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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看向下面从头到尾连个表情也吝啬给她的靳允浩,更觉得自己今天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进了江家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安排了这么一个机会将她正式介绍给大家,一举成为上流社会千金名媛,此刻却是因为一段视频功亏一篑。

靳允文那个流氓蠢蛋,哪里配做她的未婚夫!

原本分明是准备给江蔚然那个贱丫头的,最后却是自己被灌得神志不清,白惹一身骚。

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表现出丝毫,江筱雅正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视线里,穿着小黑裙的女孩却是清冷淡然的走了过来。

江蔚然!这个贱人!这视频一定是她捣的鬼!

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拳,指甲深陷到手心里的疼痛让她有些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是挂上了最为欢欣亲切的笑容,从台阶上迈步下去一脸温柔的到了女孩面前,扬起微笑道:“然然回来啦。”

目光落到女孩身后,对少年英俊眉眼间的讥诮视若无睹,同样是无比热络道:“小栎也回来啦。真好,今天家里来了好多客人,我给你们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呵。客人又不是为着我们来的,需要我们做什么!”英俊秀挺的少年从鼻孔里轻哧一声,语气轻蔑又直接,江筱雅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张脸立马就垮了下来,笑容勉强又委屈。

“还有,我叫江栎。我也只有一个姐姐,以后不要叫得那么亲热,听着恶心!”江栎语调愈发犀利,江筱雅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在眼里不自觉得想要去疼惜,哪里还记得刚才视频里的丑事。

江蔚然冷眼瞧着她,精致如画的眉眼透露出丝丝凛冽寒意,却是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看了边上的江栎一眼,淡淡出声:“我们进去。”

“混账东西!”不远处看着的江昊成显然有些风度尽失,每次对上这一双儿女都要让他少活十年。

快步从台阶上下去,将委屈可怜的江筱雅护在身后,声色俱厉的斥责道:“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外面胡混也就算了。一回家就在这里给我惹是生非、丢人现眼,白养了你们这么些年!”

“昊成!”身后的孙虹语调着急的唤了他一声,急急拽住他一只手腕,温声软语的劝道:“他们还小。哪里能和孩子一般见识。让大伙看笑话了都……”

分明是一脸慈爱的说着解围的话,不远处的徐伊人却是早已经深深的皱起了眉。难怪圈子里大伙都说孙虹这个后母不错,对两个混世魔王百依百顺,操碎了心!

可此刻她为何就有一种心疼的不得了的感觉。

江蔚然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素日骄傲清冷的神色里含着一丝复杂的哀痛和疲惫,而原本吊儿郎当的江栎也不知什么时候将一头黄发染成了看着十分自然的亚麻棕,没了那些破洞骷髅头的装饰,姐弟两人看着都干净俊俏的不像话。

得有多厌恶?才会一开口就将这样漂亮的亲生儿女斥为“混账东西?”

显然,看不下去的不止她一个。

边上原本一直气定神闲的靳允浩不知何时已经放下酒杯朝着几人走了过去。

正劝说的孙虹却是突然变了脸色,有些难掩伤感的开口道:“呀。蔚然,你这样可不好!不管你心里多么不乐意,眼下我们已经收养了筱雅是事实。她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今天可是她的生日,你怎么能戴着这样的花就进来了呢?”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声音全部移到了江蔚然身上,黑色的露肩裙、扎的高高的马尾,素面朝天的女孩哪里和记忆中那个小太妹有半点相似?

莹润的肌肤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中带着些朦胧美感,面容秀丽、纤腰挺秀,修长匀称的一双腿漂亮笔直的不像话。神色骄傲的女孩展露出一种不可思议、并且不容侵犯的美。

众人的视线最后落在她胸前,一朵小巧精致的白花分外引人注目,那是,给死人佩戴的花!

