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卿和还是按照卫昭说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快给三小姐沏茶。”

韩竟刚搬了椅子过来,还没歇一下,闻言又要去沏茶,卫昭却喊了他:“你先等等。”

“三小姐,你喜欢喝什么茶?”

傅卿和见他将韩竟使唤的团团转,就道:“卫大人不用客气,我来之前刚刚喝过茶,暂时还不口渴。还是让我先看看你病况如何吧。”

“嗯。”卫昭点点头,眼角瞥到穆九憋着笑的样子,不由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山脸。

突然额头一凉,傅卿和的手已经放到他的额头上,那手凉凉的,软软的,少女甜甜的香味里面掺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卫昭闭上眼睛,感觉有些沉醉。

“怎么了?”傅卿和收回手:“头晕吗?”

卫昭睁开眼睛,正看到傅卿和一双眼睛关切地望着自己,那幽幽的香味若有若无,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没有说话,傅卿和轻轻皱了眉头:“脸比刚才更红了些。”

卫昭额头滚烫,神智也浑浑噩噩的,哪里还有之前的威风。

居然烧得这么严重,这人也真是的,从来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身为大夫,自然知道健康的重要性,对于卫昭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人,她总是忍不住想狠狠教训一番。

“来,嘴巴张开,我看看。”

“哦。”卫昭乖乖长开嘴巴。

傅卿和的拇指与食指就捏住了卫昭的下巴,轻轻抬了抬,她微微探了头,看了看他的舌苔。

如此一来,两人贴得更近,卫昭的一双眸子都变得幽深起来。

穆九与韩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一声不吭。

“嗯,我给你号脉。”傅卿和又抓了卫昭的手,食指中指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白皙莹润的手跟他的手腕紧紧贴着,只要他想,只要他轻轻翻动手腕,就可以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卫昭抿了抿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脑海中那旖旎的想法。

傅卿和开了一副药,让穆九去抓了来。

穆九腿脚很快,不大一会就买了药回来,他拉了韩竟去给卫昭煎药。

“穆九哥,你拉我做什么?”韩竟嘟哝道:“你拉了我出来,屋里就只剩下三小姐跟大人两个人了,万一大人口渴了或者叫人怎么办,难道还能让傅三小姐帮他做事啊?”

“将药煮了。”穆九将那包药交给厨房里的一个老妈子,然后又对韩竟说:“你放心好了,有傅三小姐在,大人是绝对不会叫你的。”

韩竟想反驳,但是心里又隐隐觉得穆九说得有道理。

他想起上次去傅家,傅卿和居然能看出来他是装病的,就觉得傅卿和医术一定很厉害。

“穆九哥,上午大人脸红红的,只知道睡觉,简直吓死我了。”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你不知道,我老家隔壁二丫的娘也跟大人一样,先是睡觉脸红,后来就死掉了。”

他求证似地望着穆九:“人家都说傅家三小姐是神医,那她一定能治好大人的病,大人应该不会像二丫的娘一样死吧?”

“呸呸!你胡说什么?”穆九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大人福大命更大,在辽东杀蒙古鞑子、在锦衣卫为皇帝出生入死都没有没有死,岂会因为这个小病而死,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韩竟听了却很高兴:“那好了,我就知道傅三小姐医术高超,大人吃了她开的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穆九哈哈一笑:“只要傅三小姐来了,就算她不开药大人也会好的,你没见大人看傅家三小姐的眼神,跟饿狼见到小白羊一样直放光嘛。”

韩竟挠挠头,没有说话。

难得的独处的机会,卫昭觉得心情很好,只不过,他虽然刻意压制着,但下颌柔和的曲线,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是表明了他的愉悦。

傅卿和来帮他看病,还摸了他的额头,摸了他的手腕,他的心情的确很好。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稳:“今天的事情,多谢三小姐了。”

傅卿和突然觉得卫昭有一副好嗓子,低沉又有磁性,听在耳中感觉跟之前很不一样。

“卫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所有医者的本分。”

傅卿和抬起头来,正对上卫昭的眼睛,那眼神幽暗、深不见底,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傅卿和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卫大人,穆九说,你是冲了凉水澡才导致生病的,天冷了,你应该用热水洗澡,冷水还是不要再用了。”

卫昭点点头,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眸子更是一动也不动,依旧盯着她看个不停:“好,我听你的,以后不用冷水了。”

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句话,傅卿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这感觉太诡异了,让她有些心慌,有些害怕,还有一丝丝的好奇。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这房间里面除了她与卫昭,竟再无旁人。

“大人,难道贵府除了韩竟,再没有其他仆妇吗?”

