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自己一辆车的赵西西连忙点了点头。

蒋弈知瞥两人一眼:“井絮忘了我白天说的话?我说每个晚上要教你打台球,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早收工?”

“…”梁井絮无言以对,在赵西西一脸‘你加油’的目光下,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的后排。

为了避免交流,梁井絮一上车便戴上了耳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蒋弈知对此也没有说什么。

一路无话,车停下的时候,她便迅速睁开了眼睛,看了眼窗外。

被霓虹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金都台球俱乐部’七个字在眼前闪闪发光,门口一身西装的两个泊车小伙子连忙迎了过来,一个为他,一个为她,体贴的打开了车门。

两人走下车门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将视线投在他们身上。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备受瞩目。

蒋弈知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伙子,率先踏入俱乐部的门,梁井絮连忙跟在他后边,半步不敢离。

没有理会门口的衣着暴露的服务员,他直接带着她上了三楼,左拐右拐后在一个包厢口刷了卡,推门而入。

里边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她便停在门口,往走道两边打量。和下面两层楼的热闹不同,这一层人明显少了不止一点半点,空荡荡的走道便是最好的证明。

灯被打开,梁井絮抬眼看去,偌大的包厢中间是一张高级台球桌,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台球,台球桌左侧放着一排台球杆,前方有一个大屏的液晶显示屏,估计是集唱歌、看剧等功能为一体的娱乐工具。

两侧放着沙发,中间的一张格外的宽阔,两个人躺上去的绰绰有余。

等等,躺上去…?她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第015章

时间一秒秒走过,金都台球俱乐部的客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声音在一、二楼清晰可闻,然而在三楼,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楼道静悄悄的,偶尔走过几个服务员,没有任何脚步声,就像是鬼一样飘来飘去。

梁井絮不知道那些紧紧关着门的包厢是否如外边一样安静,何况她现在的关注点在那张大‘沙发’上。

蒋弈知随意挑选了两根台球杆,抬头看向门口的梁井絮。

她今天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加长款秋装外衣,和淡黄色的t恤,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沙发’,了然地勾起嘴角,好整以暇道:“怎么,还不进来吗?”

梁井絮顿了顿,脚步迟疑的踏进包厢,地面铺了一层暗红色的刺绣毛毯,踩在上面软软的,让她心里更加不踏实。

两个人的包厢,加上他昨晚的那句话,让她的心里很是不安,或许在刚才,她就应该坚决的拒绝。

台球桌上挂着两盏灯,一条笔直的电线挂着一颗简简单单的椭圆形,发出明亮的光。他就在那样的灯光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关上门。”

梁井絮依言关上,将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近台球桌。

“台球规则懂么?”蒋弈知将手中拿着的台球杆中递过一根给她。

她接过,看着摆成三角形方阵的球,点点头。

他点头,将手上拿着的白球放在一头,正对着三角形球针的中间位置:“你来开球。”

“啊哈?”梁井絮一脸惊讶的抬头,在他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我不会…打…”

“我知道,你先打一球我看看。”

“哦。”梁井絮乖乖的走过去,学着记忆中的姿势,弯下腰,右手握住台球杆的后半部分,左手放在台球桌上,将台球杆的前端随意摆在手上,对着白球就乱打了一棍。

白球受力,歪歪扭扭的滚动着滚动着,停到台球桌边的角落里,挪了挪身子,看了看依旧整齐的三角形球阵,不动了。

“…”蒋弈知拿着台球杆的手僵了僵,视线从白球移到一脸惭愧的梁井絮脸上,笑了,“我没想到你会差成这样。”

梁井絮红了脸,努力为自己留个余地:“这个,毕竟我从没有打过嘛,哈哈,哈…哈。”

他戏谑的看着她:“大多数新人都能碰到球,而你…”他又看看角落里懒洋洋的白球。

一直被老师们夸奖的梁井絮第一次觉得很有落差,要知道她的驾校老师都对她赞赏有加呢,虽然她迄今为止依旧没考到驾照!

