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知道冯太后为什么这么快就站起来了,但是,谁敢过问?她只是凝视着墓碑上,那些被立子杀母的规矩所杀掉的女人的简介:清一色的很简单:OO皇后;XX皇后……生前籍籍无名,死后哀荣。

自己,是唯一一个苟且偷生的女人。

她疑心,那些女人是完全知道的,能看到的——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婆婆,太婆级的人物呢!

她们在天之灵,会不会很愤怒?会不会嗤笑?

她如遭受了一次极大的煎熬,头晕眼花,慌不迭地,就离开了。

张娘娘等跟在她身后,几乎气得吐血。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们虽然对政治不那么精通,却完全明白,砍向冯太后的大刀……一刀,接一刀。

这次祭祀,才是第一刀呢!

前面的正面皇陵传来的音乐还在空气中飘荡,弘文帝父子穿着同色系的祭祀盛服,在北武当的道家音乐里,向祖先们祈祷:拓跋家族,多子多孙。太子聪明,他的后面,小王子们,巩固北国的屏障,正在茁壮成长。

每一个皇帝,子嗣越多,越是在祖先面前可以抬头挺胸。

一时间,香烟缭绕,群臣叩拜。

皆大欢喜22

这是源贺和陆泰以及京兆王等亲手策划的盛典。

他们唱起歌来,正是鲜卑人的民谣,而且,是用的鲜卑人的那种土语,雄壮,宽厚,虽然没什么节拍,更谈不上什么美感,华丽,但是——爷们!就如回到了那些金戈铁马的英雄岁月,攻城略地,杀人无数,才换来这几百万人今日的地位!当他们看到高台上,弘文帝父子携手向祖先上香的时候,回头看看一望无际的黑压压的鲜卑大臣们,都觉得欣慰十足,尤其——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汉臣参与。

这真是天大的成就!

所有的汉臣们,都借助均田制的维护,全被赶出了中央核心机关。

这是鲜卑族的一次空前的胜利。

事后,众人在陆泰的府邸赴宴的时候,曾有如下对话:

“现在,那些讨厌的汉人全部被赶出去了,这天下,终于彻彻底底是我们鲜卑人的了。”

“不过,我们还是应该警惕,毕竟,王肃,李冲等人都在外面做刺史,掌握着实权;还有贾秀,高闾等人,还掌握着军队呢!”

“这有何惧?只要不让他们进入核心权力机关,他们做得了什么?”

“也是。现在,已经变相剥夺了冯太后的教育权利。只要小太子按照我们的意思成长,这天下,千秋万年,才真正是咱们鲜卑人的呢!”

“可不是,就要靠各位了。小太子的争取,是我们最重要的筹码,千万不能让冯太后反戈一击。”

“咄!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她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现在,小太子的教育不归她了,她还能做得了什么?”

“你可别小看这个女人。从乙浑开始,到均田制,我们鲜卑人,再多厉害,稍不注意,就会栽倒她的手里。若不是我们集体努力,扭转了陛下的观念,还不知是个什么局面呢……”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干吗?”

皆大欢喜23

“也是。哈哈,我们终于可以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了。”

“不过,这个女人最好还是死了的好,唉,那一次火殉先帝,她怎么不干脆死了?”

“是啊,装腔作势,她早该死了,要是那一次死了,我们就一劳永逸了……”

“你们不知道,陛下也恨死她了……”

“陛下?倒没看出来啊。”

“你们都什么眼神?陛下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岂肯受到那个妖妇的摆布?这两年的均田制,她连陛下都没放在眼里,陛下能不恨她?陛下若是不恨她,岂能把小太子交给我们?”

“唉,这个妖妇,要是早点死了就好了……”

“陛下做得好,最好永远不要她回平城……”

“只怕,陛下也希望她早死呢!”

…………

那是夏日的傍晚。

太阳卡在半空中,要落不落的。蓝色的暮霭,笼罩了北武当的山山水水,随风吹来栀子花和茉莉花花粉的味道。

还有祭祀的天坛上,冒出的袅袅的香烟的味道。

北国的列祖列宗,都在欣慰他们鲜卑人掌握的一切天下了么?

