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胡闹微臣不知。”林青衣暗讽道:“不过帝后同时去赈灾也不失为一方佳话!”

“朕跟她!不可能!谁爱去谁去!死在外面朕还省了个借口。”

林青衣嘴角微微抬起道:“那可便宜柳丝了,临死还得个好名声。”

“犯贱!她的名声不用留整个回天都知道!她还好意思出去!她也不怕那些灾民把她当粮食撕了!出去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说不定回来那天就不是一个小小住东宫了!贱人!”

林青衣看着他气愤的样子,平静的低首行礼:“微臣请旨同时前往。”

轩辕立即看向他:“你去干嘛!看到她不够上火!还是想把自己气死!”

林青衣正色道:“回天的江山比一切都重要。”

轩辕些许感动的走他身边:“爱卿,委屈你了,以前是朕顾虑,现在说什么都不会委屈了你,朕派宗政前往,他应付柳丝比你我都有经验!”说要经验时他明显有些咬牙。

林青衣不动声色的退一步:“皇上多虑了,殷释在灾区出事,微臣只是想去看看情况,至于陪同皇后只不过是走个形式。”

轩辕考虑了一下,到底孰轻孰重他自有掂量,只想了片刻他还是批旨道:“林大人费点心就陪同皇后前往,这次上阳大灾,是我们面临的第一关,相对柳密为政三十多年,我们都是刚刚开始,走的弯路多、坎也多只要走过了,回天一定能换片天!青衣朕把你请过来答应你的事决不会食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城门开,车马齐聚,皇后以国母之势为民祈福、为天祷寿,京城在贴出皇榜的第一天就闹疯了,全部的人早早的涌上街头等着看这个举世大笑话。

“听说没,皇后去祈福。”

“呵呵,皇后去了要是看到喜欢的这不是添乱吗。”

“这次有林大人陪同。”

“林大人管什么用,你不懂,当年皇后娘娘连皇上的…”

“闭嘴,你不想活了,再胡说你就是今天第一个死的!”

车辆滚滚,人群攒动,礼炮鸣起第一响时,当朝国后柳丝在黛眉的搀扶下上车,她规矩的浅笑,优雅的回头,小小趴在坤耀宫的高墙上冲她招手,柳丝点点头,他轻轻的眨眼。

礼炮鸣起第二响时,百骑车马同时上路,阳光柔和的洒满国路,大部队排场、座驾比照皇上出行的架势,钱初头戴凤冠,脚踏宫廷御靴,一身连体乳黄色素衣从颈部护到脚踝,面部轻施胭脂,淡淡浅浅醉人春色,盈盈一笑风华绝代自然写意,如此面容她还是第一次公共示人,高雅尊贵、国母风范。

本准备看戏的众人呆愣的在千岁声中迷失。

一些不齿的文人跪后就没有起来。

道德谴责声慢慢消退,出口间的话语埋在心底,留在这次出行人心中的是一位病容憔悴,姿态高洁的回天皇后,让人不敢轻言的是她的洗净脂粉的风华淡雅。

放目江畔,莲花翩翩,随波逐流一代女后…

不满她那张脸帐的林青衣不客气的冷哼:“你想干什么!昭告天下皇后有祸国殃民的姿容。”

钱初款款点头:“多谢林大人赞誉。”

“皇后既贵为国母,还是谨守妇道为好,难道皇后娘娘还想动摇天下之心。”

钱初转过头,认真的看向他,轩辕派他来的用意钱初没有兴趣,只是这两个人在一起,以后难免会有不妥,不知砍了轩辕这一臂膀,回天的江山会有怎样的变数?钱初柔和的起音:“林大人抬举本宫了,本宫长了怎样一张脸不是本宫能左右的,如果林大人看着闹心,直接毁了便是,本宫决不吭声。”

林青衣撇过头。

钱初别有深意的停留后,递上自己的手帕:“林大人,擦擦汗吧。”

林青衣驱马上前赶超皇车五米开外。

黛眉掩嘴偷笑:“胆小鬼,装什么清高。”

钱初认真的看向她:“不要低估了他,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黛眉也认真道:“娘娘顾及他?”黛眉不是妄自尊大的人,钱初的话她能听则听。

