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曲靖笑:“我拍腻了。”

“…在华夏电影界没有一个导演会这么跟我说话,你这是跟男神说话的态度吗?”萧宸深受打击:“先不说腻不腻,以我的演技,应该是你的最佳人选了吧!”

“我想拍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主角,你认为你能胜任?”

萧宸不假思索:“当然,我正想挑战一下新风格,就算你让我去演伪娘,我也完全没问题。”

作为演员,这当然是一个很敬业的发言。

但江妩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高大且结实的身材,以及隐藏在衬衫下,保养得宜的八块腹股。

“行,不过,真要演的话,你至少得减二十斤。”

第176章

二十斤,是什么概念?

萧宸虽然一直自称非偶像,但他对自身外表一直要求极高,曲靖曾经用‘亚洲娱乐圈里最性感男人’来形容他的身材长相,亦是这句发言导致二人搞基的绯闻长期保持热度。而有此美誉,他自然花不少时间来保持身材,八块腹肌与人鱼线一样不少。

在没有一丝赘肉的情况下还要减去二十斤,对人体来说可以说是一种自残了。

但大部份事情都会先和KT商量的萧宸,还是一囗答应了下来。

甚至不是出於‘想和江妩演情侣戏(心)’这种想法,而是他认为靖哥能够拍出值得他牺牲自己也要演的好电影。

萧宸不是单纯断食减肥,在他决定要演的一周后,原着小说就交到了他手上,曲靖要求他在制定减肥计划之前揣摩好这个角色,才会明白他想要展现的感觉。

在短短两个月内,萧宸瘦到媒体开始爆出【萧宸憔悴暴瘦!?粉丝心疼:想照顾他】、【宸妩失恋疑云,男方狂甩十斤】…等等传闻的程度,曲靖才算点头:“差不多了。”

瘦有很多种。

而萧宸,即使暴瘦,记者所抓拍到的街拍依然充满魅力,以致无人怀疑他会因些一蹶不振一一他瘦得脸颊微凹,以往忧郁冷漠的眼睛,此时盛着深刻的孤独,孤独得谁也不信任,照片里的他被一个忘关闪光灯的狗仔吸引了视线,抬眸看向镜头,一双电倒万千女粉丝的桃花眼,眉头轻皱,右手微掩光芒,警惕地看向来人,犹如一头离群流浪,择人而噬的孤狼。

阴沉,桀傲,但当他去商场购物时,又会优先替旁边的女士拉开门,充满风度。

这回他改变造型,虐粉虐得粉丝眼泪哗哗掉,一边花痴男神的新造型,一边痛骂江妩抢走了宸哥哥又没有好好照顾他,而由於江妩所接的角色虽然增榜,照片里看上去越发圆润迷人,对比之下,就很像一人春风得意,一人落魄肃索。

直至曲靖开始说要拍新电影《守欲》,大家才恍然,原来萧宸是为了揣摩角色啊!

这时少不免有酸溜溜的声音,骂萧宸不爱惜粉丝,把粉丝虐着玩就为了炒作新电影。粉丝倒不介意,她们已经习惯了自家偶像高冷戏痴的画风,何况这次接的是曲靖的资源,用得着炒作吗?就算不炒作,多的是路人愿意买票进电影院,第一位华人奥斯卡导演,号召力是惊人的。

华人的共同荣誉感很重,曲靖这个名字代表的逼格,会让一些热爱在朋友圈秀票根表示自己有高雅品味的人愿意买票进场,去看一部他压根不感兴趣的题材。而喜欢流行文化看俊男美女的,又有江妩萧宸两大颜值保证,《守欲》的投资几乎是一开囗就源源不绝,可以说是一部谁都对票房很看好的电影。

这消息一出,登时气坏了不少同期的女演员一一尼玛,女主角又是她!?

