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萨多尔的面上显出了一丝为难,嘉元帝有些不解的问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杜轩与贵国国主相貌相似,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知你们为何会对他有兴趣?”

萨多尔踌躇了好久,方如实回禀道:“这也算是楼兰皇室之中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太后娘娘产下双生子,却被奸佞小人得手,以狸猫换太子之手段,换出了另外一位皇子,直到许多年后,太后娘娘才得知此事。”

“可毕竟是宫闱秘闻,所以这些年虽然敝国太后和陛下大力寻找,却依旧一点儿音信都没有,这一次,下官虽不敢确定,却也不敢隐瞒,这件事,我希望在和杜大人接触后有个初步的判断,之后,我会书信一封飞鸽回国,希望宋王陛下能够予以通融。”

萨多尔一脸恳求的看着嘉元帝。

这是要借用大宋的官道行个方便,否则,以楼兰使者自己的力量,这封信经过层层盘查后抵达楼兰怕是要几个月以后了。

嘉元帝点了点头,“此事,你可以与鸿胪寺卿协商,给贵国最大的便利就是。至于杜轩…”

心中浅笑,嘉元帝始终无法相信,杜轩会是楼兰国主的孪生兄弟。

泰和殿书房内发生的事,杜轩当日傍晚便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却是太子卖的人情。

所以,得知萨多尔和嘉元帝有了这样一次谈话,杜轩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起了几分波澜。

但是,萨多尔的说法,同样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以萨多尔所说,楼兰当今的太后当年产子时诞下的是双生子,可杜轩和杜辕凭那块一模一样的琉璃挂坠,已然确定了身份,所以,这其中就值得深究。

“如今,事情扑朔迷离,倒是越发复杂了。”

震惊之余,白璎珞有些感慨的叹道。

杜轩点着头,口中有些苦涩的说道:“如今的生活,我十分满意,若是能这样过完一辈子,是我最大的幸福。可这凭空生出来的事端,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这以后,怕是不会平静了。”

白璎珞安慰的握住了他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水落石出的。如今,是他们急于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你说呢?”

杜轩笑了笑,别过了头。

看着他这副模样,白璎珞心疼极了。

杜轩口中不说,可心里必定是在意自己的身世的,只看他这么认真的查证当年发生在蚌城的事就可知。

如今,楼兰使者的说法虽当不得真,可那楼兰国主与杜轩长相相似却是不争的事实,杜轩的心里,又怎么能平静下来?

白璎珞怅然的长叹了口气。

再回过头来,便见沉香从外头进来,手里又拿着一张帖子,“公子,驿馆送来的。”

第314章 危机

“珞姐儿,这几日,流言甚嚣尘上,无一不与状元府有关,要不,你回来住些日子?”

庆安堂里,白老太太有些心疼的看着白璎珞道。

先是被邀请进宫参加二皇子的半周岁宴,宴会上,却被栽赃陷害说害死了大皇子,没等事情平息,又是楼兰使者进京,传出杜轩与楼兰国主相貌相似。

一时间,原本就在众人目光注视中的状元府越发引人瞩目,想和杜轩走动的人,想从白璎珞口中探听消息的人,都一窝蜂的涌往状元府,让杜轩和白璎珞不胜其烦。

似是有些意动,白璎珞低头迟疑起来,白老太太见状,再不问她,只回头交代着秋纹道:“你去状元府寻沉香,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把珞姐儿和彦哥儿用惯了的东西归置归置送到兰心阁来,珞姐儿要在侯府住些日子。”

说罢,白老太太似是赌气一般的径自嘀咕道:“我就不信,那些人还会追到靖安侯府来不成?若真是那样,我就吩咐下去,胆敢有人上门,让下人一顿乱棒都轰出去。”

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儿,在侯府,已经是靖安侯爷的白士忠也好,已经做了孙媳的贾氏也罢,对白老太太都是哄着顺着,不敢有一丝的违逆,可每到白璎珞头上,白老太太却始终强硬的像一棵笔直的不老松,想要为她遮风挡雨。