“我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我又不是给她戴的花,孙阿姨何必大惊小怪。”抬眼看了一下惺惺作态的女人,江蔚然显然也懒得多说,神色间的讥诮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让江昊成和孙虹分外难堪。

“你知道!你知道是什么日子还胡作非为,真是不知礼数的混账东西!”江昊成越发气急败坏,话音未落,已经是直接扬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落在众人耳边,千钧一发之际拉开江蔚然自己挨了打的江栎冷笑着抹去了唇角一丝血迹,清晰地五指印昭示着刚才江昊成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

这一巴掌要是刚才扇到女孩脸上,少说也得让她踉跄倒地。

靳允浩一张俊脸已然是冷酷如铁,想起她昨天电话里的叮咛却是无法上前出头。

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江蔚然已经猛地上前将江栎拉到一边,对上江昊成,扬声冷笑:“什么日子?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们去墓地为她献一束花有错吗?!”

那声音里冰冷入骨的寒意和悲痛欲绝的愤怒似乎用掉了她所有力气,眼眶突然泛红,却是一丝水光都不曾有。

偏偏,秀丽眉眼之间的心痛已经足以让人怜惜喟叹,气势汹汹的江昊成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原本气势十足的架势突然之间就弱了下去,有些无法开口。

前两年还在媒体面前做做样子,再到后来,他哪里还顾得上去记那档子事?

孙虹脸上得体的笑容也是有些崩不住,在边上众人指指点点看热闹的目光之下,只得讪讪开口道:“这可真是我们这一段时间忙糊涂了。你这孩子,怎么记得日子也不提醒我们,现在弄成这样,你爸心里得多愧疚啊!”

一番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在提醒宾客,江蔚然居心叵测,小小年纪就给长辈这样大的难堪。

“是啊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啊!让爸爸这样误会你们,他心里也不好受啊!”回过神来的江筱雅连忙跟着帮腔,语调里没有责怪,神色间却是无奈又困惑,唱作俱佳的样子像了孙虹十成十。

“收起你假惺惺的样子,看了就恶心。”江栎斜睨她一眼,一声冷嗤,边上神色缓和了些的江昊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视线之中却是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个人。

浅色的衬衫解开上面两粒扣,虽说是中规中矩的束在长裤之中,却偏偏因为他略带闲适的步伐显出些轻松休闲。深色的西装随意搭在臂弯之中,来人唇角微弯,带着些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短发微卷,五官立体而深刻,男人带着些英伦贵族的浪漫气质,缓步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掠过江栎脸上的五指印,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呵。今天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京城这地界,还有人敢在我们楚家人脸上扇耳刮子?”

“让洵弟看笑话了。这孩子不听话,也是我一气之下,过分了些。”江昊成哪里能想到好几年不联系,这楚家会突然来人到访,心里一阵郁闷,面上却是依旧不敢显露分毫不满。

京城四大家这一辈年纪相仿的四位公子,邵正泽高冷矜贵,靳允浩温和俊朗,孟歌邪魅阴沉,楚洵却是公子雅量、翩翩如玉。

此刻听见他突然不阴不阳的来了这么一句,显然有些动怒,边上了解他脾气的一些人也是有些诧异。

“是过分了些。”楚洵却显然打定主意不买账,目光落到一时沉默的姐弟身上,伸手拍了拍女孩瘦削的肩头,旁若无人道:“怎么哑巴啦?两个人都不认识我了?”

“小舅舅。”江蔚然抬眼看过去,勉强卸去浑身防备和冰冷,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眸子,出声唤了一句。

“这才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她绷得紧紧地姣好面容,楚洵又是看向一边松了一口气的江栎,“我们楚家的儿孙,还没人在外面挨过巴掌呢?”

“我,我是替姐姐。”江栎有些不乐意他语气里不甚明显的看低,不满的嘟囔一声。

“好了。外婆对你们甚是想念,专门差我过来接你们,这就走吧。”话音落地,伸手揽了女孩的肩,他已经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而去。

“哎。洵弟,这……”江昊成显然是难堪的不得了,这让江栎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去了,被素来护短的老两口看见,难免对他不满。

“姐夫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位外甥,不影响你们一家三口行天伦之乐。”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文雅和善,回过头来冷笑说话的楚洵眼眸底的寒意让江昊成生生打了个冷颤。

“倒真是有趣。”看了一场戏的孟歌低头邪肆一笑,目光不动声色逡巡一周,在徐伊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搂着林思琪扬长而去。