芳菲久久地站在半山腰,看着远方。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就在鲜卑贵族们的欢庆声里,各地传来许多奏折:陇西,关中,太原府……各地都陆陆续续地爆发了奴隶和农民暴动。

因为均田制的推行,农民们刚刚尝到了好处,可是,这一颗糖尚未吃完,就被人掠夺了。鲜卑大贵族们,从上到下,开始大肆地掠夺,利用手里的权利,想尽各种方法,将农民们开垦出来的上好田地,大面积的霸占。地方官,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也趁机敲诈勒索,贪污腐败,强取豪夺,顿时风行整个北国,比改革之前更坏上十倍。

一夜之间,许多人卖儿卖女,流离失所。

皆大欢喜24

农民离不开土地,犹如鱼儿离不开水。这些才享受了一两年优惠政策的农民,简直被点燃了愤怒的熊熊大火,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纷纷揭竿而起,抗议这个不仁不义的朝廷。

既然国家不把自己等人当人民,自己也不会把国家当成国家。

鲜卑贵族们,迅速地镇压,但是,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饥寒交迫的奴隶们,穷得只剩下一条命了,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暴动之声此起彼伏。

由于鲜卑贵族们及早着手,十分警惕,奴隶暴动并未如上一次豫州叛乱,动辄上百万人,可是,分散的程度却越来越大,几乎全国各地,没有任何一处安宁的地方,每天,都有新的消息传来,地方官们苦不堪言,快马加鞭,往朝廷递上消息。

(PS:参见今日的取消农业税。大家可以想象,这几年,国家才取消了几千年的农业税,还给农民们补贴——可是,忽然明天就告诉他们,不但要取消一切优惠政策,还回复过去大量的苛捐杂税,甚至变本加厉征收。你们想,农民可能不暴动么?今日之中国,还能稳定压倒一切么?我坚定地认为:涛哥和家宝哥,只凭借这一件事,便足以名垂史册了!是真正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后任的统治者,如果谁胆敢推翻这一条,开历史的倒车,肯定会付出超大的代价!而且,我想,也不可能有人再去开这个倒车的。)

弘文帝坐在玄武宫,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地方官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十之七八,都是在疑惑中带了指责的语气:为什么均田制好好的,却不继续下去了?当然,也有十之二三,要求朝廷马上派兵镇压。

……………………PS:今晚一直反复提示登录过期,妈的,每一次写好了,一按发布,又没了,如此反反复复,真是郁闷死了,以为打字不累啊:((可恶,

皆大欢喜25

弘文帝按着额头,只觉得头大如斗。

上朝。

大臣们还沉浸在刚刚祭祀祖先的热闹氛围里,喘不过气来,一看到这样大堆的奏折,听着执事大臣,一封封地念各地的加急文书时,才一个个傻眼了。

弘文帝又惊又怒:“各位爱卿,你们都有什么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弘文帝怒不可遏:“你们平素不是都很有办法么?现在怎么办?谁自动请缨?”

陆泰硬着头皮,还有点不以为然:“陛下,这些都是小规模的暴动,有什么可怕的?朝廷出兵,只需要十天半月便平定了!”

“是啊,这些奴隶们,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道好歹的。”

弘文帝冷笑一声:“全国有八十多处地方传来暴动,你们说,怎么派兵?而且,全国乱成这样,出兵的后勤供给,粮草,谁来保障?”

众人这才大吃一惊,八十多处暴动?

国家的兵力,如何分散成八十多处去镇压暴动?

众人慌了,七嘴八舌,吵嚷不停。整整一晚上,也得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半个月后,外放的一干汉臣,王肃、李冲和李奕兄弟回北武当觐见。先觐见了弘文帝,然后去拜见冯太后。

却不料,吃了一个闭门羹。宫女们传令,冯太后这些日子吃素念佛,不问外事,不接见任何外客。

众人大吃一惊,尤其是王肃,竟然不料,冯太后连自己等人也不见了。

他还要向宫女们求情,但是,李奕阻止了他:“也罢,太后不愿见外客,我们就先别打扰她了。”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太后故人情谊也不管了?

