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喝……”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在近距离闻到冲鼻的味道时全部坍塌,“好难喝啊!”

陆炤叹了口气,坐到了她旁边,“别耍无赖。”

他先前一直听发小说孩子难哄,特别是吃饭吃药的时候,那时还不以为然,觉得是发小狠不下心。

如今瞧见周芜这副模样,是哄也哄不来,灌也灌不得。着实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周芜苦丧着脸,将碗凑近,捏着鼻子往嘴里送。

只喝了一口,就被呛着了。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红红地跟兔子一样。

“还好今天没化眼线……”要不然还不知道晕成什么样子。

见她还有心情担心妆容,陆炤松了口气,“别捏着鼻子,还有一半。”

周芜瞧了瞧碗里,明明还有大半碗。

她狠了狠心,一口将碗里的苦汤汁喝完。

“苦苦苦苦苦!有水吗,去里头拿我的糖!”周芜将药碗放到茶几上,半张着嘴吐着舌头,“水啊……”

陆炤将手边的矿泉水拿远了些,“忍着,刚喝完药别喝太多水。”

周芜双手揪着陆炤的胳膊,“我漱个口,我不往下咽。”

“真的真的,苦死了……”口腔里回荡着中药的味道,还不停地分泌口水。

陆炤想了想,拧开了矿泉水递给她,周芜拿着矿泉水跑去厕所,漱了两回口,喉咙里还是不停地往上泛着苦味儿。

她偷偷咽了一小口压了压,拧上瓶盖出来,“晚上还要喝啊……”

陆炤点点头,将密封好的中药拿上,“一会儿放到酒店冰箱里,天然容易坏。”

“我能吃糖吗?”周芜靠在墙上,一双眼睛使劲儿眨。

岑清教她的撒娇攻略,能不能成功就看现在了。

陆炤叹了口气,指了指卧室,“少吃点儿。”

周芜撒欢儿地跑进去,往嘴里塞了两颗汽水糖,丢了一颗到陆炤嘴里,“奖励你的!”

陆炤皱着眉头,这玩意儿甜甜酸酸地,还有些辣舌头,跟小时候吃的跳跳糖有点像。

“行了,走吧。”他一手拿着密封罐,一手牵着周芜出门。

周芜指了指他手上的罐子,“放哪儿去?”

“前台有冰箱。”

“唔……”周芜转了转眼珠子,“要是被人偷了,或者误拿了怎么办?”

陆炤哼笑了一声,“再煎一包。”

“啊……”周芜撇着嘴。

“一共十四天,二十八顿,你一顿都别想跑。”

第64章

拍摄陷入僵局, 现场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爆发力不是嗓门大,台词念得跟诗朗诵一样。”

“还有你的表情,提线木偶吗?呆滞死板。”齐圳连鸭舌帽都摘了,看起来是真急了。

方才夏微忱的戏NG了好几遍, 本来这种高爆发的戏份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就比较难掌握, 谁也都没料到齐圳情绪会这么激动。

连陆炤都没反应过来, 愣了好一会儿, 看见夏微忱红了眼眶才赶忙上去劝齐圳。

“先休息二十分钟吧。”陆炤让屋里的工作人员都散了。

“小夏,歇会儿。”

陆炤直接把齐圳拉出了门外, 眼神示意周芜她们几个人好好劝劝夏微忱。

周聊和岑清一头懵, 只能上去给人擦眼泪。

周芜昨日倒是听陆炤说过,投资方要塞人进来。加角色不成干脆换了女一,大不了之前拍的东西作废,齐圳怕是因为这个对夏微忱要求严苛了点儿。

这时候也没法解释什么, 三个人只能使出浑身解数逗夏微忱开心。

她压力算是全组最大的,纯新人, 大二学生,还不是学表演的。

前二十年跟演戏沾边的经历就是初中排的小品,突然被挑来跟陆炤演对手戏挑大梁, 难免心理压力过大。

“齐导就那样,那脾气多少年了也没改, 不是针对你……”

岑清拿纸巾给夏微忱抹眼泪,周芜一看她那眼妆,头都大了, “宝贝儿你别哭了,眼妆都花了。”

夏微忱噗嗤一声,边流眼泪边笑,“芜姐你没给我用防水的吗……”

