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木棉,你们在哪儿?”她张了嘴巴想喊,却被他一把捂住。

她只穿了贴身的小衣,那人的手顺着衣襟探了进来。

被戴邦玉掠走时的惊恐又浮现了上来,她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如何是好。

谁来帮帮我,谁来救救我?卫昭,卫昭,你在哪里?

那人却突然停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阿和,你莫怕,是我呀。”

这声音…傅卿和又惊又疑望着那个人,就看到卫昭笑意融融地回望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自己衣衫不整,傅卿和赶紧理了理小衣领口,又想到刚才他亲了自己,傅卿和脸颊一热,心里扑腾的厉害。

“我来看看你啊。”卫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你不喜欢吗?”

他的手冰凉,摸在她的脸上,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一种很舒服很享受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贴上了卫昭的身躯,卫昭回拥着她,两人越贴越近。

“三小姐,三小姐…”有人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傅卿和倏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半夏的脸,她豁然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半夏很是担心:“三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做恶梦吓到了。”

傅卿和脸颊一热,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到的羞耻感,她掩饰道:“我无事,就是有点热,可能被子太厚了,你倒杯茶水给我,要凉一些的。”

傅卿和喝了一大杯凉茶水,才扑灭了心里的火。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大引枕上问半夏:“你叫醒我是什么事?”

“三小姐,隆庆长公主府派人来了。”

来的是公主身边贴身婢女景福。

傅卿和在锦医堂招待她:“景令侍,公主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景福倨傲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是硬邦邦地瞥了傅卿和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公主有何吩咐,你去了自会知晓。”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

隆庆大公主嚣张跋扈,景福也目无下尘,傅卿和还记得,镇国公太夫人过大寿当天,隆庆长公主要发作那个花房的仆妇,景福连劝都不劝,让人打板子的时候,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

公主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惯了,自然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可景福自己本身就是奴婢,应该知道给人为奴的艰辛,可是她却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

面对公主的时候,她卑躬屈膝;面对别人的,她就趾高气昂,凭什么呢?不就是条仗势的狗吗?

打狗要看主人,这条狗傅卿和不能打,但是落落她的面子却是可以的,免得她以为自己柔弱可欺。

“我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制点药,明天给皇后娘娘送去,若是公主的事情要紧,我就先去公主府,药晚一点再制也不迟。”傅卿和坐在椅子上笑得云淡风轻:“既然公主没有说,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还是以皇后娘娘的药为重,景令侍,恕我不奉陪了。”

傅卿和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只留下气得面红耳赤的景福跟两个与她一起来的两个小丫鬟。

傅卿和回了自己的院子,半夏有些担忧:“小姐,您就这样落了她的脸面,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傅卿和坐在椅子上,不以为意道:“公主派她来请我,我不去,公主固然会怪我,但我之前好歹救过公主一命,她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景福不同,她没请到我,说明她办事不周,公主的火气自然会撒到她头上。隆庆长公主的脾气,景福比我更了解。她此刻恐怕正为回去如何跟公主交差而着急呢。”

半夏听了,就点了点头:“那就好,我真怕她会记恨您。”

傅卿和反问她:“记恨又怎么样?她不过是隆庆长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婢,没了公主,她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如果也怕,那我也太没用了。”

半夏听了就笑:“小姐,您说得对,是我想左了,她一个侍婢,凭什么在您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对了,既然您不打算去公主府了,我帮你把药拿出来,好不好?”

“不用拿。”傅卿和摆摆手笑道:“谁说我不去公主府,你准备准备,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半夏讶然:“您不是拒绝了景福了吗?”

“我拒绝她,是因为她态度倨傲,等她态度变好了,我自然就会去了。”

傅卿和的话刚落音,木棉就进来了:“小姐,公主府里来的那个叫景福的来了。”

“请她进来。”

这还是傅卿和第一次在自己起居的院子接待客人呢。

景福一进来就给傅卿和赔不是:“三小姐,刚才都是我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作为侍婢,伏低做小是最起码的要求。

“景令侍客气了。”傅卿和坐在椅上,神色不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公主叫我去所为何事了吗?”

景福很乖觉,这次一点也没有犹豫:“是公主身子有些不爽利,想请三小姐去帮她看看。”

傅卿和有些诧异,自己几天前帮公主看喉痈的时候给她号过脉,她好好的,应该不会生病才是啊。

“公主哪里不适?”