“哦,有的,只不过仆妇特别少,她们平时无事,很少朝我院子里来。”

也对,他这样冷冰冰的,那些仆妇估计没事也不敢朝这里凑。

傅卿和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就觉得了然了,即使在病中他神色依然是冷冷的,给人一种距离感。

其实,他人还不错,虽然长得冷了些,并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大人,你病得很重,我下的药也很重,你今天、明天都不要出去,在家里避风。”

“嗯,好的。”卫昭好脾气地应了,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空气里还是飘荡着那甜甜的带着一丝苦的香味,这味道真的很好闻,令他怦然心动。

傅卿和见卫昭闭上了眼睛,还以为他难受,就从凳子上站起来,探出手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谁知她忘记了床塌旁边还有个踩脚登,一下子被绊倒了,整个人朝卫昭扑去。

感到有温软的东西压过来,卫昭倏然睁开眼睛,正看到傅卿和双手趴在的胸前,脸跟他贴得很近,一双眸子如受惊的小鹿,既无助又慌乱。

“对不住,对不住,没有压着你吧。”

傅卿和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绊倒,还扑到了卫昭怀里,偏偏卫昭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感觉特别窘迫。

她手忙脚乱地起身,又不敢按卫昭的胸口,手本来像按着床作为着力点,却不小心按到一个圆圆的,软软的一坨…

“嘶!”卫昭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哎呀!”傅卿和像摸到烫手的山芋一样,红着脸,惊叫着跳了起来。

却因为起得太急,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倒。

天!要摔了。

傅卿和吓得瞪大了眼睛,就看到卫昭身子微探,长臂一身,揽住了她的腰。

这样一来,傅卿和再次扑在卫昭胸前。

两个人离得太近,近到她都能感觉到卫昭的呼吸。

还有他结实、坚硬的胸膛,滚烫雄健的躯体,强劲有力搏动的心跳,微微滚动的喉结。

轰!

傅卿和感觉自己脑袋一懵,脸上像火在烧,呼吸也加重了几分。她想起身,却觉得自己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完了!完了!这下丢死人了,傅卿和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羞愧的要死。

卫昭见她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唇若涂脂,睫毛轻颤,像无助的小猫一团可爱,一颗心就软了一滩水。

他直起身来,双手架着她的胳膊,扶她坐正,然后又靠回到大引枕上。

离开了卫昭的怀抱,傅卿和感觉神智一点点恢复过来,手脚也再次受自己控制了。

她坐回到椅子上,连头也不敢抬,声音更是低了很多:“大人,刚才…”

“无事。”卫昭打断了她:“你没有按痛我。”

是吗?可是他刚才明明痛的直吸冷气,也许他是怕自己自责,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可傅卿和却觉得对于男人来说,那个地方及其重要,自己又那么重,若真的压坏了,就要早点治才行。

特别是像卫昭这样讳疾忌医的人,没有人提醒,他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

傅卿和抬起头,强自压了内心的羞涩,望着卫昭道:“大人,我刚才明明听到你疼得直吸气,你若真的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千万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子就难以启齿。”

卫昭听了,不由垂了眼皮,他脸上神色不变,但轻轻抖动的睫毛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三小姐,你放心好了,真的没事。”

那地方被她一按,的确疼了一下,可是疼过之后,就是一股奇异的燥热,刚才他还搂着她的腰肢,她扑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甜甜的香味刺激得他心猿意马,燥热难当。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头的那股邪火压下去,被她这几句话一说,那地方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门口道:“穆九,药煎好了就端进来吧。”

“是,大人。”门外响起穆九的声音。

傅卿和愕然,穆九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也不知道穆九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若是他知道自己扑到卫昭怀里,那简直太丢人了!

傅卿和心里窘迫得想找个地缝转下去。

卫昭看了她一眼,从穆九手里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然后道:“太烫口了。”

穆九又将药碗接回来:“我想着大人你得的是伤寒,药还是趁热吃比较好,所以一煎好就端来了,我放到外面冷一冷。”

穆九走了,傅卿和感激地望了卫昭一眼。

他一定是怕自己尴尬,所以才特意告诉自己,药还烫着,穆九是刚才才来,并没有在门口站很久。

他真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经过穆九一打岔,卫昭心里的冲动终于烟消云散了。

他正想说话,韩竟进来了:“大人,外面来了个人,说是三小姐的徒弟,来找三小姐。”

卫昭就皱起眉头,这个人怎么像牛皮糖一样,粘的这么紧。

“卫大人,你只需按时服药即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卫昭点点头:“韩竟,送送三小姐,记住,送到家门口。”

韩竟送了傅卿和回来,卫昭问他:“那张太医说什么了?”

