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笑吟吟地道:“恒郎,阿锦也很快活呢。”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崔锦蓦然想起了一事。她好奇地道:“恒郎是如何进来的?”闵恭能进来她倒是不好奇,毕竟他只有一人。而谢五郎目不能视物,即便是有身手高超的高手带他进来,可这也是偷偷摸摸之举,实在不像是谢五郎的作风。

一想到向来正派的谢五郎在夜黑风高之时像是个采花小贼一般偷偷摸摸地登堂入室,她就忍俊不禁。

“笑什么?”

崔锦说了。

谢五郎的脸上登时有几分别扭的神色。

崔锦见状,笑嘻嘻地道:“可是恒郎这么做,阿锦心里很高兴呢。恒郎是何时到的洛丰?”

谢五郎说:“今早便到了,阿墨说你忙得不可开交,便夜里再来寻你。阿锦,你让我等了你一整日,你想如何回报我?”

崔锦眨巴着眼睛。

“恒郎缺什么?”

谢五郎说:“…你。”

耳根子的红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满了崔锦的一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闵恭:(┳_┳)我送的礼物阿锦看都不看,比谢五郎的劳什子卷毛梳要贵多了好嘛!!!大大你描写下我的礼物要死呀!!!

作者俊:→_→没空,我要去写第二更了。11点前更新。

第八十三章

崔锦很喜欢现下的生活方式。

谢五郎从不拘束她,仿佛当真应了他所说的那句——她在洛丰可以肆无忌惮,亦可随性而行。她想做的事情,他也不会阻拦,他允许她抛头露面,也允许她四处游玩,甚至有时候无需她多说他便会助她一臂之力。

她在洛丰过得如鱼得水。

相比起崔锦而言,谢五郎也很是满意当下与崔锦相处的方式。她不愿去燕阳,他便让她留在洛丰,他隔三差五便过来看看她。

不过对于这样的方式,阿墨却觉得很是奇怪。

他说:“郎主,崔氏当真是个古怪的姑娘。换做是其他姑娘,若能得到郎主的一半宠爱,肯定就会想要更多,比如求个贵妾之位,再不济也会吵着郎主带她回燕阳城,好让谢氏族人,好让整个天下都晓得她是郎主的人。可是崔氏却什么都不提,不仅仅是不提,而且从不求郎主什么。这半年多以来,她连燕阳城三字都没有提过。郎主来了,便笑吟吟地应着。郎主走了,也笑吟吟地看着。”

他真心觉得奇怪。

崔锦当真什么都没有求过郎主。

说句不好听的,她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郎主的女人。即便如今洛丰里的人都晓得崔氏与谢家五郎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这辈子是非谢家不入了,可她却半点也不计较。甚至有一回,族里的人晓得了崔氏的存在,便想去接她过来,可是她却用计甩掉了族里的人,悄悄地回了洛丰。

郎主知晓此事后,由着崔锦的意思摆平了族里的人。

后来,郎主不经意间提起过燕阳,她又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由此至终,她都没有身为郎主女人的自觉。

这让阿墨有些苦恼,万…万一崔氏有了郎主的孩子,那这孩子可真真正正是名不正言不顺呀。不过阿墨是多虑了,他肯定猜不到自家郎主与崔氏在一起这么久,却还没碰过崔氏的身子。

实际上话也不是这么说,谢五郎与崔氏聚少离多。

每每总能碰上意外之事,久而久之了,谢五郎倒也察觉出崔锦心中的不愿,索性便让由着她再任性个几年。待收心了,再带她回燕阳当他谢五郎的女人。

却说光阴似箭,冬去了春来,夏去了秋来,花开花谢,洛丰几经风雨,又迎来了新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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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你走慢些,小心摔着了。大兄说晌午才到呢。”

长廊里走出一位身材曼妙的姑娘,只见她穿着天蓝的齐胸儒裙,挽着象牙白的披帛,施施然地上前扶住了一美妇人。

行走间,发髻上的步摇与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宛若空灵出谷的音符。

此人正是年满十八的崔锦。

她捂嘴笑道:“阿娘若是摔着了,大兄肯定又要说阿锦没有好好地照顾爹娘了。”

