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环顾四周:“太子府乱成这样,你们这些奴才,到底在做什么?王琚?孤令你三日之内将一切整肃干净,否则,你也保不住人头了!”

“是!老奴领命。”

众人退下。

米妃这时才慢慢地上来,小心翼翼地跪下:“殿下……”

太子撑着额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

“那个,关于圣水的事情……妾身……”

太子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妾身,愿意去帮您找回来……”

“出去!”

她一惊,殿下竟然如此声色俱厉。

“出去,马上出去!”

她惶恐地站起来,立即退出去。她本是一片好意,昔日看到殿下没有精神,服用了那圣水就有效了,以为是救命的良药,本是讨好太子,可是,不料竟然遭到如此严厉的斥责。

她本是走到门口了,却听得太子的声音:“米妃……”

她怯怯地回过头,再次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今后,神殿再有人来访,就说孤家受伤了,一律不见。”

她迟疑着,难道真的不见神殿的人了?

爱的救赎8

“是!臣妾遵旨。”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太子回到房间。

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他的长腿停下,一只脚在里面,一只脚在外面。忽然想到明日的辩经会。

自己的这一只脚,是在里面,还是外面?

屋子里点着蜡烛,烛光下,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瓶,那是芳菲留下的。这是他这一次才发现的,芳菲的性子,远比自己以前发现的执拗。她非要自己听她的,比如生病了,就非要让自己服她的药,按照她的方子行事,别人,不可违逆。

就算他身为太子,也无法违逆。

他苦笑一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其实,以前她也是这样。从她刚来太子府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吃什么,用什么,怎么跟人接触,她都要发表意见,尤其是寻找饮食里的毒源的时候,她更是武断——只是,那是自己信任她,她总是那么温柔,谈笑之间,执拗的性子,自己根本拗不过她。

其实,她一直都是那样。

这一次,也是那样。

事实证明,她才是对的。

他挥挥手臂,被蒸了那么久,又被灌下了那么多药,受了伤,这一惊吓,大汗淋漓,反而身子和脑子,都清明起来。

昔日种种都在眼前,神殿在辩经会前夜派出杀手,这耳光已经打在父皇面上了,父皇,岂能善罢甘休?

果然,他们要的并非只是恢复什么祭祀,还有更加强大要求,不然,是不敢如此嚣张的。他们到底拿到了多少把柄?到底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这一场较量,这一场辩经会,已经完全变成了政治上的较量了,再也不是单纯的宗教问题了!

可怜遭劫的却是芳菲。

“殿下,大祭司要的不是一个仪式,是皇权,是北国的赋税,他们要享乐,要掌权,要北国的天下,难道你愿意以后做一个傀儡皇帝,什么都听命于神殿?”

爱的救赎9

他一震,忽然想起三长老。

对于三长老来说,杀掉芳菲,比辩经会更加重要。

芳菲,这才是她劫难的第一次?

亲眼目睹她的危险,便想起李玉屏的惨死——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死人了!

他捏着拳头,心里没来由地愤怒。杀她,干嘛要杀她?

神殿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女人,也太胜之不武了吧!

抬眼,忽然看到那个壁橱——放着许多东西的壁橱,甚至她的画像!自己生平第一次画的女子。时间,那么久,久的自己甚至都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了。

忘记了曾经有过的初恋的心情了。忘了昔日孤独时陪伴救护的情谊了!

芳菲,隔了那么久,那么远的一个人!

他靠在御塌上,满怀疲倦,双眼血红,却总是无法入眠。侍女送来一大壶烈酒,他喝了好几口,心思才慢慢稳定下来。

九月初一。

黎明,皇宫已经在宫女们穿梭往来的打水、梳洗、在御林军们巡逻的声音里,次第醒来。辩经会,定于下午,也就是申时二刻(现在的北京时间16点)。

皇宫里的女眷当然不会参加,也没什么兴趣,而且内里不许谈论,所以,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罗迦睁开眼睛时,看到初升的太阳已经升起。今日自然不会上朝,所以他又闭上眼睛,疲倦中,怀里温软的身子,柔弱的气息,他立即睁开眼睛,但见怀里的人儿,面色苍白,呼吸却是平静的。

他心里一喜:“芳菲……”

她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芳菲,好点没有?”

