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导演组交给他几个任务, 譬如说聊一聊大家为什么要来这档节目,还有各人对后面的旅行都有哪些期待。

“来,从年纪大的先开始。”齐圳点了点陆炤, “老陆, 快。”

陆炤喝了口水,然后靠在椅背上,“你骗我来的。”

说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杨老师比我大三岁。”

齐圳傻笑了两声, 手怼着陆炤的眼角, “你看起来……嘿嘿,人家杨老师满脸胶原蛋白,活力四射嚯的是冰水。你再看看你,秋衣秋裤保温杯,每天早上喝温水。”

陆炤家里才叫一个可怕, 冰箱里一听冰啤酒都没有,冰可乐冰雪碧通通没有。倒是有几盒冰牛奶,不过齐圳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那得用热水烫热了在喝。

“来, 杨老师。”

杨贺尘想了想,“我听说陆老师来了,所以我就来了。”

巫筠和陈夏都等着齐圳发言,没想到齐圳听杨贺尘说完以后颇为郑重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嗦可乐的巫筠,“巫筠到你了。”

巫筠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反应过来。

陆炤直接一脚踹上去了,“你个老树皮装什么嫩,比巫筠大了半轮了……”

“咳咳,我在家闲得无聊嘛……”

自从结束《逆行者》的拍摄之后,齐圳就一直闲到现在。

每天不是跟夏微忱谈谈恋爱,就是跑剧组各种探班,夏微忱不在的时候就跑陆炤家里去蹭饭,蹭完了还要抱怨两句口味清淡,可第二天还是接着踩着饭点儿到。

巫筠看了一眼陈夏,自觉开口,“经纪人给接的。”

“这节目这么正经的啊……”陈夏挠了挠头发,剧组的造型师在后面看着有些想哭。

等他反应过来头发不能挠的时候已经晚了,花了半个多小时抓的头发变成了鸡窝头,还是十分粗制滥造的鸡窝,左边翘一撮,右边翘一撮。

陈夏算是今年横空出世的新人,跟巫筠当年有些相似,大学的时候参演电视剧一炮走红。

“陈夏,不好好陪家人,跑这儿干嘛?”齐圳笑得非常有深意,说到家人的时候还用胳膊肘去撞陈夏的肩膀。

“经纪人说免费旅游……”

“不来白不来?”巫筠问道。

陈夏点点头,“嗯。”

“巧了,我经纪人也这么说啊!”巫筠当时被经纪人塞了一个时间表,说是趁没戏拍的时候好好出去看看世界,顺便还能挣点钱回来。

陆炤十分无语地喝了一口齐圳特地给他买的热牛奶,“你们两个的经纪人是同一个人。”

上回薛然到了星初之后就开始着手陈夏的事情,一个多月前刚刚安排好一切,将人塞到了巫筠的经纪人手下。巫筠的经纪人对此还颇为不满,二人定位太相似了,难免出现资源的分配问题。带了陈夏一个月以后她才突然醒悟,巫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来找巫筠的剧本都是人傻钱多的富二代,逗比的男主朋友,二不愣登的小特工……

而找陈夏的剧本大多是阳光的大学学长,冷峻的富家少爷,面冷寡言的王爷……

综艺节目则更是大相径庭,邀请巫筠的综艺都是什么脱口秀,相声节目。邀请陈夏的都是些歌唱类,舞蹈类,偶尔还有高端大气的读书益智类。挑了数十个综艺,最终和林皓一合计,干脆两个人跟公司老板一块儿去得了,反正有陆炤在的节目不愁不火。

齐圳咽了咽口水,总结道:“一个闲得长毛的,一个过来追星的,一个被人骗来的,还有两个是为了免费旅行来的……我很为我们这趟行程担忧啊。”

……

三个小时后,飞机起飞。

等待的那三个小时里,五个男人各自低着头看手机,很少有交流。

摄像大叔都三三两两地坐在旁边聊天喝咖啡,机器就那么架着,完全没有认真拍的意思。

其实除去陈夏外,另外四个人都是相熟的,甚至关系极好。

可似乎是男女的差异问题,五个女生在一块儿一定是聊得不亦乐乎,恨不得把房顶都掀了。男生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这五个偶像包袱重的,周边围着一群粉丝也不能胡侃,只能盯着手机看。