眼中漫起了一层温热,白璎珞故作回头去打量博古架上的新物件,眨了眨眼忍下了泪意。

带到看见有个格子里摆着一块有许多空洞的丑石,白璎珞怔了一下,一旁,白老太太注意到,抿嘴笑的愈发慈和,“这是前几日坤哥儿拿来的,献宝一般的,说是他从花池旁的草丛里找到的,觉得像极了你祖父书房里那副仙翁过寿图,还说上面突起的那一块儿是仙翁的额头。”

“坤哥儿就是招人疼,怪不得祖父摆在博古架上了呢,要搁在以前,谁敢乱动一下上面的东西,祖父非吹胡子瞪眼的。”

白璎珞打趣的说道。

话语落毕,白老太太面上愈发得意。

“那是坤哥儿送给我的…”

发自内心的欢喜,让白老太太面上多了几条皱纹,可原本浑浊的眼睛,却在这一刻多了几分光亮,白老太太有些炫耀一般的说道:“你祖父过寿,家里宾客盈门,你祖父收了好些贺礼,坤哥儿瞧见了,还替我抱不平,说我一样儿都没得着。这不,自己趁着乳母不在跟前,溜到后院想捉只蛐蛐儿给我逗趣解闷。可这个季节,又是在侯府,哪还有蛐蛐儿?他便得了这块石头,说给给我的寿礼,巴巴儿地捧到了我跟前…”

说着,白老太太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笑意却愈发深邃柔和。

见祖母这样高兴,白璎珞这时才放下心。

靖安侯忙朝政之事,虽是个孝顺的人,每日回到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跟前,也都是说说外头的事,再加上他又是长子,忠厚有余,却不大开玩笑。

二房和四房,如今整日算计着自己的小日子,便是有心巴结白老太太哄她开心,看在老太太眼里,也多了几分虚伪做作。

所以,未出嫁前,白璎珞便整日陪在白老太太身前,也算是老太太的一个开心果。

出嫁后,白璎珞一度担心白老太太身前没有说话的人,本就孤寂的生活愈发无趣,可如今看来,鬼机灵的坤哥儿,弥补了这个缺憾。

白进远和贾氏,也都是良善孝顺的人,只看他们对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的恭敬,每日晨昏定省毫不拖延便可知,尤其贾氏,生下茹姐儿以后,每日过了午后都抱着茹姐儿来庆安堂给白老太太瞧,坤哥儿更是住在了庆安堂的暖阁里。

细细的打量着,白老太太虽头上又多了许多银丝,可精神却像是比自己未出嫁时还好了许多,白璎珞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却故作委屈的抱怨道:“怪不得您也不常叫我回家了,原来有了坤哥儿和茹姐儿,顾不上搭理我了呢。”

闻言,白老太太大笑,一边伸手来捏白璎珞的鼻子,一边回头冲赵妈妈说:“看她羞不羞,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当姑姑的,跟两个孩子吃醋。”

赵妈妈笑眯眯的看着白老太太,“六小姐就是六十岁,也是您最疼的孙女儿,应该的。”

笑容满溢,白老太太嗔怨的斜了赵妈妈一眼,“她六十岁,那我还不得成了老妖精?”

几人说笑着,庆安堂里溢着浓浓的温情,让白璎珞原本疲惫不堪的心情,渐渐地舒缓了许多。

午后,白璎珞斜倚在兰心阁临窗的软榻上,看着外头院子里几只捡米粒吃的小鸟,口中轻不可闻的长叹了一口气。

不论楼兰使者说出这样的话是何用意,杜轩的心内,恐怕都再难平静了吧?

白璎珞不由想起,有几次半夜梦醒,都能看到右梢间有隐约的灯火,第二日,就会发现炭盆里有许多燃尽的纸屑,那时以为是杜轩写的不满意的书稿,如今看来,怕是杜轩想写信给杜辕,最终因为无址可寄而付诸一炬了。

“夫人,公子来了,在书房和老太爷说话呢。”

帘子掀起,流莺进来回话。

低头见彦哥儿还睡得正好,白璎珞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杜轩脚步轻轻的进了屋。

坐在软榻边,杜轩温柔的说道:“祖母跟我说了,想留你住几日,和我的意思不谋而合。这些日子纷乱的事情太多,你在府里反而不安宁,不如就在这儿住几日,就当休憩几日调整一下心情。”

“楼兰使者那边呢?你可有接触过?”