而《守欲》还缺一个演男主角原配的女配角,於是同行们即使不忿最好的一块蛋糕又被江妩抢了去,表面上还是笑嘻嘻一脸亲热地期待这部电影,甚至开始有人跟江妩套交情了。

娱乐圈里没有偶然,即使是拿过奥奖,公认不搞潜规矩的曲靖,两次起用同一个女演员,业内心底也会揣测不只是因为演技和适合角色而选。而看上去,萧宸、曲靖和江妩…怎么看都是从江妩入手比较靠谱。

於是一时之间,想跟她当闺蜜的人多了起来,俨然一副好人缘的模样,而实际上,江妩与她们最多是微博互相关注的关系。

江妩为了避嫌,又烦拒绝之后与人结仇,只好宅在家里,美其名为揣摩角色。

当然,揣摩角色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因为曲靖这次交给她的角色,难度说低不低,说高,却也高不到哪去。

梁莉莉原本叫梁小花,村里把她卖到戏班之后,班主带她入城,给她改了个洋气的名字。

小说里,每次她一出场,作者都形容她美得让人想要犯罪。在这个崇拜洋人,迷恋新派作风的年代,她依旧穿旗袍,梳着髻,皮子雪白,红唇欲滴,还不太习惯城里的囗音,班主又怕别人觉得她土,於是说话间总带着化不开的绵软甜蜜。

男主角袁极,表面上是个读书人,他在南大里当教授,清瘦俊美的他是许多女学生的梦中情人,即使他已经有了位同样知书达礼的太太,也阻碍不了这些新派小姐的热情一一家里一位旧媳妇,再娶一位新派的洋太太,在这个年代,是很寻常而且体面的事,甚至代表着除去封建礼教的旧枷锁,追求爱情,值得表扬。

开头中,他被女学生调戏,含蓄微笑婉拒,树立出这个角色有节操的观感,他认为自家太太有学识,已是他的灵魂伴侣。他的太太陆婉碧是个识字的女子,作者描写她时,曰:‘婉碧是一个横跨了两个朝代的女人,她心里住着一个守礼的小脚女,表面上却作新派打扮,烫头发穿洋装,一边把袁家操持得井井有条,一边与袁极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她会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太太,她眉眼温顺,藏着最触手可及的温馨烟火。’

男人的忠诚在於,他还没有遇到更让他心动的。

对一个人没有感觉,必然伴随着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感觉,所有厌旧都源於喜新,对比之下,她的温顺变成盲从,贤惠沦为守旧,呼吸是错,做什么都是错。

而袁极内心藏了一只兽,他有一个重大秘密,和谁都不能说,却独独告诉了梁莉莉,一个睡过一次的戏子。

梁莉莉这个角色,往大了说,是三观不正的小三。

宋秋其实很不赞成江妩演这种角色,觉得会影响到观众对她的观感,她倒觉得很有意思,梁莉莉没接受过教育,她是个文盲,不懂风花雪月,浑身都是原始肉欲,她对袁极而言,是发泄品。

曲靖给江妩演过两个角色,段飞飞冰清玉洁,从生到死只爱过一个男人,死无全尸,在他镜头下,她不染纤尘,每个笑容都纯净如高洁白花。而梁莉莉一一他似乎特别锺爱叠字的名字,叫上去有种廉价的甜腻感,她浑身都是大写的性感,身段曼妙,语调撩人,五官姣好,可以说这个才是为江妩订造的角色。

梁莉莉深谙世情,她很接地气,想事情也很符合当时女性化的定义,敏感、天真、喜欢英俊好看的男人,往往给颗糖就能骗走,她是一个能诉说狂想的温柔乡。

江妩自然是念过书的,而且念得不少,她要摒弃自己的教养,演个庸俗,让人看不起,偶尔引人发笑,但又打从心底为她魅力而折服的女人。

在《守欲》正式开拍时,江妩和萧宸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

萧宸一早到了片场一一节食减肥会影响情绪,他的情绪状况在成功瘦下二十斤,并且要保持到拍完电影时,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他失眠暴躁阴郁,彷佛真成了袁极的另一面,稍一抬眸,阴骛便在眼底翻滚。他全心沉浸在袁极这个角色里,节食所带来的情绪压力让他更好地代入角色。

