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逸连忙提醒:“外公,其实歌词有两句专门改动过,就是歌颂祖国未来……”

肖季同义正言辞:“两句怎么能够?应该整首都是传递正能量才对, 现在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太多, 你们更要在重大晚会上积极向上、扭转乾坤!”

楚肖逸:“……”外公,不然您跟希望春晚年轻化的人打一架, 以此决定听谁的?而且扭转乾坤是不是有点夸张?

楚肖逸当然没实力决定春晚内容,说到底他也要听从曲目安排。外公肖季同喜欢看又红又专的内容, 觉得春晚的新节目乱七八糟,但年轻人又不愿看春晚打官腔, 这是永恒难解的问题。

楚肖逸此时只能乖巧点头,含糊地应付细心指点的外公, 好在卢素曼很快就把肖季同叫走,让楚肖逸松一口气。

楚肖肖早就不在宣纸上写字,而是画起小猪佩奇。她望着轻轻叹气的便宜哥哥, 略微沉吟几秒,眨眨眼道:“外公外婆以后也会对我有如此多要求吗?”

楚肖肖敏锐地发觉外公外婆对自己和兄长的态度有差异,他们还将她当做可爱懵懂的幼崽,现在完全没有任何苛求,但对待楚肖逸就要正经得多,将他视为成年人来看。因为楚肖逸已经工作,所以在家更有压力。

兄妹二人在自家时,楚家栋和肖碧没有强化过双方的年龄差,基本上将他们一视同仁。即使楚肖逸和楚肖肖打闹掐架,父母也不会说“哥哥多让妹妹”的话,维持着公平局面。

然而,外公外婆则明显将他们分为小孩和成人来看待,对楚肖肖是一面倒地吹捧、宠溺,对楚肖逸则有各式各样的小要求。

虽然楚肖肖一直在跟外公写字,但她也听到外婆对兄长的围追堵截,此时难免露出愁容,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楚肖逸挠了挠头,无奈道:“如果外公外婆身体足够硬朗,你二十三岁时可能也会烦恼吧。”

楚肖肖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她露出犹豫的神色,喃喃道:“这真是让人纠结……”

楚肖肖当然希望外公外婆长命百岁、寿比南山,但她到时候就要面对同样的追问,实在让她颇感压力。

楚肖逸见小东西长吁短叹,好笑道:“行啦,那时候我都四十三岁,我还没叹气,你长叹什么?”

楚肖逸仔细地想一想,他觉得此事也挺可怕,看来自己要努力身材管理,四十三岁依旧帅气才行。

楚肖肖思及此,她瞬间放松下来,点头道:“说得对,或许你那时还没老婆,外公外婆忙着问你,就不会再追问我。”

楚肖逸:“???”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

当然,楚肖肖认为自己不能将局面想得太乐观,万一外婆到时候双管齐下地催婚,那她就被杀得措手不及,应该早做准备才对。她觉得外婆哪里都好,就是偶尔爱人的方式令人窒息,例如拼命揉自己的脸、拼命催哥哥结婚等。

楚肖肖可不想未来被堵得没话说,感觉应该先下手为强。

晚饭时,卢素曼烙出香喷喷的春饼,又炒出五颜六色的蔬菜丝,让众人包春饼吃。桌上还摆着白萝卜排骨汤和其他菜肴,显得相当丰盛。楚肖肖认真地卷着春饼,又觉得外婆挺好,起码会做奶茶和春饼。

卢素曼见外孙女专心包饼,她又嘘寒问暖起来:“肖肖喜不喜欢春饼?以后常来外婆这里好不好?”

楚肖肖纠结数秒,她最终还是被春饼打败,乖巧地点了点头。

肖碧好奇道:“妈,你暂时不去我哥那儿啦?”

卢素曼和肖季同原来一直住在肖碧兄长家,他们最近才从外地回京,重新住进校区家属楼。

卢素曼立刻露出晦气的神色,摆手道:“我才不去他那儿!”