她的眼珠子转动,这才感觉到,身子一股疼痛,那是肩上受的伤。换做一般人,那伤算不得什么,静养十天半月,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她因为怀孕,身子受不得损害,双重的夹击,所以更是难受。

爱的救赎10

“芳菲,朕叫御医来看看……”

“不,不要……”她手足无措,拼命地挥舞,企图阻止什么,“不要,不要靠近我……你走开,走开……你不要骗我……你是个骗子……你就是想害我……走开,走开……”

罗迦见她目光十分散乱,满眼都是惊恐,更是不安:“芳菲,别怕,是朕,朕在这里陪你……芳菲,傻东西,是朕啊……”

“陛下?”

她软弱地叫一声。仿佛渐渐认出他来。

罗迦心里一酸,搂住她,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柔声道:“芳菲,做恶梦了么?”

她逐渐地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再也没有了声音。

罗迦也不知道她是醒了还是睡着,轻轻再叫一声“芳菲”,她依旧没有回答。

他长叹一声,又搂着她,直到听见她轻微的熟睡的声音,才又起身。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整个秋日,都是艳阳高照。

他穿了龙袍出去,门口,许多宫人都彻夜不眠,熬着,双眼通红。

“参见父皇!”

太子跪在门口。

他好生震惊。

儿子这么一大早,就来门口跪着干什么?

他咳嗽一声,“皇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太子的声音很是不安:“父皇,皇后她?”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不回答,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皇儿,你的伤势如何了?”

“无事!儿臣身子骨壮,不过是皮外伤,早已无碍了。”他依旧跪在地上,罗迦看去,只能看到他受伤的左手臂膀,包扎好了。但见他的精神,胡子拉碴的,仿佛也是一夜未眠,双眼里全是血丝。显然这一夜都很不好受。

“皇儿,你先起来。”

太子这才站起来,依旧垂着头,“父皇,皇后她,她没事吧?”

“唉!她被惊吓过度。现在情况很不好。”

爱的救赎11

“唉!她被惊吓过度。现在情况很不好。”

他犹豫着:“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昨日,皇后来探望儿臣,还为儿臣开了药方,煎药治病,不料,在返回皇宫的时候,却遭到神殿的追杀……”他的声音微微低下去,“父皇,此事,儿臣有莫大的罪责……”

“哦?”

“那个刺客,是前不久混进太子府的一名小厮。是老仆王六赌输了钱,被他威逼利诱,以远房亲戚的名义带进来的。玉屏死后,太子府十分混乱,没有人料理,老管家监管不周,给了刺客可趁之机,据说,那名刺客已经在太子府潜伏了好些天了。儿臣……儿臣昨日回去,夜审仆役,才发现的……唉,儿臣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太子府一片混乱,实在是愧对父皇,愧对皇后……”

原来如此!

“皇儿,你无须自责。这也怪不得你,是三长老!这样的杀手,朕隐隐听过,只有大祭司和三长老才能命令他们。”

太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愤怒的神情:“真没想到,神殿竟然如此卑鄙!”

罗迦看着儿子,以前,儿子本是不相信的!他甚至没有见过儿子露出这样的神情,以前,无论什么情况下,儿子都保持着谨慎和隐忍的姿态,这一次,终于是出离愤怒了?

“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没法。”

“父皇,儿臣,儿臣……”

罗迦见他吞吞吐吐的,就说:“皇儿,你有话不妨直说。”

“儿臣想去看看皇后……就看一眼……”

总是不放心的,希望亲眼看到她醒来,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说这话时,声音微微的颤抖。这一夜,都是极度的无眠。坐了轿子回去,才发现,那一场惊骇,那一刀,那一身大汗和热血,自己的病,反而彻底好了。除了疲倦,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了。

爱的救赎12

只是担心,她死了!