这一日,李将军又来慈宁宫求见。

王肃等人可以不见,可是,李将军德高望重,而且,跟自己有着极其深厚的渊源,冯太后不能不见。

皆大欢喜26

李将军大步走进慈宁宫,才见冯太后一身素服,面前摆一本《法华经》。四处,清淡的道家的味道,看起来,她仿佛是一个女道士一般。

宫女们捧来素茶。李将军哪有心情喝茶?急忙道:“太后,出大乱子了……出太多问题了,现在北国真是不像样子了……”

冯太后端起茶盏,喝一口,淡淡道:“李将军,你脸色不好,嘴唇干裂,是最近湿热太重了,要多多吃些新出来的野茼蒿和灰灰菜……”

“太后,老臣是火烧眉毛了,情况堪危啊。那些鼠目寸光的鲜卑大臣们,只看着自己的利益,一点也不顾念国家大局,自私自利的家伙们,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全国八十多处地方暴动啊……别看规模小,长此下去,北国就完蛋了……”

“来人,给李将军府上送一些清火的灰灰菜过去。”

李将军满是愕然,仿佛才发现,自己面前的冯太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冯太后了。

“太后,你就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冯太后轻描淡写:“牝鸡司晨,国之大忌。太祖立下的规矩,李将军,难道你会不知道?”

李将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恕老臣无礼,这太不像你说的话了。”

她淡淡一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寸铁,能做得了什么?我以前太累了,现在是一心吃斋念佛,为先帝守灵。至于小太子,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就照顾他;不需要我了,我也乐得轻松。”

“太后,你怎能如此消沉?”

“这不是消沉,这是妇人本份!如果李将军是来叙叙故人之情,我很欢迎。”

“太后,这不是叙故人之情的时候,天下大乱……”

“李将军,我很抱歉,妇人不谈政治!来人,送客!”

宫女们躬身:“李将军,请。”

李将军惊讶到了极点,竟然不料,冯太后连老臣的面子也不给了,直接送客赶人了。

PS————今日到此。更了一万多字,好久没更这么多了,我的手都要断了,尾椎骨也要断了:((大家周末愉快。晚安,一个好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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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我很抱歉,妇人不谈政治!来人,送客!”

宫女们躬身:“李将军,请。”

李将军惊讶到了极点,竟然不料,冯太后连老臣的面子也不给,直接送客赶人了。

道观里,也一派的冷清。

老远,就听得李将军的声音:“道长,道长……”

通灵道长的须发更加花白了,却更是精神矍铄,拿着拂尘:“李将军,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好久不见了啊。”

“道长,我有事找你呢。”

两人在道观的内室坐下。宾主双方捧了茶,道长问:“李将军这些日子可好?”

李将军急不可耐地:“不好。我现在是火烧眉毛了。”

“李将军何故如此?天塌下来,你也是面不改色的啊!”

“道长,您久居山中,不问外事,当然不知道。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

“全国,很多地方开始暴乱,长此下去,怎么了得?”

“啊?这是为什么?”

“唉,说来我也有责任。当年王肃等人在豫州前线胜利归来,我便支持哪些汉人文士开始推行均田制,本来是想彻底化解国家的内忧,却不料,这半年多以来,遭到鲜卑贵族们的强烈抵制,触发大反弹。哪些可怜的奴隶们的处境,比之前更加艰难,纷纷起来闹事……”

道长问:“那陛下是什么看法?”

“陛下正连夜召集众臣商议,哪些鲜卑贵族们都倾向于镇压。”

“镇压?这么多人,怎么镇压?”

“是啊。我打了一辈子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一味镇压,只怕我们北国就真的很危险了。先别说军力够不够,就这样拖下去,粮草补给困难,而且,耽误了秋收,下一年,国家的赋税更加减少……唉,这样下去,只怕太祖创下的万世基业,真的就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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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沉思了好一会儿,“现在,王肃他们情况如何?”

“他们能做什么?现在的情况是,王肃,李奕兄弟等虽然有了一定的权利,可是,因为他们都是太后提拔的人,尤其遭到鲜卑贵族的排挤,一直在外,而不能进入决策机构,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许多汉臣文士都看到了这次的危机,纷纷上书陛下,要求以疏导为主,将均田制推行下去,但是,奏折都是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消息……”

“你们去找过太后没有?”

“现在,冯太后竟然不肯见外人了。我今天去找她,她连我也给赶出来了。后来,我才知道,我还算好的,王肃,李奕,李冲等人求见,她根本就没开门。唉,能让我进去,算是给了老臣一个面子了。”

“听说太后在斋戒,修身养性,我都很久没敢去打扰了。”

斋戒?那样的一个女人,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会去斋戒?李将军忿忿的:“自从太后不管事以来,陛下完全听信那些鲜卑大臣的谗言。这些自私自利的老家伙,非要废黜均田制,霸占农民的土地。现在好了,火烧眉毛,道长,这样下去,没准儿,我们北国就完蛋了……”

“李将军,你久经战场,如果出兵,胜利的把握能有几分?”