肖碧面露疑惑:“你原来不是跟我说住得挺好?还说南方更舒服?”

肖碧的兄长家位于风景优美、气候适宜的某市,卢素曼和肖季同就是看中其舒适的环境,才会离京过去居住。帝都的冬天有点荒芜,外面光秃秃的一片,让老人们不太喜欢。

“嗨,潮气那么大,哪有自家舒服!”卢素曼神色不满,嘀咕道,“还不是你嫂子,把你哥管成什么样子,我看着就不顺心……”

肖碧微微抿唇,顿时露出明悟的神色,她太清楚亲妈的性格,估计又是跟嫂子掐架。她耐着性子劝道:“你不也天天管我爸吗?”

肖碧觉得兄长小俩口过日子,卢素曼做亲妈还是要少管,对方确实是心疼儿子,但有时候也得适可而止。肖碧思及此,她觉得父母回京住也挺好,估计双方都更舒坦。

“我哪有管他?”卢素曼听到女儿的话却不乐意,她猛地看向肖季同,提高音量道,“老肖,我哪有管你!?”

外公肖季同低头包饼:“没有,没有……”

卢素曼由此打开话匣子,她抛出新话题:“肖逸以后就要找一个温柔懂事的闺秀,即使你在外面忙工作,她也能将家里打点好,还是要找对象结婚啊……”

卢素曼对儿媳妇感到不满,立刻对孙媳妇提出预期,仿佛看到光明的未来。

楚肖逸不愿跟外婆发火,闷声道:“我还是想忙事业……”

如果是父母频繁跟楚肖逸说此话,他现在立刻就要发飙,但对方偏偏是老人。楚肖逸改变不了老一辈人的想法,也没法跟他们直接对峙,顿时万分憋屈。

卢素曼:“结婚后家里有人照顾你,你的事业肯定能更好!”

楚肖肖望着被一面倒碾压的哥哥,她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她好奇地发问:“为什么结婚就能让事业更好?”

卢素曼笑容满面,温声道:“因为有人帮哥哥,肖肖也有嫂子啦!”

楚肖肖歪头想了想,又一本正经道:“既然结婚就能有人帮,为什么人不在出生时就结婚呢?何必还要在前面做那么多没用的努力?”

楚肖肖觉得外婆嘴里的“结婚生子”犹如一记神药,不管是人生中的任何疑难杂症,全能靠此药到病除。即使便宜哥哥现在的条件烂糟,他也能凭借结婚生子扶摇直上,仿佛其人生的价值就在于此。他只有完成此事,才算生活圆满。

卢素曼原本只是笑着逗幼崽,哪料到幼崽忽然较真起来,她一时无言以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楚肖肖如今还是小孩,正由于她童言无忌,所以成人更难破解其逻辑。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没料到楚肖肖闪现开战,正面跟外婆对线。楚肖肖见其不答,郑重其事道:“我觉得外婆说得不对,如果按照外婆的说法,全天下的困难都能靠结婚解决,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卢素曼当然不会跟幼崽生气,她为难道:“但哥哥以后没人照顾,那该多可怜啊……”

楚肖逸偷偷嘀咕:“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楚肖肖沉默片刻,认真道:“我会照顾他,不会可怜的。”

虽然她确实觉得哥哥一无是处,但他为此就要被天天逼婚,未免有点太可怜。

卢素曼彻底被此话打懵,她看着外孙女坦坦荡荡的神情,还真不知如何切回话题。她当然不能让楚肖肖别管哥哥,此话无疑是戳伤小朋友的心,但她又觉得这似乎是两回事,无奈外孙女已经将其糅在一起讨论。

实际上,卢素曼主要输在没用成人态度跟楚肖肖交流,致使她最初就留下话柄,瞬间被聪明的幼崽击破。

外公肖季同见妻子闭嘴,立刻拍手赞道:“我们肖肖真懂事!都知道要照顾哥哥!肖肖真棒!”

