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表情,八成是真的。

浣沙没再多问,静静走到他身边,拿出贴身的丝绢,缠在他的手腕上。他本欲缩手,浣沙扯住他的袖子,“别动,我帮你把伤口包上。”

宇文楚天犹豫了一下,便由着她包扎,整个过程他一直看着她,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安静,生怕惊了这片刻的温柔。

“这半个月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想吃什么就让……嗯……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现在去帮你做。”

“都好。”宇文楚天站起身来,过快消耗的内力让他漆黑浓密的睫毛氤氲上了一层雾气。他披上了一件披风,站在碧纱窗前,看见了正在竹园外向内张望的萧朗。

“兰小姐,这孩子已经无碍了,你可以抱着他离开了。”

“嗯,我先把小阳抱给萧朗,免得他挂念。”浣纱俯身将小阳抱在怀里,看着他逐渐舒展的容颜,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轻轻抬眸,对着宇文楚天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宇文楚天没有说话,只点头致意。

待浣纱的身影完全淹没在竹林之中,宇文楚天捂着微微阵痛的胸口,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尘,于我,你永远都不用说这两个字。”

接下来的几日,浣沙每天都会早起给宇文楚天准备各种补气养血的补药,虽然她明知道宇文楚天的医术高明,根本用不着她多此一举,可她还是每天都会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底隐隐的愧疚感。

她知道宇文楚天有煮早茶的习惯,如今受了伤,她便代劳了,只是她没有他的好功夫,只能早起一个时辰去收了荷露,然后煮了龙井茶亲自给他送去。

宇文楚天的气色始终没有见好,只不过在喝过她煮的茶之后,会心一笑,道:“茶香清幽,袅袅不散,没想到兰小姐也有这煮茶的绝好手艺。”

“宇文公子过奖了,我只是皮毛而已,不及公子万一,宇文公子不嫌弃就好了。”

宇文楚天又倒了一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就着缕缕茶香,细细饮下。“你的心意,最珍贵。”

浣纱愣了一下,随机低头,袅袅而上的茶香遮挡在两人面前,她的心,有些微微颤动,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抬头,透过茶雾看向他,没想到却正对上他一双深情凝望的黑眸,像是一汪深潭将她卷入其中,她有种真切的溺水敢,好像越是挣扎,越是沉溺得更快。

此刻,她忽然有些明白浣泠为什么那么喜欢宇文楚天,喜欢到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宇文楚天的身上的确有种特殊的吸引里,就仿佛着清露沏出的龙井,越是清淡冷冽,越是诱人想去细细品味......

不觉间,五日悄然而过,边疆战场得胜的消息传至京城,总算让京城上空的阴霾散去。

许多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的妇女开始回家缝制新衣;许多忙着向外输送财物的高官富贾又开始在出了名的酒楼或者青楼留连忘返;就连死气沉沉的皇宫也开始准备喜宴,要为本朝最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萧潜庆功洗尘。

向来独守清净的兰侯府,也难守清净,一大清早下人们便被总管的招呼起来清理院落。

浣沙的贴身丫鬟明心也早早抱着崭新的衣裙跑来为她穿衣打扮。明心原本是兰夫人最喜欢的丫鬟,伶俐细心,做事行事缜密勤快又善于察言观色,三年前她生病,兰夫人怕别人伺候不好,特意把明心调来她房里伺候。

明心见浣沙脸上没有一点喜色,不解地问道:“小姐,萧将军就要回朝面圣,怎么一点都不见你开心?”

“有什么可开心的?他没有班师回朝,代表他很快又要离开。”

“萧将军智勇双全,一定很快平息边疆的战乱,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她苦笑着摇头,在这个动荡的时局,战争永无休止,北方的战势平定,又会有南方的叛乱。

许多男人都喜欢说:男儿志在四方。萧潜最常说的一句话却是:踏遍四方疆土,我心只在一处。

只可惜,朝廷懦弱无能,就是有再骁勇善战的将军都是枉然。心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注定要踏平四方疆土......

明心见她不说话,也没再多言,小心为她穿上衣裙。裙色淡紫,银丝刺绣,里绢外纱,纱裙飘逸灵动,绢丝细软轻柔,贴在身上特别舒适。

这么上等的衣衫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为她选的。

虽为母女,可娘亲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分明是对她和萧潜的事情那么热心,为何偏偏反对他们的婚事?如果是因为萧潜是个命悬一线的将军,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断绝来往,非要这么拖着。

是在等着什么吗?等她恢复记忆?还是等她有一天极力争取?

