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夫人也十分不舍得,她拉着傅卿和的手谆谆教导:“出嫁之后就是卫家妇了,你出去行走,代表的是傅家教养与卫家的颜面。侍奉夫婿要用心,虽无公婆,但事事不可自专,勤俭持家方是福。”

“是,祖母,您的教诲孙女定时时刻刻牢记。”

这是傅卿和第一次叫傅太夫人祖母,这一声普普通通的祖母饱含着慕孺之情,傅太夫人终于没忍住湿了眼眶。

喜娘扶着傅卿和转身出门,傅太夫人站起来扶着椅子,声音有些哽咽:“和丫头,不走回头路,一路到白头。”

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女子出嫁辞别长辈之后,长辈高喊一声听似绝情实际上是祝福的话。

傅卿和听了,心里更是酸涩。

随着花轿出了门,早就守在门口的人立马将一盆水泼了出去,意为嫁出去的女儿便是这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再不回头。深层的意思是说傅卿和与卫昭的婚姻一路到底,不会和离不会被休归家。

傅卿和的花轿从傅家出门,绕着鼓楼大街走了一圈,最后才抬进了卫家。

耳边是噼里啪啦炮竹与呜哩哇啦的唢呐声,傅卿和由喜娘扶着,在厅堂与卫昭拜了天地。

眼前是红彤彤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怕,只因为有卫昭伴她左右。

喜娘扶着她进去,外面传来送嫁的人唱嫁妆单子的声音:“月亮月亮,光照东窗,傅家的姑娘好嫁妆,金皮柜,银皮箱,虎皮椅子象牙床,锭儿粉,棒儿香,棉花胭脂二百张…”

卫昭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新房,见满目大红色,傅卿和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金线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拔步床上。

他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的纤纤十指交叠放在腿上。在大红色嫁衣的映衬之下,那一双手如上好的羊脂玉洁白莹润,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中。

光一双手就这般好看,那她身上的肌肤该是多么诱人啊。

卫昭的眼眸动了动,心也砰砰跳得厉害。

那床塌上的坐的玉人正是他心心念念惦记在心尖上的人,是他的阿和,从现在开始就是他的妻。

卫昭的脚步生生定在了那里,他感觉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就像一个旖旎而美丽的梦。他不敢动,怕一动梦就醒了,他的阿和就会消失不见了。

屋里围满了人,都是卫昭同僚、下属家的女眷。

卫昭站着不动,她们也不敢动,傅卿和是新娘子,坐在床上就更不敢动了。偌大的房间里面落针可闻。

一个喜气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内室宁静的气氛。

喜娘眼角眉梢都是喜气,她将一个托盘捧到了卫昭面前,用洪亮的声音道:“新郎官,别看了,快挑一个东西,快将盖头掀开吧。”

托盘上铺着一块大红色的漳绒布,上面放着一柄上好的玉如意跟一根小小的金称竿。

卫昭不解地望着喜娘。

喜娘催促道:“新郎官,拿一个去挑新娘子的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吧。”

卫昭一愣:“为什么要用这两样东西?”

女眷听了他的话,不由笑了。

喜娘也抿嘴笑了,她做了喜娘十几年,由她经手的喜事不知道有多少,可像卫昭这样问为什么要用玉如意金称竿的,还是头一遭。

她笑道:“一个是称心,一个是如意。你用了这两样东西去挑,保准将新娘子吃的死死的。新娘子以后乖乖听话,只做让你称心如意的事情。”

喜娘拉长了声音道:“放心吧,进了卫家的门,就是卫家的人,弄这些东西,自然是对卫家有利的。新娘子以后定然会好生服伺您的,快拿一个吧。”

没想到卫昭却皱了眉头道:“我不用这些东西,阿和已经很好了。”那喜娘言语之间都是让他压着傅卿和,这一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下子轮到喜娘呆住了,她主持婚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往常新郎官都是欢欢喜喜地去挑盖头,这样的刺头还是第一次。

不用金称竿,不用玉如意,那该用什么?

“新郎官,这于礼不合!”喜娘脸上带着笑,言语之间却十分不赞同。

卫昭却霸气道:“我可不管什么于礼合不合,这是在我家,我说了算。”

他这句话将喜娘生生噎住了。

“阿和很好,极合我心意,我再满意也没有了,不用这些劳什子。”卫昭脸上带着笑,深情款款地说道。

傅卿和听到他的话,心里像吃的蜜一样甜。

喜娘见卫昭下了决心,不可违逆,就大声插科打诨:“啊呀,这新郎官可真是疼新娘子啊,新娘子能嫁卫大人,真是有福气!我老婆子做了十几年喜娘,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疼媳妇的人呢。”

卫昭却傲然道:“我的媳妇,我不疼她疼谁?”

室内的女眷闻言,满堂哄笑,却都啧啧称赞卫昭好样的。

虽然盖着盖头,傅卿和的脸却腾地一下全红了,这个卫昭,真是的!