钱初忧虑的直视他挺直的脊背,吩咐了一侧的马官几句,便把手帕交给了他:“老爷也给不出他的底细,你说我们该不该顾忌。”

黛眉深思的点点头:“奴婢懂了,以后见了他绕着走。”

“呵呵。”

林青衣回头,钱初再次冲他笑笑,前者毫不顾忌的扬手,手帕随风飘落在大街上,钱初面色不变,林青衣吩咐全速赶路。

酷暑的八月里,清风扫过的凉意下,一名黑衣人转身把手帕交身后的男人手里,男人弹指一挥瞬间原地消失。

林青衣向后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继续赶路。

上阳——酷暑灼地,火光四起,烧焦的土地表面泛起一张张土坯,滚烫的烈日下人们早已找不到避暑的空地,从井里打上的水瞬间就能灼伤人表皮,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尸体从进入灾区就成了没有中断的残酷,行进的人群疲惫的停下脚步,还没进入重灾区,缺水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

柳丝抬脚下车,在如此温度下她竟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黛眉紧紧的靠着她,企图让自己凉爽,林青衣也有些出汗,但相比其他人,他正常很多。

柳丝看看周围荒郊野外,出了烧后的灰尘她也看不到能遮阳取水的地方:“林大人,别让他们跟了,我们慢慢走。”

林青衣抬头,一个在烈日下还紧裹裘衣的女人却如水般沁人心脾。

“走吧。”柳丝伸出手,她清楚自己在这个季节的妙用。

林青衣也不客气,柳丝扶他起来,疲惫的身体从依附黛眉转向依附青衣。

林青衣默认的让她靠着,手搭上她的腰,眼光像他的脸般平庸:“前面还有很远。”

柳丝显困的低喃:“慢慢走吧,总不能跟着他们,如果无法与卫大人回合,他们都得渴死。”

林青衣不避讳的在白人面前转身:“传令下去,全部人马原路退回!皇后亲赴灾区。”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大人珍重。”

黛眉赶紧扒住她:“奴婢跟着您。”

“想跑你也跑不了。”

“谢娘娘。”

三人轻装上路,两个人都不顾尊卑的靠在钱初身旁,黛眉牵着她的左手,林青衣揽着她扶着她的右手,三个人明显易于常人的装扮让一些半逃的人侧目,钱初虽知道欠妥当,可现在他们也是各取所需,她无法长途行走,身边的两人又热,只能先这么着了,到了再说吧。

一路上的河流已经干涸,有储水的地方也都在沸腾,烧焦的野兽到处都是,饿死、烤死的人也能碰到。

黛眉、钱初、林青衣都没感觉的往前走,路上的几乎无生还物的情形没让三人皱一下眉。

三人例行公事的走着,林青衣在缺水缺氧的情况下还有闲情跟钱初说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就不用说了。”

钱初把所有的重量靠他身上,选了个有可信度的借口道:“就是想出来走走,总是憋在坤耀宫对着一个男人,看着心烦。”

林青衣淡淡道:“那个小小对你是百依百顺你能烦。”

钱初故意看他一眼,有点介怀的沉默,沉默的意思昭然若揭。

林青衣嗤笑:“我信你真来赈灾,都不相信你说过的鬼话。”

钱初也不反驳,只是好似矜持般的从他身上移开重量。

林青衣一带,她又完全陷入其中:“别逞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刚才游行旁的众人完全能把本官吃了。”

钱初女儿态的低头一笑。

林青衣无动于衷。

黛眉当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她也跟林青衣一样,打死都不相信她主子会喜欢林青衣,林青衣全身加起来还没小小一只眼睛长的好看,她家主子才没那么差的眼光:“主子好像爬过这个山丘就是重灾区上阳。”

钱初目测下距离,险些力竭的摔倒,现在都正午了,按例她该午睡现在却要爬山,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娘娘,你吃颗药提提神。”

钱初脱力的完全把自己融林青衣怀里,趴在他身上的她下一秒就能睡着:“好远…”

“自找!”

