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为什么力劝自己要在这个月圆之夜上山?

道长,又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相信——罗迦的灵魂还存在?

她停下了脚步,将前前后后的思绪连起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是,由于当日愤怒,对于道长的话并不在意,一些关键性的提示,怎么都想不起来。

月亮已经那么圆,那么大,此时,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刻。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影子,伴随着摇曳的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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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更——罗迦发现真相12

她扯下一根,放在嘴里,夏日的黄精,并不柔嫩,也品尝不出什么滋味,而且,她以前服用过,并未变得飞檐走壁的功能。传说,只是传说而已,就如那些死而复生的古老的故事,真假虚实,谁又能分得清清楚楚?

她抛下黄精,大步就往罗迦的陵墓之前走去。

她的脚步那么快,心跳得几乎要滚出胸腔,一些久违的幻想又涌出来。

罗迦,他一定藏在某一个神秘的地方,也许,是某一颗古老的枝丫之间,偷偷地窥视着这一切?

也许,这个月圆之夜,就如狼人一般,要幻化成人形了?

她奔跑得那么用力,脚步在坚硬的石梯上,踩得蹬蹬蹬的,声音那么清脆,传出去老远,惊扰得树上沉睡的飞鸟,扑棱棱地闪着翅膀。

月白风清,枝丫间,露水的味道那么清澈。

“陛下……”

死寂一般,只有冷漠的几个大字,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影。

墓碑四周,唯有松涛阵阵。

她冷厉的目光,忽然迁移,一扑过去,松树的枝丫间,是一只顽皮的松鼠,在月光下,一只松果就向她扔过来。

她身子一侧,松果掉在地上,砰的一声,寂静而苍凉。

她颓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月光下,是盛开的奈何草,一支一支的,孤独而寂寞;开在顶端的花,如莲蓬一般合拢了,能清晰地看到花瓣上那种淡淡的白色的细毛毛;所以,这种花也称为白头翁。当年,为了给罗迦提炼灸条,她曾经用了这种花的成分,因为它具有散寒驱邪的功效。

灵药尚在,斯人已去。

她折一支奈何草拿在手里,看着那惨惨的白——就如一个女人,红颜白发,所以,才成为了白头翁?

良久,手扶着罗迦的墓碑,忽然很想哭一场,狠狠地大哭一场。

新更——罗迦发现真相13

许久的压抑,许久的折磨,那些不堪重负的往事,如大山一般压在心口。她泪眼婆娑,忽然一掌就拍在石碑上:“罗迦,该死的罗迦……你总是骗我,每次都在骗我……”

恨不得摧毁他的坟墓,将他的尸首从地下撅起来。

他可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这个男人,这个花言巧语的男人,自己的妻子都已经走投无路了,亏得他昔日还口口声声,誓言一辈子要保护自己。假的,都是假的。

可惜,她不是武林高手,那一掌下去,陵墓丝毫无损,唯有自己的手生疼。

痛楚,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轻松,她恨恨的,又是一掌下去:“陛下……该死的陛下……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为什么……”

砰砰砰的,几乎要把手敲碎。

一股热流涌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血还是汗。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骗子……我恨死你们了……恨死你们了……”

密室里,几乎是地动山摇。

其实,声音那么微薄。

但是,听见的人,不啻于一场地震。他想起前些日子所见的纷扰:弘文帝和冯太后之间。这事,自己该不该说出去呢?任他之精明,也不曾料到弘文帝想干什么,只以为这二人之间,也许是权利分配上出了点矛盾。毕竟,他看到的是两人在防备上的互相较量——压根就没往私情的方向去想。

因为,有私情的人,是不可能如此戒备森严的。

他担心的,是某种权利的失衡。毕竟,他是出家之人,对于这一点的敏感,完全没想到,根深蒂固的,还是昔日南朝所受到的儒家的思想,以为庶母和继子之间,是不可能发生其他的事情的。但是,出现权力的争斗,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也因此,就更加没法如实汇报,怕分散了室内人的心情。

罗迦发现真相14

现在,听到这擂鼓一般的敲打,就更是以为自己的判断不曾出错。

“天啦,太后这是……她在拿石头砸墓碑……”她打累了,手疼了,开始随手捡起身边的石头了,敲击在坚硬的花岗石上面,发出空空,空空的声音,震得她自己虎口发麻。

黑暗里,那个人影坐得挺直,所有的生机都在迅速地恢复。那敲打的声音,就如美妙的音乐,他笑起来,呵呵地,十分欢乐:“这个死丫头!脾气真是太坏了。也罢,砸烂了就算了。”

“也是,反正那东西也没用。”

“哈哈,反正她不砸烂,我自己也会砸烂的。哈哈哈……”

外面,还是怦怦怦怦的……真怕她马上砸烂了就冲进来。但是,她一击之力,而且只是小石块,除了发泄,什么都做不到。

“等我出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对了,你去看她,她怎么说?”