“张太医说他住的太远了,不方便,要在附近租一个院子,这样就能每天都可以跟三小姐请教医术了。”

卫昭听了,脸色又黑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傅卿和就出了门,她先是去了东直门大街的永福胡同,到那里汇合了二夫人一起去潭拓寺。

她们的马车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出城,出城之后,还要再行驶一个时辰才能到潭拓寺。

傅卿和心情有些重,时间过得很快,她回到京城已经四个多月了,这四个多月发生的事情不可谓不多。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困于武定侯府,整日与傅卿娇、傅卿妍、傅卿宝斗个不停,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形式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傅卿娇、傅卿宝相继嫁人,傅卿妍却香消玉殒,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第111章 鸡飞

另外一边,襄城伯府一大早晨就鸡飞狗跳,吵嚷个不停。

中秋赏灯宴那晚,襄城伯世子戴邦玉一直盯着傅卿和瞧,恨不能将眼珠子长到傅卿和身上,这下子可恼坏了傅卿宝。

从宫里出来,两人就大吵一架。回到了襄城伯府,二人还是吵个不停。

戴邦玉累了,想睡觉,傅卿宝打翻了醋坛子,非要他赔礼道歉保证以后再不乱看别的女子,襄城伯世子很是生气,两人言语不和,就动起手脚来。

到底戴邦玉是男子,天生就占了优势,推搡之间把傅卿宝推到了,傅卿宝晕了过去,等大夫来了才知道,傅卿宝怀孕了。

天大地大,孕妇为大,为了傅卿宝腹中的胎儿,襄城伯夫人逼着戴邦玉去给傅卿宝道歉,傅卿宝见丈夫低头了,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谁知道当天晚上戴邦玉就把傅卿宝的贴身丫鬟给睡了,傅卿宝很是生气,第二天就把那丫鬟打一顿卖了出去。

这下子,丫鬟们都不敢朝戴邦玉身边去。

没有了丫鬟暖床,傅卿宝怀有身孕,又不能碰,戴邦玉很是苦恼。

傅卿宝却觉得日子过得很痛快,自从有了身孕,她在襄城伯府简直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时间久了,戴邦玉就不再朝傅卿宝的院子里来了,他也不歇在别处,晚上只在书房胡乱睡了。

傅卿宝安排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去服侍她日常起居,剩下的,便是戴邦玉贴身的几个小厮。

如此一来,戴邦玉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子都没有,傅卿宝心满意足。

这一天早上,她突发奇想,突然想起看看戴邦玉。

她去的时候,戴邦玉还没有起床,站在门口,她就听到里面有低低的喘息,还有戴邦玉志得意满的笑声。

这笑声令她勃然变色,因为她知道,只有戴邦玉做那事痛快了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傅卿宝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自己如此严防死守,到底还是没有防住,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背主爬床的贱人不可!

她黑着连指着身边的一个丫鬟道:“你,你去叫夫人来,路上通知其他人,世子书房有好戏看。”

她要狠狠处置那个爬床的贱婢,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爬上世子的床,非但没有荣华富贵,反而有灭顶之灾。

那丫鬟知道世子夫人发火了,立马跑去禀报了。

傅卿宝又对着左右服侍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无不阴狠地吩咐道:“你们跟我进去,其他的事情不要你们管,那个下作的贱蹄子,你们不能让她跑了,记住,不要给她衣裳穿,直接拖到外面来。她既然这么喜欢勾引男人,我就让她勾引个够!”

她一脚踹开书房内室的门,看到床上的景象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在了当场。

屋里根本没有女人,戴邦玉身子底下压着的,分明是个十来岁的小厮,两个人一上一下正乐在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她进来。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准备的撸了袖子准备抓|奸的丫鬟婆子也惊呆了,她们甚至高高举起手,准备上去抓人的,这下子直接呆若木鸡。

要不要抓?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由朝傅卿宝望去。

“啊!贱人!”

傅卿宝尖叫一声,脸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冲上去,对着戴邦玉兜头兜脸就是一顿打。

就在此时,屋里哗啦啦冲进了一群人,有老有少,全是襄城伯府各房的仆妇。

她们是来看热闹的,没有想到这个热闹居然如此劲爆,众人哗然一片。

戴邦玉看来了这么多人,一边躲傅卿宝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看什么看,看什么!还不赶快滚!等着吃棍子呐!”

世子性情暴躁,最喜欢拿下人出气,众人听了,呼啦一声如鸟兽一般散开。

傅卿宝的贴身侍婢上前去拉:“世子夫人,您小心些,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傅卿宝却顾不得这么多,她眼睛通红地拉着戴邦玉:“你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是不是这个小贱种勾引你的?”

戴邦玉又羞又急,没想到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这下子他父亲恐怕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他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事情躲过去,就大声敷衍道:“是,是他勾引我的,是他勾引我的。”

那小厮吓得瑟瑟发抖:“世子夫人,不干小人的事,不干小人的事,世子夫人,饶了小人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雪白的脊背,纤细的腰肢,看的傅卿宝眼里几乎要冒血,她咬着后槽牙,狠狠道:“来人,把这个下流坯子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那小厮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抱住戴邦玉的腿,苦苦哀求:“世子救命,世子救命!”

“不行,谁敢动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