肖季同瞬间将此事定性,这是值得称赞的行为,其他人不能再反驳楚肖肖。

楚肖逸哪想到妹妹战力超强,连母亲都无法让外婆闭嘴,她却冲上去乱拳打晕老师傅,而且满脸无辜正直,看上去极度懂事。他内心涌现真挚的感动,顿时觉得楚肖肖才是隐藏大佬,两三下就击倒老太太。

果不其然,卢素曼半天没切回结婚话题,她还只能表扬外孙女的话,毫无灵魂地跟着拍手。

楚肖肖镇定道:“外婆,以后就别再跟哥哥提结婚,不要强迫他做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他找不到老婆的,这话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只会让他伤心。”

楚肖肖觉得外婆在反复戳疼便宜哥哥,谁都知道楚肖逸找不到老婆,她还天天催当事人,换谁不会心烦?哥哥就算再憨,也不能天天被挤兑?

楚肖逸:“……”行吧,我现在就躺平任嘲,先把外婆解决再说。

——王者带一群废铁,妈妈外公算辅助,爸爸就是混子,楚肖逸真是光送人头!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要用小魔王打败大魔王,要用小孩子打败老太太_(:з)∠)_

——我春节想租肖肖回家,主要帮我解决下我妈[OK]

——呜呜呜我回家也被家里人催,气得我弟放话说以后养我,那是第一次觉得他可爱,平时就觉得他是臭弟弟。

——因为肖肖觉得哥哥跟她都还是孩子啊。

楚肖肖向外婆投放[沉默]技能,致使卢素曼后续再没提起结婚话题。饭后,楚肖肖也没有放过外婆,而是继续出言牵制,提议道:“外婆,我能看你打扇子吗?”

卢素曼每天傍晚时都会跳跳舞、打打扇子,跟院子里的老姐妹们聊天唠嗑。她见外孙女主动提议,顿时欣然不已,开心地点头:“好呀好呀,肖肖也可以拿一把小扇子!”

楚肖肖沉着地点头,她挑选一把花里胡哨的红扇子,便跟随外婆出门遛弯,避免外婆在家挑起事端。楚肖肖和卢素曼一走,家里剩下人顿时放松下来,终于能够松懈一会儿。

肖季同打开《新闻联播》观看,他还摇头晃脑地评价一番:“肖肖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真是当代小诸葛大破曹军!”

肖碧:“爸,你也不管管妈……”

肖季同:“有什么好管?有什么能管?人一晃就是百年,一辈子不过朝夕,你管得过来吗?别对你妈太苛刻,我们也没两年啦。”

楚家栋:“爸,瞧您说的什么话!”

肖季同:“嗨,这就是大实话,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等到我这把年纪,还真不在乎什么了……”

楚肖逸安静地听着,忽然发觉外公远比外婆有大智慧,只是他平时都暗中藏着,总是一副被外婆欺负的模样。据说,外公在学术上的造诣要比外婆高,当年在全国都有一定名气,更是桃李满天下。

肖季同原本正看着电视,忽然又望向外孙,语重心长道:“肖逸,既然你选择这条路,那就要记住从艺先从德、学艺先做人,万不能愧对本心。你年轻尚轻,未来的路还长,一时的风波议论不算什么,回头看就知道是毛毛雨。”

“你才刚踏上人生的跑道,什么事都能做呢。”

楚肖逸当年并未跟外公谈及梦想,但他现在听到此话,心中却有鼻酸的冲动。

一家四口开车回家时,楚肖肖已经累得睡着,她跟外婆跑出去打扇子,返程路上彻底耗空电力。楚肖逸只得抱着她下楼,充当搬运妹妹的工具人。

楚肖逸将小东西抱进车里,又见父母重新上车,突然道:“外公其实挺厉害嘛,有种看破世事的感觉。”

肖碧笑道:“那是你现在看他觉得厉害,他可也有整夜痛哭的时候。”

楚肖逸面露诧异:“为什么外公要哭?”