景福有些为难,过了好一会才道:“不是我故意隐瞒三小姐,实在是这病涉及公主私密,不方便说。三小姐您去了就知道了。”

“既然涉及到公主的私密,那我的徒弟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景福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有些不大好。”

傅卿和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景福听了脸色露出喜色:“是。”

等各自上了马车之后,景福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傅三小姐,不过是个给人瞧病的郎中,三教九流中的下三流,居然也敢甩脸子给我看,哼,你等着,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傅卿和到了公主府,直接被带到了公主的寝宫门口。

景福让她稍等。

隆庆长公主正在寝宫内急的直转,听丫鬟说傅卿和来了,立马道:“快请进来。”

傅卿和刚刚踏进房间,公主就迎了上来:“你终于来了。”

还未等傅卿和给她行礼,公主就一把抓住傅卿和的胳膊,将她拉到椅子边按到,而公主自己则坐到了傅卿和对面。

她撸起衣袖,伸到傅卿和面前的桌子上,焦急地催促着:“快,给我诊脉,看看我到底怎么了?”

第117章 挨打

傅卿和没有想到公主居然会如此着急,她道:“公主,这样是不行的,望、闻、问、切,切放在最后一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呢。”

“哦,是这样啊。”隆庆长公主收回手,眉头皱了皱,显得有些为难。

“公主,病不避医,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呢?”

公主抿了抿嘴,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她的确羞于启齿,之前,她小日子过了两天都没来,还有些恶心、呕吐,想吃酸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有孕了。

她一面小心翼翼躺在床上安胎,一面让景福请了擅于调理孕妇身体的太医过来,没想到那太医诊过脉之后告诉她,她没有怀孕。

这怎么可能!

她小日子向来很准时的,而且她有孕妇才会有的反应啊。

隆庆长公主就觉得一定是那个太医手段不够高明的缘故,她又连续请了好几个太医,答案都是一样的,全部都说她没有怀孕。

她不死心,想着可能月份还小,再等等,等肚子大了,太医们自己就能诊断出来了。

可没过几天,她出恭时,发现恭桶里一片红汪汪的。

她又是害怕,又是伤心,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这么小产了。

太医再次来到公主府,这一次口风跟之前一样一致,太医们说她没有怀孕,这血不是小产,而是月事来了。

当着太医的面,隆庆长公主就嚎啕大哭起来,天知道,她做梦都想怀孕,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呢。

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又是难堪又是难过,一时就没有说话。

傅卿和也不催她,让她自己拿主意。

过了好半晌,公主才下定决心道:“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我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

傅卿和有些诧异,诧异之后便是了然,公主跟驸马成亲十年,却一直没有怀孕,的确有问题。

正常的夫妻,每个月怀孕的几率是百分之二十,没有避孕,连续两年未孕,便可以诊断为不孕症。

公主这是十年,她怀疑自己有问题,并不是无的放矢。

傅卿和认认真真问了公主一些问题,又帮她号了脉,她可以确定问题并不在公主身上。

她想了想道:“公主,暂时我并没有诊出什么问题,等你小日子来的第二天,你派个人去告诉我,我再帮你诊诊看。”

“啊?”公主特别的失望,失望中带着几许不悦:“为什么要等到小日子才行,我小日子刚过,岂不是要等足足一个月?”

她气恼地瞪了一眼傅卿和:“你怎么不早说?”

“你早也没有请我来给你看病啊。”傅卿和觉得隆庆长公主真是莫名其妙,不过她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处处退让了,因为她知道,如今是公主有求于自己。

“好了,我知道了。”隆庆长公主不耐烦地摆摆手:“你退下吧。”

“是。”傅卿和福福身,正欲出去,就听到公主说:“景福,你怎么站着不动,还不快送送傅三小姐?你真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景福脸色一僵,躬身道是,然后快步走到傅卿和身边:“三小姐,奴婢送您出去。”

看着景福低眉顺眼的样子,傅卿和摇了摇头,果然啊,恶人自有恶人磨。

景福目送傅卿和登上马车,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她比公主小五岁,自小就在公主身边服侍,情分非比寻常,今天却在傅三小姐面前连跌了两次跟头。

真是气死我了!

景福怒气冲冲地转回身,到了公主面前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隆庆长公主却很不高兴,气咻咻地坐在椅子上。

景福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她走过去一边给公主揉捏肩膀,一边轻声道:“公主,傅家三小姐医术高超,用药如神,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自打傅三小姐扬名以来,好像还没有她治不好的病,可是今天傅三小姐却没有帮你开药,你说她是不是故意不给你治病啊?”

公主听了,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休要胡说,什么帮我治病?傅三小姐说了,目前没有诊出我的问题,怎么就变成我的病了?说不定是驸马身子有问题呢。”

“可是驸马前头那位不是生过一双儿女吗?若是驸马身体有病,那怎么还会有孩子?”

