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弯刀递给梨花,嘱咐她好生收起来,六公主俯身冲拓拔弘睿行了一记福礼。

说了会儿话,拓拔弘睿便起身离去了。

看着他昂首阔步渐渐远去的背影,白璎珞咂舌的叹道:“这才是真英雄…”

眼眸中满是赞赏,六公主回头看着白璎珞反问道:“你只听出了他字面上的意思,觉得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所以认为他是真英雄,可你就没细细揣摩一番他话里暗藏着的意思?”

早在拓拔弘睿起誓的时候,白璎珞便已察觉到了,此刻听六公主这般问,白璎珞也毫不掩饰的直言答道:“太子殿下和林侧妃,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才有了今日的情比金坚。公主和大安国主如今才初时,他这样的一番话,璎珞反而觉得更可信。若是他说会爱你一生护你一世,璎珞倒要觉得他油嘴滑舌没安好心,公主觉得呢?”

白璎珞都晓得的,六公主比她大两岁,还哪里有不知道的?

可被白璎珞这样说出口,等于是认同了拓拔弘睿的好,六公主愈发觉得口中似是含了一丝蜜一般的,一直甜到了心间。

大安的迎亲队伍到达都城,拓拔弘睿又住在宫里,六公主便更不能似从前一般随性了,身边的宫婢随时随刻的跟着,一言一行都不得有丝毫马虎,白璎珞唯恐自己逗留的时间太长影响到六公主,答应了三日后再来陪她,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兰心阁,白璎珞取出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绣活,仔细的绣了起来。

初五再进宫,到云柔殿时,六公主却不在宫里,通传的小宫婢说,六公主留了话,白璎珞若是到了,带她去梅林寻她。

“公主自己去梅林了?”

以为六公主心情不好,白璎珞顿时紧张起来。

身旁带路的小宫婢抿嘴笑着,胖嘟嘟的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愈发显得俏皮可爱,“驸马爷每日都来寻公主,要么去赏梅,要么去御花园寒钓,昨儿下午还去马场骑马了。”

话语间,满满的兴奋,原本还为六公主在婚前和拓拔弘睿走的这么近而有些担忧的白璎珞,顿时松了口气。

想必,连嘉元帝和皇后,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两人本是政治联姻,若是能培养出几分感情来,自然要比那冷冰冰只靠两国友好关系维系起来的要强上许多。

“那,我们过去,会不会打扰了他们?”

不想打扰他们的甜蜜相处,白璎珞脚步有些迟疑,一旁的小宫婢忙摇头道:“太子殿下都会在一旁陪着,白小姐去,太子殿下也会好过些。”

闻言,白璎珞顿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对面前这个在宫内还能保持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天真的小宫婢,愈发多了几分好感。

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打赏的荷包塞给她,白璎珞笑盈盈的进了梅林,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见远处六公主声音飞扬的争辩着什么。

走到身前,却发现只是六公主在说,而拓拔弘睿面容含笑的看着她,眉眼间尽是一派忍让的谦和,一旁的太子,也笑容满面,显然看戏看的正高兴。

“璎珞,你来了,刚好我有事要问你…”

眼角看见白璎珞,太子热情的招了招手,不等六公主跟白璎珞告状,两人极有默契的飞快朝远处去了。

直到走远了,见回头瞧不见他们了,太子才放慢脚步,抬头看着树枝上含苞待放的梅花骨朵欣赏起来。

“太子殿下,您找我有事?”

左思右想,都不认为太子会有事找自己,白璎珞问出口,再看到太子脸上戏谑的笑容,才顿时明白过来,他是为了给六公主和拓拔弘睿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没办法,内侍和宫婢跟着太碍眼,单独在一起,父皇和母后又不放心,我这当兄长的,只能勉为其难的来作陪,如今这样,有人和我说话,又不打扰他们,旁人还以为咱们四人在一处,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太子说的洋洋自得。

由此可见,拓拔弘睿来才几日的功夫,和六公主相处的却极为融洽,白璎珞真心替她高兴,面上不由自主的便掬出了满满的笑意。

“你,和北宁伯世子,闹别扭了?”