“太后的情绪很不好,对谁都爱理不理的,还要我带信给你,说她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她就是这样,鸭死嘴壳硬,不过,她这些小毛病……唉,小毛病而已……你看,这不,她就来了?哈哈哈,她怎么都会来的……”他自信满满,“她才舍不得离开我呢!”

“我暗示了她,叫她今晚务必来一趟……”

“哈哈哈,是该如此,等会儿,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心里甜得如蜜糖一般,只想马上冲出去,抱住她,狠狠地抱住她,不顾一切,先狠狠地,狠狠地亲她一下,补偿她曾经受过的煎熬,也补偿自己曾经受过的煎熬。

此时,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儿子天下,统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活着,以后,还会长命百岁地活着。

活着跟她相逢,活着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日子。

如此,她就算有些小毛病,又算得了什么?

罗迦发现真相15

就算她再大的毛病,再坏的脾气,自己也是甘之如饴的。最主要的,她是思念自己啊,太过的思念,如此,才如此情不自禁,否则,以她的脾气,才不会这样呢;不过,心底又微微的不安,毕竟,她今晚的举止,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撼了,如果不是心底压抑到了极点,她再是坏脾气,也不可能去轻易砸“死者”的墓碑;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人,对于死者的魂灵,都是十分忌讳的,除非是刻骨铭心的天大仇恨,否则,毁坏人家的祖坟,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罗迦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真的害怕侍卫们发现了冲过来。通灵道长也皱着眉头,冯太后行事,一向是沉稳得体的,这也太不符合她的风格了吧?

罗迦不禁问道:“她和新帝相处如何?”

迟疑一下,却还是如实相告:“也许,太后和新帝相处并不和谐。他们互相之间,都派了许多兵力监视对方。”

他心里一震,想起她握有的灰衣甲士的兵符。急忙问:“她二人究竟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在处置乙浑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据我所知,这两年,太后都在山上,和新帝之间,极少交流……”

他心里一凛,难道,就因为如此,二人之间就发生了什么纠纷?

“您先别考虑这么多了,反正马上就要出去了。”

他默然,这倒也是。自己出去之后,悄然带了她离开就是了。反正,她也是打算离开的。半生岁月,都忙于征战杀伐,日理万机,从未有过轻松的时刻。

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想带她去洛阳。”

“洛阳好,以前是南朝的中都,集聚了王者之气。”

“我现在倒不管是否王者之气了,只是去游山玩水而已。”

他语气轻松,大局如何,应该是新帝的事情了,自己的担子,已经彻底卸下了。

罗迦发现真相16

抵在背后的掌心,也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如此顺畅地流转,在经脉里循环,轻松,平静,那是一种真正的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您快好了,真是比我预料的效果还要好。”

“哈哈,是么?”

“对,要集中精力,已经月上中天了,只等这一刻,就大功告成了。今后,您的身子一定会比昔日更好,体内的寒毒也彻底驱除了,恭喜您,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也就不必了,哈哈,不过,我真想过几年舒心的日子,自由自在……”

黑夜里,笑声肆无忌惮!

他那么喜悦,努力了这么久,北皇罗迦——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从此,也彻底摆脱家族的命运了。

一切的叛逆,诛杀,短寿……所有的不好,统统去掉了。

北皇罗迦!

不不不,去掉北皇二字,是罗迦!自己只是罗迦——去掉了这两个字,竟然如此轻松,如此美妙。尤其,外面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等着,从此,海阔天空,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生活张开了它美妙的翅膀,只等着自己去享受,去享受那种平凡人的喜怒哀乐,散淡风华。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为此,他甚至热血沸腾,比一场剧烈的胜利更令人震撼。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子里的血脉在开始加速的流淌,手脚的力量,骨肉的肌肤,在一片片的,充满力量的疯长。一如那些金戈铁马的英雄岁月,能只手弯弓射大雕。

不不不,甚至不是英雄岁月,自己只要打打猎,散散步,骑马游山玩水,和着佳人花前月下漫步就行了。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还有她在外面的撒泼——敲击自己的墓碑——呸呸呸,那该死的墓碑,被她敲碎了也好。

罗迦发现真相17

可是,却忍不住淡淡的悲伤,又觉得那么诡异,芳菲,她今晚的情绪,真的太失常了,他压低了声音:“道长,她这些日子,是不是都很不快活?”