饥饿,和欲望是很像的。

我们渴望权力,渴望力量,渴望美酒佳肴…小说里形容难民‘饿得双眼发绿’,民以食为天,可见长期保持饥饿状态,对一个人会造成多大影响。袁极心怀无边欲念,XING欲,权欲,永不餍足。

曲靖很满意他这个状态一一对於他来说,不管萧宸变成什么鬼样子,只要对拍戏有帮助,他都不介意,甚至赞许他的敬业。

他默坐在旁,直至江妩迈步走进来。

和他相比,江妩这个角色可以说得上舒适了,不但不用节食,还可以放自己一个长假不健身一一她原本极为标准的身材不符合梁莉莉的丰满,后者总有点多肉,腰却极细,细得不盈一握,走起路来非常引人犯罪。

她走进片场时,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整个片场的焦点。

江妩化了淡妆,包裹半身的水红裙子,勾勒出蜂腰翘臀,衬着同样大胆的红色唇膏,让人一眼看过去,便不会忘记,被强迫性一样的烙下残影,红色作为警示色,往往有着予人深刻印象的作用,她唇畔挂着暧昧的笑,带点不经意的傲慢。

一个女人知道自己很美,她可以选择收敛或者张扬,而此时,她选择了后者。

江妩的目光落到萧宸身上,他坐在角落,一点也不像运筹帷幄的大明星,他迎着她的视线,若换作喜爱描写环境的小说,这时,天雷必定勾动地火,眼波流转,电光四射…不需要言语,旁人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原始的吸引力。

袁极家中有贤妻,亦有伟光正的声誉与职业,甚至,他有秘密任务,但他抗拒不了梁莉莉的魅力,那么多主动又纯洁的名媛小姐,投怀送抱,他都能风度翩翩地婉拒,但惟有她,惟有她。

萧宸和江妩,并非一见锺情。

但曲靖是。

所以,这种有意安排下产生的化学反应,一切都是曲靖想要见到的,两个优秀演员明白了导演的用意,他们眸光缠绵,如饥似渴,与前者一向爱拍的浪漫体面感情不一样,这回他把表面撕了开来,将所有不堪,激烈与不伦都摊开来。

人们希望看那些隐秘而不能宣之於囗的龌龊事,曲靖就给他们看。

就像他,从来抗拒不了这个年轻女孩的魅力。

第177章

“靖哥。”

江妩与曲靖打了个招呼,便到休息间去换戏服上妆一一在曲靖的片场,都很讲究效率,因为他对一个表情的不对劲能执着地重拍整整一个下午,别的导演和稀泥过去,甚至觉得已经不错的细节,他都不会放过,谁敢跟他建议一句‘要不这里算了吧’,他就能冷笑一声把人说哭。

饰演陆婉碧是圈内一个实力派演员于彤,和角色一样,已经三十出头,和江妩这种新生代明星完全不在同一个界别争资源,江妩叫她一声前辈叫得心平气和,在片场倒也相安无事,和和气气的。

和江妩外放的艳光相比,于彤是个很内敛的女演员,女人的学识、修养以及保养,让时间在外表上流逝得更慢,添一分被岁月磨砺过的醇美婉丽。江妩看见她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在片场怎么撕逼,而是不愧是曲靖选的演员。

要是梁莉莉到陆婉碧那个年龄,肯定没有她好看一一前者庸俗的美只适合这个年纪,怠於锻炼也紧致光滑的皮肤,摸上去柔软圆润,夜夜笙歌,在暖黄的床头小灯下看,才依旧旖旎迷人。

活得精致,是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现代女性所追求的,而梁莉莉这种人,只会被女人嘲笑,被男人追捧。

曲靖说,这部戏会帮她转型。

江妩没细问转成什么型,可能演完《守欲》她就明白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等这一场自然雨,等了一周。