“连三分都不足!”

他见道长面露惊讶之色,立即道:“这一次出兵,虽然能镇压那些小规模的暴动。但是,若是南朝知道我们内乱四起,借机攻打我们,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敌人,可不是那些可怜的奴隶,主要还在于南朝的虎视眈眈,如果内乱四起,不等敌人来攻打,我们自己就完蛋了……”

道长微微皱起眉头。

“唉,道长,你和冯太后关系深厚,你是不是去劝劝她?”

道长苦笑一声:“现在,太后又能做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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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小心翼翼的:“道长,恕我直言。我觉得,太后这两年和陛下的关系,是不是越来越僵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会急转直下?”

通灵道长完全无言以答了。他当然知道弘文帝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脸,可是,这样的事情,纵然是李将军,又怎敢说出一二?

尤其是李将军,他虽然是弘文帝的岳父,但是,自来和弘文帝亲密接触的时候就少。加上两个女儿都死了,现在,也没有女儿在宫里,所以,这些年,他和冯太后的关系,倒远远胜过弘文帝。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看法,立场,基本都是和冯太后一致,反倒是和弘文帝越来越疏远。

“道长,说实话,我一直都很奇怪。按理说,太后和陛下,不应该闹得这么僵,虽然这些年,诋毁冯太后的谗言越来越多,但是,陛下难道就真的一味听信那些鲜卑大臣的谗言?”

“这也可以理解。李将军,你也知道,太后和陛下的观念一直有很大的分歧。陛下受鲜卑大臣的影响太深了。”

李将军叹道:“尤其是这一年来,太后重用汉臣,和陛下的策略,完全形成了冲突。但凡真正为国家的人,都知道,太后的策略才是正确的。现在,太后被架空,汉臣们也都冷了心,失去了依托。如此下去,谁还肯替国家效力?”

汉臣们这些年唯一的晋升途径,几乎都是指望冯太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围绕冯太后周围形成了一个还不算庞大的汉人势力团体。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核心力量,无论精神上还是权力上,都必须有一个领袖人物。如今,冯太后一失势,他们的靠山便倒了,也失去了凝聚力,各自为阵,一盘散沙,更加不足以和鲜卑贵族抗衡,更不能在弘文帝面前说上话了。冯太后一倒下去,他们的言论窗口,几乎处于彻底被关闭的地位,所以,一个个才那么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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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你可不要灰心。你是国家的基石重臣,如果你都失望了,太后还能依靠谁?如今,鲜卑贵族们的势力实在太强大了,太后也是没有办法。但是,只要你坚定地支持太后,一定会有办法扭转局面的。”

“问题是,太后彻底退隐了,完全不问世事,我们能怎么支持她?”

道长很是自信:“李将军,你们可不能失望。太后消沉,也只是一阵子的事情。太后受先帝意旨抚养小太子,她对小太子关怀备至,感情深厚。就算是看在小太子的份上,也不可能出手不管……”

李将军面上露出了喜色:“道长,你肯去劝说冯太后?”

道长摇摇头:“我出面肯定不行。”

“那要谁出面?”

“陛下!”

李将军好生失望。当务之急,当然必须是弘文帝出面。可是,若是弘文帝肯出面,帝后两党的矛盾早就解决了,冯太后何至于如此消沉?

弘文帝是绝不会出面去请冯太后的!

李将军失望地离开了。

道观,彻底清静下来。

通灵道长将他送到门口,才缓缓地回来,亲手关了大门。

道观的正殿,一株巨大的槐树,遮天蔽日的,翠绿的树叶一簇一簇,令树下的屋子十分凉爽。

他回头,看到满头银发的罗迦,一脸平静,也看不出到底想的是什么。岁月,最能令一个人改变,昔日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现在,彻底的平静,仿佛天塌下来,马上可以当被子盖着。

“主上,李将军今日来找了贫道。”

他淡淡的:“我知道,魏晨都告诉我了。”

“主上,现在冯太后不肯出马了,这可怎么办?”

“不是她不肯出马,而是她现在也没办法。”

通灵道长好生意外:“主上,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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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从暮色下的古槐树里看出去,此时的北武当,山峰如簇,峰峦如聚,峰峦叠嶂,正是一年之中景色最优美怡人的时候。

如此大好江山,到底能保有多久?