陆炤昨晚缺觉得厉害,一上飞机就开始睡。

陈夏和巫筠两个年纪小的精力好,握着笔研读剧本。

齐圳早早就下了部电影准备飞机上看,可过来以后才发现杨贺尘也来了,屏幕里的人和旁边的人长一样,着实有些接受无能,只能找空姐要了张毯子闭眼休息。

飞机落地,众人顺顺利利地到了酒店,有齐圳这个在国外呆了好几年的人负责交流,自然是不用担心语言障碍的问题。

分配好房间以后,收拾东西休息。陆炤、齐圳、杨贺尘一间,巫筠和陈夏一间。

老年间和青年间的画风完全不同,陆炤他们三人慢悠悠地收拾东西铺床,巫筠和陈夏则是直接穿着外套就往床上躺,行李也是七零八落地丢在地上。

陆炤拉开箱子拿东西洗澡,翻找了半天才觉得不对劲,手里攥着内裤和洗漱包,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

“找什么呢?”齐圳怀里捧着睡衣裤和浴巾,“我先洗咯。”

“没带睡衣……”

他此刻才明白周芜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前以为是自己收拾东西太乱了,直接往行李箱里塞周芜看不过眼。

陆炤抱着洗漱包起身,然后缓缓走到了杨贺尘旁边,“有多余的睡衣吗?”

杨贺尘瞪着眼睛,“睡衣?你睡觉还穿睡衣?”

他从记事开始就是裸睡的,睡觉的时候只穿条裤衩,那些什么全棉的真丝的雪纺的睡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杨贺尘觉得贴着床单睡才舒服,夏天的竹编凉席,冬天的珊瑚绒四件套,想想就觉得身心舒畅。

陆炤看了眼床铺,虽说是雪白的,可宾馆的床铺总比不过家里的干净。

“齐导,有睡衣吗?”陆炤敲了敲浴室的门。

里头的齐圳关了水扬着嗓子答道:“有,你自己去我黑色箱子那个蓝色的密封袋里挑。”

掀开齐圳的箱子,找出天蓝色的密封袋……

陆炤随手揪了一套出来,是粉色的。

前头有个海星一样的东西,有鼻子有眼睛的。

他又低头去翻,还有套黄色的,黄色的卡通人物他很熟悉,是海绵宝宝。岑清最喜欢的卡通人物,从五六岁开始一直看到现在,无聊的时候还是时不时能听见从岑清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片头曲。

陆炤坐在床边发呆,他此刻倒是后悔小时候为什么没有养成杨贺尘那样不穿睡衣的好习惯了。如今异国他乡的深夜,面对着两套风格诡异的幼儿园小朋友才会穿的睡衣,陆炤心中涌上一股名为想家的情感。

“挑好了吗?”齐圳推开浴室门出来,一身的大红色看得陆炤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身上那件跟密封袋里的两件是一个系列的,胸前印着一只穿制服的大螃蟹。

“嗯……”

陆炤最终还是拿了那件黄色的,虽说这颜色他从三岁以后就没碰过了,可到底还是比粉色的冲击力小很多。

陆炤进浴室以后,齐圳看着最后一套粉色的睡衣,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杨贺尘……

半个小时后,青年组的两个人被导演赶到这边来串寝。

看见里头色彩明艳的三个男神,巫筠差点儿呛着,手里的可乐瓶都险些砸地上。

“这,这是做什么?”

三个一米八的大汉在床尾排成一排,其中以站在C位的黄色佳丽最为突出,明艳的柠檬黄配上陆炤还没白回来的脖子和脸,整个人的颜值直接呈阶梯式下掉。

演播厅里观看节目的周芜瞧见陆炤这副模样也是止不住地笑,导播适时按了暂停,主持人拿起话筒访问。

主持人:“小周,你当时发现他没带睡衣了吗?因为我们节目组说是不可以参与行李的收拾的嘛。”

周芜点点头,“发现了,他收拾东西就用了十分钟,收拾东西的时候有多潇洒,穿海绵宝宝睡衣就有多窘迫。”

主持人又看向旁边的夏微忱,“那小夏,齐导的睡衣是……他平时就喜欢这种卡通的风格吗?还是你给他买的?”