林氏说:“我哪里是着急,只是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

崔锦道:“哪里没备好,早已备好了。大兄两年没有归家,阿锦心底也挂念得很呢。如今终于回来了,娘高兴,我更高兴。”

林氏说:“你越长大便越只有你大兄才能治得了你,瞧瞧你都十八了,快双十年华了,还跟个豆蔻姑娘一样。”

崔锦撅嘴道:“明明是瞒十八不久,阿娘偏偏要说我快二十,硬生生地将我的岁数说多了两岁。我才不依呢。我若多了两岁,阿娘岂不是也添了两岁,可是要破四字头了!”

林氏说不过她,只好瞪着她。

“娘说你一句,你便回上十句,还说你不调皮。”

不过话虽如此,林氏看她的眼神仍旧充满了宠溺。此时,崔元从屋里走出,说道:“时辰也差不多,去城门接你大兄去。”

他顿了下,又问林氏:“屋子都收拾好了?虽然只住几日,但也是要仔细收拾。”

林氏说:“我岂会不认真?儿子难得回来一趟,我都是亲自收拾的。”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叹了声:“若是湛儿是回洛丰做官便好了,偏偏去了兰城。”

崔元说:“洛丰大官多,去了小城才好历练。圣上对我们湛儿一片苦心,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再说,兰城离洛丰也不远。待湛儿安定好之后,我们也是要过去的。到时候你还怕见不着儿子?”

林氏一听,笑颜展开。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上了马车。

崔湛给崔锦写了信,说是晌午便到。去兰城上任前,刚好可以回洛丰小住几日。

小半个时辰后,崔锦一家便到了洛丰城外。

崔锦扶着爹娘下了马车,脚刚碰着地,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久违的嗓音。

“阿妹。”

崔锦面上一喜,缓缓地转过头。

一位青衣郎君站在马车旁,墨发锦衣,玉冠一丝不苟地束着,乌眸里褪去了少年郎时的青涩,许是在官场的两年历练,他变得沉着稳重,还添了几分圆滑。

她说:“大兄提前到了?不是说晌午才到吗?”

崔湛说:“我知母亲会心急,定会提前过来,所以便将时辰说迟了。”

而此时,崔元与林氏下了马车。

见到久违的爹娘,崔湛心中微颤,伏身行礼。

“儿郎拜见父亲,母亲。”

林氏眼眶泛红。

崔元说道:“我儿稳重了不少。”语气里满是欣慰。他的儿子与两年前相比,俨然不像是同一人。

崔湛微笑道:“父亲,母亲,此处风大,我们回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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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四口回了崔府后,林氏看着儿子只觉怎么看都不够,拉着儿子絮絮叨叨了一番。崔湛便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上几句,说了好些燕阳城的趣事。

之后,一家四口吃了晚饭。

林氏说了一整天,也乏了,崔元便与林氏回厢房里头歇息。屋里只剩崔锦崔湛兄妹俩人,他看了崔锦一眼,低声道:“阿妹,这两年来辛苦你了。”

崔锦忍不住泛红了眼眶。

“大兄说什么傻话,爹娘也是阿锦的,阿锦照顾爹娘是理所当然的。倒是大兄,这两年想来在燕阳城受了不少苦。大兄比以前瘦多了。”

崔湛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莫哭了,你明知为兄最怕你哭了。”

崔锦这才揩了揩眼角,说:“大兄从燕阳城回来可有给阿锦带礼物?”

“燕阳城里的东西你有什么是没有的?”

听出了大兄的言下之意,她羞红了脸,说:“这样的借口我才不接受!”

崔湛失笑,说:“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说着,他拍拍手,须臾间,便有十人鱼贯而入,领头之人一副干练利落的模样。

她蓦然一惊。

“阿…阿宇?”

