中,道:“离开邕州时,我特地买的。”

“你……”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焰火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裴炎朝我咧嘴一笑,视线落在远方,道:“满儿你还记得吗,我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哭泣时,你送了我许多焰火棒。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你。”

我愣了愣,全然不记得这些。

我以为,我第一次遇到裴炎是在他被邻居家的小孩摁在地上揍的时候。

“你不记得了。”裴炎这话说得十分肯定。

细长的焰火棒燃烧的很快,但那光亮却烙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久久无法自拔。裴炎安静的站在我的身侧,没有看我,没有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来是这地方的夜景够美,才能让二位如此沉迷。”

夜风徐徐而来,夹杂这一丝冷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闻声回头,见到顾西垣正一步步慢慢朝我们走来。

裴炎也回了头,见来人是顾西垣,淡淡一笑,道:“的确够美,否则如何吸引顾二公子在此逗留?”

这儿并无外人,顾西垣也少了平日伪装出来的恭敬,视线在我与裴炎身上打转了一圈后,微笑道:“这儿倒是个私会的好地方,不过若是让宋伯父知道这些,怕是不大好吧?”

我猛得想起裴炎与宋家大小姐之间的婚约,神色微变。倒真是忘了这一茬,若是让宋世钊误会,势必不好收场。不过,裴宋两家的联姻之中,到底有几分真诚,谁也说不清楚,在邕州之时,宋世钊不是背着裴毅暗地里私会顾家的人吗?

“顾二哥,你管得似乎太多了些。”裴炎笑容不变,却不掩藏话语中的嘲讽。

“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听也罢,不听也罢,与我又有何干系?”顾西垣不甚介意,待妥当之后,他忽然朝我笑了一笑,道:“这些日子,郡主过的可好?”

行军途中,辛苦是必然的,哪里称得上好?我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他又道:“吃到苦头了吧,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听从某些人的建议随我们一同去前线。”

“与大秦将士一同保卫疆土,吃点苦头又何妨?”我软软应声。顾西垣这人当真有些讨厌,自负,且不坦率,我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人。

顾西垣轻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郡主除了儿女情长之外,尚且心怀天下,当真让人意外。”

裴炎闻言,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极为用力,拉着我便走,不愿在搭理顾西垣。越过顾西垣身边时,顾西垣的一句话让我的脚步曳然而止,连带裴炎也停了下来。

顾西垣道:“我大哥派人传来了消息,说他正在潜阳等候郡主大驾,郡主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

裴炎握着我的手又用力了些,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我陡然从顾西垣的话中回神,裴炎并未给我回答的机会,迅速拉我着我远离站在原地不动的顾西垣。

顾西垣并未跟上我们,甚至不曾动。虽已渐渐走远,我却仍旧隐隐约约听到他的笑声,轻轻的,在我耳畔徘徊不去。

回来时,见到媛真依旧站在早前的地方,一步都不曾移动。她见我与裴炎归来,顿时精神了几分,忙紧跟在我们身后朝营地内走去。

篝火燃烧的光线十分亮堂,让我有些不适应,眼角瞥到不远处巡逻而过的卫兵时,我下意识想甩开裴炎的手,却被他扣得紧紧的。

他不由分说,执意送我回营帐,路过主营帐时,竟巧合的撞上了从里头走出来的宋世钊和顾渊。

宋世钊似笑非笑的看了顾渊一眼,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眼神意味不明,让人难以猜透的想法。而顾渊则平静万分的与我见礼,礼数十足,让人更看不出他的想法。

裴炎与宋家小姐有婚约,而我,和顾西丞亦有婚约在身,裴炎同我之间却又这般的亲密……我神色微僵,裴炎却显得十分坦率。

“放手。”我低声与裴炎说道。

裴炎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仍在我的注目之下松开了手。得了自由后,我镇定而又有礼的越过他们回了营帐。

我虽没有回头,却感觉得到身后有几道视线正紧紧的跟随着我……

次日天蒙蒙亮,大军便开始收营准备继续出发,我出了营地后,却看到了十分惊人的一幕——大军正分成了两大队,其中一列以裴毅、顾渊和宋世钊为首,余下的则以裴炎和顾西垣为首。

我的马车正停靠在中间,裴炎见我到来,策马上前,道:“郡主,寅时藏山守将陈寿命人送来急报,齐人派出精锐部队从水路突袭藏山,故而老臣等决定带五千精兵前去支援。您且随大部队先到潜阳,裴炎顾西垣二人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去支援藏山何须他们三人同时出动?无非是三人之间互不放心,又相互制约着,所以才会选择同行。

我的视线从裴毅身上移向顾渊和宋世钊,末了又落在裴毅身上,颔首一笑,道:“藏山就仰赖三位叔伯了。”

裴毅道:“郡主放心,有您的庇护,我军定能大退齐人。”

我也无心听他们说客套话,道:“军情紧急,你们速速出发吧!”