“他自己喜欢,而且还买了女款的给我。”夏微忱隐隐有些嫌弃。

其实家里还有好多款式的,像什么章鱼哥痞老板还有蟹老板的女儿……齐圳没有全部都带过去。

“那你有试着拒绝吗?”周芜问道。

她脑补了一下陆炤送她海绵宝宝睡衣的画面,有些不能接受。

“我把它送给了我十二岁的弟弟……”

主持人:“那我想问一下陈夏的助理,他为什么会让你来参加节目呢?因为别人都是老婆啊,女朋友啊,嗯……女助理啊。”

陈夏的助理是个壮汉,高180重180的那种,看起来极其有安全感。

“可能是因为某人没空。”壮汉先生完全不避讳什么,就差直接点薛然的大名了。

“那我们有可能能见到那个某人吗?在往后的……二三四五六期节目里。”

壮汉先生点点头,“某人一周后杀青。”

第78章

齐圳突然指着门口的巫筠和陈夏激动地说, “下次, 下次!你们的睡衣我包了!”

凑齐海绵宝宝里的五个人物站在一起合照,是齐.海绵宝宝历险记脑残粉.圳毕生的梦想。

陆炤坐在床上,显然是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他要承包睡衣就随他吧,穿一次海绵宝宝和穿两次, 基本没什么区别。

脸这种东西,丢了,捡起来也挺困难的。

被节目组逼着对了明天的行程, 齐圳立马把巫筠和陈夏赶了回去。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沾枕头就着。

三人间分里间和外间,里间有一张两米的床,上头放置两个一米九的床垫。

杨贺尘早早地占了外间一米二的单人床,他一向浅眠,跟别人一张床睡不着。当初结婚以后还失眠了半个多月, 才习惯旁边有人。

“陆哥哥, 我们睡觉吧!”齐圳掀开被子躺进去,拍了拍床垫。

床垫是弹簧的,拍起来咯吱咯吱地响。

陆炤关了灯上床,老老实实躺好。

说实话他很不习惯无时无刻面对镜头,尽管拍了这么多年戏, 天天都待在镜头底下。可真人秀完全不一样了,没有剧本没有台词,将自己全部扒光曝露在观众面前,让陆炤总有一种没穿裤子的感觉。

主持人:“陆老师睡姿这么规矩的吗?”

陆炤平躺在床上,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腿也绷得笔直,让人看着都累。

相比之下齐圳的睡姿就接地气多了,两腿夹着被子,双手抱着靠枕,左脚大拇指有规律地前后摆动,似乎心情极好。

现场五个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周芜身上,作为一对合法夫妻,这种问题连搪塞都搪塞不过去。

“他……睡觉不规矩的,可能是镜头在有些紧张。”

果然,镜头切到第二天早上。

五个男生原形毕露,不管昨日睡觉时候的姿势有多么规整,一晚上下来,一个个歪嘴的歪嘴,踢被子的踢被子。

其中就数陆炤和齐圳最为清奇,陆炤蜷缩在角落里,双腿曲起,形似婴儿。

齐圳则从自己床上跑到了陆炤床上,镜头给了特写,齐圳的双手死死揪住陆炤的后衣领不放,可见他对于海绵宝宝睡衣的执着。

两个人大男人睡九十公分的床着实憋屈,陆炤要是往旁边稍微再动一动怕是就要掉下去了。

而齐圳也不知道是什么本事,两个床垫中间好歹还是隔了一条二十厘米的缝的。不说是条鸿沟,起码也是个小溪。他居然翻身的时候没有掉下去卡住,而是顺顺利利地翻到了陆炤的床上,占了陆炤的地方并且差点把陆炤挤下去。

闹钟铃响,陆炤是第一个睁眼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陆炤第一件事情就是翻身去找周芜,反手往身后一碰,觉得不对劲。挣扎着回头,看见眼前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可恨”的面庞。

陆炤一脚踹到了齐圳大腿上,“你干什么?”