这几日,杜轩忧心忡忡,他不说,白璎珞也没有问,此刻见他情绪似是好了些,白璎珞忙关切的问了起来。

杜轩笑了笑,“我的身世,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神仙爷爷故去多年,当年的线索就全断了,至于我手里的那些东西…”

迟疑了一下,杜轩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楼兰派使者前来,是希望两国如从前一样友好,可如今散布的这件事,于大宋有利,于楼兰而言,却不一定是好事。所以,我始终觉得,楼兰此举有些不妥,所以,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缘故,只能静观其变了。”

琉璃挂坠也好,当日杜辕留下的那些东西也罢,都是他们最后的线索了,若是就这么轻易的暴露在外,招来的不知道会是富贵还是灾祸。

杜轩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夫妻二人聊了会儿天,用了晚膳,杜轩便独自回了状元府。

夜色寂寥,城东的驿馆内,其中一间屋子却是灯火通明,映照的整个院落都亮了几分。

屋子里上首处,坐着此次楼兰使者团的领队萨多尔大人。

“大人,飞鸽传书送信回楼兰,收到回信怎么也要半个月之后了,这半个月,我们要如何应对那位杜大人?”

座下的一个官员问道。

萨多尔捋着胡子,不以为意的说道:“管它外面风吹草动,我们只管按计划行事便是。倘若他不是那位失散的小王子,那最好,从此以后,他还是他前途坦荡的鸿胪寺少卿,我们就此回国,一切相安无事。倘若他是…”

顿了一下,萨多尔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明的算计,“国中那几个老头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太后和陛下若是想认子归宗继承大统,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此刻屋内除了萨多尔便只有四个人,想来,都是素日深得他信任的,尽管如此,听他说到“认子归宗”几个字,那四个人仍旧有一时的愣神。

楼兰国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国中百姓仍以母族为尊,所以,女子在楼兰国的地位是极高的。便连当今圣上,也是女子。

朝中文武百官有男有女,却丝毫不会有男人瞧不起女子当权的看法。

如今的楼兰国主苏伊尔纳年方二十二岁,却算得上是个天纵奇才的人。

她是当今太后的遗腹子,刚一出生便被立为皇太女,八岁时亲政,十二岁时朝中大事便都是与朝臣商议后独立做主了。

这么多年,她推行新政,颇得楼兰国民爱戴,政绩斐然。

不过,也应了那句天妒英才的说法,过了二十岁后,苏伊尔纳的身子却越来越弱,虽是宫闱秘闻,可在世家大族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就在这种时候,却突然爆出苏伊尔纳有个孪生兄弟尚在人间,楼兰国中岂能不乱?

如今,以楼兰宰相乌哲为首的一群人想要推翻这一说法,等着苏伊尔纳病重退位拥立他们选定的皇室子弟即位,而苏伊尔纳的拥护者,以及太后的母族则在大范围的寻找当年遗失的那个小王子,一时间,楼兰国内暗涌澎湃。

“大人,这样的消息传回帝都,怕是不啻于一记惊雷,到时候,那位杜大人境况堪忧啊。”

座下有人不无担心的说道。

萨多尔的笑容愈发散漫,中间却夹杂着一份算计,“弱肉强食,他要想活的好好儿的,便该有自己的手段,否则,只能任人宰割了。”

夜色愈发深邃,一片乌云飘过,挡住了窥探世间的月牙儿,也掩住了一切的阴谋算计。

第315章 私宴

在靖安侯府住了几日,白璎珞过的很是惬意散漫,似是又回到了还未出嫁时。

杜轩每日忙完差事,也会到侯府来陪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以及白璎珞和彦哥儿一起用晚膳,然后再独自回状元府歇息。

状元府没了女主人,送了拜帖的人,或者直接登门的人都落了空,一来二去的,也就明白了杜轩和白璎珞的意思,渐渐的,倒是也冷清下来了。

听流莺回府从管家处得知消息,白璎珞便让沉香几人收拾着东西打算回去了。

沉香出嫁的日子临近,要好好为她准备准备了。

虽说宅子嫁妆什么的都是白璎珞一早就准备好的,可是事先跟沉香说过许她从怡心苑出嫁,再加上又快过年了,所以,里里外外的事情还有许多,白璎珞也不能一直缩着头躲在靖安侯府。