“这……她这两年,的确过得很不如意,也很封闭,应该是很压抑的……”

“可是,她这样下去,岂不会伤了自己……她的侍卫呢?赵立,乙辛呢?这些家伙在干什么?魏晨呢?魏晨去了哪里?这家伙……”

他的忠心耿耿的医者,通灵道长:“魏晨守在外面,是贫道交代了他不许擅离半步。您别太担心,太后她只是发泄情绪……她需要发泄……太后情深如此,也实在罕见……想当初,竟然差点火殉了……”

“唉!她就是这样,执拗得要命,从来都没让我省心过……以后,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她受苦了!”他的叹息又甜蜜,又心酸,自己一介帝王,有女人如此相待,情意深浓,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真真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亲自阻拦她的疯狂。

终于,通灵道长的手已经到了头顶。

从他的周身的大穴,到头顶,阴寒之气,几乎完全从掌心消失了。甚至他的寒症,都统统不见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种健康,一股喷发的力量,就如一个正当盛年的年轻人,所有的疲倦,伤痛,统统不见了。

一股雪白的蒸汽缓缓出来,在黑夜里,沸腾而扰攘。

“恭喜!您痊愈了!”

“谢谢道长!”

“您马上就可以出去和太后团聚了。”

“道长,以后你别叫她‘太后’了,叫她芳菲吧。她也该过一些好日子了,我们以后,只是一队普通的男女,既不是太上皇,也不是太后,就是普通人,道长,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叫我罗迦……”

通灵道长笑起来,就如自己不再叫他“陛下”一样。“是,贫道遵命。”

罗迦发现真相18

罗迦笑嘻嘻的,仿佛腿一伸,马上就要站起来了。下一刻,马上就可以冲出去,将她狠狠地抱在怀里,轻怜蜜爱,再也不让她吃一丝一毫的苦头了。

可惜,他们的谈话,外面的人一个字也听不到。

只有平平怦怦的声音,在黑夜里,绝望的敲打。

终于,芳菲累了,手缓缓地从石碑上垂下来,瘫软在地。月亮那么圆,那么大,可是,没有狼人,死去的人,也不会幻化成人形出来了——骗人的,他们都是骗人的,通灵道长,罗迦,他们统统是骗子,自己甚至连罗迦的灵魂都不曾感觉到分毫。

暗处,一双眼睛,如野狼一般,发出幽幽的光芒。他的人,也如一只狼,从冰天雪地里走来,没有同伴,没有家人,更没有爱人。孤独的,比她还绝望——那是一种最后的疯狂,就如少年时代之于生存和王位,现在之于情感和温存。一生,总是在挣扎,那么辛苦地在追逐着原本注定属于自己,却又被人掠夺和觊觎了的东西。不,自己不是掠夺者——自己一直都在被掠夺!就如自己被立为太子,可是,兄弟们却要觊觎;就如自己的初恋,父皇却要觊觎!

自己就连扞卫也是错?

“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她的手被捉住,狠狠的,甚至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人抱住。

那股灼热的气息,她浑身颤栗,声音那么嘶哑:“滚……滚开……”

“芳菲……都是朕的错……是朕的错……你不要这样!”

“滚开……”

他狠狠地禁锢着她的身子。月光下,他的眼睛,也如一头在极寒的雪地里行走了许久的孤独的狼。芳菲对上他那绿幽幽的目光,惊慌失措。忽然想起褐马鸡。不知为何,她想,罗迦是褐马鸡的话,弘文帝便是野狼。在弘文帝的身上,鲜卑人那种野狼的精神,甚至远比罗迦更加深入,更加刺骨。

罗迦发现真相19

不!

自己宁要褐马鸡,而非是这样的疯狂的野狼。可是,谁是褐马鸡呢?罗迦么?是那个外形迷人,可是瞪起眼睛来,却很凶很可恶的罗迦么?爱情,为什么如此荒谬?为什么那么坏的人,自己却总是想着他,心心念念,午夜梦回的惦记着那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芳菲……父皇已经死了!他死了!”

“滚开……”

“你要承认现实!父皇已经死了!他活不过来了。就算你再怎么伤心,也不能活过来了……你不能惊扰了父皇的灵魂……”

“我就要惊扰他,我恨不得掘了他的坟墓……坏人……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你不要这样,芳菲……你冷静一点,父皇死了,你现在太过分了……”

“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陪着他!”