黛眉放钱初嘴里一颗药丸‘没心没肺’的道:“林大人说的对,您就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呢,小小都哭成那样了您还出来,昨晚你没见他冲我们吼的那样,活活要把我们吃了似的,您就是他娘,他一天看不见您、不缠着您,他就没生气,看他回去不水淹了坤耀宫。”

林青衣脸色微动。

钱初汗颜的擦擦没有的黑线:这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走吧,太晚了就…”

“太晚了无法回宫,怕坤耀宫真被淹了没地住,是吗——皇后娘娘。”

钱初尴尬道:“林大人见笑了。”顺手就掐了黛眉一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黛眉‘平常的前行’没事人样的拉着她的手:“娘娘,天好像暗了。”

宫中宫廷 029大旱

“暗了还不快点。”

京都的皇城中,戒备森严的上书房内,轩辕不安的从这头走到那头,龙纹的金丝茶杯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反反复复多次也没动里面的茶水:“小安子!”

“奴才在。”

“林大人回来没!”

小安子为难道:“林大人刚走,少说三天后才能抵京,皇上要是有事不妨让宗大人…”

轩辕不耐烦的喝退他:“下去,下去,林大人如果回来!让他立即来见朕。”

“是。”

黛眉看眼头顶的烈日疲惫的擦擦汗,附近的村庄荒废的几乎没有人:“娘娘,还要走多久。”

钱初恍惚的真开眼,如果不是黛眉总跟她说话,恐怕她都要睡着了:“快了,继续吧。”

“哇——哇——哇——”

——啪——

“哇——哇——”

——啪——

“哇——”

一位怀孕的妇人舔着瘦小男孩脸上已没有的泪水使劲的咬着:“哭,快点哭!”

“哇——”

“哭啊!死小子你倒是哭啊!”

——哇——哇——

妇人几近无力的哀求道:“哭呀!你快哭呀!”

男孩使劲眨着眼,用力的替妇人打着自己,焦急的用头撞干硬的地面:“哇——哇——娘,娘。”男孩好似更急了:“哭不出来,小耕哭不出眼泪了,呜呜——呜呜——”

妇人急的扶着自己的腹部,脸色被晒的发白:“到底是不行了,不行了…”

“娘,你别急,孩子哭,孩子使劲哭。”男孩使劲的撞着,企图让疼痛激发身体的眼泪。可是除了破皮的皮肤和更加干涸的土地什么都没有。

妇人任命的倒下,无力的道:“别动…别动了…”

男孩哭泣着为妇人挡着阳光,哭的红肿的眼里早已没有一滴眼泪:“娘,娘…你不要丢下小耕,不要丢了弟弟,娘…”

妇人还能坚持的揽住他:“娘在,娘一直在…”

黛眉尽量让自己别看。

钱初哭笑不得的怀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黛眉,把水给他们。”

黛眉瞪钱初一眼,很不客气的把水壶扔他们身上,低估的罗嗦道:“您可以不喝水,以为我们也不喝啊…”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钱初在林青衣的搀扶下,上前,伸手扶他们起来。冰凉的触感接触她们灼热的皮肤时,两人惊恐的看向她。

钱初淡淡的微笑,高贵典雅中有丝轻微的病容。

妇人——扑腾的下跪,接着就是拜神打理:“老天显灵啊!老天开眼啊!终于有神降临啊,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救救我吧…”

小男孩也跟着磕头,含在口里的水还小心的涂到了母亲的手臂上,可惜片刻的功夫就蒸发的无影无踪。

钱初再次伸出手:“起来吧,都说我是神了,我自然会救你,再过两个时辰,天空就会行雨你不必惊慌。”

妇人和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连林青衣都在侧目。

钱初拂拂男孩碰破的额头,脱离青衣的怀抱,慢慢走向脱力的母亲,一股清风般的寒气驱散了她周围的炎热:“相信我,最多两个时辰,你和你的孩子都会安全的生存。”

“您——”

钱初把水袋重新给了小男孩,神圣的诱惑道:“你能帮姐姐个忙吗?”

小家伙敬畏的点点头。

“这袋水给你,你翻过这座山告诉那边的人这个好消息行吗,姐姐累了走不快。”

小家伙闻言,水袋也不拿拔腿就往前面冲:“小耕会说的!小耕在山那边等姐姐!”