她吸着鼻子,拿出手机照了照,成熊猫了。

“用不起用不起,陆影帝脸上得比巫筠多用几斤粉填褶子,哪儿有钱给你买防水眼线笔?”周芜摆着手,将怀里的化妆包抱得紧紧的。

夏微忱渐渐收住了眼泪,顶着熊猫眼开始看剧本,一边看一边啜泣。

“出来。”齐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朝沙发上的夏微忱挥了挥手。

陆炤从外面进来,“去吧,齐导道一回歉可不容易。”

夏微忱拎着剧本跟齐圳出去了,三个女生眼里都散发着八卦的光芒。

“你刚才跟齐导说什么了?”方才齐圳就像是被陆炤顺完毛一样,一点儿刺儿都没有了。

陆炤摇摇头,笑道:“跟他讲了一下脾气差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周芜皱着眉头还要问,陆炤指了指周聊和岑清的背影,“你确定不要跟她们看热闹去?”

周芜将化妆包往陆炤手里一塞,“自己用吸油纸压压鼻子,然后补一点儿粉,我马上回来。”

她快步追上了周聊和岑清,齐圳带夏微忱去了安全通道口。

距离较远,两个人说什么周芜听不真切,不过看那情形……齐圳是在服软。

夏微忱手里攥着纸巾,低头看着脚尖。

齐圳低着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从他那不安的小手来看,就知道他是慌了。

“老男人开窍了。”岑清笃定地说道。

齐圳从来都是女人哭了就哄,哄不好就走。岑清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模样。

周聊:“我还以为小微会喜欢巫筠那样的。”

岑清:“她对巫筠那是母爱泛滥,变不成爱情滴。”

“走吧走吧,听墙角不道德。”周芜拉着两人离开。

岑清不乐意了,“说得好像你没看一样,刚才明明跑得比谁都快。”

周芜正色道,“你表哥让我来的,他脸皮薄,其实我是不想偷看的。”

“噫……”岑清咂咂嘴,“他这么闷骚我姨妈知道吗?”

“知道吧,阿姨一会儿的飞机,下午就走了。”

岑清和周聊俱是一愣,“哪个阿姨?”

周芜指了指岑清,“你,你姨妈……”

“我怎么不知道她来了?”

岑清连忙给沈心茹发消息,问她知不知道沈心若来M市的消息。

那头很快回复不知道,并且称要去机场将人抓回来。

“塑料姐妹花。”岑清感叹道。

*

南郊这边拍摄结束后,齐圳带着A组转场到了周聊家。

补了几天的镜头以后,一部分人去了消防队,一部分人先行到了影视城。

周芜这几天天天换地方睡觉,从酒店的席梦思大床,到消防队的硬板床。她腰都快睡断了,整天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膏药味儿。

AB组一周后在影视城汇合,需要拍一些火场的画面。

八月底的天气还是热,M市跟火炉一样,更何况还得人工放火。周芜每天拿着喷水小风扇,还是觉得这二十几年的寒凉体质要被火场烤热了。

她不擅长往人脸上抹灰,所以陆炤的妆容就交给了工作室另外的同事。

周芜负责给群演化妆,不用给特写,所以要求不太高。

群演排着队,一个一个流水线一样工作,她坐得屁股都僵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化了多少个。

工作人员一遍一遍地跟群演讲踩点跑,就是怕出意外。引爆的时间和位置都是有规定的,到时候他们要是跑得慢了些都会出问题。

周芜在远处每次都是提心吊胆地,生怕里头出什么问题。

陆炤那张脸虽然褶子多了点,可还是好看的,要是被烫道疤,周芜得心疼死。

九月中下旬,《逆行者》剧组宣布杀青。

周芜领着某个“非洲”影帝回家,门卫都差点儿没认出来陆炤。

“你这段时间没有工作了吧?”周芜撑着脑袋,盯着饭桌那边的陆炤。

“没有。”

陆炤心里还有些欣喜,以为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没空陪她,周芜生气了。

谁知道下一秒,周芜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好,你这样子也别出去了,到时候陆影帝黑了,肯定热搜第一。”

去南郊之前周芜本以为陆炤已经够黑的了,谁知道过了两个月,她才知道,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妥妥的一个夏天没涂防晒的下场,她缠着陆炤拍了个内外肤色差,传上微博又涨了好几万粉丝。

【M市XX地区大火,伤亡数十人……】

手机本地新闻弹出了信息,周芜拿给陆炤看,“这地方应该离二中队挺远吧?”