于是她有些生气,半趴过身子捡起那个白球,恶狠狠的摆在原来的位置,对着它又来了一下,这次它跑的很远,但依旧巧妙的避过了三角形。

“…”梁井絮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嗤。”蒋弈知笑出了声,干脆将手上的台球杆插回了原先的位置,好看的五指轻轻抓起白球,走到梁井絮身边,看着她的视线里带着满满的笑意,“真是厉害,这样都能避过去。”

梁井絮怒,抬起手就想抢过球,重新再来一次。她就不信了!不就是对着台球狠狠一打吗,怎么会碰不到球呢?!

蒋弈知任由她抢过,站在一旁看着她弯下腰,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姿势落在别人眼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小的一颗白球上,忘记了身边站着的人。

这一次,梁井絮依旧没有打中,于是蒋弈知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任由她来了一次又一次。

被狠狠打击自信心的梁井絮怒了,她三下两下的扒了碍事的长款大衣,高高挽起黄色t恤的衣袖,弯下腰正准备和前几次一样,再来一次的时候,瞬间被蒋弈知的举动吓得僵在了原地。

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插在衣袖里,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俯下身子,呼吸喷在她的耳侧,说:“你的姿势就错了。”

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反应,蒋弈知的双手从衣袖里伸了出来,左手绕过她,抓起她放在台球桌上的左手手掌,将她的四指并拢,手掌部分微微拱起,大拇指和四指成直角。

右手覆盖上她握住台球杆的右手,五指握住,将她的手完完全全的包住。

梁井絮正燃起的熊熊战火瞬间就被熄灭,她的注意力才从白球转移到后面的那个人上面。

他离的很近很近,淡淡的烟味传到她的鼻尖,富有侵略性的男子气息将她包裹住。左手也好,右手也好,也都被他的手包住。他的手掌很大,指尖有些凉。

蒋弈知的脸贴在她的脸侧,看着前方的台球,为她解说了起来:“右手手腕放松,左手别那么僵硬,眼睛看着球中心的那个位置,你的目标就是它。”

边说边控制她的右手,推着台球杆一点点往前动:“打的时候右手要稳,不要偏移了方向。”

台球前端快碰到白球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间一用力,白球受力,猛的一下笔直往三角形球阵冲去,全然不是刚才的小绵羊,变成了一匹白马。‘砰’的一下,球四处散去,有好几颗骨碌碌的掉进了球网里。

不过这些,梁井絮都没有注意到,她刚刚只是一架机器,掌舵的都是后面的蒋弈知。

这种情形,让她立刻联想到了ktv的那一晚,只不过台球杆在她手上,还有从‘面对面’式变成了‘背后’式。

球打出去后,背后的那个人没有动,于是她也不敢动,只能小声提醒道:“蒋导…”

蒋弈知一笑,视线在她某处随意一扫,便直起了身子,郑重其事道:“多练练,在那场戏前练到差不多的地步就行了。”

突然间语气变的如此郑重,仿佛刚刚的那若有若无的暧昧和调戏只是一场幻像,梁井絮点头不是摇头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蒋弈知在她傻站着的时候,随意拎出一个球,放在洞口,然后把白球放在直线上的位置,对她招招手:“过来,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

梁井絮很抗拒,脚就像长在地面上似的,一动也不动:“蒋导,我真的打不来,我们还是用替身吧。”

看到他突然间暗下去的瞳孔,她的睫毛不自然的颤动:“那个,容旭的剪辑师在圈内很有名气,依他的技术,观众一定看不出来的。”

蒋弈知闻言双手环胸,半靠在台球桌上,淡淡的视线投在她的身上:“哦?可容旭的特效师也很有名,照你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直接在绿布下拍戏,而不用特地跑北京来了?”

一瞬间他就变的严肃了起来,梁井絮张张嘴巴,双手下意识的交握在一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井絮,不要把观众当傻子,你演戏用心与否,拍摄用心与否,他们都能看出来。替身的用处在于完成你真正不能的完成的事情,虽然圈内很多演员把他们当做偷懒的工具。但既然是拍我的戏,就要听我的。”

梁井絮低着头,闷闷不语,他说的她都知道。她真正不想学台球的原因,他肯定也知道!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依旧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让她不得不继续学下去!真他妈不是人!

