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钟浅放到副驾座上,听到她呢喃:“送我回家。”

他给她系安全带时,看到她刚才拉扯时拽低的领口,露出白色的内衣边缘,因心跳过快导致胸前明显起伏…

他喉结滑动一下,赶紧坐回去。深呼吸两下,启动车子。

钟浅似乎很难受,又用仅有的一点意志压抑着,时不时地狠狠抖动一下。忽然她左臂一垂,手落到秦岳大腿处。

他猛地一激灵,踩住刹车。

钟浅并没意识到自己无意点了火,她现在口渴的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秦岳低头看她的手,又扭头看她,开口时声音发哑:“钟浅,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就被人下了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又…”

她嘴唇微张,红唇嫣然,像是无声的邀请。秦岳不由靠近,距离她脸只有毫厘时,他懊恼低语:“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钟浅低喃了三个字,随即又含糊说了三个字,秦岳听清是一个人名,随即反应过来先前那三个字,是“打电话”。

他忽地就火大。

扳过她的下巴,语气阴沉道:“姓钟的到底哪里好?啊?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不能出现,你怎么就这么傻?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钟浅目光没有焦距,完全跟他没有交流,他一狠心,亲上她的唇。

钟浅麻木了片刻,开始挣扎,拼命扭动身体,两手也往他身上脸上乱抓。秦岳毫不在意,他一手掌控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如有自己的意志般,顺势落在她胸前,果然与他预想的手感一样好。

忽然舌头一疼,她咬了他。

痛感却让他更兴奋,随即咬了回去,血腥味儿在两人口中弥漫。

他却不满足于此,滚烫的亲吻从她的嘴一路下滑。

钟浅开始呼叫,挣扎更激烈,秦岳能感觉到车子隐隐震动,脑子里乱哄哄地想,你们也许做过,但未必敢在车里做。

纠缠间,后颈忽然一凉,秦岳动作一顿,抬头,只见钟浅已经一脸泪水,她死死咬着下唇,已经咬出血,一抹鲜红触目惊心。

秦岳立时就醒了。

清醒后,他才发现钟浅身体不正常地抖,手也呈痉挛状,牙齿撞得咯咯响,她拼命从齿缝挤出两个字:医院。

钟季琛赶到医院病房时,一眼就看到过道里坐着的秦岳,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僵直着脊背看向对面的墙壁。听到脚步声,秦岳抬头,脸颊赫然两道渗着血丝的抓痕,钟季琛心里一沉。

秦岳也从迷茫中回过神,面色不善地与他对视,钟季琛却没理会,脚步都没顿一下,径直走向病房。

钟浅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下巴,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紧紧闭着。床头挂着一瓶药水。钟季琛走过去,握住她插着针头的手。

医生在一旁解释病情:致.幻.类药物,剂量偏高,幸好送来得及时,否则会造成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永久伤害…钟季琛胸腔里火焰蒸腾,两次,两次都与那个人渣有关。

想到此,他松开钟浅的手,跟医生道谢,推门出去。

他走到又原样坐着的秦岳面前,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一记左勾拳砸向他面门。秦岳没防备,被打了个正着,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刚站直又是一记右勾拳迎面袭来,鼻子狠狠一痛,立即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出。

第三拳挥过来时,他闪身躲过,打架基因被唤醒,抓住钟季琛疏忽予以反击。钟季琛脸上挨了一下,下一秒就找了回来。

两人势头凶狠,一言不发,专往对方脸上揍。

闻声赶来的医护人员已经吓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拉架。

钟季琛阴沉吼一声:“都他妈给我让开。”

来人被吓得倒退两步,秦岳用袖子擦了下脸上血迹,也冷冷一笑:“骂得好。谁也别拦着,我他妈早就想揍你了。”

等有人跑去把刚坐镇完一台手术的院长请来时,老人家辨认了半天,才看清这两位的真实面目,刚好都是熟人,于是卖了个面子,这才把打得难解难分的俩人拉开。秦岳已经是一脸血,衬衣肩膀处也扯开线。

