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只见陛下倒出一颗药丸,仔细地看。她真恨不得冲过去抢了,看看看,药丸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她却不敢吱声,什么都不敢说。

这时,但见陛下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拿着药丸,又看一眼,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抛,准确地丢进嘴里。

她甚至完全忽略了他这样故意耍帅的举动,尖叫:“陛下,你干什么?你吃那什么东西……”

一个大男人,吃避孕的东西。

她几乎要跳下去,夺过那个东西。

“芳菲,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我我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他又倒出一颗。

芳菲已经急得满头大汗,“陛下,快扔了,不要吃。不许吃了……”

“哦?”

他咬一口,脆蹦蹦的,一口吞下去:“芳菲,又脆又香,你要不要吃一个?”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男人!避孕药,也吃得这么香!

“陛下,你快扔了,你疯了……快扔啦……”

她这次真的跳下去,劈手就去抢夺那瓶子。

罗迦手一扬,将药瓶举高,他个子高,她踮着脚尖也够不着,急得几乎要跳脚了。

他又拿一颗丢进嘴里,笑得那么神秘:“芳菲,这不过是御医做的糖药丸而已,好吃又好玩,你紧张什么?”

她惊得目瞪口呆。

他重重地将药瓶放在桌上,一把就捞住了她,大掌放在她的屁股上,声音又沉又重:“芳菲,你在怕什么?”

“我……我……我……”

“你还敢撒谎?朕一再问你,就是要你老实坦白,可是,你竟然不说!芳菲,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月亮入怀7

“你还敢撒谎?朕一再问你,就是要你老实坦白,可是,你竟然不说!芳菲,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他的语气好生严厉,芳菲几乎要哭起来了。

“你在朕的面前,都有所保留,暗地里玩心眼,你小小年纪,诡计多端,到哪里学了这些不好的东西?”

什么叫诡计多端?这也算?芳菲原本已经有了点“悔罪”的心理,这时,反而不以为然了。闭着嘴巴,就不说话。

“为什么老是撒谎?”

“!!!”

“从小到大,你就是个撒谎精,这么多年也不改。你这个小东西,脾气大,性子坏,好妒忌,心肠也坏,针刺大神,偷偷逃跑,不安于室……你想想,你浑身多少罪孽?现在居然又撒谎,你说,你该当何罪?”

天下的罪行都放在自己身上了?自己真有这么差啊?女人的缺点,一样不落地压在自己身上?

他就是这样,最喜欢扣大帽子了!

她没好气地挣扎:“好,算我恶贯满盈,这总行了吧?”

他眯缝着眼睛,神情更是危险:“你还强词夺理,破罐破摔了?”

这叫强词夺理么?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不知道,天下他最大啊!

“上一次,朕就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悄悄地把药瓶换了……”

天地神灵啊,那个颜色差不多,谁耐烦去注意啊?而且压根没想到去检查下!自己这些日子服用的,竟然都是糖药丸!

因为没咬开,谁知道里面的成分彻底变了?

自己自认为狐狸了——原来,老狐狸在后面!

陛下,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又气又急,又不敢反抗,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心虚虚的低眉顺目。

“芳菲,你说,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明知故问!烦死了!

“芳菲,你服用多久了?”

“!!!!”

“你竟敢不回答?”他的声音提高了。

月亮入怀8

“你竟敢不回答?”他的声音提高了。

她委屈得几乎要哭了,这药炼制匆忙,仓促之间根本找不齐药引,又怕人家知晓,连张娘娘,红云等心腹宫女都不敢让她们知道,加上害怕损害身子,心里也存着一些犹疑,所以并未加重分量,这药根本没什么大的效果,聊胜于无而已。

“芳菲,你知道这在宫廷里是多大的罪行?”

谁知道呀!宫廷里,真正避孕的女人多得很——杀母立子的情况下——谁不怕死啊!陛下不去追究她们,光找自己的麻烦。据自己所知,太子府到现在都无人怀孕,还不是跟这个陋习有关啊。太子二十好几岁的人了——按照那时的说法,已经不算年轻了,他还没得子嗣呢!