果然,在下一秒,蒋弈知勾起嘴角,语气突然间就变得有些暧昧:“所以,过来吧。”

第016章

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将台球桌笼罩在一个范围之内,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投映在光圈之外,随着两人的动作而动。

偌大的台球室时不时响起‘砰砰砰’台球碰撞的声音,梁井絮将手里的台球杆撑在地上,用左手随意擦了擦汗水。

正当她想拿起台球杆继续练习的时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一包面巾纸。

梁井絮愣了愣,抽了几张,偏头看了他一眼。自从他一开始那个极其亲密的举动后,之后倒是一直中规中矩的履行一个台球教练的职责。教球的时候只是靠在一旁,口头上纠正她的动作,有时候忍不下去,也会用手来纠正,只不过动作点到为止,没有一丝想占便宜的想法。

虽然这样,但她依旧很不安。

边这么想着,边瞄准白球,轻轻一下,洞口的球总算可以准确掉落。

蒋弈知看了看右手的腕表:“差不多了,今晚就先这样,我们回酒店吧。”

梁井絮松了一口气,放回台球杆,拿上自己的包和大衣跟上门口的蒋弈知,就打算下楼。

他偏头看了她几眼,停下了脚步,诚恳的提议:“井絮你要不要穿上大衣?下面估计很热闹。”说话的时候,他左耳深蓝色耳钻在走廊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和他眼睛里流露的戏谑相得益彰。

梁井絮先是有些茫然,然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薄的紧身黄色t恤将她的上半身曲线完完全全勾勒了出来,因为打球的缘故,汗水浸湿了衣服,使她这身打扮更具诱惑。

她红着脸连忙披上大衣,将衣扣扭的紧紧实实的,连最上面的也不放过。

蒋弈知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最上面一颗就不用了吧。”

梁井絮狠狠瞥他一眼,收拾完后领先往来时的路走去,心里越想越气愤。他肯定一早就发现了!结果现在才和她说!她的这件t恤领口还有些低,那她刚刚弯腰打球的时候,岂不是…!马丹!以后见蒋弈知一定要裹得结结实实的!

坐在车上的她依旧愤愤不平,所以当车停着酒店门口时,理也不理某人,自顾自打开车门瞬间就消失在门口。

电梯停在23层,正在缓慢的往下降。她心里急的不得了,看到门口进来的身影时,咬咬牙便往一旁的楼梯口走去。

蒋弈知挑挑眉,两只大长腿迈了几笔,右手一伸,便抓住了前方的身影:“你要走楼梯?”

想到她哥她自己的饭碗还在某人手里,于是梁井絮克制下自己想甩他巴掌的冲动,转头,微笑,说出了她爸常常念叨的一句话:“多爬爬楼梯,有利于身体健康。”

蒋弈知笑了,放下抓住她的手,抬头看着一层层看不到尽头的楼梯,率先迈开了脚步:“身体健康确实很重要,我和你一起爬。”

梁井絮停在原地,嘴角抽搐,抓着包的手下意识就握紧。

他爬了三个台阶,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身体健康不要了?”

她敛眉,一脸无力的用右手扶上额头,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往上爬。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爬1—5层的时候,她在心里骂:无耻之徒卑鄙小人以权谋私丧尽天良狼心狗肺#&*&*

爬6—10层的时候,她在心里骂:靠,马丹,怎么还没到!靠,马丹,怎么还没到!

爬10—15层的时候,她只剩下喘气声,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丰富的心理活动。

爬到第16层时,她一屁股滑在了酒店的大理石瓷砖上,不动了。

一直慢慢悠悠跟在她一步之后的蒋弈知停了下来:“爬不动了?”

梁井絮抬头,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汗,大衣最上面的扣子早已解开,白皙修长的脖子在汗水的作用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她刚刚在台球室就一直在练球,本身运动量就大,现在爬了16层,更是气喘的连说话都艰难。

想到自己这番处境,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干脆只用眼睛幽幽的盯着他。在看到他一切如常,气定神闲,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眼神里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蒋弈知居高临下的迎着她的眼神,伸出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整理好:“只剩下8层了,加油。”

梁井絮‘刷’的一下低下了头,抓狂的将头整个埋进双腿里,声音闷闷的传来:“我要坐电梯!要爬你自己爬!”

看着耍赖的某人,蒋弈知双手环胸,干脆靠在了栏杆上:“是你说要爬的。”

“我没说!”她只说了爬楼梯有利于身体健康而已!