钟季琛好一点,嘴角破出血,眼角淤青。浅色外套的袖子染了一大块血迹,秦岳的。

周围人都纳闷到不行,这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有什么血海深仇能打成这样?这哪是打架,简直是毁容。

钟季琛让人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回钟浅的病房陪她。

秦岳本就喝了许多酒,失血有点多,于是在护士为他处理伤口时昏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痛感越发清晰,脑子也彻底清醒。怔忡了一会儿起身去钟浅的病房,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推门。

他去了院长的休息室。请他帮个忙,今天打架的事,还有钟浅住院的事,一定要保密,一个字都不要传出去。

病房里,钟浅还在睡,护士说药物里有镇定成分,能让她好好休息尽快康复。钟季琛始终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不多时,他的秘书过来,给他带了干净的衣物,他赶紧去换了免得钟浅醒来被吓到。

不过等钟浅后半夜醒来时,还是吓了一跳。

她看着他的嘴角,想问怎么了,可是嗓子沙哑,没出来声音,钟季琛立即起身给她拿水,一直备在旁边的温水。他扶她起身,端着杯子喂她喝。

钟浅碰到杯沿时嘶了口气,他提醒她小心,看着她喝了大半杯,扶她躺下的瞬间,钟季琛注意到她病患服略敞的领口处,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红痕。

她伸手摸他嘴角,心疼地问:“打架了?”

钟季琛没答,抿了下嘴唇。

钟浅在药效作用下,大脑还有些迟缓,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是秦岳?”

他略一点头。

她的手在他唇边顿了顿,缓缓收回,视线也移开落到别处。过了一会儿又看向他:“困了吧?”

钟季琛摇头,但是眼底的倦色不容忽视,肿起来的眼眶和嘴角涂抹的药水痕迹更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俨如一个闯了祸后变得温顺的少年。

还像一只打架受了伤的大猫…

钟浅身子往后侧了侧,拍拍空出的地方,“过来躺一会儿吧,天都快亮了。”

他迟疑了一下,去关了灯。脱了鞋,躺上去,钟浅拉起被子盖上两个人的身体。黑暗中更利于感情的传递和交融,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心安,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钟浅随即往他怀里靠来,熟悉的柔软温热让他心中喟叹,伸手拥住她。

不多时,钟浅发出悠长的呼吸。

可是钟季琛只迷糊了一会儿,就又清醒了。

他想起跟秦岳打斗时,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对话。

他本来一个字都懒得跟这个人渣讲,可是这人渣似乎有意找茬,被他揪住衣襟时问他:“你这么下狠手是替她出气还是出于嫉妒?”

他反问:“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

秦岳低声吐出两个字:“今晚。”

话音未落,就被人抓着肩膀狠狠往墙上撞去。

秦岳靠着墙,一副破败状,嘴里却不停:“姓钟的,你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可是你如果真的爱她,就该等,等她心智成熟,至少学会怎么相男人。你倒好,就这么把一半大孩子给拖下水,让她承受本不该这个年龄承受的,为了一己私欲,你他妈连一两年都不能等。”

他当时眯了下眼睛,咬牙道:“你有资格跟我说个?”

秦岳吐了一口血沫子,“我今晚是混蛋了一次,可是你比我混蛋一万倍。”

沉沉睡去之前,钟季琛模模糊糊地想:这世上有多少人以爱为名,实施的却是变相的伤害?有多少惊世骇俗的爱情,只源于无法抑制的私心,并不值得歌颂。

天刚亮,钟浅就要求出院。

她已经没有大碍,身体还有些虚弱,回家静养即可。

钟季琛开车送她回去。

还没到早高峰,一路上车辆稀疏,店铺紧闭,整座城市还带着将醒未醒的惺忪。可是钟季琛的电话却十分活跃。

钟氏的酒店产业一直有海外拓展业务,已进驻东南亚和中东多国,在欧洲几个重要城市也开有分店。这两年他开始着手进入北美市场,而眼下的几通电话正是来自纽约第一家酒店的负责人。