许久,他才道:“听天由命吧。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这些年,她也累了。以前,我一直都在逼她,现在,她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吧……”

“主上……形势已经不容她休息了……”

形势?什么是形势?就是每一次用得着她的时候,就推出来;用不着的时候,便提防着?他心里隐隐的疼痛,造成今日的局面,罪魁祸首是谁呢?正是自己!

每一次,都是自己在逼迫她!

这一次,无论谁都不能再强迫她了。

“主上,如果太后倒下去,王肃、李奕、李冲等人没法出头,憋屈着,谁还肯为国家效力?甚至贾秀,高闾,您也是知道的,他们那样的才干,但是,也屡屡受到鲜卑贵族们的排挤……冯太后若是倒下去了,这帮力量也就完了,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汉人集团一衰微了,真正的危险就来了——就如他“生前”已经警觉的,总有一天,揭竿而起的大量汉人,会把鲜卑人,像其他四胡一样,彻底赶出中原。厉害的,甚至如羯族,都被灭绝了。

本以为,在儿子的配合下,她必定能够大显身手,却不料,终究还是弄成这样,陌路相逢,各自为阵!

他心急如焚,却淡淡一笑:“道长,我这前半辈子,一直都在为北国江山奔命。但是,到了现在,忽然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强求不得。”

道长好生震惊,如果他都消沉了,其他人怎么办?

“道长,你把这把弓箭给宏儿送去吧。这孩子,骨骼清秀,聪明善良,比我,比他的父皇,都强得多。也许,北国是否振兴,就要看他的了!”

通灵道长接了弓箭,恭敬地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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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一堂别开生面的课程正在举行。

京兆王,源贺,陆泰以及另外三名鲜卑贵族,正在为小太子讲一堂课。

每半个月,他们便会集中主讲一次。

孩子端端正正地坐着。

陆泰和源贺交换了一下眼色。陆泰开口:“老王爷,我们今日该给小殿下换一堂课了。”

“换什么课?”

“应该给小殿下讲一讲我们北国人真正的历史。”

京兆王这些日子拿着小太子没法,课讲起来,时断时续,孩子听得没精打采。但是,他也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坐不住,扭来扭去,而是一直都挺着腰板,规规矩矩地坐着。

“陆泰,你要讲什么历史呀?”

陆泰见小孩子好奇的目光,兴致勃勃的:“小殿下,今天臣给您讲一个故事,真正的北国人的故事……我们的祖先,得到了一个伟大的天神的帮助,所以,创建了国家,有了今天伟大的基业。为了感谢大神,每年都要举行狂欢节……”

“狂欢节?我怎么不知道?”

京兆王有点不安:“陆泰,小太子还小,没法理解这些……”

就连源贺也小心翼翼的,低声道:“陆泰,你别忘了,这是先帝当初规定下来的……”

陆泰知道他对先帝最是敬畏,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小太子那么聪明,怎会不理解?再说,我们北国人的皇帝,哪一个不被教导这段故事?为什么到了小太子这里就不行了?”

他眼里露出怨恨的目光,似乎在和其他人交流:难道因为那个女人教给他妖魔化的东西,就连我们北国人自己的历史传统也不接受了?

众人无法反驳,任他讲下去。因为,他们也意识到,小太子,现在完全是按照冯太后的思路在成长,如果不尽快扭转过来,以后的教育,会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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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小殿下,这狂欢节已经被取消好久了……唉,都快十年了。大神需要的少女,已经十年不曾奉献了……”他的眼里忽然露出惊喜的光芒,“还有八年呢……再有半年,又该到祭祀的时候了……小殿下,你一定要振兴我们北国人的伟大传统……这个希望就寄托在您的身上了……”

“到底是什么希望啊?”

“就是要选派公主,送到神殿火祭大神……”

“咳咳咳!”

陆泰倏然住口。

京兆王等也不自在起来。

因为,弘文帝已经从帷幔里,慢慢地走出来。

他眉头紧锁,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甚至看不出来,他对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态度。尤其是陆泰,不时地悄然观察,也看不出弘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唯有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惊喜地喊:“父皇,父皇……陆泰说,有火祭,什么是火祭啊……”

“宏儿,那是先帝爷爷废黜的陋习!”

陋习!

京兆王等狠狠地瞪了陆泰一眼:看吧,这就是陛下对此事的定义!

弘文帝淡淡的:“这些日子,国家大事烦琐。各位还是先考虑国家大事,至于小太子的教育问题,就等回京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