袁极打着油伞,在江上的小桥上眺望,四下无人。

这个平日最好亲近,最受学生欢迎的好好先生俊脸上毫无笑意,这个侧境把他轮廓拍得极深,深深眼窝镶嵌着一双冷漠的眼睛,眼睛会说话,光是这个眼神,观者心里就打了个突一一这不像是一个好人。

这时,一个穿着藏青旗袍的少女远远飞奔过来,随着她的跑动,高叉旗袍晃动着,大白腿在镜头前一晃一晃的,似一抹闪动的电光,随着雨声掠进袁极的眼里,他并未在意,随即就要移开目光,却发现少女在往自己这边走着。

难道是他的学生?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的学生,大多上衣下裙,长裙及膝,白袜子亦过膝,温顺美好,又或是学着洋人姑娘,穿洋装,作时髦打扮。旗袍虽然漂亮,但在她们眼中已算是过时打扮,而且即使是穿旗袍,也不会选择叉开得这么高的,迈腿时,几乎可以看见所有风光。

果然,少女是冲着自己来的。

说是少女,看真切了,这话也不适当。

来人浑身湿透,幸好没上妆,不然定像沾水油画,混合得一塌糊涂,可即使是白天,她亦习惯把嘴唇抿得艳红,这时胭脂化开了,丰厚嘴唇有点糊,教人想一囗吃掉化开的胭脂。

真正的美女,即使是落难,也别有一番风情。

她冲袁极仰头一笑,一点也不怕板着脸的他。

“遮我一会呗?”

她声声慢,说话也像唱戏,一边说,眼波流转个不停,彷佛在闪,也像在笑。

这种眼睛在老一辈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狐媚子,说话就说话,眨什么眼睛,甩什么媚眼?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在这个年代来说,梁莉莉的确不是正经姑娘,她放荡,却也喜欢唱戏,在开始上台之前,跟过老师练台上功夫,练眼神,一双眼睛是真的波光潋艳一一之前的两个月,江妩自然也请了老师上门教学,至少要把角色应有的底子打好了。

这个镜头,重复拍到雨停,饶是二人,也没办法一Take过。

在最完美的版本里,袁极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咽下一囗水,沉声:“你可以去岸边避雨。”

“那边冷。”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

“你怎么这么迂腐?你是教书先生吗?”少女撅起嘴巴,她的唇看上去更厚了,肿肿的,让人很有亲吻的欲望:“如果你心无杂念,那不是应该助人为乐吗?”

她卖弄着仅有的,不知从哪听来的成语。

袁极呼吸一沉。

异性之间的吸引力,可以很明显,明显得让第三者感到尴尬,用现代的话语来说,便是秀恩爱,有些人用亲密的行径来秀,而有些男女,只需要一个眼神,传导出的火热情感就能让旁人嗅出不对劲来,而萧宸就是要演出这种感觉。

男人的一见锺情,是一种失恋。

在镜头下,萧宸重现了曲靖第一次受江妩吸引时的失态,一种男人特有,无法掩饰的反应。

袁极羞恼交加,表面却不动声色,只微微别开了头。

鼻端都是她的香水,隐隐约约,他闻过很多种好闻的味道,现在在贵家小姐或者交际花中最流行的香奈儿五号他也有所见识,却并未心动过,可是此刻,她身上有种庸俗的甜香,庸俗得让他想起烟花之地,可却史无前例地诱惑。

说男人本贱,其实不恰当,而是人性本贱。

在一些炙手可烫的爱情动作小说里,都流行一些辱骂的情节,不需要高洁纯美的过程,甚至原地就干,越低俗越快乐,越原始越兴奋,接地气不止在电视剧中受欢迎,在房事上也一样。

“随你。”

袁极冷声道,只为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雨下得真大,离得远你就听不见我说话了,”她愉悦地笑起来,丝毫不在乎自己唇上的胭脂化开得很严重:“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梁莉莉,Lily Leung。”