“以前有人批|斗他,说要开除他党籍,他那时难过得天天在家哭,可不是现在这样。”肖碧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你们现在估计不太理解,但对他们来说不亚于信仰破灭,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相比楚肖逸网上的黑评,肖季同当年面对的争议及迫害更加可怕,是如今许多人无法想象的。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肖季同仍然是《新闻联播》老观众,仍然是要求春晚弘扬正能量的老骨干,仍然深爱着脚下这片土地。

楚家栋在外公外婆家一直沉默,返程的路上却难得开口:“肖逸,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时代变化太快,谁知道以后的事呢……”

“我和你妈有一天或许也会逐渐落伍,变得不再理解你们的事。”

楚肖逸面露苦笑:“那时我和肖肖恐怕也没法互相理解?”

楚家栋闻言一愣,随即轻笑道:“还真是,稍一眨眼时代又变了,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楚肖肖忽然睁开眼,她煞有介事道:“我们现在也没法互相理解。”

楚肖逸望着怀里睁眼的小人儿,他不禁满脸懵逼:“你不是睡着了!?”

楚肖肖轻松地翻了个身,她将头枕在兄长腿上,背对着他道:“翻个身继续睡,刚才那是梦话。”

楚肖逸:“……”你梦中都要下意识怼我一句?

楚肖逸哪还看不出她耍赖,估计她当时就是懒得下楼梯,装睡把自己当坐骑,顺利地混了一路。他没好气地戳她的脸蛋:“不许再装睡,我看你小耳朵挺灵,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楚肖肖今天陪伴外婆已经耗空社交力量,理直气壮道:“我要睡觉!”

楚肖逸:“那你听到自己名字还如此机敏?”

楚肖肖立刻引用父亲的理论,掷地有声道:“我现在又眨好几下眼,时代已经变化了,那都是上几个时代的事情,现在这个时代我要睡觉!”

楚肖逸:“……”这可真是鬼才逻辑?

第二十九章

《咱家几代人》的“招待与拜访”系列录制结束后, 楚肖肖终于迎来难得的休息时光,不用再应付便宜哥哥和节目组。楚肖逸需要外出营业一段时间,不可能天天在家待着,楚肖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计划,不必再迁就哥哥。

虽然楚肖肖和兄长的关系渐好, 但她还是觉得哥哥好麻烦,需要天天盯着他, 实在令人操心。如今,楚肖逸离家工作, 楚肖肖不必再带家长,立马开心起来。

周末,楚肖肖和杨茵例行去辅导机构上课, 进行拉丁语学习。楚肖肖和杨茵在教室门口挥手作别, 她进屋却发现班里有新同学,加上她居然有三人。

陌生的小男孩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将后背挺得非常直。他轻轻地瞥一眼进屋的楚肖肖,神情有点讶异, 也没有多说什么。第三排还坐着一位老爷爷,他正摸着老花镜看练习本, 在纸上奋笔疾书。

楚肖肖还从未经历过此等班级,但她觉得起码比原来要好, 好歹不算一对一教学。她原本的位置被男孩占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向右迁徙一格,不再是第一排正中心。

外教老师踩点出现, 他望着前排的两个小孩,一时有点发懵,不禁嘀咕道:“……这是少儿班吗?”

辅导机构本来就没有多少拉丁语老师,外教老师已经从事此行业挺长时间,他的学生大多是由于专业不得不辅修拉丁语的成年人,楚肖肖就算罕见,现在居然又来一个?

因为两名新学生是中途加入,外教老师自然要询问其学习进度。小男孩叫陈光溯,他好早以前就报上拉丁语班,但上期有事只来过两趟,从今天开始正式补课,学习目标是“熟练掌握拉丁语”。老爷爷是一位闲散的退休老人,年轻时学过一点拉丁语,课程是子女帮他报的,学习目标是“预防老年痴呆”。

外教老师若有所思地点头:“好的,我知道大家的学习目标,就知道怎么帮大家学得更好。”

小男孩陈光溯瞟了一眼旁边的同龄人楚肖肖,直接道:“为什么不问她的目标呢?”