领头人跪下行礼,“小人拜见大姑娘。”他身后的九人也跟着跪下行礼。

崔锦惊呆了。

不过短短两年,不仅仅大兄变化极大,连阿宇也像是变了个人。

崔湛笑说:“两年前你让阿宇跟着我,两年后我将他还给你,这九人都是我与阿宇亲自挑选出来的,绝对忠诚可靠,办事极其利落,且他们只听你一人的命令。”

他压低了声音,只有崔锦才能听得到。

“…谢恒查不到他们九人。”

他坐直身子,微笑道:“阿妹,这份礼物你可满意?”

崔锦心花怒放。

“大兄果真最懂阿锦了。”她使劲地点头,“阿锦满意!满意极了!”她打量着阿宇,又打量着身后的九人,当真是越看心里便越满意。

崔湛见她如此高兴,心里也开心。

待阿宇带着九人退下后,崔锦说:“大兄送我的礼物如此好,阿锦也想不出以后要送什么给大兄了。”顿了下,她又苦恼地道:“大兄上任之际,正是需要用人之时。你辛苦培养的九人都送给了我,那大兄…”

崔湛说:“阿宇认定的主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人。且兰城只是小城,我身边亦有亲信,你也无需担心。”

他眸色微深,忽然扬唇道:“阿妹若想不出更好的东西,便帮我一事吧。”

“嗯?”

“说服阿娘,替我备好提亲之物,半月后,我要向欧阳府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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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事情远比崔锦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她原以为母亲会有所犹豫的。毕竟之前林氏的确说过不希望自己的儿媳门第太高,当初林氏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欧阳家的姑娘。

可是当崔锦试探地说起大兄的亲事时,林氏只叹了声:“我十月怀胎生了他,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她瞥崔锦一眼,说:“你大兄倾心欧阳姑娘的那点小心思,你当你娘真的看不出么?我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原想着他在燕阳城待上几年,也会晓得我们家与欧阳家的差距,兴许回来时心意便改了。不曾想到你大兄心意还是一如当初。”

林氏重重叹了声,说道:“罢了罢了,你大兄意如此,我也不好阻拦。你先去向欧阳姑娘打探口风,之后我们再挑个良辰吉日上欧阳府提亲。若是欧阳家拒了,你大兄也好死心。”

崔锦听了,松了口气。

她与崔湛说:“大兄,这事成了,母亲答应了。”这两年来,阿钰虽然极少在她面前提起大兄,但是只要提起大兄时阿钰神情便会有微妙的不同,尽管变化极小,可她清楚地捕捉到了。况且这两年来,阿钰从来都没有议亲过,看起来便像是在等着谁似的。

如今母亲这边解决,剩下的也好办了。

崔锦打趣道:“阿娘说了,挑个良辰吉日便去欧阳府提亲,到时候阿钰成了我的嫂嫂,大兄你可不许欺负她。不然阿锦肯定不放过你。还有过去之事,大兄也莫要在阿钰面前提了。”

崔湛说:“我有分寸的,阿妹放心。”

之后的事情如同崔锦所想的那般,顺得不能再顺,崔湛与欧阳钰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初十,恰好是三个月之后,那天万般皆宜,是今年最好的日子。

婚事定下来后,崔锦也开始忙起来了。

大兄在兰城上任,崔元与林氏自然也要搬过去。至于崔锦,本来也该与父母一道前往兰城的,但她手头还剩余一些琐事,便打算解决后再搬去兰城。

崔湛不愿新娘子辛苦,便也不在兰城迎亲,而是在崔府里头出发接新娘子,待回门过后再带着新娘子去兰城。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便到了。

九月初十那一日果真是个极好的日子。

那一天秋高气爽,大雁盘旋,十里红妆铺满了洛丰的街道。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回了崔府。

崔锦今日很是快活。

她最好的知己成为自己的嫂嫂,这是她几年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谢五郎那一回的误打误撞。若非那一回,兴许便没有今日了。