她心里正想着,却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被揭开了。

傅卿和自然而然地抬头,明亮诱人的大眼睛望着卫昭。

内室里一片安静,响起了吸气的声音,连喜娘也惊呆了。

怪不得新郎官如此举动,原来这新娘子竟然生了这样倾国倾城的好容貌,她做喜娘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标致的人物。简直比画上的仙女还漂亮。

第163章 交杯

卫昭也看呆了。

别人光看到傅卿和就觉得十分震惊了,而他则是与傅卿和那双如梦似幻勾人魂魄的双眸对视,那种震撼令他忘记了身处何处。

他还保持着盖头刚刚掀开的姿势,盖头直接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

“阿和,你好漂亮。”卫昭喃喃道。

本来呆住的众人再一次发出哄笑:“新娘子是很漂亮,新郎官看在眼睛里都拔不出来了。”

被人这样打趣,傅卿和不由羞红了脸。

内敛冷酷的卫昭脸上再次露出傻傻的笑容,双眼明亮一眨不眨地望着傅卿和。

喜娘就催促众人出去:“好了,好了。盖头掀了,新娘子也看了,诸位请移步花厅吧。新人该坐床了。”

众人笑嘻嘻走了出去,喜娘满脸喜气道:“新郎官,别傻站着看了,快坐到床上去。”

卫昭乐呵呵地坐到了傅卿和身边,大腿紧紧地挨着傅卿和的腿。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傅卿和赶紧朝旁边让了让。

喜娘见了,又是一阵好笑。

她提醒了一句:“一定要坐满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不够可不吉利的。”然后就走了出去。

喜娘走了,屋里服侍的人也都退了下去。哄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傅卿和抬起头见卫昭脸上还是傻傻的笑容,不由咯咯笑弯了腰。

“阿和!”卫昭呆呆地望着傅卿和:“这是真的,我真的娶到你了,我们今天真的成亲了,这不是我的梦,对不对?”

“对。”傅卿和被他这呆头鹅的样子萌到了。她伸出手,掐了掐他的手臂,却发现卫昭手臂上的肌肉十分结实,根本捏不动。她手一抬,就掐了掐他的脸:“疼不疼?要是疼,就是真的。”

“疼,但是我好高兴。”卫昭脸一转,将傅卿和的手指含在了嘴里,细细地吸吮。

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下了傅卿和一大跳,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

卫昭忘情地吸允着她的指尖,傅卿和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嗯…”傅卿和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声,这声音好似召唤,卫昭一下子傅卿和搂在怀里:“卿卿,我的心肝,我想你想的魂都要飞了。”

他的呼吸很重,有节奏地打在傅卿和的颈窝,她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被卫昭这样搂在怀里,傅卿和心里有些得意,她这个妆画得真好,真的让卫昭惊艳了呢。

卫昭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带了魔力一般,傅卿和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新郎官,时间到了。”喜娘嘹亮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旖旎与激/情。

傅卿和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卫昭却依然沉醉其中,搂着傅卿和腰的手不愿意松开。

“别这样,人来了。”傅卿和挣扎着推开卫昭,他却越搂越紧,把她揉成了一团。

“卫昭!”傅卿和满脸通红,控诉地瞪着他:“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卫昭却死死搂着不放手:“就算生气也要等我搂够之后再生气。”

“你!”傅卿和又是担心喜娘会闯进来,又怕动静太大被人听到,不一会的功夫就急出了一身的汗。

卫昭却舔了舔她的耳垂:“真香,真软。”

傅卿和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栗,卫昭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搂着她得意地笑:“阿和,你很喜欢对不对?你喜欢我这样对你!”

被揭穿心思,傅卿和的脸更红了。

她不由大急,照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擦枪走火的,可满院子的宾客还在外面等着…

她声音娇软地跟卫昭商量:“卫昭,你先去陪客人,等宾客走了,你要怎样都行。别在现在,好吗?”

“好。”卫昭吧唧一声在傅卿和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小乖乖,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喜娘在门口等了一会,然后大声道:“新郎官,新娘子,我要进来了。”

傅卿和赶紧扯了扯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做好。

卫昭也从床榻上起身,他握了握傅卿和的手,满是柔情:“卿卿,等着我。”

说完,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喜娘眼观鼻鼻观心,连头也没抬一下。

等卫昭走了,她才走过来小声问傅卿和是否要吃东西,是否要出恭。

傅卿和惊讶地抬头:“不是说不能吃东西不能出恭的吗?”