楚肖肖一愣,没想到新同学会提起自己。

外教解释道:“肖肖已经来过两趟,我知道她的水平。”

陈光溯这才收回视线,他矜持地点点头,颇有一种“朕懂了,退下吧”的气质。

外教老师正式开始授课,他今天是全中文讲课,时不时还要跟学生互动。老师在课堂上强行互动最为致命,原因是班里只有三人,问题总会落到你头上。

拉丁语是一种略显枯燥乏味的语言,假如不懂意大利语,入门起来会稍困难,而且跟汉语有不少对立的地方。它的学习过程与其说是在学语言,不如说是在做数学题,分析句子宛如分析程序。

外教老师提问相当流程化,基本重复“老爷爷——陈光溯——楚肖肖——问题解决”的过程,反正答案总归让楚肖肖解出,偶尔老爷爷和陈光溯会答出。

陈光溯刚开始还胸有成竹,如今他越发感到惊异,扭头问道:“为什么你都会?”

楚肖肖露出茫然的神色,答道:“因为我就是会?”她着实没懂对方的逻辑,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片刻后,楚肖肖再次答出难题,陈光溯抓耳挠腮道:“你是不是老师的托儿!?”

楚肖肖的词典里还没加载进“托儿”的解释,完全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她的词汇量来自动画片和电视剧,显然“托儿”并没有被覆盖到。

楚肖肖:学拉丁语却学到奇怪的汉语词汇。

陈光溯其实是相当聪明的小男孩,他跟楚肖肖的年纪差不多大,尽管学习过程磕磕绊绊,但也远超许多成年人。然而,人就是不能随便对比,楚肖肖往旁边一坐,衬得陈光溯黯然失色。

楚肖肖觉得此人很奇怪,她回答出的问题越多,陈光溯对自己印象越好,但说话的语气反而越冲,而且展现出紧迫的焦虑感。她见识过“不喜欢自己却强露笑脸”类型的人,然而第一次见到“喜欢自己却紧绷着脸”类型的人。

尽管楚肖肖能看到陈光溯的情绪颜色,但她还是觉得对方有些失礼,她又没要跟他竞争什么,陈光溯却眉头紧皱、斗志昂扬地要比拼,仿佛他必须比她强一样。

课间时,楚肖肖不想在班里被陈光溯追问,索性摆脱他去找梁双麒玩耍。她推开琴房的大门,发现梁双麒没有在拉琴,反而在奇怪地甩胳膊。他还撑了撑身体,简单地做起广播体操,悠闲地打招呼:“Hello,肖肖。”

楚肖肖好奇道:“麒麒哥哥,你在做什么?”

梁双麒:“我在平衡胳膊的力量,不然光用一边拉琴,左右胳膊不一样长。”

楚肖肖惊奇地睁大眼:“会有这种事情吗?”

梁双麒煞有介事地点头:“会,你看《海贼王》里的路飞,说不定以后我的胳膊就会好长好长,站在二楼就能摸到一楼。”

楚肖肖在脑海中想象画面,她忽然面露一丝狐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楚肖肖只是不会拉琴,但她可不是小傻瓜。

梁双麒无辜地眨眼,他露出自己的双手,可怜兮兮道:“没有,你看我现在双手都不一样,说不定以后胳膊也不一样呢?”

楚肖肖凑过去观察,果然发现他的手指有差异,梁双麒的左手由于揉弦起茧,看上去跟别人的不同。楚肖肖望望他的手掌,又看看自己的手掌,迟疑道:“你的手好大?”

梁双麒:“因为我要拉大提琴啊。”

楚肖肖伸出小手,她放在他掌心对比一番,又小心地碰碰茧子,疑惑道:“这不疼吗?”

梁双麒坦白道:“没有感觉。”

楚肖肖面露苦恼,遗憾道:“那我是不是不能学乐器?我的手那么小?”