到白老太太跟前说清楚,第二日一早用了早膳,白璎珞一行便回去了。

进了怡心苑,白璎珞便唤来了沉香。

“离大喜的日子还不到半个月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的歇着,好生准备当你的新嫁娘。屋里的事,自有流苏和流莺带着湘竹她们呢,你就别惦记着了…”

说着,白璎珞回头看了流苏一眼,将她递过来的一个红木锦盒递给了沉香。

“宅子是一早我就给你准备好的,一进五间,足够你们两个人住了,将来若是想和老人一起,你们自己再相看着换大宅子就是。另外,就是你的身契,和地契放在一起了。”

“这二百两银子,你好好收着,以后有机会,可以做个小本生意,再不然,也可以存在银庄里,算是我和公子给你的添妆。”

“这套头面,还有这几只簪子,是我给你订的,你跟在我身边虽然只有几年,可勤勤恳恳尽职尽责,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到底,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成了亲,和王志好好过日子,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说着,白璎珞不由想起了沉香到自己身边以后的点点滴滴,面上不由的有些动容。

另一旁,沉香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打从进了靖安侯府的那天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谨慎小心,万万不能把自己的命丢了。一步步的从小丫鬟,成了白老太太身边得脸的一等丫鬟,她以为,等到了年龄,老太太开恩,将她许配给府里的家生子,便是她的体面了。

可跟在白璎珞身边,原本看不到未来的路,却一下子变得光明起来,如今,得了身契,还有了自己的宅子,今后,她再也不用伺候人,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跪倒在地,沉香接过东西放在一边,冲白璎珞磕着头道:“夫人,您的恩情,奴婢都记在心里的。过几个月,奴婢还回来您身边伺候,您别赶奴婢走。”

大家大户,也常有放了身契却仍然愿意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就像白老太太身边的赵妈妈。

白璎珞笑了笑,让流莺将她搀起来,柔声说道:“将来的事,咱们将来再说。结了婚,有公婆窑侍奉,要夫婿要照顾,将来,还有孩子要疼惜,咱们现在不看那么远,只看眼前,知道了吗?”

说着,眼看沉香脸颊羞红,眼睛却肿的如核桃一般,白璎珞笑着摆了摆手,让流莺陪着她回屋去了。

回过头来,白璎珞不由的叹了口气。

沉香出嫁,紧接着,流苏和流莺怕是也要相看着准备起来了,到时候,身边只有湘竹、碧墨几人,虽都是常在跟前伺候的,却到底不如这几人贴心顺手。

流苏心中知晓白璎珞为何叹气,可嫁不嫁人这样的话,她却是羞于出口的,只心中下了决心,口中却什么都没说。

一场连一场的大雪,将京城妆点的分外清雅好看,院子里的树枝上,也结出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偶有路过的小鸟驻足休憩,展翅高飞后,便会簌簌的落在地上,碎了的冰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璀璨夺目。

喝完了腊八粥,转眼便是沉香出嫁的日子。

早起,沉香含着泪来正屋给杜轩和白璎珞磕了头,方回屋去梳洗妆扮。

送走了杜轩,又哄睡了彦哥儿,白璎珞才起身去了沉香的屋子。

一室欢笑,素日和沉香交好的丫鬟媳妇子都围在旁边,请来的喜娘更是不住口的夸赞着,白璎珞顺着掀起的帘子进了屋,看到一身大红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的沉香,不由的也楞了一下。

沉香长得好看,白璎珞是一早就知道的,要不然,二老爷也不会惦记了那么久,还巴巴儿的去白老太太面前求了那么多次。

可此刻的沉香,羞红的脸颊让已经涂好的胭脂愈发莹润,欣喜的眼眸中,透着晶莹的光芒,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耀眼的夺目。

“倒是便宜了王志…”

白璎珞打趣的说道。

坐了一会儿,白璎珞便回了怡心苑,午时,前来迎亲的新郎官带着沉香到正屋给白璎珞磕了头,迎亲的队伍方吹吹打打的去了外面的宅子里。

歇了午觉起来,便听得有彦哥儿的笑声,白璎珞起身走到正屋,便见杜轩将彦哥儿驮在脖子上,父子二人在屋子里疯玩,杜轩抓着小家伙的两只手,伸开便是风筝,抱着头便是骑马,杜轩还不时的发出“驾驾”的驱赶声,和“哞哞”“咩咩”的动物叫声。

彦哥儿咯咯的笑着,眼中尽是欢喜,小脸更是因为玩的高兴而兴奋的红扑扑的。

问了乳母,才知道他们已经玩了小半个时辰了,白璎珞嗔怨的斜了杜轩一眼,上前接过了彦哥儿,喂他喝了几口水。

“今日不忙吗?”