见白璎珞心情好,太子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见她瞬时敛了笑意,太子心内一跳,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头。

白璎珞苦笑了一下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璎珞自问没有做错什么。”

一边是女孩儿的清白闺誉和终身幸福,丝毫马虎不得,另一边,却是至交好友并大舅子满面愁绪的失落面孔,太子顿时也觉得这两者像是纠缠成了一团乱麻,索性躲避一般的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了。

临近午时,四人才一并出了梅林,太子引领者拓拔弘睿去东宫,而六公主,则娇羞满面的带着白璎珞回了云柔殿。

“明儿,你也进宫来,好不好?”

一路走来,六公主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坐在一起喝着茶,六公主问询的看着白璎珞道。

白璎珞拨浪鼓一般果断的摇着头,“我才不要在你们面前碍眼呢…”

脸颊绯红,六公主伸手出来捏了白璎珞的鼻子道:“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一心惦记着明儿要好好给你过生辰呢,如今看来,倒是可以省了。”

“啊?”

感动满溢在胸间,眼见六公主装出了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转过了头,白璎珞讨好的偎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摇晃道:“好公主,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总觉得白璎珞唯有在撒娇生气的时候,才像个十二岁的女孩儿,六公主便总是喜欢逗她,眼见她伏低做小的认了错,六公主得意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回到靖安侯府,白璎珞便去白老太太面前回了话,知晓六公主要替她庆生,白老太太笑呵呵的应道:“你和六公主这般要好,府里的人看见,也是替你高兴的,去吧,好好玩一日,晚上回来,祖母吩咐小厨房煮寿面给你吃。”

第二日起身,换了一身簇新靓丽的新衣裙,白璎珞乘着马车进了宫,到云柔殿时,却见拓拔弘睿也在。

而六公主的脸上,却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思然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是孤的朋友,所以,孤便一起来凑个热闹,白小姐不会怪罪吧?”

将六公主的羞赧纳入眼中,拓拔弘睿替六公主开脱着说道。

白璎珞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起身笑道:“有尊贵的大安国主和未来的王后一起为璎珞庆生,是璎珞的荣幸才是,何来的怪罪,国主言重了。”

众人闲叙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太子带着林之湄也过来了,一行人微服出宫,在京城的街道上肆意闲逛起来。

如七夕那日一般,六公主但凡看到好东西就自作主张的买下来,一边回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内侍送到靖安侯府白璎珞的屋里去。

想到傍晚回府,众人定是又羡又妒的看着自己,白璎珞便连连拦阻,可六公主却丝毫不为所动。

及至到了中午时分,身后的十几个内侍宫婢已经打发的只剩下了梨花和桃花,六公主回头冲白璎珞眨了眨眼道:“一举两得,你懂的…”

一旁,拓拔弘睿看到,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和太子说起了话,白璎珞却看的分明,他的唇角,已经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这样的拓拔弘睿和六公主,能发现彼此最真的一面,一定会得到幸福的,一定。

心里喃喃的祝愿着,白璎珞亲热的牵起六公主的手,跟着她朝前走去。

日落西山,众人才打道回府,担心林之湄受罚,太子先一步的携着她回宫了,拓拔弘睿和六公主便送白璎珞回府。

马车驶入靖安侯府门前的小道,六公主方才想起时辰有些晚了,吐了吐舌头,担心的问道:“璎珞,今儿是你生辰,你却跟着我在外头疯跑了一日,回去他们会责备你吗?要不然,我们送你进去,他们看我们的面子,也不会说你了。”

“公主多虑了…”

笑嘻嘻的摇了摇她的手,白璎珞谢道:“祖父祖母他们知晓我是和公主在一起,便不会担心,公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旋即,白璎珞目光真诚的看着拓拔弘睿和六公主道:“今日,是璎珞有生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谢谢公主,谢谢国主。”

颔首浅笑,拓拔弘睿摇了摇头道:“既是朋友,何须这般客气?璎珞你无须挂怀…”

说罢,目光柔和的看了六公主一眼,拓拔弘睿语气诚挚的回头冲白璎珞说道:“孤看得出,公主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所以,便如同孤晌午说过的,你将是我大安最好的朋友。璎珞,将来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即便大安离大宋千里之遥,只要你求助,千山万水,孤也必定派人来援助你。”