楚肖肖原本还没有意识,她现在发现自己的手如此小,瞬间露出怅然的神色,有种丢失技能点的感觉。梁双麒的手比她大,所以他能拉大提琴;楚肖逸的手也比她大,所以他都能弹吉他。楚肖肖没有大手,就不会演奏乐器。

梁双麒:“为什么你想学乐器?”

楚肖肖:“那样我就能听到好听的音乐。”

楚肖肖最近观察乐团的其他孩子,他们各个都会吹拉弹唱,每人都有自己的乐器。

梁双麒思考片刻,认真地劝阻:“算了吧,还是我拉琴给你听吧,学琴是很辛苦的事情,说不定你还要挨打。”

梁双麒觉得楚肖肖的小身板太脆弱,她估计根本扛不住两顿揍,还是别走上音乐路为好。

楚肖肖小脸发懵:“为什么要挨打?”

梁双麒同样一愣:“?”

梁双麒:“学琴哪有不挨打的?”反正他在乐团里还没听说过。

孩子本来就在活泼好动的阶段,容易被其他事物吸引注意力,然而学琴却要天天苦练、日日不断,没有外力压迫很快就半途而废。梁双麒都算自制力强的小朋友,但他也有偷懒耍滑的时候,更不用提其他小孩。

楚肖肖的音乐梦瞬间被挨打戳破,她露出复杂的神情,又发出灵魂疑惑:“你们都挨过打吗?”

楚肖肖:我是全天下唯一没被打过的小孩吗?

梁双麒点点头:“对,但我只让我妈打,毕竟她生我时很疼,打我就打我吧。我从来不让我爸打,他原来是当兵的,我怕他把我打死。”

楚肖肖对梁宸的印象微妙起来,明明看上去是如此爽朗阳光的叔叔。

两人正闲聊着,忽然一帮小男孩推门进屋。他们见到陌生的楚肖肖一愣,带头的孩子诧异道:“哇,梁双麒,你最近老跟女生待在一起呢?”

梁双麒现在中午跟楚肖肖、杨茵一起吃饭,不在乐团的孩子窝里打转,自然被如此议论。

“你很无聊吗?”梁双麒倒没有生气,他微微挑眉道,“不要老躲在我这里玩。”

楚肖肖躲到梁双麒身后,她歪头偷看钻进来的男孩们,他们看上去都有七八岁,有些年纪还要大一点,人人都比她要高。

带头男孩看到白净乖巧的楚肖肖,好奇地打量她:“这是谁?”

梁双麒淡淡道:“我妹妹。”

梁双麒:虽然现在还没成功上岗,但反正真哥哥也不在,自己就做一日哥哥。

带头男孩一愣,他露出新奇的神色,昂首挺胸道:“是吗?也是我们学校的吗?那我可以罩你哦?”

楚肖肖的词典里也缺失“罩”的含义,所以她不太理解对方洋洋得意的语气,也不懂为何自己要被“罩”。

梁双麒镇定地打断对方:“她还没上小学。”

“怪不得,我就觉得她没到学琴的年纪。”带头男孩掏出兜里的手机,他朝梁双麒晃了晃,“要一起吃鸡吗?”

梁双麒言简意赅地拒绝:“我不会玩。”

男孩们窝在角落里打起游戏,叽叽喳喳地笑起来。他们害怕被乐团老师发现,基本都是游击战形式到处蹿,避免被抓住玩电子游戏。梁双麒的琴房是一行人的逃难点之一,他们没过多久还会更换地方。

“这是你朋友吗?”楚肖肖还没接触过太多比她大的孩子,虚心请教道,“什么叫罩我?”