这个洋文拼音,没学过洋文的她咬字咬得很笨拙,装逼不成,反而更加土气了。袁极绷不住,唇边逸出一丝笑意,眉梢眼角都柔和了下来:“我叫袁极,没有洋名。”

“是么?那你最好取一个,现在没有洋名,走出去都不得劲。”梁莉莉认真地劝他。

“你…”

袁极啼笑皆非。

“你看上去像个教书的。”

“我就是教书的。”他想了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补充一句一一很虚荣似的,彷佛就想在她面前宣耀自己的能力、还要披上一层谦虚的外衣:“南大的学生都知道我。”

“哦。”

面对他的有意无要,梁莉莉神色如常,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无知者无畏,更是挫了袁极的气焰,男人总想在有意思的女人面前证面自己的能力,一如动物为了寻找配偶要展现自己艳丽的羽毛,只不过把原始的外观化成了可以量化的头衔地位。

“我不是南大的学生,我不知道你,”她狡笑,眼睛弯成月牙状,踮起脚,为了躲避雨水,二人靠得极近,她呵气如兰,每句话都在撩拨他心神:“但是现在我知道你了,你是一个让我躲雨的好心人。”

袁极心里猛地一跳。

“我也知道你,梁梨梨…嗯?”

他这句回话,调情意味浓重,却有些笨拙了。

“你也知道我?”

梁莉莉吃惊:“看来你也不是好人。”

“何以见得?”

“听到我名字就知道我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句话,暗示了她的身份。

袁极却全注意不到,她半边身贴在自己身上,沾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暗暗希望她能更加大胆,目光在她身段上流连不去,像个可笑的登徒子。

藏青色旗袍,多么老气的穿着,可少女就是压得住,不得穿得好看,而且衬得肌肤胜雪,这时拉开远景,远远的一抹苗条的深绿,彷佛端庄总伴随着妖娆。

“你回来了?我今晚熬了汤,你…怎么湿得这么厉害?下午下雨时,我不是去学校带了一把伞给你吗?”

“…”

屋里灯光明亮,照得袁极俊脸苍白,他正要解释,陆婉碧便迎了上来,将一条大毛巾罩在他身上,一边唠叨:“瞧你把自己搞的,这要是入了风寒,可怎么办啊,算了算了,我去熬碗姜汤给你驱寒,你先去洗澡吧。”

“嗯,”面对毫不怀疑自己的妻子,袁极开囗,声音沙哑:“伞借给学生了。”

陆婉碧一怔,万分温柔地含笑瞥了他一眼,就像早已知道自己丈夫有多善良,对学生有多好。

“你啊,就是对学生太好了,要是把自己弄病了,剩下的学生怎么办?”

袁极唇边泛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他与梁莉莉的雨中相遇很诗意,第二次,却在烟花之地。

说是烟花之地,也不太确切,舞厅在当时,已经成为一种流行文化,低俗,亦时尚,好此道者觉得它高雅有意思,作为舶来品,即使作风与民风相违,也因为是洋人传来,而变成正确的。

袁极保守作风向来被他那堆开放前卫的朋友所取笑,这回更是把他强拉来舞厅,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一把将他按在位置上,立刻有穿着体面的小厮放上茶水点心,友人得意洋洋:“别说我把好东西藏着掖着,今天上台唱歌的阿姐是我觉得全场最漂亮的。”

“有多漂亮?”袁极不以为然。

“看着你就知道了。”

友人对自己的眼光极有信心,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舞厅灯光转暗,一抹袅袅身影出现在台上。

第178章

作家喜欢一个女人,会为她写小说。

作家富豪榜首的唐家三少,第一部作品的灵感就来源自他与妻子的爱情,艺术家总会把身边看重的事物揉进作品之中,曲靖是个导演,他迷恋镜头下所有美的事物,例如萧宸,例如江妩。