齐圳揉了揉眼睛,梦中的温香软玉突然变成了一个一米八的黑皮大汉,尽管他穿着自己最爱的海绵宝宝,可还是有些惊悚。

“我不知道啊……”齐圳爬回了自己床上,中途还差点滚到中间的缝里去。

将被子盖好,齐圳双手揪着被沿,一双杏眼加上打过哈切之后眼眶里的水汽,莫名地有一种陆炤欺负了他的感觉。

陆炤被他吓得不轻,觉瘾也没了,起身洗漱换衣服,然后出房间做早饭。

他们住的是民宿,三室一厅,还有一个大大的开放式厨房。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看见有人睁眼以后就立马扛着相机出来工作了,负责陆炤的摄像师傅连扣子都是歪的,举着摄像机推门小跑进来。

十分钟以后,其余四个人也都坐到了饭桌上。

男明星比女明星糙得多,一个个黑眼圈恨不得要挂到下巴,也不知道要用遮瑕抹一抹。

“有人给化妆吗?”巫筠抓了抓头发,昨日没休息好,冒了个痘,有点不开心。

节目组一片静默,没人回话。

陆炤从口袋里掏了个小瓶子出来丢给他,“蛋在我房间。”

“什么?”

什么蛋?

陆炤眯着眼睛,记忆读档失败。

他伸出手比了比大小,“海绵的,软软的,用来涂粉底的……”

“那叫粉扑,陆哥你行不行啊!好歹也是化妆师的家属,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巫筠拿着手里的瓶子左看右看,“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粉底了,没个中文字儿。”

周芜盯着那一瓶隔离霜发呆,走之前她还问了陆炤要不要用纸条给他贴上,那人信誓旦旦地讲不需要,他都认得……结果现在不仅搞错了,还要去祸害巫筠。

巫筠挤了黄豆大小的隔离霜出来抹了抹,“这不是粉底吧?”

他印象中的粉底液好像跟这个不大一样……

不过有得抹总比没得抹的好,也不管什么美妆蛋粉扑的了,直接用手搓了两下往脸上糊匀。

涂完之后,巫筠照了眼镜子……

似乎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要非说区别,那就是更油了,比早晨那煎香肠还油。

现场所有的女工作人员,躲在口罩底下笑。

那隔离是懂一点化妆的女生都知道的保湿效果最好的一款,巫筠那混油皮抹上……怕是没两个小时就油得能炒盘菜了。

五人组出门,今日的第一站是博物馆。

导演组提供了一个薄薄的旅行手册给他们挑选目的地,五个人昨日候机的时候研究了好久,最终制定出来的旅游路线恨不得气得总导演喷出一口老血。

他费心费力地为了这个节目忙活了半年,厚着脸皮请来了如今圈里各个节目抢着求着上的男神。

如今这五个人制定出来一个夕阳红文艺旅行线路,拍完图书馆拍画展,拍完画展拍动物园。

他做的是大型真人秀旅游综艺,又不是欧洲各国纪录片。

不过一开始既然说好了旅游目的地他们定,导演组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带着浩浩荡荡的工作人员去博物馆陶冶情操。

这边的博物馆各个展览场馆都是禁止说话的,也就是说第一期观众可能要看好久的哑剧,唯一鉴别电视机喇叭没坏的方式就是后期时不时添加的BGM。

出门还是齐圳带队,上车之后以一口流利的英语俘获了女司机的芳心。

导演在后面节目组的车上看着实时画面,手捏着鼻梁,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半。

语言不通这么好的一个卖点,又没了……

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做一个旅游团,有男有女的那种,起码能组组CP,炒炒话题。

下一秒,导航仪里响起冰冷的女声,“您已偏离路线……”

导演的小眯眯眼足足瞪大了一倍,的士开错地方了。

眼看着离博物馆越来越远,前面的士里的齐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劲。

五人组下了车,因为节目组是明令禁止用智能手机的,只能打开纸质地图辨别位置。

“嘶……我看不懂啊,那边是北?”齐圳挠了挠头发,他随便找了个老外,问了问,对方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