邵正泽看了边上神色间带着些怅惘的女孩一眼,缓步到了正举杯饮酒的靳允浩边上,两人对看一眼,酒杯在空中发出脆响,酒入愁肠,靳允浩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楚家愿意出面相护,想来他们姐弟俩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对上从小关系不错的好友,素来话少的邵正泽难免出声多说了两句。

“我一直以为,我会是她唯一的退路。”靳允浩又是一杯酒下肚,显然对刚才楚洵揽着她离去的那一幕心存芥蒂,带着些落寞的神色看在徐伊人眼里,让她也是若有所思。

想起刚才邵正泽寻到洗手间相护的那一幕,心里涌上一层满足和感动,不到一会工夫,也是不知不觉地饮了好几杯。

……

离去之时已是夜幕深重,伸手揽着边上神色带着些迷惘的女孩,邵正泽叹了一声气,又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顾着说话,竟是没发现边上的这丫头一会工夫默默地喝了好几杯,虽是红酒,可对以前她滴酒不沾的体质来说,晚上也是有的受了。

“阿泽……”女孩一上车就软软的偎依到他怀里,柔媚青嫩的嗓音带着些微哑迷离,伸手将她固定在怀里,略微想了一下,他已经朝着前面开车的王俊道:“不回大宅了。你直接开车到我那。”

王俊从后视镜里瞅见两人的黏糊劲,自然是暗笑着应是,后座的邵正泽却是根本没有办法坐的笔直,怀里的女孩跟个迷糊的小猫一样动来拱去,偏偏他连唤醒她都不舍得。

克制着突如其来的渴望,等终于到了楼下,索性直接将女孩打横抱起在怀里,一路进门。

推开房间门,伸手按了灯,将她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软的床上,想着最起码应该拧了帕子替她擦擦脸会睡得舒服些,他抽出手臂,转身欲走。

“阿泽……”身后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的女孩不乐意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扁着嘴可怜兮兮道:“你要去哪?不要离开我。”

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那样用力,几乎到骨节泛白,心里一时柔软,他已经顺势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

温度正常,并没有吹到凉风,心里放心了些,又伸手帮她去掉头发上那些发饰发卡。一只手摸了摸她酡红滑嫩的小脸,耐心十足的温声解释:“我去拿毛巾来给你擦脸,乖乖躺着不要动。”

女孩水色潋滟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是听懂了一般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却是在他起身之际,丝毫不松手,那揪着他衣袖的力道反而更大了一些。

“怎么了?”

“我是在做梦吧?”女孩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看着他神色温和一张脸,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竟然是你的妻子,你对我这么好,好的让我都不愿意醒来了。”

他神色微愣之际,小人儿已经是突然自嘲一笑,自顾自的继续开口:“你是谁啊!你是邵正泽!圈子里男人女人都想巴结的人物,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我一定是做梦做傻了,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痴心妄想……”

说话间,眼角已经是突然涌出两行清泪,在他的目光里,顺颊流下,让他一颗心突然都有些怜惜的生疼。

“依依?”试探般的坐了回去,握上她小巧纤细的手指,不知是出于何种情绪,他已经不由自主唤起了这些日子一直在脑海中回想的名字。

“真是做梦呢?你竟然都唤起我的名字来了?”女孩有些迷惘的咯咯一笑,剩下的话语已经被他尽数封在唇间。

滚烫又咸湿的热泪滚落到唇边,连同那低低的呜咽之声,被他温柔的薄唇尽数封住,沿着那粉嫩的唇瓣辗转亲吻,男人俯身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柔情,淡淡的灯光挥洒在房间里,整个宽敞的屋子都是寂静无声的。

一只手解了扣子,将西装顺势扔到床边,手掌下女孩脸颊滚烫的温度顺着手心传到心口,将他一整颗心都烧着了。

在灯光下深深注视着她红霞遍染的一张脸,撑起一只胳膊揽着她,已经动手去脱下她身上的小裙子。白色的料子触手滑顺,像云朵一般从手心里脱落,却依旧是比不过她如同凝脂一般触手生温的肌肤。

“依依?”又低声唤了一句,怀里却是传来女孩浅浅的呼吸声。

竟然,睡着了……

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邵正泽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抱着她在怀里停留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到床榻之上,找了干净的睡衣换了,才捡起自个的外套去到浴室。