难得见他回来这么早,白璎珞显得很高兴。

杜轩握住彦哥儿伸过来的手,随口应道:“太子殿下在别苑设宴宴请楼兰使者,邀我一同出席,所以今日便回来的早。”

白璎珞蹙了蹙眉,回头嘱咐着杜轩道:“那少喝些,一会儿走的时候坐马车去吧。”

前几日下雪,杜轩一直是坐马车去鸿胪寺,后来天气放晴积雪化了,杜轩便迫不及待的给白马上了鞍带了缰绳,不成想,晚上回来时,马蹄打滑,若不是那匹马是杜轩骑惯了的颇有默契,杜轩当时定要从马背上飞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过了腊月常有大雪,白璎珞便再也不许杜轩骑马了。

知晓白璎珞的担心,杜轩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再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

临近傍晚,杜轩更衣穿戴好,到暖炕便亲了亲白璎珞和彦哥儿,披上厚裘出了门。

太子的别院在城外,临近南阳王府,杜轩到的时候,门外已经停了许多马车。

宴厅里,貌美如花的丫鬟穿梭着布置宴桌,偏厅内,则有几人对弈丢色子,不时的有围观的人发出惊叹惋惜声。

杜轩接下厚裘递给从旁伺候的丫鬟,甫一踏进厅门,便听到了白进远亲热的唤声。

除了楼兰使者,太子还邀了京城几大世家中的世子,都是同龄人,将来太子登基,这些人都会是他的左膀右臂。

许是平日里常接触的,见了面,彼此没有多客套,便找了相近的人聊起来。

杜轩自然是和白进远一起,聊彼此的差事,聊可爱的彦哥儿和茹姐儿。

午时将至,太子和楼兰使者相继到来。

看到杜轩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萨多尔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深意,稍纵即逝。

太子是储君,最忌结交外臣,可此次的宴席,除了楼兰使者,便是京城中的一众年轻人,与结交外臣相距甚远。

更何况,太子宴请的名目,是为楼兰使者践行。

三日前,楼兰使者已经递交辞呈,腊月十五会启程回楼兰,虽然嘉元帝表示寒冬腊月天气严寒,路上不好走,诚意挽留,萨多尔仍旧婉言回绝了。

而之前有关杜轩和楼兰国主相貌相似的传言,则成了有头无尾的一个传言,虽无数人好奇的等着下文,可楼兰使者团再无动静,与杜轩的关系却若即若离,让人好奇之余不免心生聊赖。

宴席上,觥筹交错,众人只谈风月不提朝事,倒也一派宾主尽欢的和乐。

萨多尔小口的抿着酒杯中的烈酒,只觉得一股热意顺着喉咙弥漫到了胸腹间,不一会儿,眼中便染上了一抹猩红。

而坐在对面的杜轩,不倨傲,不过度,该喝的几杯酒喝完后,便不大举起酒杯了,及至看到白进远已经微显醉态,他索性唤了婢女过来,吩咐她们将自己和白进远桌上的酒壶撤了,换上了浓茶。

见萨多尔频频偷瞄坐在对面的杜轩,身边的那个楼兰官员低声问道:“大人,陛下派暗使送来了她的亲笔书信,咱们的人也递了信来,说宰相大人派出了一队人手,不知道意欲何为,咱们是否是他提个醒?”

斜睨了那官员一眼,萨多尔仰头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点酒,模棱两可的说道:“陛下说,如今身份不明,让我们莫要轻举妄动,尽快完成出使任务回国,所以,我们就莫要多管闲事了。至于宰相大人那边…”

萨多尔唇边泛起了一抹狡猾的笑容,“宰相大人是不是有后手,我们如何得知?所以,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