可是,自己现在又不是因为“杀母立子”——要狡辩也找不到理由!所以,她简直百口莫辩。

“你就是不收心,所以整天东想西想的……竟敢大胆到这个地步,朕今天不教训你,你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改过自新……”

变天了!口气那么凶狠。她几乎要跳起来,谁需要改过自新?是罪犯么?

可是,她的身子整个被他抓住,一挣扎,又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芳菲,你现在还不认错?”

“!!!”

“啪”的一声,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他还真没怜惜,这一下,用的力气相当大。

她疼得哎哟一声:“喂,陛下,你干嘛揍我?”

他笑得那么阴险而狰狞:“这是小惩大诫!芳菲,以后再敢做这样的举动,朕绝对毫不含糊地打花你的屁股!”

她气得几乎要吐血,屁股上火辣辣的,这个不要脸的陛下,装得衣冠楚楚的,却多次打女人!打女人的屁股!

自己可是皇后呢!

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扬起手,又要拍下去。

她一挣扎,怒吼一声:“放开我……放开啦……”

月亮入怀9

她拼命地挣扎,像一条被网住的鱼,急于逃生。

罗迦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自己才用两成的力气呢!

“放开我……我是皇后,你不许私自揍我……”

“你也知道自己是皇后了?可是,你哪里有半点皇后的样子?”

“皇后有什么样子?哼?”

“你居然不思悔改,还敢顶嘴?”

“是你先揍我……”

“朕就揍你了,又怎样?你难道不该揍?”

他的手再次落下去,力道便轻了。

“芳菲,这一次就念在小宝贝的份上……”他的声音突变,那么柔和,“也罢,不能吓着小宝贝了,这一次就饶过你,下不为例!”

“放开我……”

“你还敢高声说话?要给小宝贝做个榜样,要轻言细语的,不要动辄就像个河东狮的样子,小宝贝一听到妈妈这样的怒吼,没有礼貌,以后肯定会学坏……女孩子家家的,学成你这个样子,怎么办?”

小宝贝,小宝贝!

小宝贝还不知道影子在哪里呢!

气死了!

这时,陛下大人才将她放下来,指挥若定的:“快,去穿好衣服,去练剑。做人做事,都要坚持,有点毅力,什么都半途而废,那你永远也长不大……”

“不,我不去……我疼……”

他阴险地一笑:“你还要装?朕根本没用力气,你还想赖着朕负责了?”

可怜的芳菲哪里还敢做半点反抗?被揍了的人,只好乖乖认了,摸摸屁股,其实还是蛮疼的。

却也只好手忙脚乱地穿了衣服,跟他一起去御花园练剑。

“芳菲,给朕拿剑……”

她睁大眼睛:“凭什么?”自己才挨了打,他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要自己背两把剑,做他的剑童?

“你没交学费,就该帮朕拿东西!”

可恶!

可是,有求于人,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背了两大把剑,而陛下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芳菲还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月亮入怀10

到了御花园的练剑场所,可是,陛下大人又不练剑了——他拿的是箭——侍卫给他带上来弓箭!

也罢,自己本是要学习骑马射箭的,至少弄个百步穿杨。

芳菲眼巴巴地看着陛下大人卖弄,一箭射出,一片杨树叶子掉下来,嗖嗖的,哇,果真是百步穿杨。

她好奇地,又阿谀逢迎的:“陛下,你的箭法真好。对了,那个谁谁是怎么说的?就是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陛下,你就是这样的境界了……”

他非常得意地接受她的恭维,点着头,很傲慢的样子:“朕的箭法,就是在武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朕师从一位神箭手,幼时曾经在山间观察猿猴的行动和跳跃,创立了自己独立的箭法;18岁的时候,曾在北国演武大赛里下场比试,骑马射箭,都是第一,当时,李大将军都是第三……”

“哇,陛下,你好厉害!”她以前还以为李大将军是北国武艺第一人呢!原来是罗迦大人!

“当然了!”他不以为然。

“对对对,那些武夫,怎么比得上陛下呢?陛下射箭的样子好帅……”

帅么?他看她晨光下,微微仰着的面孔,带着一丝崇拜的样子。

他心里颇为得意,却很不经意的样子:“比起你那个什么嵇康如何?”