……

七月底气温炎热,并且有逐渐攀升的架势,才不过早上八点多,已经是阳光灼灼,空气里只偶尔吹来一丝丝风。

这两天她的戏份比较少,算得上忙里抽闲能喘上一口气。

《逍遥剑》已经赶着暑期在江北电视台晚间黄金档率先播出,作为她的荧屏处女作,虽说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女配角,却是因为“菱华”这个角色十分讨巧,又有先前微博上的一些风波,倒是意外的收获了颇多人气。

一大早接到唐心电话,说是有广告相邀,意外之后她有些小小的激动,特意穿了一件看着十分清新恬静的及膝小绿裙,又将头发全部扎成看着干净清爽的马尾,拦了车就一路到了公司楼下。

“早上好,伊人!”迎面走来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似乎也是不久前新签约的艺人,已经能准确无误的叫出她的名字。

“早上好!”一路上不知道点头微笑了多少次,终于是到了唐心的办公室。

“快过来。”原本正埋头看资料的唐心看见她显然是高兴,抱着一叠资料直接从转椅上起身,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冲她挥了挥,与有荣焉道:“瞧瞧,都是指明找你的。”

“这么多?”怀里沉甸甸的文件夹让她忍不住咂舌,唐心已经是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的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笑着开口道:“现在这些人都贼精贼精的。上面摆明了捧你,他们还不得闻风而动啊!等《青梅竹马》上映了,这些价位可是连个门都没有。”

“那……”正要说话,身后又是传来两声敲门声,宋煜穿着简单干净的白T恤、休闲裤进了门,看见回头的徐伊人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唐心顺手抽了一个文件夹扔给他,直接了当道:“瞧瞧这个。小灵泉‘薄荷香茶’的广告,是我和上面商量过,专门为你们俩接的。你们先看看,有什么问题提前说,没问题咱们就可以直接安排档期了。”

“一年时间?”将手上的资料翻看了两页,徐伊人有些疑惑。

毕竟按着圈子里现在的惯例,广告代言一般都是以两到三年居多,小灵泉算是市面上销售量特别大的茶饮料系列,每次逛超市,都是排在展架上同类产品最显眼的位置。

眼下的代言人是圈子里一个颇具人气的青春偶像,应该已经有两到三年时间了吧。

“是。这个也是经过我慎重考虑的。三年时间周期太长,这个价位也不合算,后面续约的话肯定要再协商。薄荷香茶是他们新推出的口味,也需要市场检验一段时间。不过小灵泉素来舍得投资,只要广告投放不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唐心开口解释了一通,目光落到她嫩绿色的雪纺纱裙上面,扑哧一笑,难得的出声打趣:“人家指明选你还是有理由呢?说是董事长他妈很喜欢你上《娱乐星天地》的形象,就像薄荷一样清新动人,沁人心脾。”

“哈。”低头看文件的宋煜也是扑哧一笑,接口挪揄道:“唐心姐说这话我一百个相信。还真是,我妈和我外婆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整天念叨说和这样的女孩子一起拍戏,多照顾人家一点。反倒是我这个儿子,没见谁问候一两句。”

“那就这么说定了。脚本你们先拿回去琢磨琢磨,我这边联系好就找你们。”唐心爽快的下了决定,将厚厚一摞文件推到边上,有些好笑道:“广告不在多,而在精。有影响力的,初期先接这么一条看看效果就可以了。至于卫生棉这些杂七杂八的,还是先放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伊人被她蹦出来卫生棉这样的字眼闹了一个大红脸,宋煜已经是一手握拳,在唇边好笑的轻咳了两声。

“这两天也没什么戏份,呆在家里做什么呢?”一出门,随意扯了几句广告脚本,宋煜有些试探的开口发问。

“也没什么事啊。就是看看书看看电视,有空了琢磨琢磨剧本。”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徐伊人对宋煜的感觉也是有些复杂,毕竟也是他一撞之下发生了后面这么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到最近越发温和的男人,从心底里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也是有些感谢。

“还琢磨剧本啊?”宋煜有些夸张的做了一个无语望天的表情,“大伙管莫导演叫易疯子,我看赶明儿你也跟着叫小疯子好了。从早到晚整个都钻到剧本里去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被他带着些刻意的变相称赞说的不好意思,徐伊人正要摆手,口袋里的电话却是意外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愣了一下,她已经微笑着接到耳边,甜甜开口道:“郑老师好!”