如果她死了,自己真是万死莫辞。

一大早就跑来,为的,便是想看看她,看她是否平安无事。

他抬头,忽然接触到父皇的目光,好生奇怪!他心里一凛,语无伦次:“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害怕……皇后她是为了医治儿臣……她这样,都是儿臣害的……儿臣放心不下……”

这理由,当然也说得过去。可是,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罗迦淡淡道:“朕先进去看看,问问她。因为皇后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如果她愿意见你,你再进去。”

“是,儿臣遵旨。”

太子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罗迦进去,奇异地发现,芳菲已经醒来,在床上大睁着眼睛。

他又惊又喜:“芳菲,你醒了?”

她没有说话,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皇儿来了,他说他想见见你……”

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芳菲,太子来探望你……”

太子!太子!

太子又要来辱骂自己,嘲笑自己?

她的眼神忽然慌乱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不,不见……我谁也不见……不见,你叫他走,快走……不许来了,这一辈子都不许来了……走,你们都走……滚开……都滚开……”

罗迦大惊失色,但见她气喘吁吁,眼神浑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神志不清。

“芳菲,你到底怎么了?”

“滚开……滚开……就是你,你要烧死我……你滚开……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骂我,你骂我是亡国孽种,我恨你……恨死你了,你灭亡了我们燕国……我恨你,恨死你了……”

罗迦简直六神无主了,他情急之下,忽然一把搂住她,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呼吸被封住,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急促地喘息,却逃不开他温柔的嘴唇,身子一侧,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PS:今日更得早:(因为我今晚下班,恶心呕吐,吐出几口血来:(我很害怕,就去省医院检查;省医院的医生说是上呼吸道出血,叫我明天去做胃镜检查,还可能要住院:(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以后都不熬夜了,我尽量把更新时间调整到白天上午或者晚上七八点左右:((((以后,我每晚11点就睡觉:(((((555555555555

倾诉1

罗迦简直六神无主了,他情急之下,忽然一把搂住她,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呼吸被封住,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急促地喘息,却逃不开他温柔的嘴唇,身子一侧,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罗迦这才放开她,心里很是慌乱,不知道她这一伤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最主要的是,她受了这样的打击,精神那么差,又有身孕,无论是影响到孩子还是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生,不知遇到过多少大事,可是,从来也不曾如此慌乱过。半晌,见她睡下去了,这才慢慢走出去。

外面,太子左等右等,父皇也不出来,简直心急如焚。这时,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尖锐的声音,他吓一跳,侧耳一听,却听不真切,那是芳菲的声音,一直在尖叫。

他站起身,走几步,却又不敢走到门口。

北国游牧民族起来的,当时又全是鲜卑贵族主政,高官大臣之间尚且都是直呼其名,根本没有南朝人那么严格的规矩和礼仪,一切都很粗疏。可是,再怎么粗疏,太子贸然去看年轻的皇后,还是有些不妥,他也只好在外面干等着。尤其听到她大声地尖叫,更是慌张。

好一会儿,罗迦才出来。

太子急忙迎上去,十分不安:“父皇,皇后她有没有事?”

罗迦摇摇头,在龙椅上坐下,长叹一声:“皇后情绪很不稳定,不让任何人靠近。皇儿,你下次再来探望她吧。”

太子没有做声。

“唉!真不知是不是天意。她上一次怀孕,也是因为朕的过失受了那么多痛苦;这一次,又出现这样的意外……”

太子慌忙跪下,也不知该怎么说。皇后,是因为出宫探望自己才遇到刺客的,而且,刺客又出自太子府。若是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尤其是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倾诉2

“皇儿,你起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侧身在父皇所指的旁边坐下,心里完全不是滋味。以前,父皇也不是不曾这样赐坐,唯有这一次,如此地坐立不安,仿佛凳子上有一根刺,狠狠地扎着。