……

有一瞬间,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甚至包括密室里。

那是最后的一层护理,是通灵道长正在给他做最后的放松,如此,他基本算已经大好了。却绝决没有想到,儿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通灵道长也十分愕然。

纵然是出家之人,此时,也强烈的不安起来。尤其是这样的男女私情的苗头!他碰触到罗迦的身子,但觉他的身子迅速地在变冷。

弘文帝,竟然不是之前自己所预料的,跟冯太后发生了矛盾——弘文帝,竟然在追求自己的——庶母!

他久在北国,知道这样的事情,在鲜卑人看来是并不奇怪的,但是,心里却还是有着疙瘩——陛下还活着呀,主要是罗迦还活着!

罗迦一挥手,阻挡了他,仔细地听下去。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眼睛一亮!

芳菲!

亲爱的芳菲,她竟然这样说!

他甚至想放声大笑,自豪,而甜蜜!

罗迦发现真相20

有些失败,纵然是儿子,自己也是不可以接受的。幸好,自己不曾失败——这样的胜利,简直比战场上的胜利,更加令人喜悦和激动。

可是,弘文帝的心事和期待,显然跟他是完全相反的。

他听得儿子的指斥,一字一句的:“芳菲,你是疯了!父皇若是活着,朕自然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可是,他死了,他早就死了……难道你还是像那些庸俗的汉女一般?你几时变成这样了?我们是鲜卑人,不是汉人,不该有那么多陈腐的规矩!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芳菲的声音那么冷静:“陛下,我不是守节,我是爱他……”

“爱他?”

弘文帝双眼血红:“当初父皇强迫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这样坚持?你为什么不说是因为爱朕而反抗到底?”

芳菲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

声音也是充满了迷蒙的,是啊,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反抗到底?自己原本是一个没有什么是非观的女人,也没有受过什么严格的礼仪廉耻的教育,从来都如一只小猫一般,也没有反抗的力量,谁对自己好,就向谁妥协了,得过且过。

之于罗迦,不正是如此么?

为什么现在偏偏就没法向弘文帝妥协了?

可是,人总是要成长的,不是么?那时,自己是没有办法,手无寸铁,无法反抗,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而已;但是,现在自己是——冯太后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血腥,失去了太多的东西。难道到了现在,自己也只能任人摆布?

难道自己就没有一次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契机?有些事情,无关乎感情,更在于尊严——难道,她们都认为女人没有尊严,永远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凭什么?是谁把自己推到这样的位置,谁就要有接受今天的勇气!

弘文帝盯着她的眼神。

罗迦发现真相21

就连密室里的罗迦,也屏住了呼吸。此时,他已经站起来,走到密室的窗口。这是一壁布满了爬山虎的墙壁,巧妙地将之遮挡,一切的声音,便是从这里传进来的,尤其是夜深人静的夜晚,就那么清晰,如在耳边。

只因为爱他!

爱他!

这个女人,以前,从来不曾在自己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如此地迟到,却如此地开心。爱啊——第一次听到这样清楚的表白——她爱自己!就如自己之爱她!自己那么热爱她!他甚至听得自己怦怦跳的心,如情窦初开的少年,喜出望外。一摸脸上,竟然热泪盈眶!生平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热泪盈眶。

甚至全然忘却了儿子的痛苦,儿子的威胁。

某些胜利,真的是不能以亲情去衡量的。他喃喃自语:亲爱的儿子,真是对不住了!自己什么都可以让给他,王位,权利,但是,就这有这一点不行!她本人也不情愿,不是么!只要她不情愿,纵然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自己也是不在意的。

不过,他也非常好奇,芳菲,她要怎么回答呢?

但是,没有回答,儿子,芳菲,都在沉默!他们沉默的时间那么长,他甚至已经耐不住了,手已经放到了密室的门口,马上就要冲出去,彻底斩断这一切不该存在的纠葛。月光下,通灵道长拉住他的手,无声的,含着善意的规劝和警告。

他心里一凛,此时,自己当然不能出去!

决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儿子面前。那样,以后便会是新一轮的血雨腥风了。也许,不严重的事情,都会因此而有了本质的改变!不行,不能重蹈覆辙了!

通灵道长简直做梦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还是没有认为太过严重,他对芳菲,从来都充满了强烈的信心!只要她拒绝了,这一切,很快便会结束了。

罗迦发现真相22

果然,石壁里传来芳菲的声音,清淡的,平静的:“陛下,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无法重来了!”

“所以,你宁愿为父皇火殉,宁愿一辈子替他守寡?”