“哈哈。”电话那头传来郑秋爽朗的笑声,“怎么说了多少遍不用老师老师的叫,你这丫头就是不听呢?这几天有没有事?听说你在拍那个《青梅竹马》?我这边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有没有意愿过来一试啊?”

“试镜?”徐伊人有些诧异的脱口反问了一声,那边的郑秋又是哈哈一笑,“怎么?这口气是行呢还是不行?我可提醒你啊,这机会可也是紧俏的很,你也就最多半天时间考虑考虑。”

“这个,郑老师的好意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想起上一次唐心的那些话,徐伊人自然是当机立断先接口应下,话音落地又连忙小心征询:“不过不知道是什么角色?老师您觉得我能成吗?”

“成,怎么不成?”郑秋显然是对她语气里的不自信极不赞同,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抗战片里的一个小角色,不过胜在足够正面讨巧。戏份也不多,零零散散拍上多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你考虑一下,愿意的话下午直接来影视城,到了打我电话。”

“好的。谢谢郑老师。”那边似乎依旧在忙,没再多说就挂了电话,徐伊人有些怔忪的握着电话,宋煜已经是有些艳羡道:“听语气,是有好事?这个郑老师不会是郑秋吧?”

想到微博上那几个重量级人物齐刷刷的力挺,宋煜心里就是一阵情绪涌动,任谁这么捧也得红啊,正想再多求证几句,女孩已经冲他抱歉一笑:“学长不好意思。我再去找一下唐心姐,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也好。快去吧。”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话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也不好多问,点点头,看着女孩纤瘦清新的背影,若有所思。

……

华夏建国不过百年,早些年曾被隔海相望的弹丸小岛侵略过好几年,虽说最后取得了战争胜利,沉痛而屈辱的过去却是如一团阴影一般压在每个华夏后来人的心中。

那些在压迫中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事迹,更是被后来每一代的导演一次次搬上荧屏,以此来铭记那一段历史和战争中千千万万为国牺牲的英雄先烈。

当然,由于历史的特殊性,抗战片也不是那么容易拍的。拍的失真了,被观众各种吐槽挑毛病,拍的扭曲了,被群众各种谩骂扔鸡蛋,拍的夸张了,同样有观众不厌其烦的考据批评。

更主要的是,拍抗战片都要经由政府部门审核批复,更严苛的,里面每一个人物和每一处大小战争,也必须经过商量再商量,确定不会引起多大争议才能严格的定型人物形象。

但同时,每一部优秀的抗战片都会引起华夏人内心深处对国家尊严的维护,唤醒男女老少的爱国之心,成为华夏电视史上英雄丰碑一样的存在。特别优秀的,更是会不厌其烦的在华夏电视台晚间黄金档反复播出,广泛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此外,抗战片对每个参演之人的要求都是相对严格的。

一般来说,三年以内有重大丑闻、负面新闻不断,或者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的艺人,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可三十多岁的郑秋素来洁身自好,已经算得上一线影帝,哪里还需要拍电视来博人眼球?

上一次能友情出演《逍遥剑》,她已经是觉得非常意外了。

下了车一路往影视城里面走,左思右想了半天,她脑海才最后浮现出一个片名来。

《鲜血染红的旗帜》被称为近三年来最值得期待的抗战剧,似乎是前些日子在公司走廊里,意外听见谁说邓菲菲参演了这部剧?