说罢,与媛真一同上了等候一旁的马车。

只听外头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启程,到分岔路口时,我微掀车帘,看到裴毅他们领着五千精兵朝左方那条路而去。

马车飞速的跑动,风掀起了车帘,车窗外的一切风景一闪而过,崎岖不平的路途颠簸感十足,这样的颠簸却没让我觉得有任何不适,反倒平复了一颗焦虑的心。

从邕州到潜阳,若是快马而行,约莫半个月的路程,但若是行军而至,连夜赶路的话,也需二十五日。我与媛真是女子,外出本就不便,多少拖了大军的后腿,故而原本二十五的行程耽搁之下便足足要花上二十八天。

这一路十分顺利,不曾遇到任何意外。

得知大军即将抵达潜阳城之时,我原本平静的心忽然变得躁动,当日顾西垣的话又清晰的响在耳畔。

顾西丞,此时正在潜阳。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错别字。

第三十二章

马车的速度已经渐渐缓了下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正躺在媛真的腿上,她低头看了我一眼,道:“郡主醒了?我们马上就要进潜阳城了。”

我闻言忙坐起,撩开车帘向外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变暗,马车旁傍了好几名骑兵,裴炎和顾西垣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脑子渐渐清醒后,我便想起来,大军正驻扎在潜阳城外的营帐中,此行进城的,只有我们几人,并数百精兵。

因战局影响,潜阳城戒备森严,我们在城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也只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便被放行,马车徐徐进了城,不知开向哪儿。

媛真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却没有开口去问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闭上眼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我想起了顾西丞,却不知现在的他会是何等模样。我知道顾西丞如今正在这潜阳城内,极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却不免想起他来。十多年不曾相见,他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其实已经变得模糊,但我依然会记得他,因为他是我年少之时痴心恋慕的第一个男子。

过了好一会儿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媛真扶着我下了车。

此时天色已晚,早过了掌灯时分,好在那些灯笼让四周不至于太过昏暗,我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大门上的牌匾上,牌匾上书“潜阳驿馆”四个大字,想必这儿便是我们一行离开潜阳前的落脚点。

裴炎已然步至我面前,道:“满儿累了吧?进去吧!”

我朝他笑了笑,心领了他的好意,与他一同朝内走去,而站在原地的顾西垣一直守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不喜欢他打量我的视线,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很快便同裴炎越过他走进了驿馆。

潜阳并不若邕州等地富庶,故而这儿的驿馆并不像江南水乡那边精致华丽,虽是如此,房屋布局却自有一番粗犷豪迈,我从未到过西北,这样的建筑格局于我而言颇为新奇。

我被安排在驿馆最好的一个院子中,院子静僻,院门一关俨然将外头一分为二,变成一个独立的居所。许是因为我要到来,居住的厢房内所有的被褥等东西都是新的,放置的东西大多是媛真从邕州特地带来的,就算是余下的极为少数的,也都是燕京女子最爱的物件,整件厢房丝毫不沾染西北的气息。

夜渐渐变深,媛真一直守在我的门外,我对此见怪不怪,也不会强迫她去歇息。

熄灯之后,我躺在床上,平复了心情后,仍有些不敢相信此时的我已经身在潜阳。与顾西垣说的不同,入潜阳驿馆至今,我并未见到顾西丞,也没有人告知我关于他的下落。

早在顾西垣与我说顾西丞在潜阳时,我就努力去做好重逢他的心理准备,本以为一入潜阳便可见到他,当时尚且忐忑万分,谁知一切根本不像我想的那般,此时的心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失落?

兴许有些。

厢房门口高挂着的两盏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中一晃一晃,微弱的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映入屋内,昏暗异常。

我睁着眼睛盯着那光亮处,脑子里乱纷纷的,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闭上眼试图睡上一宿,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忍不住又一次睁开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起了些睡意,昏昏沉沉正要入睡之时,半眯的眼眸被屋内那道黑影吓了一条,迅速坐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叫喊,便被人捂住了嘴。

来人一身黑衣,捂得很紧,丝毫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他靠到我耳畔低声道:“郡主,是我。”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是郝汉。

郝汉见我冷静下来,松开了我的手,我松了口气的同时警惕的看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生怕守在外头的媛真察觉到我屋内有人。

“郡主放心,你屋外那丫头已经中了迷香,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就算她醒来,也全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郝汉一眼就瞧出我是在担心媛真发现。

他的话让我稍稍安下心,却又忍不住道:“还是小心为上,她是裴家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有两把刷子,并不好糊弄。”

“我明白,咱们就长话短说吧!”郝汉道,“我今夜之行主要是给郡主报个平安信儿,让大家都安心。”

“嗯,当日我去找徐诚时,被告知他们一家都回了西北老家,我正苦恼着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与你们联系上,没想到你们这就找上门了。”我问道:“西北六城,你们怎么就知道我在潜阳?”

话问出口,我忽然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若这些都查不出来,他们西北一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自然有探子回报,”郝汉笑了笑,道:“郡主不妨猜猜咱们的人马如今身在何处。”

我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有许多种想法,最终都被自己推翻,正要放弃时,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难不成,在军中?”