拓拔弘睿的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白璎珞和六公主听到,心内顿时都腾起了和煦的暖意。

第084章 春暖

清风微凉的傍晚,白璎珞站在大门外,看着载着六公主和拓拔弘睿的马车疾驰着远去,心里,没来由的安心不已。

那些远嫁的公主,没有几个有好结局的,要么就是嫁了位年事已高的老君主,位份在偌大的一个后/宫里更是不前不后的尴尬。即便是王后之尊,也会因为身处异地而被一众妃嫔联合排挤,最终,郁郁而亡。

是故,打从和六公主关系交好之后,临近嫁期一日,白璎珞便替六公主多担心一分,即便如此,心里再怎么想,白璎珞的面上却一丝都不敢表露,生怕勾起六公主的伤心难过。

如今,与拓拔弘睿虽只是几面之缘,白璎珞却觉得他是个极有担当的人,即便六公主背井离乡的嫁往大安,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径自怔忡的在大门口站了会儿,再回过神来,流苏正在身后担忧的轻声唤着,白璎珞转身笑了笑,安慰着她道:“别瞎想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只是替六公主感到高兴而已。”

爱屋及乌,拓拔弘睿因为六公主的缘故,对白璎珞另眼相看。同样,因为六公主对白璎珞真诚以待,而白璎珞也将她当做交好的手帕交,流苏几人对那位没见过几面的六公主,同样心存好感。

赶到庆安堂时,恰好是晚膳的时辰。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各房的人都在自己院里用晚膳,庆安堂内便只有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两人而已。

吩咐了秋纹几人去布膳,白老太太招了招手示意白璎珞来身边坐,一边抓起她冰冷的手暖着,一边慈声问道:“今儿玩的可开心?”

肯定的点了点头,将白日里去过的地方玩过的东西都说了一遍,白璎珞对拓拔弘睿此人,狠是夸奖了几句。

白老太太知晓她是替六公主高兴,也跟着笑眯眯的。

天色擦黑,白璎珞才回到兰心阁,正屋的桌上地上,都已经堆满了众人送来的生辰礼物,其中最多的,自然是白日六公主买来的那些。

“都分门别类的归置好,除了六公主和祖父祖母送的,其他人的礼物,都记得登记好,以后用得上。”

虽然白璎珞还小,没有还礼这一说,可来日方长,将来兄弟姐妹们叔伯婶婶们过生辰,白璎珞总要准备一份礼物的,哪怕比不上人家送来的,到底也不能相差太多。

流苏几人沉声应下,各自去收拾了,白璎珞则进了内屋,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假寐起来。

沐浴梳洗完再躺回床上,流苏走到白璎珞身边,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拭起了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擦,流苏一边轻声问道:“小姐,六公主的大喜日子马上就到了,您准备的添妆礼,会不会太单薄了些?”

见白璎珞思忖起来,流苏继续说道:“自打住进兰心阁,老太太也没少赏小姐好东西,还有从前夫人留给小姐的那些,其中不乏精致稀奇的,小姐要不要再去挑选几件,同那件绣品一起送去?”

缓缓的摇了摇头,白璎珞信心满满的笑道:“我准备的礼物,公主定然会喜欢的。”

相交贵在知心,白璎珞这般说,流苏也不再坚持,待到一切都收拾好服侍着白璎珞躺下,流苏按着她的吩咐,去将那副绣图取了过来。

绣图有一人高,流苏和流莺一左一右的提手举着,画作里的一对少女,便如同真人在眼前一般惟妙惟肖。

头顶是开的艳丽烂漫的桃花,树下,是比肩而立的两个少女,其中一个一身湖绿色长裙,伸手指着头顶的一枝桃花笑的温柔妩媚。

而另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裙,身量稍矮,便连面目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

虽是一双佳人赏桃花,可一眼望去,最吸引人目光的,自然是那个湖绿色衣裙的少女。

那少女,便是六公主。

昏黄的灯火下,六公主眸中含情,唇边带笑,便是头顶灼灼其华的桃花,也不能夺去她身上丝毫的光芒,而身后,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片桃林,让人仿若身临其境一般。