崔府的一众女眷为了今日崔湛与欧阳钰的婚事也准备了许多日,如今终于到来了纷纷展开手脚,有条不紊地招待着宾客。

待时辰到后,崔湛与欧阳钰拜堂。

崔锦在一旁看着,心底为大兄与阿钰高兴的同时却也有一丝伤感,她悄悄地揩了揩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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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位欧阳家舅子和崔家弟兄担着,没多少人敢逼着崔湛喝酒。除了必须喝的之外,崔湛统共也就喝了几杯。

离开喜堂前,欧阳小郎揽着他的肩膀,恶声恶气地说:“你若敢欺负我阿姊,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人轻笑:“小郎喝多了,哪有让姐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欧阳小郎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

崔湛看了他一眼,不由失笑,对在场的诸位拱手作揖,说了几句客套之话便离开了。身后有人低笑:“新郎官赶着洞房喽。”

崔湛的确心急。

一来怕新娘子久等了,二来他有些紧张。

今天的大喜之日,他盼了足足三年。从到来洛丰的那一日起,不经意间对欧阳钰的惊鸿一瞥,他当时便想着他要娶这样的媳妇,晓得心上人有了意中人时,他痛苦不已。

幸好鬼神还是庇佑他的,他最终还是娶回了他心中的姑娘。

他想一辈子都对她好。

崔湛加快了脚步,待梅花亭子一过,便是他与她的喜房。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梅花亭子中走出了一道人影,他不由一怔。

“大兄。”崔锦喊了声。

崔湛面上浮起笑意,说:“怎地在这里?”微微一顿,他不由笑道:“为兄只是娶媳妇了。娶了媳妇也仍然是你大兄,傻阿妹,有什么好哭的。”

崔锦故作凶巴巴的模样。

“我哪里是哭,我只是太高兴了。大兄你娶了阿钰,以后阿钰就我的嫂嫂了。我一高兴便想哭。大兄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待阿钰,天底下的姑娘都不容易。阿钰在欧阳府便没受过苦,从小爹娘疼着,兄长护着,她嫁过来我们家后,日子也许及不上欧阳府里头的,所以大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千万不要让她伤心。”

说着说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又变成了苦瓜脸,忍了许久的泪珠子像是掉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仿佛怎么捡也捡不完。

她一手擦着眼泪,一手对崔湛挥了挥。

“我的话也说完了,大兄你快去吧,莫要让新娘子久等了。”

崔湛眸色微深。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阿妹,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崔锦说:“没有。”

她擦干了眼泪,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大兄再不过去,小心嫂嫂生气了,然后你今天就别想洞房了。”

崔湛瞪她一眼,说:“姑娘家家怎能将洞房两字挂在嘴边?”

崔锦笑嘻嘻地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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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前的龙凤烛滋滋滋地燃烧着,欧阳钰静静地坐在喜床上,一身火红嫁衣似有莹莹华光。直到门“嘎吱”一响,她的手指微微卷起。

打从记事起,她便一直在想着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当时她在想,她的夫婿一定要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要像阿爹那般骁勇善战,是天地间最勇敢的郎君。

可是最终她却嫁给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郎君。

她最初知道崔湛,还是从阿锦的口中。阿锦说大兄是个书呆子,最喜欢的便是看书。阿锦还说她的大兄以后是不纳妾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听后心中只觉新奇,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只不过当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直到后来,她倾心于闵家郎君,却相思不得时,她发现阿锦的大兄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他见到她时,满脸通红,说话时也极其紧张。

不过那时她一样没有在意。再后来,他去了燕阳城,每每给阿弟写信时,总会问起她,还时常让人捎一些奇怪的玩意来。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忽然改变了方向,胆大地写信请教她问题。

两年的时光,二百八十六封信,渐渐让她习以为常,让她为之心动。

头顶的红盖头被掀起,她见到了一双温润的眸子。

他轻轻地喊了声:“阿钰。”

她含羞地道:“夫主。”

崔湛捧来合卺酒,递给了欧阳钰。两人交杯仰头,合卺酒入肚,像是有什么在心底炸开了一样。他深深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