明心为她梳妆打扮了近半个时辰,直到发现兰浣沙直直看她时,才有点委屈地回道:“夫人说一定要好好给你装扮的。”

“已经很好了。”

明心还未答话,兰夫人的声音接道:“萧潜一早派人来送拜帖,说晚上要来看你,我留他吃晚饭,算是为他接风.。”

“娘?”浣沙回身,见兰夫人满面温和的笑意。“我和萧潜……”

兰夫人双手替她拢着长发,挽起发髻。双手沾了香油,轻轻抚过的发丝。“沙儿,娘知道你的心思,这几年都是你帮我打理侯府的账目,你早知道自从侯爷过世以后,朝廷因连年战乱,国库严重亏空,给的俸禄越来越少,早已不够侯府家眷下人的开销……侯府已经多年入不敷出,都是靠变卖首饰和古董勉强维持着侯府。你懂事,一心想为我和你妹妹考虑,可是沙儿,不管萧家给多少聘礼,我都不会卖女儿的。”

“娘,”她笑着握住兰夫人的手,坚定有力:“我想嫁给萧潜,不是因为萧家有权有势,是因为萧潜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真的吗?”兰夫人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若萧潜不是出身名门,只是个随时可能战死沙场的普通将士,你还会嫁给他吗?”

“只要他是萧潜,我会的……娘,您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兰夫人沉思良久。“罢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作主的。”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母亲点头,可镜子里的她怎么还笑得如此勉强!?

或许她天生个性淡漠吧。

对于一个就要嫁入世家的长媳来说,性情淡漠,喜怒无形是件好事,这样才能不必卷入是非的漩涡,游离于复杂的关系之外。

第二章 不堪回首(三)

西厢的菱花镜里正映着她娇美的容颜,那边的墨竹院却传来浣泠的悲泣声:“宇文楚天,你骗我!你分明喜欢上她了……”

浣泠的悲泣声并不大,但因为距离近,隐约可以听到。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我姐姐?!”

闻言,涣沙和兰夫人均是一惊,急忙起身去墨竹园一看究竟。

别院房门开着,浣泠站在房门前,手中拿着一只一掌大小白玉的人像,质问着宇文楚天,“那这个玉像,你怎么解释?!”

宇文楚天也不解释,一脸的冷漠地伸手。“请还给我。”

涣沙瞄了一眼玉像。

那是一个女人,单手拖腮坐在石壁上,一片树叶沾在飞舞的发丝上,她并没有感觉到,还在痴痴望着前方,笑得灿烂若繁花。水薄烟纱的薄衫搭在香肩上,掩不住的玲珑曲线,引人无限遐思。

细看的玉像容貌,她不由得怔住了——淡眉如烟,香腮凝露,精心雕琢的容颜,与她一般无二。

心头一阵凌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惊慌,有愧疚,也似乎还有一点莫名的情绪,总之心绪乱成一团,无法再平静。

兰夫人接过玉像仔细端详一阵,神色先是一僵,随即又笑开了,“泠儿,你这傻丫头,这玉像中的人并非是你姐姐,她是宇文少侠的妹妹。”

“妹妹?”浣泠仍是一脸茫然,看看玉像,又看看涣沙,“她怎么会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你仔细想想,宇文公子认识你姐姐也不过数日,而这玉像,皓质呈露,玉色润泽,不见一点刀刻的粗糙感,先不说把玩过多久,单是这雕工也绝非一年半载可完成的。”

“可是,哪会有……”浣泠眼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娘,难道……”

“好了,别胡言乱语了,万一被人听去,岂不坏了宇文公子和你姐姐的清誉。跟我回房,以后没事儿别来打扰宇文少侠。”

言罢,兰夫人不给浣泠辩解的机会,将玉像轻轻放在桌上,拉着浣泠出去。

得知是一场误会,涣沙也松了口气,轻轻拿起桌上的玉像,轻抚,手感果然光滑温润,像是已被人以指尖抚摸过无数次,足见宇文楚天有多么思念她的妹妹。只不过,这雕像不知出自谁之手,怎会将女子雕刻得如此……媚惑众生!