消防出警一般是会有管辖区的,除非是特大火灾,警力不够会调动。

“嗯,你给小聊发个短信看看。”

火灾时间是昨天夜里,真有什么消息,周聊那边也应该知道了。

周芜发过去没多久,周聊就回了消息。

她还没看,就觉得不对劲。此刻七点,周聊自高中以后从没有这么早起过。

【周聊:伤了腿,没什么大事儿。】

周芜张了张嘴,将手机转过去给陆炤看。

“问问她在哪家医院。”

“在市医院。”

陆炤点点头,看了眼时间,“下午去看看吧。”

【周聊:别来!医院全是人,别来别来。】

“她不让我们去……”

周聊想得没错,到时候陆炤引了一大帮人来了,他和周芜好腿好脚的可以跑,吴逸卿可是打着石膏呢,跑都没法跑。

没等陆炤作声,周芜就回了消息过去。

【周芜:放心吧,他黑得谁都认不出来了。】

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周芜还特地找了个蓝色的无菌口罩给陆炤套上,医院本来病人就多,戴个口罩也不会引人注目。

“一会儿有人看你的时候我就掐你,你就咳嗽。”周芜挽着陆炤的胳膊,没敢乘电梯,两个人楼梯爬上了六楼。

医院里的人多半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他们。

循着周聊给的房间号找到了病房,周芜透过门中间的玻璃往里看了看,是单人病房。

她敲门进去,吴逸卿正啃着苹果。

“诶,来了?”

周聊从角落里拿了两把折叠椅,“没被人看出来吧?”

周芜抬手将陆炤的口罩摘了,“放心吧,没人注意。”

“你干嘛呢?”周芜刚说了两句话,一回头发现陆炤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吴逸卿脚上的石膏泽。

“没事。”他在病房里转了转,坐到了吴逸卿旁边,“怎么伤的?”

吴逸卿丢了个苹果给他,“说来也巧了,老式建筑,房梁砸的泽。”

剧本里有一段就是陆炤伤了腿的,也是木质结构楼房着火,被木头砸伤的。

“多久能出院?”

周聊:“医生说一周就能出院了,不过不能下地。”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周芜指了指旁边的护工广告,“护工请了吗?”

周聊摇摇头,“有生人在不自在,用不着。”

周芜觉得有道理,想了想,“我这几天没事儿,到时候给你们送汤。”

“不,不用了吧……”

周聊咽了口口水,“你除了泡方便面汤,还会做什么汤?”

“不会啊。”周芜回答得理所当然,随后揪了揪旁边陆炤的胳膊,“他煲,我送。”

第65章

剧组组织杀青宴, 一周前陆炤杀青的时候不算全组杀青, 巫筠和夏微忱还去别的地方拍了好几天。

“你换好衣服了吗?”周芜从衣帽间出来,拎着高跟鞋去房间里叫陆炤。

他穿的还是早晨买菜时的那件短袖,下身套了条牛仔裤。

“你就穿这个?”

周芜没记错的话,他这衣服上还有早晨在菜场被鱼溅的洗澡水。

陆炤闻声回头, 瞧见周芜的穿着,眉头不禁皱了皱。

一字领上衣,黑色毛边短裤, 手上的高跟鞋不知道是粘了碎钻还是什么东西, 闪得他眼睛疼。

“换个长裤。”陆炤瞧着脑仁儿晕得慌,指了指她手里的高跟鞋,“鞋子怎么这么高?”

周芜拎高了点儿,左右转了转打量着,“高吗?不高啊……我穿上离一米八差一点儿, 还比你矮一截呢。”

她本来这裤子就显得腿长, 再穿个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除了脑袋就是腿了。

陆炤皱着眉头还想再劝她,看着周芜不情愿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这鞋子应该是她新买的,颜色是她念叨过的今年流行的什么美人鱼色……要是不让她穿怕是这房顶都要掀了。

“你换件衣服吧,腥气巴拉的……”

陆炤闻言脱了上衣, 丢进房间门口的脏衣篮里,然后弯着腰在柜子里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