她回想嵇康的画像,嵇康的丰神俊朗,嵇康的风华绝代,嵇康的龙章凤姿!陛下比嵇康?她很狗腿地:“比嵇康更帅啦!”

“芳菲,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

“陛下,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他非常干脆的拒绝:“不!”

她大为失望:“为什么?”

“你现在只能练剑,慢慢地练。”

她嘟囔着:“这个花架子,练了有什么意思?”自己也想骑马飞驰,挽手射箭,左右开弓,那是多么帅的一件事情哪。

月亮入怀11

“花架子?你以为练剑就是为了耍帅?”

她嘟囔着,那还能有什么?

“陛下,我想射箭,我不喜欢练剑……”

他语重心长:“等你学了箭法,你又觉得不好玩,你又要练剑,想变成剑客。芳菲,做事情,不能这样,凡事都要认认真真,有始有终,而不是图新鲜。”

“我哪有?”

“反正,你就是不要再东讲价西讲价!朕喊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哼!”

“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做一切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不能伤害了小宝贝。每天早上随便练几下,当强身健体就行了。难道你还想指望成为什么武功盖世的女侠?你就别做梦了,不是那块料!”他上下打量她的身子,“啧啧啧,芳菲,朕今天才发现,你手短脚短,哈,芳菲,你这身型,啧啧啧,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

不教就算了,用得着这么恶毒地讽刺么?

她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奉承他了。

“哼,你还想有嵇康帅,做梦!”

“芳菲,你说什么?”

她哼哼哈哈的,拿着霜花剑乱舞一气:“我能说什么呢?哼,我什么都没说!”

整个皇宫,都沐浴在一种古怪的氛围里。

一夜之间,仿佛就变天了。

传说中,陛下的新宠,皇后的妒忌,月黑风高夜,激怒攻心,剑指陛下。为何大家看到的确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御花园里,欣欣向荣,花开得不多——花衣裳多。

宫女们穿梭往来,帝后二人携手并肩,在做着祭祀前最后的准备。

众人大跌眼镜,明明闹得那么凶,皇后最近都怪怪的,为什么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就她那个泼辣架势,难道陛下竟然丝毫也不曾责怪她?真是奇了怪了。

她们的迷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

这一日傍晚,皇后召见所有妃嫔。

月亮入怀12

小荷来得最快。

芳菲屏退左右,只剩下二人。

小荷跪下:“奴婢多谢娘娘提携。”

芳菲微笑起来,喟叹一声:“小荷,也辛苦你了。”

小荷满面笑容,意气风发:“奴婢不辛苦,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小荷,你没让本宫失望。”

小荷垂下头去:“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权衡了利弊,不敢和娘娘争锋……”尤其是发生了昨夜之事后,她更是深深的庆幸,自己没有算错。要成为昭阳殿的女主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到手的利益才是利益,其他的,都是镜花水月。

芳菲点点头,“本宫明白,都明白。”

“娘娘,奴婢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她的声音低下去。

小荷,其实本质上更像左淑妃,她功利心强,从小穷困,自然羡慕荣华富贵。芳菲暗叹,谁不羡慕呢?想当初,自己要吃一个鸡大腿,都要从地上捡起来。

谁愿意一辈子粗衣陋食呢!

“娘娘,奴婢怕的是,李家门槛太高,奴婢身份卑贱,只怕,李家公子……”

“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宫是征询过太子妃意见的。”

“多谢娘娘。可是……”

她眼里流露出期待之色,“娘娘,奴婢……奴婢的病有望治愈么?”

芳菲看着她紧张的眼神。皇宫里的女人怕孕,外面的女人怕不孕。

“奴婢虽然是清白之躯,可是,当初服了老鸨的药。如果真的不能生育……奴婢是没脸嫁入李家的……”

芳菲一伸手,亲自在旁边拿出一包药:“小荷,你服药尚早,当时量应该也不大,所以,才有治愈的希望。不过,老实说,本宫也不知道这药到底能不能有效,不过,你要按时服用,坚持半年后,本宫再给你配置新药……因为,要等你成亲后,本宫才能根据你的身体素质,检查了再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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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再次跪下:“多谢娘娘!多谢……”这一次的感谢,方是发自内心,就算她得到丰厚的赏赐时,也从未这样感激涕零:“娘娘,奴婢这一生,一直处于最卑贱的下层。就算是张夫人买下来,也是让奴婢奉陪男人,奇货可居,从无任何希望;奴婢帮娘娘做事,图的原也是荣华富贵,互相交易,互相利用!可是,娘娘给奴婢的,真的远远超过了奴婢的期望……”

从赐婚到治疗身子。

“娘娘,这是奴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奴婢热切盼望能治好身子!娘娘真的算是有再造之恩。以后,奴婢就算为娘娘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不用多礼。小荷,你也不容易了,唉!”