“身体健康不要了?”

“不要!”

“那你以后还要爬吗?”

“打死我都不爬了!”马丹,酒店建那么高干嘛!有毛病啊!

蒋弈知摇摇头,先走到电梯前按下键,等到电梯停在16层的时候,走过来弯下腰将她扔在一旁的包拿了起来:“井絮,电梯来了,走吧。”

梁井絮理都不想理他,屁股粘在地上就不想动了。

他只好半蹲下身子,伸手就想扶她起来。

她痛苦的挣扎开:“不要动我!你让我休息一下先啊!!!”

看着耍赖的梁井絮,蒋弈知伸手就欲将她打横抱起:“地下凉,乖,回房间再休息。”

她连忙自己三下五除二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就进了电梯,挪到自己的房间门口,靠在墙上看着他在她包里掏房卡。

蒋弈知帮她开了门,梁井絮直起身子连忙走了几步,拦在门口,尽管累的不行,但依旧对他保持着戒备。

他无所谓的笑笑,倾身过来,将包和房卡放在她门口的台架上面,离开的时候在她的额角一吻:“好好休息,晚安。”

累到极致的梁井絮连躲都不想躲,看着他走远后挪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快速冲了个澡,一粘上床就睡着了。

**

昨晚的窗帘忘了关紧,早上的时候阳光倾泻进来,洒在梁井絮姣好的脸上。睡梦中的她眉头皱了皱,就睁开了眼睛。

一夜无梦,她张开双手就想伸个懒腰,结果伸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靠!昨晚打了一晚上的台球,现在手臂酸的根本不是自己的。

她打了个哈欠,倾过身子拿过手机,随意一扫,看到时间的时候睡意一下子就没了,整个人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穿鞋,站起来的时候…好吧,大腿酸的也不是自己的了。

她慌乱的给赵西西打了个电话:“西西,你早上怎么没有叫我啊啊啊!我有戏的!”

“小絮你不要急,昨晚戏份临时调动了一下,你早上的戏份弄到下午去了,蒋导让我不用吵醒你。”

梁井絮顿了顿,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好吧,我知道了,那先这样,拜拜。”

她在床上滚了几圈后,用力敲打了一番自己的手臂和大腿,起来洗漱,又过了一遍下午戏份的台词和注意点。等坐完这一切后,也到了午饭时间。

吃过午饭,她和助理前往拍摄现场。到的时候,工作人员们还在吃饭,而蒋弈知和几个副导演一起在监视器后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旁边的桌子上是几份还没有动过的盒饭。

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一个上午没有来的梁井絮有点小心虚。她和工作人员们笑着打打招呼,直接绕过所有人走进仓库深处前往二楼化妆间。

华乾在《国战》剧组收尾,而金妃的戏份是和华乾一起的,所以她自然也就不在。

为了最大的节约拍摄成本,剧组通常会将某一个场景和某一个演员的戏份先拍完。而接下来的几天,梁井絮的戏份主要就是和饰演她戏中爸爸的陈德容老师一起。

所以在化妆间看到陈老师,梁井絮完全不感到意外,她尊重的走了过去,小幅度鞠躬:“陈老师好,我是梁井絮。”

陈德容在整个剧组中最为年长,演戏的经验也最为丰富,在他年轻的时候更是全国偶像。只是不管是谁,都逃不了岁月这把杀猪刀。而区别是,身为演员的他们因为平常的保养可以被少宰几刀。

陈老师抬起头,和善可亲的对她一笑:“哈哈,早就听修玫提起过你。”

梁井絮笑的更是开心:“没想到您也认识我老师呢。”她是彻彻底底对她家恩师的人脉跪了,老师到底和多少人介绍了她?

“圈里人上了年纪的有谁不认识杨修玫?她当年啊…”陈德容笑着摇头,眼睛泛起回忆的光芒。

梁井絮亲切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眨眨眼睛,一脸好奇:“当年怎么样?”老师一直不肯和她讲过去的事情,她对这些陈年旧事已经心痒了很久。她曾经粘着他哥,让他用黑客般的高技术在网上给她找,结果网上居然也没有!

陈老师只是摇头:“唉,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好了,换衣服去吧。”

梁井絮默,接过服装师递过的衣服,心酸的闪进了换衣室。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