罗迦叹息着,声音也沉下去,“皇儿,朕也不瞒你。皇后怀孕后,朕非常期待,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小女儿。朕有好几次做梦,都梦见月亮入怀,心想,这一次一定是个小女儿。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朕老了,就越是希望有个孩子承欢膝下……昔日的小公主们都长大了,嫁人了,朕还在南征北战的时候,她们就出阁了;再后来,朕不想给神殿借口,所以,不让妃嫔们再怀孕……”

太子这才明白,为何在芳菲出现的这几年,皇宫都没什么小孩了,原来,父皇害怕生下女儿,又给了神殿的人借口,要收什么“圣处女公主”,所以,后来侍寝的女人,一律下令不许再孕。左淑妃当年受宠之时怀孕,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是异国来的公主,联姻的国家,信仰也不一样,她就算生下女儿,也不会作为祭祀的备选人。可惜,她也被林贤妃害得小产了。此后,除了芳菲之外,后宫再也没有任何女人怀过孕。

“朕当初想的是,已经有了那么多儿子了,你,三皇儿,还有你的几个兄弟……可惜……”人生无常,皇家那么多的儿女,继承人当然是不成问题的。不料,一些儿子病死,一些儿子流放,现在留在宫里的,便只得这个儿子了。纵观自己这一辈子,竟然和儿子之间,向来是没有什么亲情的。

和儿子们之间,也是地地道道的君臣之间的关系。

互相猜忌着,彼此从来不敢敞开心扉。

本来,以前,是从不这样想的。

可是,因为有了妻子——发现能和妻子没有任何的距离了。便滋生了贪念——希望有一个孩子,也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倾诉3

尤其是得知她怀孕,尤其是和太子滋生芥蒂的时候,这种愿望就更强烈了。那是一种非常不安全的感觉,希望急于找到一个替代品。

希望那个孩子,按照自己的理想:勇武,孝顺,聪明,智慧——当然,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和父皇一心一意!

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那是一种天敌!

父亲和儿子之间,是一对天敌。

永远都在严厉和威严,抗争与对立之间!

所以,心思便转移到了女儿身上——父亲和女儿,当然是不那么对立的。

“朕老了……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和孩子们亲近过,皇后怀孕了,朕就特别期待有一个小女儿,就像她小时候一样,顽皮又伶俐……唉,朕只有这一点心愿,不料,却这么艰难……本来,朕是不相信什么天意的,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报应,也许是报应……”

太子几乎从未听过父皇这样的一面!自己骂父皇,骂芳菲,可是,何曾想到过,父皇的要求其实那么简单?不过是希望一个小女儿承欢膝下,安度晚年。

自己汲汲于太子之位的不保,和父皇滋生芥蒂的时候,几曾真正相信过芳菲?原来,怀疑才是最可怕的魔鬼,曾几何时,自己连对芳菲也失去了信任?

太子不由得泪流满面:“父皇,这些,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糊涂,给了敌人可趁之机……是儿臣害了芳菲……”

“皇儿,这不关你的事情。这些,都是朕的错……”他的声音很慢,想起芳菲的斥骂“你想杀我,你灭了我们燕国,你是我的仇人,我恨你……”

他微微闭着眼睛,这些东西,都是二人之间昔日最深刻的伤痕。她之所以一直淡化,漠视,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关在神殿那么久,无法反抗。也或许,是因为她那个匪夷所思的“公主身份”!所以,对于过去,不是那么看重。

倾诉4

因为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国破家亡了,甚至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国家哀悼,一切就成了过去。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事情真的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它就像深深隐藏在某一个角落里的魔鬼,也许,一不小心就冲出来了,会把人吞噬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也不吐出来的。

真没想到,她回宫,做了皇后,都以北国人自居了,还会在迷乱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早该想到的,受了那么多的苦楚,自己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本来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而是一个小魔鬼。

太子见父皇欲言又止,更是慌张,根本不知道,父皇在这之外,到底还在担心什么?难道是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父皇,皇后她是不是很严重?”