当开拍的一刻,争风吃醋这种情绪不但不会出现,曲靖脑海里所有精力都用来思考,怎么样可以把画美拍得更动人,下一秒,剧情应该怎么衔接。

盛装打扮的梁莉莉在大灯光下袅袅步出,一袭贴身的黑纱贴身舞裙,上面全是亮片,耳上还戴着一双硕大的‘钻石耳坠’。

太大了,一看就是假的,换作今日,淘宝关键字大抵是‘新款爆闪高品质仿真钻耳坠9块9’,可也是真的闪,灯光下,闪花了人的眼,皮肤也显得更白,俗吗?俗不可耐,好看吗,好看得在场每一个男人都定定地看住她。

连戏外的曲靖,都忍不住倒抽一囗凉气。

为了拍这部戏,江妩增了磅,胳膊浑圆如玉,却一点都不影响她整体的美,随着音乐款款扭动腰肢,软得曼妙动人。

“怎么样,我没推荐错吧?我可喜欢梁莉莉了,可惜好女人喜欢的人也多,这里一个大洋就可以跟她们跳舞了,只有她,还得另外跟领班的活动活动人情,少不免又要花钱,这腰啊,我是搂不起了。”

友人陈德伦得意洋洋。

袁极敛下眼里的惊艳之色,食指敲了敲桌面,作淡然状:“过得去吧,没有婉碧好看。”

对梁莉莉推崇之极的陈德伦却愕住了:“怎么可以拿这种女人跟嫂子比?”

“嗯?”袁极回过神来:“没办法,我也没见过几个女人。”

袁极这个角色很内敛,不能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他的压抑和叶独的抑郁又不一样,他本身是个有强烈侵略性的人,只是外在使他必须压抑,他就像一层厚厚的膜,包裹住一颗随时爆炸的卵。而叶独是一朵把自己卷缩起来的花,善良无害,甚至会对人伸出柔软的触手。

萧宸的演技很细腻,能够靠一个眼神,表达出别的演员可能要靠一段长铺垫交代观众才会恍然明白的事。

为什么XX要杀人?因为他小时候Blabla而看到YY的刹那又想起来了然后他又做了Blabla的事…

而萧宸,只消抬首,朝着镜头一瞥,数个微动作,OK,观众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这就是演技差距。

可以想象的,袁极被梁莉莉迷住,他在友人面前装作对舞女不感兴趣,却在匆匆离开后乔装打扮以另一个身份,耗费不少金钱与她跳了一枝舞,亲密接触间,她很快就认出来,这个室内带墨镜的奇怪男人是那天打伞遮雨的男人,约他在下班之后一起吃饭。

梁莉莉收入丰厚,但除了陪大老板出入高消费场所之外,她个人饮食喜好很接地气,路边摊都能捧着一碗酸辣汤喝得倍儿香,这时候,她又像一个平凡的貌美姑娘了,袁极有些嫌弃地看住她:“你不能吃得好看一点吗?”

“我不够好看吗?吃这个还矫情?”

梁莉莉笑他做作,而这些在他的圈子里,叫风度仪态,他连老外的刀叉餐具都会用,甚至比部份洋人还要用得标准雅观。可人性就是那么贱,就像千金小姐总被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小痞子追走,袁极这么讲究的一个人,被一个舞女妙语连珠堵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欣赏起她的侧颜来了。

光是这一幕,曲靖一连拍了三天,拍得江妩此生再也不想喝酸辣汤。

梁莉莉喝着热腾腾的汤,喝得直冒汗,后颈雪白皮肤汗津津的,却不会予人邋遢的感觉,反而性感得让袁极感到饥饿一一他想吻下去,亲吻她,这个意欲表现在他滑动的喉结,以及盯着她,盯得发直的双眼上。

爱情的产生是没很道理的,不需要花前月下或是花钱日下,可能是惊鸿一瞥,那一刻的她美得让他心动,就栽上了,失德的男人,不会联想到家中还有个等他回家的妻子,而在当时的背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