耳边轰隆的爆破声不时传到耳边,她似乎能闻到硝烟弥漫的味道,正是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郑秋,边上已经是有一道男声高喊道:“丫头,小薏仁,这边这边。”

“郑老师。”握着电话循着声源,等她跑到了郑秋面前,有些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怎么,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丢人?”郑秋有些天没见到她,此刻看着这小丫头似乎比第一次见开朗许多,心里倒是一点也不为她的发笑而生气。

“不是。我是觉得郑老师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位真正的抗战英雄。”徐伊人弯着唇角,对着他伸出一个大拇指,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

“小丫头片子。”被她故作严肃的样子逗得哈哈一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边上已经走过来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魁梧男人。

“你说的就是这丫头?”汤韫上下打量了几眼,女孩穿着简单的浅色T恤,九分牛仔裤,配上一双系带帆布鞋,看着很清爽。马尾扎得高高,也没有化妆,清秀干净的,倒是真有一点来拍战争片的意思,已经是在心里打了一个及格分。

“汤导演好。”徐伊人眼看着眼前面色严肃的男人,难免想起自己前一段时间还在电视上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打趣人家,心里已经是有些打鼓了。

“呵。节目上拿我开涮的勇气哪去了?”

“导演我……”女孩的表情有些苦哈哈的忐忑,边上的郑秋已经是好笑的捶了他一下,“行了。装模做样的。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哈哈。”汤韫果真是一瞬破功,点点头,中肯道:“看着有点意思。去那边先换衣服试一下妆。”

《鲜血染红的旗帜》是编剧根据抗战期间一位高级军官的回忆录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坐在化妆间粗粗看了一下剧本,徐伊人有些明白,郑秋和邓菲菲这些一线大腕为何会接拍这种整天都要在泥水炮火里摸爬打滚的辛苦戏了。

作为公众人物,每个明星的发展之中难免会遇到几次事业瓶颈期。

比如从前的她,因为形象定型,后面百分之*十来找的剧本角色都是美貌妖娆型的坏女人。

而像邓菲菲、郑秋这种颇有资历的一线大腕,已经算得上是名利双收,可若是要继续往上走,就必须在社会地位以及社会影响力这些方面下功夫。

随手翻一下剧本,先不说后台足够强硬的摄制组,怕是这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群众演员也是经过再三删选的。

华夏台直接出品的电视剧,那说白了就是后台通天。郑秋能在这个节骨眼为自己争取一个角色,想来也并非一句话那么容易。

一阵唏嘘过后,伸手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徐伊人对着镜子坐下,朝着边上微微一笑:“辛苦刘姐了。”

整个摄制组都是华夏台直接委派,化妆师自然也是比一般剧组牛气许多,此刻看着她从头到尾利落迅速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些好感,温和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您胸牌上写着呢。”女孩又是莞尔一笑,葱白似的纤细手指对着镜子里她的衣服指了指,白色蓝边的胸牌在波浪卷的长发下露出半边来,其实一般人不仔细也不会去注意。

“难怪郑老师极力推荐你。也真是个机灵的姑娘。”化妆师恍然大悟,面上的神色已经是专注了许多,似过来人一般随口提点:“导演们嗓门大,有时候着急起来难免说话重了些。你前面的姑娘就是被说的嘤嘤哭了好几次,怎么都不愿意来了。其实这拍戏本来就不是轻松活,这么高的温度,没盼头谁愿意跟这耗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刘姐说的是。”徐伊人自然听出来她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心里有些暖暖的,神色间更是谦逊。

抗战片本来就是男人的戏,冷不丁出现一个女的,即便是没多少戏份的酱油角色,也会在观众心里留下印象。

更何况,她刚才可是看了,自己要出演的“白露”一角,虽说戏份也不算太多,但是排除了身为女一号的唐韵和反派女一号的邓菲菲,已经算是剧中露脸第三多的女性角色了。

在这本抗战高级军官的回忆录里,唐韵饰演的女一号安平是他们独立团的唯一的女性,也是女领导之一,和郑秋饰演的梁辉在日积月累的革命情谊里,暗生情愫。但是两人都未曾点破,最后一集的战争里,替唯一幸存者梁辉挡了子弹而亡。

至于环亚眼下的一姐邓菲菲,饰演的则是敌方高级间谍武藤杏,美丽又狡猾,对R国忠心耿耿,剧中戏份也是很多。

从出道开始就以温婉动人形象示人的邓菲菲,这些年知性优雅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倒是记得去年一次访谈里听她说想要挑战一下全新的角色,展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

脑海中一阵胡思乱想,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满意的喟叹:“好了。”