宇文楚天清了清嗓子。“她真的是小尘。”

“噢,难怪宇文少侠会认错人,我与她倒真有几分相像……”她顿了顿,又看了看宇文落尘娇媚的笑容,由衷叹道:“不过小尘姑娘的笑容倾国倾城,比我美得多。”

宇文楚天微微牵动嘴角,从她手中接过玉像,用手帕小心地包好,收在怀中。

“我们的性情也一定不像吧。”虽然只是看了玉像,她依稀能感觉出宇文落尘是个柔媚可人的女子。

他的视线落在外面的竹林里,竹叶飘落,悄然无息。

“嗯,的确不像。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爱,可以不在乎名节,即使被所有人非议责难,她恨,也要让她恨的人感同身受,不惜玉石俱焚,阴阳两隔……”

竹林骤然沉静。

许久,涣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们的确不同。”

她不会为了爱萧潜而违背母亲,更不会为了恨一个人而去报复。然,她很敬佩宇文落尘这样的女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听听宇文落尘的故事,想知道她究竟和陆穹衣有过怎样的一段爱情,如何的爱也入骨,恨也入骨。

傍晚时分,正是夕阳最美时。

萧潜在兰侯府门外求见,用词酌句还是恭恭敬敬。浣沙亲自去为他开门,朱红色的漆门缓缓打开,萧潜的身影渐渐变明,金秀锦缎,长袍过膝,一身刚正之气与生俱来。

萧潜一见她,几步跑上来,俊朗的五官全部都飞扬起来,脸上略有些生硬的棱角也被笑容化解。

“浣沙,我……我是不是来得有点太早?”

她摇头轻笑,“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真的?我刚从朝堂回来。”萧潜回首对停在门外红木雕花的马车招招手,车上立刻跳下一个少年,抱着一大堆锦盒跟上来。

“又带这么多东西?”

“是塞外的裘袄,一些商贩特意为我寻到的。”

“……”她凝望望着萧潜清澈见底的双眸,心头被温暖和感动包围。其实,她对边疆的战事还是很关注的,如今边关局势正值紧张之时,早已没有商贩敢去挣掉头的钱,而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蕴涵了多少爱意,她岂会不懂。

“萧大哥!”涣泠的呼唤声传来,她转眼正看见浣泠跑过来,宇文楚天跟在她身后,一身黑衣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萧大哥连夜赶路,今晨刚觐见过皇上,怎么一点不见倦容?”

萧潜听出其中的调侃,尴尬地摸摸额头,爽朗一笑:“四处奔波,早已习惯。”

“是急着见我姐姐吧?”涣泠本来还想再打趣未来的姐夫几句,听见兰浣沙轻轻咳了一声,调皮地对她眨眼,拉着宇文楚天道:“这位是萧大哥,我未来的姐夫。这位是宇文楚天,我的,朋友。”

听到宇文楚天的名字,萧潜的脸色明显一凛。

宇文楚天轻轻欠身,语调平平道:“久闻萧将军威名,幸会!”

“宇文少侠,久仰!”

宇文楚天点点头,侧身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石子碎裂的声音,甚是刺耳,而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

待宇文楚天出门,萧潜才附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他怎么会来候府?”

“他是娘的故人之子,过来暂住几日。”见萧潜脸色忧虑,她忙问:“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涣沙,你最好还是劝劝伯母,别留他在侯府,他太危险了。”

“危险?为什么?”

“你有所不知,这宇文楚天曾是江湖最神秘的的杀手组织夜枭的左护法,三年前他背叛夜枭,一直在被夜枭追杀……若是让夜枭的人知道他藏身兰候府,恐怕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萧潜的话让她顿觉脊背一寒,倒不是因为她怕侯府受到牵连,而是她忽然想起宇文楚天内力耗损,不能动用内力,万一夜枭的人找到他,岂不是……

萧潜又道:“还有,这三年来,他建立神秘的组织“影”,收容江湖中十恶不赦的恶人为他卖命,现如今他羽翼丰满,重出江湖,只为一个目的——血洗江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总是笑得清淡落寞的男子,那个愿意为妹妹日日取朝露沏茶的男子,竟是个来自于冥界的“魔鬼”。

她看向宇文楚天远去的背影,赫然发现他的右手正紧握着剑柄,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真像随时要取人性命。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问。

“因为最近江湖动荡不安,朝廷对武林中人分外关注,尤其是宇文楚天。”

晚宴设在后园观景阁,观景阁共分三层,一层二层珍藏着兰族的旧物和古籍,楼顶建的一个亭子,琉璃铺地,白玉做介,流苏灯盏交叠,一柄长案几平铺正位,镌刻着繁复的雕花,四周垂挂着薄绢来遮蔽风雨。今日卷起薄绢,正望见桃园,满目缤纷。