白璎珞和六公主,自然没有一起赏过桃花,只不过,若是将桃花换成梅林,可就是信手拈来的了,又想到六公主此去大安,新婚燕尔的蜜月期,恰好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期,所以,白璎珞才绣了这样一幅画作。

昏黄的内屋里,灯烛轻轻摇摆,绣图里的两人脸上的神情顿时也生动起来,白璎珞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见再无一丝不妥之处,方叮嘱了流苏和流莺寻了锦盒来装好。

三日后再进宫,白璎珞便将锦盒带进了宫里。

去岁时,两国将吉日定在了三月十六,此次拓拔弘睿亲自前来,又商议好了二月十六从京城出发启程回大安,嘉元帝和皇后也一早就准了。

如今,每过一日,能与六公主一起嬉戏玩闹的日子便少了一日,白璎珞和六公主说笑一会儿,两人就会黯然神伤的沉默下来。

“公主,璎珞还准备了添妆礼,怕到了那日公主这儿人太多,便索性早早的送给你吧,希望你喜欢。”

回头唤来了梨花,将一早进宫自己交给她的锦盒取出来,白璎珞接过来递给了六公主。

“跟我还这么客气?你那儿有的,宫里自然也会有,倒不如你自己留着傍身…”

六公主打趣的说着,可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呆住了。

一同上绣艺课上了半年之久,白璎珞绣艺出众,这是众人皆知的,便连巧手娘子也对白璎珞称赞不已,可六公主见到的,也只是些帕子香包之类的小玩意儿,如今,一人高的巨作展现在面前,六公主是真真切切的被震撼到了。

红花还需绿叶衬,图中看不清眉眼的那个人,自然是白璎珞,两相对比,便衬托的自己眉目如画,而那成片绽放的桃花,则是自己做梦都想着要去看的,细眼看去,无一处不透着美好隽永的情谊。

六公主呆呆的凝望了许久,再回过头,眼中已经浮起了晶莹的泪意。

“璎珞,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感动的说着,六公主起身走到近处仔细的看了起来。

伸手摩挲着那细细密密的针脚,想到这么大的一副绣作,白璎珞定是花费了好些心思和功夫,六公主只觉得心里再次涌现出了那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六公主在内殿感慨,殿外,拓拔弘睿信步而来。

宫婢通传过后,六公主起身迎了出来,旋即,却炫耀一般的吩咐了梨花和桃花将那副绣作捧了出来。

拓拔弘睿只看了一眼,便鼓掌赞赏起来,再看向白璎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与前几日的冷峻大相径庭。

“孤方才是从泰和殿而来,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以大宋的礼仪,成婚前一个月是不能见面的,如今一切从简,所以,明儿开始,孤便不能再陪在公主左右了。”

回过神来,拓跋弘睿冲六公主和煦的说着,可听在六公主耳中,却顿时多了几分打趣的戏谑。

“所以,还望公主赏脸,陪孤去梅林走走,白小姐,一起吧…”

盛情邀约,拓拔弘睿颔首浅笑,出了云柔殿,六公主回头冲白璎珞招了招手,二人携手一起跟了上去。

梅花已经显出了几分颓势,再过不了多久,迎春花就会开了,而那时,自己已经身在大安,兴许,还能和身边的他一起去看桃花烂漫。

心内暗自想着,六公主深吸了口气,感受着那丝有些冷冽的淡淡香气在口鼻间萦绕,平复着因为向往而有些激动的心情。

三人在梅林里散了会儿步,地埂边传来了太子的唤声,正是太子和林之予二人。

自过年时在靖安侯府遇见酒醉的他蛮横的将羊脂玉簪塞在自己手里,白璎珞已有一个月没有见林之予了,此刻再见面,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发虚。

而六公主,早已知晓了白璎珞的秘密,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却固执的认为那不是梦,定然是白璎珞前世的遭遇。

女孩儿对这样凄美的爱情,心里总是有无穷的期待,所以,如今再遇到林之予,六公主也会刻意的不在他面前提起白璎珞。

此刻见林之予和白璎珞两人都有些别扭的各自扭头看着旁边的风景,六公主抬眼看了拓拔弘睿一眼,冲他笑了笑,上前跟太子和林之予打了招呼后,拉着白璎珞径直朝远处去了。

那日酒醉,一时情难自已,林之予坐了自己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事后虽觉得有些唐突佳人,更多的,却是暗自的欢喜。

可回府时接过长青递来的锦盒,看到再次被退回来的羊脂玉簪,和那封字迹隽秀的字条,林之予的心,顿时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陷入了无穷的冷寂。

此刻,见白璎珞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跟着六公主走远了,林之予的心里,满是失落,再一回头,却正对上拓拔弘睿带着笑意的目光,林之予顿时不自然起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林世子,你说呢?”