“哎呦!”喜娘好笑道:“这是什么规矩?一天不给吃东西岂不饿坏了新娘子,不吃饱了待会哪有力气行周公之礼?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不要吃太饱就行。”

行周公之礼…这喜娘说话好直白。

傅卿和心里汗然,嘴上客气道:“我现在不饿,劳烦您将我的陪嫁丫鬟叫进来。”

“好,我这就去。”喜娘知道傅卿和有什么需要恐怕也不好意思跟她说,就转身去叫木棉、半夏过来。

卫昭走了出去,就看到段文歌与穆九、牛盛圭一起招呼宾客。

他不由笑了笑。

卫昭家里原本没什么亲戚了,他跟山东卫氏一族已经彻底决裂了。可自打他成为天子近臣之后,他外祖家的旁支在京城做官的人就主动来与他走动。

今天去迎亲,他带的那个先科榜眼段文歌就是其中的一份子。段文歌虽然是先科榜眼,却因为家中贫寒无人走动只在翰林院做了正八品的五经博士,说出去简直丢人。

他知道卫昭是天子努力培养的肱骨之臣,也知道卫昭要娶的妻子是帝后身边的红人。虽然跟卫昭交往了几次,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为卫昭效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卖力地表现。

卫昭果然对他十分满意,拍着他的肩膀跟他道谢。

段文歌受宠若惊,忙低头拱手:“能为大人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卫昭道:“你我年龄相仿,同为山东人,又是亲戚,何必如此客气?你长我几岁,我就叫你一声斐若兄吧。”

斐若是段文歌的字。

这个时代以字称呼对方,是将自己跟对方放到同等的地位。

卫昭是正三品,段文歌不过是八品,他怎么敢跟卫昭称兄道弟?

段文歌诚惶诚恐道:“大人折煞下官了。”

卫昭却不以为意道:“斐若兄再客气就是跟我见外了。”

段文歌心头不由一跳,卫昭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是正三品三千营都督,还是天子近臣,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跟这样的人结交,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能高中榜眼,段文歌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在翰林院历练了将近两年,对于官场里面的弯弯道道他也摸清了。

听卫昭这么说,他立马又是一揖:“承蒙大人不弃,以后下官就觍颜叫您一声明朗兄了。”

卫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斐若兄酒量如何?”

段文歌一下子就听出了卫昭的言下之意,他忙道:“小弟酒量很好,明朗兄请放心,一定会让来宾不醉不归。”

不愧是榜眼,明明是帮卫昭挡酒,他却说是让来宾不醉不归。

卫昭闻言更满意了,自己虽然酒量不错,可奈不住那些人轮番上阵。今天是他跟卿卿的新婚夜,他可不想被酒败坏了兴致。他要好好的疼爱卿卿,不能让她难受。

段文歌虽然是文人,但也是山东汉子。他说酒量好,果然没有吹牛。光他一个人就替卫昭裆下了五六分的酒,剩下的穆九、牛盛圭也档了一部分。

送走了宾客,看着段文歌满脸通红左摇右晃,卫昭就让穆九安排了客房让段文歌歇下。

他自己则去了恭房,洗个澡,换了一身衣裳方进了内室。

傅卿和穿着大红色的中衣仰坐在藤椅上,她双眸微合,神情放松,好像快睡着了一样。

她头靠着藤椅的靠背,乌黑曲卷的长发如瀑布一样落下来,半夏正拿着巾帕给她擦拭头发。

见卫昭进来,半夏正要说话,卫昭却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半夏是已婚的妇人,见卫昭如此,就噤了声。

卫昭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接过半夏的手中的帕子帮傅卿和擦拭头发,说不出的温柔与耐心。

半夏看着脸一红,心里却为自家小姐高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丈夫的爱护疼惜的。刚成亲衬着情浓,早日生下孩子才是上策。

她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将门从外面带上了。

傅卿和的头发已经半干了,卫昭将湿帕子丢到一边,用手指轻轻给她按摩。他十指有力,按在傅卿和的头上,她觉得十分舒服。

卫昭站着,看她眉目精致,肌肤胜雪,眼睛不由顿了顿。

她身穿大红色中衣,露出了光洁修长的脖子,在烛光的照映下更是如上好的羊脂玉一样莹润诱人。

顺着脖子再往下,是她波澜壮阔的身子。

卫昭的呼吸就急促了几分。

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傅卿和立马睁开了眼睛,见是卫昭她眸中盛满了笑意:“你回来了,累不累?头晕不晕?怎么进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卫昭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低下头深深地噙住了她的唇。

第164章 礼成

这一番缠绵深吻直持续了好久,等傅卿和娇/喘连连地躲闪,卫昭方停了下来。

“阿和,来,我们喝交杯酒。”

卫昭拉着傅卿和的手,两人来到桌子旁边坐下。

卫昭斟了满满两杯酒,一杯递到傅卿和手里,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然后自己端了一杯绕着傅卿和的胳膊递到她的唇边:“一起喝。”

“嗯。”傅卿和点点头,轻轻啜了一小口,只觉得一股苦辣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她的口腔。

“好辣!”她赶紧吐了舌头,像小狗一样可爱,卫昭抓住这个机会,凑上去含在口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卫昭已经松开了她。

“卿卿,我有礼物送给你,把眼睛闭上。”

“是什么?”傅卿和眉目含笑望着卫昭。

“别问,待会你就知道了。”卫昭半是诱惑半是哄她:“乖,把眼睛闭上。”

“嗯。”傅卿和微微一笑,乖乖合上双眸。

她听到卫昭出去的声音,又听到卫昭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