景福一心想给傅卿和上眼药,说话的时候就忘记了分寸。

公主却越听越怒。

驸马的前妻姜氏以及姜氏所出的一对儿女,一直是梗在她心头的刺,平时不觉得,一旦有人拨动这刺,她心口就扎的疼。

可景福说的都是实话,她就是疼,也要忍着。

景福见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她连忙跪下来,补救般地说道:“公主,奴婢都是胡说八道的,您与驸马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姜氏跟她所出的贱种算什么呢,驸马早将他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就算您生不出孩子,驸马也还是会待您始终如一的。”

公主感觉景福不仅拨弄那刺,而且还朝自己心口扎了一刀。

什么叫自己生不出孩子!这是公主最最害怕的事情,只是她生性要强,一直不敢承认罢了,如今被景福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她只觉得又羞又怒,一个耳刮子就重重地打倒景福脸上。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景福:“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居然敢咒我生不出孩子来,都是我平时待你太过仁慈,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才敢如此口不择言,居然敢编排本公主的不是。”

“来人,来人呐。”公主望着跑进来的几个婆子,指了地上瑟瑟发抖叩头不止的景福道:“把这以下犯上的贱婢拉下去,打,狠狠地打。”

公主发火,骂人打人,是常有的事情,可景福向来是公主跟前第一人,公主要打她板子还是头一回。

从前都是景福助纣为虐,发号施令的,今天居然要打景福板子,那几个婆子愣住了。

何止她们愣住,还有景福也没有想到公主居然会发作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跪在地上跟公主求饶的这一天。

趁着这几个婆子发愣的公主,景福上前抱了公主的腿苦苦哀求:“公主,奴婢知道错了,求公主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公主正在气头上,这一口毒气不出不行,她火冒三丈地训斥那几个婆子:“傻站着做什么,快将这贱婢拉下去,打,打三十板子!”

“是。”

那几个婆子,如梦初醒,连拖带拽,将面若死灰惊恐不已的景福带了下去。

出了公主府,傅卿和坐着马车,按来时的路返回,才走了没有多远,马车就被人拦住了。

“傅三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傅卿和掀了帘子,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仆役打扮的人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前面。

傅卿和问他:“你家主人是谁?”

那仆役有些为难,犹豫着没有说话。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既然要请自己去,偏又藏头露尾连名字都不报,这样的人,自己不去见最好!

傅卿和冷笑一声,对车夫以及李护卫道:“走吧,我还要回去给皇后娘娘制药呢。”

“三小姐。”那仆役这才急了,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家主人是驸马。”

驸马?

自己不是刚刚才从公主府出来吗,有什么话驸马刚才为什么不说?

不过傅卿和也知道,这些问题,这个仆役是回答不了自己的,她就问:“驸马在什么地方?”

仆役道:“请随我来。”

那仆役带着傅卿和来到与公主府隔了两条街的一个胡同里。

胡同十分幽静,一排单门独户的院子皆是紧紧闭着大门。

那仆役十分警惕,不时回头张望看有没有被人发现。

傅卿和看到他那个样子,不由心头一跳,难道驸马背着公主在外面养了外室?

驸马在公主面前虽然没有到卑躬屈膝的地步,但也是十分听从公主的话的,他应该不会背着公主做这样的事情吧。

不过世事无绝对,男人是否出轨跟平时听话与否关系不大,傅卿和前世就看到一个平素里对老婆唯唯诺诺奉若神明的男人在外面养小三,若不是那小三牵着孩子上门,谁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人居然会出轨。

隆庆长公主那个火爆不饶人的性子,如果她知道驸马在外面有宅子,会怎么样呢?

一时间,傅卿和心里存了八卦好奇之心,只想探个究竟。

那仆役带着傅卿和走到最里面的一个院子前,三长两短敲了门之后,门才小心翼翼地闪了缝,见来者是自己人,门才开大了些。

站在门口,傅卿和突然生出几许后悔。

驸马做事情鬼鬼祟祟的,万一自己牵扯进去就不好了,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傅卿和转身就想走。

门突然大开,驸马站在门口:“三小姐,请进。”

没想到驸马居然亲自来迎自己,事到如今,傅卿和只有硬着头皮进去了。

第118章 断腕

院子跟公主府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院子十分的清雅,厅堂的布置也多是名家的字画,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墨香味,这才像探花郎的居所。

不过如此一来,傅卿和就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金屋藏娇的地方,因为除了书画,几乎见不到其他的东西。

驸马一脸的歉意:“三小姐,情急从权,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请了您过来,还请你不要见怪。”

道歉人人都会,你不能一边做错事,一边道歉,做的不妥当,应该去改正,而不是继续做,然后再去道歉。

他跟从前一样稳重儒雅,风度翩翩,还是跟从前一样谦和有礼,可傅卿和对于驸马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