“不!她的伤势并不严重,也没伤及胎儿,就是精神不好。皇儿,唉,朕也不知该怎么办,朕今天才知道,她还在恨朕……”

恨?

芳菲还在恨父皇?这是从何说起?

“父皇,怎么会?儿臣曾和皇后发生争执,她都一心向着您,而且……”这话是很艰难的,可他还是说了,“而且,儿臣发现,皇后现在已经是真心开始喜欢您了……”犹记得,父皇当初也是说过的,就是那一次父皇犯病被皇后治好之后,曾那么欣欣然地告诉自己,皇后已经慢慢地开始爱上他了。

当时,太子还不以为然,以为是父皇的一种示威——那种父子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芥蒂和尴尬!

罗迦摇头,一时有些茫然。

爱么?

如果有爱,也是自己没有来得及护住。

“唉,皇后,她一直纠结于她的身世……的确,朕真算得上是她的大仇人,也不指望她就完全忘了……以前,朕又那样恶毒地骂过她……唉,以后无论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朕都不会再骂她一句了……”

倾诉5

太子一震,立即明白过来。想必,正是自己昨日那样骂她,让她伤了心,耿耿于怀。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发狂,失控。那些话,都不是自己真正想说的,她一介女子,什么由得她她做主呢?

她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而已。

他暗骂自己愚蠢,如果父皇是她的敌人,难道自己就不是么?

自己又算什么呢?

可是,这话,怎能当着父皇的面说出来?

他面色惨白,垂着头,竟然不敢面对父皇的目光。

罗迦当然不知道二人之间还发生过如此激烈的争吵,沉思了好久才说:“皇后,她并不知道。这些年,朕曾派人回以前的燕国打听过。包括以前的宫人,太监,他们都不太清楚芳菲的身世!朕早就疑心,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而是老燕王当时胡乱搪塞给朕的一个小宫女……”他自嘲地笑一声,“唉,其实,小宫女也罢,公主也罢,朕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世,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恨朕……”

太子完全无言可答。

有一些语言,比鞭打更厉害。

心里十分慌乱,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

好些日子的芥蒂,终于逐渐地在消散。

太子说:“父皇,你精神不太好,今日的辩经大会,就儿臣代您出席吧。”

罗迦疲倦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亮色:“皇儿,你去?你的身子吃得消么?再说,这些日子,玉屏那孩子的事情,让你心力交瘁。”

“儿臣没事,只是前些日子服用了大祭司的圣水,神思恍惚,不过,皇后治好了儿臣,已经没事了,”太子的态度十分坚决,“父皇,就让儿臣替你出席吧!现在皇后身子不好,儿臣什么都没法为她做,这一次,总要为她做点事情。父皇,您今日就安心陪陪她吧。”

倾诉6

罗迦何尝不知道,儿子这一次出席,那就是完全表明了立场。

其实,他心底,并不希望儿子如此旗帜鲜明的,那是一种政治哲学,必要的时候,需要暧昧而模糊。

儿子现在根基不稳,在顽固派和一些激进派之间左右摇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平衡牵制,真要彻底表明了态度,以后的日子,便不是那么好过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是太需要来自儿子的支持了。

父子二人,几乎一辈子也不曾如此心无芥蒂。

他眼眶濡湿:“皇儿,多谢你!”

太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父皇请安告退:“儿臣以前被吓糊涂了。这一次,再也不能糊涂了。父皇,您就放心吧。”

“好,今日,你就替朕出席。待皇后身子好一点,朕再来。”

“是,父皇请放心。”

太子告辞出去,罗迦伸展了长长的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看着太阳升起来,慢慢地,到了日中。

午膳时间到了。

宫女们摆上来十分丰盛的食物,都是很清淡的。

一色的水晶猪肚丝、水晶鸭子、水晶肘死,獐子肉和鹿肉丝,以及盒子里切好的细丝酱菜、熏菜、白切鸡、山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