小荷起来,这时,门外才传来宫女的声音:“皇后娘娘,各宫的娘娘们都到齐了。”

“传。”

很快,妃嫔们鱼贯而入,按照等级次序请安问好。

大家看到小荷竟然先到,而且就站在皇后身边,神情还很亲密的样子。

大家的目光都很诡异,从看好戏到惊讶,芳菲不慌不忙地向众人点点头。

小荷退后一步,再次跪下。

众人更是惊讶,为何小荷忽然变了人似的?一下恭敬得不像样子。尽管她以前也是恭敬的,但总是小人得志的,而今天看来,怎么忽然是那种真正的谦卑?

就连左淑妃和张婕妤都很意外。

芳菲微笑着:“小荷,你起来。”

小荷站起来。她依旧打扮得非常华丽。这一次,她穿的是粉红色的裙裳,佩戴全套黄金的首饰。看起来有股艳丽的美,真真是艳压群芳。

“本宫入主后宫以来,见许多女子孤老深宫,芳华凋零。上苍有好生之德,本宫和陛下商议过了,在大祭之前,先放一批年轻宫女出宫,每人发放100银子,锦缎10匹,今后听凭嫁人生子,概不过问……”

月亮入怀14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而那些年幼的宫女们,则一个个喜出望外,谁愿意一辈子在这里守活寡?无论皇后是否专宠,要轮到她们的机会都很小。

“此外,50岁以上的老宫女,也酌情外放,有亲眷投靠,愿意回家投靠的,每人发放200银子,锦缎20匹;无亲无故的,可以继续留在宫里养老……这也算是大祭之前,积点阴德,对祖先有所交代……”

张婕妤暗自冷笑,这摆明了是要遣散后宫,一步步清除情敌,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小荷,本宫也为你安排了出路,着你嫁到李家,也就是李大将军的三公子,当今太子妃的兄弟……这也是陛下首肯了的。本宫今日便着人送你出宫安顿,等候良辰吉日成亲。”

众皆哗然。

小荷竟然被许配给了李大将军的儿子!

不论是做妻做妾,都是最好的归宿了。

为什么?

难道小荷从未蒙宠?

张婕妤也镇定不了了,看向小荷,小荷跪下去,盈盈的叩拜:“多谢皇后恩典!多谢!奴婢真是难以报答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芳菲和颜悦色:“你起来。”

“多谢娘娘。”

小荷喜滋滋的,脸上的那种喜悦,绝对是装不出来的。张婕妤惊得难以言喻,显然,这正是小荷所期待的。

李家乃是当今第一大族,能嫁过去,对于她,简直是莫大荣耀了。

她再看左淑妃,左淑妃却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什么惊讶之色。她心里才明白,左淑妃,或许早就是知情的!

自己,几乎一败涂地。

在这场宫斗里,彻底的一败涂地。

她稳住心神,幸好,自己这一次主要并非是跟她宫斗!

她心里恨得几乎要咬碎牙齿,可是,还是生生地稳住,祭祀大典啊,祭祀大典!

自己是如此迫不及待地迎接它的到来。

月亮入怀15

“对了,明日的祭祀大典,任何人都不许出任何差错。明日午时三刻,便是吉时,大家不要忘记了。”

“是!”

众人领命散去。

张婕妤也告退。

芳菲淡淡道:“张婕妤,你且留步。”

“皇后还有何吩咐?”

芳菲走下来,淡淡一笑:“张婕妤,你到现在,还不死心?”

张婕妤跪下,谨遵礼仪:“奴家从不敢僭越,今后,也绝不敢再逾越半点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