他手握方向盘,戴着耳机,开始时视线还不时落在钟浅脸上,到了后来随着通话内容的深入,他眉头越蹙越紧,再无暇他顾。

钟浅始终侧脸看窗外,身上是一件连帽长袖卫衣,拉链拉到下巴。深色衣服显得脸色更白,嘴唇却因肿起而有些突兀的红。

她听到钟季琛不时低沉说几句,或质问或部署,她大致判断出那边出了问题,而且还很严重。

别墅大门出现时,钟季琛也刚好结束通话。

他看向她,眼里有些歉意,还有一如往日的深情,拉起她的手握一握,叮嘱道:“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忙完给你电话。”

钟浅垂着眼点点头,抽出手,转身推车门。

等她下车后,钟季琛却觉得不对,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门,背影里带着一丝落寞,他果断下车,叫住她。

钟浅正在面板上输指纹,他大步走过来,“你还好吧?”

大门缓缓打开,钟浅也缓缓转过身,结了一道血痂的下唇动了动,还没等出声,传来一声刺耳鸣笛。

两人一齐望过去。在钟季琛的车后,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

两人视线收回时再次相撞。

钟浅忽然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妈妈离婚?”

钟季琛一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她背叛过你。”

“可是她也是无心的。”

这都是哪跟哪呢,钟季琛一时不解,却又隐约有个念头冒出,他正要追问,身后又响起一声鸣笛。方莹显然是不耐烦了。

钟浅道:“你去忙吧。”说完转身走进大门。

钟季琛心情忽地烦躁,确切是从接到那通电话就隐隐烦躁,他脾气向来算不上好,只是有钟浅在有意克制。口袋里手机又开始震动,他拿起看了看,原地怔了一会儿,转身往车子方向走。

刚拉开车门,正要接听手机,就见后面的车缓缓前行,两车交错时,传来方莹清冷的声音:“你们好歹避讳点,我还要做人呢。”

钟浅回到自己房间,就脱了衣服,只剩一身内衣地走进浴室,按下浴缸的注水阀。浴室灯光明亮,她在镜子里看到锁骨下一处红痕。

今天早晨起来去洗漱时,一眼就看到。

他一定也看到了。

他们对这个都不陌生。那个肆意的雨夜过后,就有这样的痕迹出现在皮肤最细嫩、被他啃咬最严重的颈部,他发现后很惊讶,说她真是吹弹可破的娇娃娃,又说像豌豆公主,真怕把她弄坏了。

她心下好笑,这个文盲,居然还知道豌豆公主。

她当时嗔怪说,你以后别这样用力,很疼的。他点头。紧接着说,力还是要用的,不过要用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说话时眼里和语气中那种坏坏的味道,让她心如小鹿般,乱撞个不停,脸颊竟然比昨晚癫乱时还要滚烫。

他还问别处有没有,她死活不肯给他检查。

除了后知后觉的害羞,她还知道,那无异于点火。

等她回到家脱衣查阅时,有些已经变成淤青。

胸口,腰侧,膝窝,还有…她细细的数着,回忆起黑暗中他粗重滚烫的呼吸,大得惊人的手劲,掐得她很疼,却没法让他停止。他的力道里有疯狂,有渴望,也有克制,无一不是爱的具体呈现。

水温略高,热气蒸腾,钟浅浑身泡得发红,连睫毛也沾了水汽。

他问她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

一路上他接打电话,她则是默默回忆。

回忆意识模糊时的一些残片。那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恐慌,还有耻辱,还有幻觉,有一瞬间,她觉得亲吻着自己的就是他,她的一切敏感都由他开发…越想越后怕,如果那时秦岳没停下…