宫中宫廷 030天赐

钱初累的靠向黛眉,黛眉担忧的在他耳边道:“娘娘,大话不能乱说。”

钱初自信的看向林青衣,有点撒娇的骄傲:“不是还有林大人在吗。”

林青衣冷哼:“原来你知道。”

“丝儿也是碰碰运气。”

林青衣更加怀疑:“恐怕不只运气那么简单!”

钱初也不反驳,黛眉扶起她的手,三人告辞了跪地膜拜的妇人继续赶路。

一路上林青衣不再扶着她,黛眉吃力的承担着她的重量,钱初走的更累了,一个时辰过去他们也没走出多少路,钱初望望天边,观观天色,再这样下去会赶不上雨时,钱初看眼前面的林青衣,果断的对黛眉使个眼色,黛眉脚下一滑,带着钱初和自己直接滑到:“啊——”

林青衣回头,钱初正皱着眉撑着地面慢慢的起来,黛眉手臂已让干皮的地面划出了血痕,努力起身的钱初‘支撑不住’的又滑了下去。

林青衣不悦的把她捞怀里:“烦。”

钱初‘娇弱’的说的抱歉,黛眉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奴婢没能照顾好娘娘,奴婢该死!求娘娘责罚!”

钱初看看自己弄脏的白色裙摆,横眉冷对道:“你自裁吧。”

林青衣强硬的转个弯:“够了!赶路。”

黛眉冲着两人的背嘟嘟嘴:讨厌的娘娘。

转眸间峰回路转,天地豁然,酉时一刻,三人相携出现在山头时,天空突暗,电闪雷鸣,倦怠的乌云遮天盖地,漆黑的天色更加深黑,逃难的人们瞬间愣住,转而高声尖叫:“阴天了!真的阴天了!”

一个人喊其他人也跟着喊:“阴天了!要下雨了!”

已晒的没有生气的人,匍匐的跪在地上:“上天显灵啊!”

“拜谢天神!”

一道急电闪过,出现的人们视线的是仪态独高的钱财,坠着朱红的首饰朱钗,佩戴珍贵的玉石圆珠,如仙女般翩然而来,风华绝代别具风采,如梨花一枝带去雨,梅花横斜绽雪白,神韵惊鸿,天地独高,她如一丝紫光,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她披一身素衣,巧笑冉冉沁人心脾,在姿色都不容易的黛眉、青衣面前她显然瞬息成为人们视线中的焦点。

“是神仙姐姐,小耕没有骗人,你们放开小耕,小耕要找姐姐。”他挣开扑捉他的士兵,快速向山丘跑去。

愣住的人回神后统统跪地,感动的哭不出泪的眼留下心的泪滴:“神灵万福!”

“雨神娘娘万岁!”

“天神显灵,福泽回天!”

钱初委婉的颔首,双手合十向天一拜,她如风般缓缓的走下,天上瞬间电闪雷鸣,她拒绝青衣的搀扶,拒绝黛眉的靠近,她亦步亦趋的前行,十步一叩首百步一大礼,虔诚真挚、严肃威严。

人们跟着她一起拜,拜虚无的天色拜空虚的心灵。

大雨如瓢泼般落地,点滴成线,线过成面,面落成河,湍流洗足,急流从脚背流淌,暗黑的天气只能在电闪雷动中看清跪着不动的钱初,大雨狂浇激动的人群时,也普及着没什么抵抗力的钱财,蒙蒙夜雨中惨白无力的面容凸显,湿冷单薄的身躯浮翔,她有些撑不住了,长时间的赶路和这段轻微的表演,恐怕要赔上真实的晕倒——不过钱初是谁,她就算要倒,也要挑个好地,一道闪电划过,众目睽睽之下,本已没多少生命的力的钱财,关荣圆满的完成了她今天的任务,算是‘死’也瞑目了。

“娘娘——”

“柳丝——”

“娘娘——”黛眉急着冲下来。

“柳丝——”林青衣瞬间落下,晕倒的柳丝不偏不倚的倒他怀里:“柳丝!大夫!快去请大夫!”

风雨交加的上阳县,狂喜的人们刚从降雨的喜悦中恢复,又进入对皇后娘娘昏迷的担惊中:

吃饱思淫欲的人们,蓄完水喝包汤,比谁都积极的进入对柳丝的探索:“听说她是当朝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