“不是,只是乐团的人。”梁双麒立马跟男孩们划清距离,他轻轻地嗤了一声,嘲道,“琴拉得不怎么样,话说得倒挺张狂。”

楚肖肖眨了眨眼,她其实觉得麒麒哥哥有时也挺张狂,但他用所谓绅士态度、骑士精神包装一番,不直接将叛逆写在脸上。当然,他好像还不喜欢别人说大话、秀优越的态度,只是面上保持礼貌,心中却相当不屑。

不过梁双麒作为她的朋友,只要他没有如此对待她,楚肖肖自然不会说破。

楚肖肖还不理解乐团环境,但她在幼儿园里总是跟谁都玩得好,索性询问道:“你不用跟他们一起玩吗?”

“不用,我们乐团淘汰率很高,他们不一定会留下来。”梁双麒似乎根本没把男孩们放在眼里,反而热心地提议,“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梁双麒离开琴房去接水,楚肖肖则在屋里转了转,又观察一番比她高的大提琴,最后被男孩们的游戏音效吸引。男孩们倒没有排斥她的靠近,反而大方地给她展示游戏画面,时不时还要解说一番,看上去神采飞扬。

楚肖肖以前没见过电子游戏,她看着他们激动地开枪打人,完全不懂其乐趣所在,偏偏男孩们都满脸兴奋。

楚肖肖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有人蒙住她的眼睛。

梁双麒从身后遮住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总是盯着屏幕看,眼睛会瞎掉的。”

“梁双麒,你眼睛才会瞎!”带头男孩听到如此扫兴的话,立刻气得指责对方。

梁双麒才不管自己引发多大民怨,捂着楚肖肖眼睛将其带走,让她远离热火朝天的游戏男孩们。他撤下自己的双手,露出一丝哀怨的神色,迟疑地垂眸:“你居然喜欢电子游戏吗?”

梁双麒没想到自己离开片刻,楚肖肖就被玩游戏的男生吸引走,看上去对此兴趣挺大。

楚肖肖解释道:“我只是没见过。”她只用IPAD看动画片和学习视频,还没玩过吃鸡类电子游戏。

梁双麒若有所思道:“真拿你没办法,不然你来我家玩吧,我爸爸玩得很好,我在家都跟他玩。”

楚肖肖面色古怪:“你不是不会吗?”梁双麒刚才一口回绝男孩们,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梁双麒:“我不想跟他们玩,他们玩得太差劲。”

楚肖肖闻言越发不解,她觉得男生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生物,总是在做她不明白的事情,例如楚肖逸、梁双麒等。她和安妮、杨茵一起玩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们都是融洽愉快地交往。

梁双麒也不是跟男孩们关系不好,他们说话的语气相当熟稔,但态度又跟女生间的谈话口气不同。

楚肖肖在梁双麒的琴房小憩片刻,又回班继续上拉丁语课,直到中午用餐。她再次见识到男生的迷惑行为,被同班的陈光溯拦住,追问她学习的秘诀。

陈光溯在拉丁语课上多次遭受重创,他眉头紧皱地拦住楚肖肖,闷声道:“你为什么学得那么快?”

楚肖肖面色诚恳:“可我本来就比你多上两回课。”

陈光溯咬牙道:“才不是,我听过前两次课的内容,我们的进度是一样的!”

陈光溯只是在上期课程中途离开,并不代表他毫无基础,他没有落后的知识点。

楚肖肖闻言陷入思考,她还无法理解自身的特别,索性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学得那么慢?”

因为安妮等人从未问过这类问题,只会高喊“肖肖好棒”、“肖肖厉害”等话,所以楚肖肖从没认真地思考过原因。她也不会问安妮“为什么你跳舞那么好”,只会钦佩地说“安妮好棒”,所以完全没有此等烦恼。

陈光溯的学习能力远超同龄人,他对自己的智慧颇感自负,哪想到有一天遭遇重击,不但成绩被全面碾压,还被扎心反问“你为什么学得那么慢”!

楚肖肖是真的不懂,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学得快,只能反问对方为何学得慢,由此反推自己学得快的原因,便能够解决问题。

然而,陈光溯却遭遇会心一击,头一回感受莫大折辱,他的眼圈瞬间泛红,嗷得一声发出无能哭啼!

楚肖肖望着爆哭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