她平静地点点头。

“哈哈哈……”

黑暗里,弘文帝的笑声那么狂烈,一种不可抑制的悲愤,几乎令石壁里面的罗迦都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

“芳菲,这样的错过,难道是朕造成的么?”他狠狠地捏着她的手臂,几乎是在咆哮,“是父皇!是他让我们错过的!是他用了他的权势!是他让朕不得不辜负你!是他强迫你,可是,我从未强迫过你……”

“是不是你现在有了权势,也要强迫我?”

他的鼻孔,一掀一掀的,呼出的强烈的气息却是冰凉的。以前是不会的,但是,现在!如果有必要,自己会强迫她!毫不犹豫的强迫她。而且,马上就要开始了——因为,他那么急于要结束这样的失败,这样不可忍受的被离弃的愤怒。

芳菲转身。

但是,手臂却被他狠狠地拖住。

她低喝一声:“放开!”

“你休想走!芳菲,你休想!”

她的身子轻微地颤栗,因为,他的手几乎要攥住她的身子,刺入她的骨子里面去。月光下,两个人的姿势那么奇怪,那么暧昧,甚至他的呼吸,能够完全吹入她的嘴里,疯狂,灼热,可是,他的手却是凉的,就如冰与火的两重天,就如他此时燃烧的眼神。

“你想去哪里?逃跑?没用的!张娘娘等,早已被朕捉拿。赵立和乙辛,也被朕赶走了,等你的马匹,早已没有了!朕早就把马驱逐到山下去了!芳菲,你休想逃跑!”

芳菲睁大了眼睛,愤怒得几乎要跳起来。

凭什么?就如之前的罗迦。是不是人一旦有了权利,就会变得不择手段?

罗迦发现真相23

那是一种强烈的反感,强烈的逆反心理,就如之前不甘被送上火殉的断头台一般。甚至爱情,也是只能自愿,而非强迫。如果是强迫,自己不要——无论如何也不要!

“哈,芳菲,你想走?你别做梦了!你永远也别想离开半步!”

她的手,放入怀里!想摸出自己的力量——一个女人,总是需要力量支撑的!

可是,他的动作更快,如强悍的猎手一般,一伸,就探入了她的怀里,一把抢过那面虎符。那是调动灰衣甲士的虎符。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拉住她。

“冯太后!”他一字一顿,玩味地看着那面虎符,月光下,一只双面的老虎,单面的纹印,发出寒冷的光芒,要和另一半对上,才能调兵遣将,那是北国,最强大,最神秘的一支武装——一支专属的特务组织!

“你就是凭着这面虎符,才有底气跟朕对抗到底?难怪,你竟然如此!朕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你果然野心勃勃!”

芳菲彻底震怒了,仿佛看着一个凶狠的敌人,气得浑身哆嗦。弘文帝,竟然在先帝面前抢走自己的虎符,还如此的大言不惭。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弘文帝,比这个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在做——在先帝陵墓之前威逼自己,不惜把他的面目暴露在先帝面前!他这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但觉这个人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她伸出手,却又缩回去。不,虎符自己也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

“好,虎符还给你!你放我走!”

“还给我?你凭什么这么说?这本来就是朕的!”

“是你的,就还你!”

“是你心甘情愿还朕的???就算是特务组织,难道不该是隶属于历代的帝王?凭什么会给了外人?父皇,他是想干什么?制造混乱么?”

罗迦发现真相24

他的嘴脸,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狰狞,“哈哈哈,父皇,我亲爱的父皇,你竟然还留下这一招,留下灰衣甲士对付儿臣……哈哈,芳菲,原来你是替父皇对付朕的?父皇生前,一直防备着朕?是不是父皇叫你跟朕对抗到底的?你说,你到底还掌握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些什么是朕不知道的?是不是一旦朕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会代替他废黜了朕?”

芳菲接触到他的目光,但觉月光下,弘文帝的目光越来越癫狂,越来越像一头野狼。那种目光,已经不全然是愤怒了——已经十分散乱,癫狂,就如一个狼人一般!她好生震惊,真不知弘文帝要干出什么事情来,只想赶紧逃离。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弘文帝的枷锁。

弘文帝的手臂一弯,几乎箍住了她的肩头,虎符就横在她的眼前,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芳菲……你说,你是不是一直想对付朕?是不是?”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寒颤的疯狂,“你说,是不是父皇指使你的?”

芳菲回答不上来,却觉得透不过气,几乎要晕厥一般。

罗迦再也忍不住了,一股怒气就涌上来。这个死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虎符给他也就是了,为何一直要如此威逼?尤其,他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就更是急不可耐。

私情?

权力之争?

连他都糊涂了。

儿子,难道真的在意的是那块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