说起这观景阁倒是有些来历。

十几年,兰夫人突然身染重病,连皇宫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说她已无求生欲望,即便仙丹妙药也无力回天。兰侯爷闻言,花了七日七夜的时间,请人日夜赶工建造了这观景阁,还移来一片桃花林种植在观景阁前的花园中,日日精心照料。兰夫人站在观景阁上,一览桃花缤纷的风景,为侯爷的情深意重感动得泪流满面,此后病情便日渐好转。

今日,兰夫人在这个小楼宴请萧潜,用意自然十分明显,可浣沙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萧潜身上,脑海中始终盘旋着宇文楚天的影子,她想起初见时,他惊喜而深情的呼唤,也想起每次提起宇文落尘时,他眼中深切的思念,她感觉得到,他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她不相信,一点都不信。

她心不在焉,兰夫人却与萧潜聊得十分投机。

“不知你这次回京能留多久?”兰夫人问道。

“伯母,今日我已经上书皇上,请求留在京城统领禁卫军。”

“太好了,姐姐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浣泠笑道。

兰夫人也是一脸欣喜。“这禁卫军关系重大,若是皇上准奏倒是件喜事。”

“过几日皇上可能会将三妹册封为妃,这禁卫军一事也就顺理成章。所以……”萧潜清清喉咙,才道:“家父希望我能在京城有所作为,早日成家立业。”

闻言,浣沙游离的心神终于回归,看着萧潜正深情地望着她,不禁嘴角弯了起来。

兰夫人看了一眼唇角含笑的浣沙,转头看向萧潜:“嗯,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成家了。”

一句话,萧潜顿时喜不自胜。“您的意思是……”

“吃过饭跟我来书房一趟吧,我有话和你说。”

“好!”

第二章 不堪回首(四)

用过餐,萧潜就和兰夫人去了书房,他们在书房里谈了很久,萧潜出来时,脸色晦暗异常。

“娘跟你说了什么?”浣纱不自觉扯紧手中的绢帕,有些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他握紧她的手,“涣沙,不论如何,我一定要娶你过门。”

萧潜说完,便离开了,金绣锦缎被阳光刺得耀眼。

三年了,涣沙不知道多少次看着萧潜如此落寞地离开,而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惆怅。面对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纵然性子再淡然,她也很难再无动于衷。

她脚步坚决来到书房门外,轻声叩门。“娘,我能进来吗?”

兰夫人为她打开房门,对她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萧潜走了?”

“嗯。娘,您不是说让我自己决定吗?为什么你还是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兰夫人沉默一阵,才犹豫不决道:“沙儿,有些事娘不想再瞒你……萧潜对你一番真情,娘早就希望你能嫁给他,可是,可是……”

“娘,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吧。”浣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但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明显。

“你已非完璧之身。”兰夫人狠了狠心,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

她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时不稳,身子向后重颤了一下,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您说什么?”

“三年前,你曾经怀过一个孩子。”

浣沙顿觉头脑轰然炸开,嗡嗡声停止后,脑海里面还是空白。震惊过后,她才感觉到一种虚弱无力感,全身都没了力气,双腿也连站都站不稳了。她的眼神恍惚,柔和的柳叶眉不觉拧紧,身子靠向了离她最近的一张紫檀木桌。

兰夫人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沙儿,娘隐瞒你这么久,就是怕你接受不了。可如今你就要成亲,这件事你早晚都是会发觉。”

“我早已跟男人有过肌肤之亲,还有过一个孩子?”她的声音颤抖,带着自责和质疑,怒力想去回忆,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可她越是努力去想,脑子越是撕裂般地疼痛,好像有一种力量阻止她想起过去。“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沙儿,萧潜真心喜欢你,你也是真心对他,忘记过去,和萧潜重新开始吧。”

她拼命摇头,“娘,我不能……这对萧潜不公平!”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候门,一个未嫁已失清白的女子已经是个耻辱,她又怎么能再嫁给别的男人,而且是萧潜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兰夫人扶住她的肩,劝道:“刚刚我已经告诉萧潜了,他说他爱你,不论发生过什么,他都会一心一意待你。”

她知道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也知道萧潜对她的感情有多么坚定不移,可她不能那么做。

他是当今天子的宠臣,当朝最年轻的候爷。

多少人看着他的成就,多少双嫉妒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若有一天她那段不堪的过往被人翻出来,他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她就是世间最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