看了一眼白璎珞和六公主的背影,拓拔弘睿回过头来看着林之予笑道。

第085章 花开

二月十六,六公主出嫁的日子。

早起出门,街道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鞭炮纸屑,两侧商铺门上的红色彩绸和绢花,在旭日的映衬下,愈发红通通的多了几分喜气。

六公主从云柔殿出嫁,白璎珞到的时候,宫内有位份的妃嫔都已经到了,围在六公主身侧说着祝福的吉祥话,而两个陪嫁,也都是一身红衣伴在身侧。

离别在即,即便六公主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眼眶还是不自禁的湿润了,见白璎珞进来,六公主吸了吸鼻子,起身迎了过来,借机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一身凤冠霞帔的六公主,妆容精致柔美,乌发高耸盘起,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妩媚,一双眼睛更是因为方才的眼泪而显得湿漉漉的,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意。

两人在一处并没说上几句话,便不停的有内命妇过来参拜,六公主免不了要周旋一二,和白璎珞反倒没说上几句体己话。

大半个时辰过去,宁华宫的宫婢前来通传,请六公主过去说话。

六公主回头看了白璎珞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云柔殿,带着两列八个宫婢朝宁华宫而去。

今日的皇后,也是一身正装,见六公主进来,皇后顿时潸然泪下,母女二人偎在一处抱头痛哭,倒似是真的母女一般。

面色见有些踌躇,六公主轻咬着唇瓣,好似有些为难,皇后看到,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离吉时还有好一阵子,你去荔香阁坐一会儿吧,到了时辰,母后派人去唤你。”

神色微动,六公主起身盈盈下拜,“思然拜谢母后。”

荔香阁,是六公主的生母夕贵妃生前住过的殿阁。

对夕贵妃,六公主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是,小小孩童的心里,荔香阁也许是母亲离自己最近的所在。所以,自小到大,每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六公主都会悄无声息的溜进荔香阁去,在生母的灵位前哭诉一番。

再踏出荔香阁,她依旧是那个不容人欺负的六公主。

荔香阁离云柔殿不远,挥退了一众宫婢,六公主带着白璎珞踏进了院门,到了正殿门前,白璎珞摇了摇头,没有跟进去,待到六公主进去,白璎珞善解人意的上前关上了门。

一炷香的功夫,六公主才打开门出来,一双眼红通通的,眸子像是水洗过的一般晶莹清澈,可面上的神色,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欢快。

“璎珞,我在娘亲面前许了愿,这一世,我们都要好好儿的,娘亲会保佑我,也会保佑你。所以,璎珞,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坚强。”

似是将过往都抛出了脑海,六公主一脸振奋的鼓励着白璎珞。

白璎珞连连点头。

再回到云柔殿,殿内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六公主进去后重新净面梳妆,待到一切都准备好,远远的已经传来了喧嚣的鞭炮声,想来,是拓拔弘睿带着迎亲队伍前来了。

太子和一众皇子带着御林军堵住了云柔殿的院门,装模作样的为难了拓拔弘睿一番,便打开了门,一身大红喜服的拓拔弘睿甫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今日的拓拔弘睿通身的装扮都是按着大宋的风俗来的,头发高高扎起束了金冠,微垂下来的金色丝带在发间若隐若现,给他俊朗的相貌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蛊惑。

大踏着步子迎面而来,身躯高大的拓拔弘睿,如同神话传说中的远古天神,浑身散发着端庄肃穆的正气。

进了内殿,六公主已经盖好了红盖头,低垂着头羞赧的坐在床榻上。

按着规矩,是要太子将她背出云柔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