她自认还算明事理,可刚刚却心生怨愤,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比不上他的事业。她甚至怨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该死的避嫌,她就可以跟他去公司,他忙他的,她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妈妈的忽然现身,更是添加几分戏剧性。让她想起网上一句话,大多数女人都会觉得自己对某个男人来说是最特别的,但这其实是个错觉。

她从未质疑过他对她的感情,她甚至不像他那样介意亲情和爱情的界限,在她心里,只要没有血缘,不会生出不健全的小孩,只要他们深爱,那就在一起。

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她,这个有着洁癖的男人,会怎样。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妈妈这些年只是徒劳地抓着婚姻的空架子,却不肯放下自己的架子去具体做些挽救。因为越是亲密,越是无法忽视哪怕纤毫的瑕疵。越是在意,越是容易作茧自缚。

眼底忽然酸涩,钟浅身子滑下去,闭气,把脸埋进水里。

方莹上楼后,视线飘向钟浅房门。迟疑了一下,鞋尖还是转向自己卧室。

昨晚讨论店面装修方案又忙了个通宵,她现在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泡个热水澡,点上香薰,狠狠睡一觉。

老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每当她又犯老毛病,萌生退意时,就想起那晚钟浅在衣帽间里的一番话。她心说女人活到自己这份上真是够了,自己抓不住的男人,被长大后的女儿夺走,回头又来教训她这个妈。

悲哀的是,又被她句句说中。

好在这么多年来,她的“不务正业”也为自己经营了足够人脉,其中不乏明星名流,无论是筹备阶段的支援建议,还是稍后的宣传和市场开发,这都是她得天独厚的优势。

方莹正在床上酣睡时,被一个电话吵醒。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进展汇报,拿起却是一串奇怪的号码,接通后一个怪腔怪调的男人声音说:“方女士,你的男友林源现在在我们手里,他欠下一笔债务无力偿还,如果你想要他活命…”

方莹心里一突,强自镇定后,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这个人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找错人了。”说完便挂断电话。

靠在床头,却不再有一点睡意,后背阵阵发凉。

她怔了许久,拿起手机,打给新聘任的助理,简短沟通后,她起身冲澡化妆,挑了套干练又不失女人味的裤装。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不能去想这事,无论真假。林源这个人,属于她过去的世界,她再也不想回去的世界。

工作结束时已至午夜。

方莹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还是把车开到林源的健身会所门前,却发现连招牌都被摘了。她迟疑了一下,拨通林源手机,没人接听。

她想起上一次出入这里的情形。

那次他们刚吵完一架,她想通后来找他,推开他办公室门,看见他坐在老板桌后,而那个长了张整容脸的前台衣衫半褪地坐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肩膀,动作着…他提着裤子追出来试图解释,她扇了他一耳光。

他随即回她一记,阴着脸说伺候够她了。

那是她第一次被挨男人打,那夹杂着羞辱的疼痛感,犹在脸上。

方莹嗤笑一声,生活果然比电视剧还要狗血,这一幕幕,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还是都真,而林源压根就是骗财骗色的无耻混蛋?

可是下午工作时,她却不时地想起相处时的点滴,他的温柔,他的热情,他轻浮言行下偶尔流露出的赤诚和血性。如果这都是假的,只能说他演技太好。

坐回车里,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心中默念: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由自己负责,也只能由自己负责。

同样疾驰在夜色中的,还有钟季琛的车。他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揉着太阳穴。后视镜里映着他那张挂了彩的脸。

有点累。可这就是他的生活。

以前是全部,现在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美国那边酒店刚开业不久,一位住客在房间内遭到枪击。嫌犯现已被逮捕,但是酒店安保出现疏漏,必须承担一定责任,为了将影响和损失控制到最低,有些工作仍须由他亲自出面。

而今天大半天又用于跟某政府部门周旋。

还是颐心苑的项目,所谓的评估,几个流程下来,摆明是要整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