大军集结之前,除了各地抽调兵马外,其中有一部分是新征召入伍的,如果郝汉手中这只铁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西北行事,混入大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郝汉闻言赞赏道:“郡主当真冰雪聪明。不错,铁骑如今已经顺利分散混入各家兵马中,待郡主一入大营,就会有人与您联系。”

“铁骑身上可有辨认的标志?我记得之前铁骑靠特制令牌辨认,从未出过差错!”若届时有人冒充铁骑联络我,定会坏了大事。

“以前那令牌已经不能用了,”郝汉附耳与我悄悄说了辨认的方法后,道:“郡主多多保重,我等会随时与你保持联系。”

“为何以前那令牌不能用了?”那据说是铁骑沿用了十几年的辨认方式,从未出过错,可是出了什么大变故才使得郝汉不得不舍弃那方法?

因屋内光线太暗,我并未看清郝汉脸上的表情,他淡淡说道:“这些郡主就先别管了,我先行一步,否则门外那丫头醒来,会坏了大事。”

“嗯。”见他不愿说,我也没有勉强。

郝汉走之时,低声保证道:“郡主放心,西北一行,铁骑定护你周全,保你毫发无伤的离开西北。”

我颔首,郝汉不再多话,迅速离开。待他一走,我立刻起身上前关上了窗,严严实实的落下锁。其实媛真之前已经进我的门窗都关得紧密严实,也不知郝汉是如何做到完好无缺的破窗而入……回床上躺下不就后,我听到门外响起轻微的动静,心下估计是媛真醒了。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轻轻推门而入,脚步轻缓的走到了我床边。

早在媛真进屋的那一刻,我就闭上眼装睡,她在我床边探查了一番,又嗅了嗅四周,见没什么异动后,又离开了我的屋子。

门被关上那一刹那,我彻底的松了口气。

幸亏郝汉下的迷香无色无味,恁是媛真嗅觉再灵敏,也无法嗅出什么。她虽还有些狐疑,至少目前她不会来纠缠于我,也不会对我起什么疑心。

许是郝汉的到来让我觉得安心,我不知不觉竟沉沉入了睡。

入睡之前再次想起方才郝汉的迟疑,不由得想,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让郝汉甘愿舍弃铁骑军特制的密令而换了新的方式?

次日一早,媛真拍门,我才悠悠转醒。

媛真入内服侍我时,不动声色的问道:“昨夜郡主的门窗可都关紧了?”

“昨儿的门窗不都是你帮我关妥的吗?”我故作迷糊。

媛真低头,道:“是奴婢糊涂了。”

我心下偷偷冷哼了一声,待梳洗完毕后,便随媛真一同去用早膳。其实我并无多大胃口,本不想去,却又怕裴炎亲自来请,这才去的。

到之时,裴炎与顾西垣已经入座,见我来了,裴炎扬起嘴角,道:“满儿,坐这边来。”

我看了顾西垣一眼,朝裴炎走去,顾西垣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喝着粥,一言不发。

厅内除了顾西垣与裴炎之外,只有随侍的仆役,再无他人,我入座之后,媛真上前为我舀了一小碗粥,又挑了几个白嫩嫩的馍馍在我面前的小碟中。

我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地吃食,丝毫提不起胃口,裴炎关心的问道:“怎么?”

“估计是起的太早,没什么胃口。”我敷衍道。

顾西垣闻言不冷不热的笑道:“西北这种地方本就不适合郡主这般娇贵的人,何况是行军打战。”

我咬了一小口白馍,无意搭理他,裴炎只是笑了一笑,道:“来不来得,岂是你我说的算的?我从前也不知道顾二哥这等文武皆搞不成低不就的能行军打战。”

顾西垣被裴炎噎了一句,嗤嗤笑了声,不再说话。

我低头喝粥,并未多做理会,无意间抬头时,视线落在从门外走来的人身上。因朝阳升起的缘故,来人背光而来,朝阳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璀璨炫目的光晕,迷离了我的双眼,让我下意识眯了眯眼,看不清他的面容。

待他又走近了些,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那张本来有如刻刀刻画出的俊秀面容上横着一道让人为之惋惜的刀疤,本不是那么让人害怕,可在这一刻却着实让我呆愣忘了身处何地。我手中的白馍掉入粥碗之中,连白粥溅落在身上都不曾察觉。

顾西垣见到来人,冲我意味深远的笑了一下,起身相迎,道:“大哥,你今日起得有些吃啊!”

他这一声“大哥”好似平地一声雷,闷闷的在我心头炸开。

顾西垣的大哥,便是顾西丞。

但我眼前这人,分明是黑风寨的二当家,郝汉的弟弟郝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尚在震惊当中,只见裴炎勾起嘴角,冷冷说道:“满儿,你好多年没见过顾大哥了吧?”

他伸手将我拉起,力道不轻不重,让我从震惊中回神,忙不迭的遮掩起方才的失态,我勉强一笑,明明想表现的坦然不动声色,偏偏那话到了喉咙口就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