徐伊人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镜中已经上妆打扮好的自己。干净又轻薄的蓝色单衣长裤,脚下是一双颇具年代感的黑色布鞋。柔软如海藻一般的长发梳成了两个略带些松散的麻花辫,女孩露出光洁的额头,柳眉细细,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澄净,倒是难得一见不染纤尘的漂亮通透。

剧中一开始的“白露”,父母早亡,被性格正派的爷爷一手拉扯大。

爷爷是古镇颇有些名声的老中医,“白露”出生在二十四节气白露这一日,是一个相貌清秀、心地单纯又善良的姑娘。

R国入侵,古镇岌岌可危,白露跟着爷爷收拾细软落脚云城,爷爷以毕生积蓄开了药铺为生,为了保护美丽又单纯的孙女,白露一般时间都不怎么出门,呆在后院里帮爷爷晾晒草药,生活简单的就像一张白纸。

郑秋饰演的军官梁辉因为战场物资紧缺进城求救,却不幸暴露行踪,在夜里胳膊中了一枪仓皇逃脱。

第二日白露清扫后院时被吓了一跳,爷爷将他救活,暂时收容在家里照料。

却不曾想因为梁辉身份特殊,第三日就引来敌军搜寻,爷爷将两人藏在后院的地窖里躲过一劫,自己却是因此丧命。

白露跟随梁辉上了战场,成了一位抛头露面的前线护士,最终丧命在战场无情的炮火之中。

不得不说,郑秋为她争取的这个角色,实在是十分容易让人心疼、又十足讨巧的角色。

单纯、干净、美丽,前一半剧情的白露是那个时代深闺姑娘的代表,勇敢、坚强、奉献,后一半剧情里的白露又是那个时代觉醒的年轻人的代表。

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在前线却能忍着泪水,照看受伤的战俘;她手无寸铁,却又能咬着牙关和最前线的士兵们一起战斗;她是出生在水乡古镇,从小被爷爷捧在手心里的温室娇花,也是能够生长在北方荒原上,被风沙雨雪肆虐,依旧不屈不挠的柔韧的蒲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简直是最普通华夏年轻人的精魂。

纵然手无缚鸡之力,纵然从小生活在象牙塔一般无忧无虑,纵然,连一丝血腥的场面也不曾接触过。可是当敌人的炮火轰开祖国的大门,当敌人的铁骑踏上祖国的原野,当敌人冰冷的刺刀对准亲人同胞的胸膛,即便是柔弱像蒲草一般的女孩也不会轻易屈服,而是一遍又一遍的擦开汗水和泪水,以最坚韧的姿态顽强重生。

徐伊人觉得,自己都是有些爱上这样又柔弱又坚韧的白露了。

“哎。我说能不能投入一点真情实感啊!”一出化妆间,外面立马变成了另外一番场面,汤韫暴躁的声音远远传来,徐伊人抬脚绕过脚下看起来横七竖八的尸首,弥漫的硝烟渐渐散去,映出几个导演无可奈何的面孔。

华夏台直接委派,摄制组自然不会是一两个导演。不过看着眼前这蔚为壮观的导演阵容,徐伊人还是有些心中发憷的感觉。

汤韫自然不必说,国内有名的战争片,无论是历史剧、抗战剧,基本上都以请到他指导为荣。从专业方面来讲,他侧重于动作、武术方面的把关,而其他几位,自然也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头发盘成圆髻的徐茜已经有近五十岁,深邃的眼睛带着些坚毅和严谨,作为华夏历史上最优秀的战地女记者,徐茜的传奇事迹自然也是被圈里圈外的人津津乐道。

军人家庭出身,相貌英气俊秀不逊男儿,从二十多岁就开始穿梭在国际上各个战场第一线的她素有“战地玫瑰”之美誉,拍摄过的那些战争瞬间包揽国内外诸多奖项。虽说即便随着时间流逝,不得不转行做幕后指导,她依旧是足以让男人也肃然起敬的传奇。

带着一副宽边眼睛的白祈安也就四十出头,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出身,这一位算的上战争片的编剧专业户了,想来改编的剧本正是出自他手。

除此之外站在他们边上的一位老者倒并非这个圈子里面的人。

可因为时常看节目,徐伊人倒是也知道,他是华夏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尤远志,专攻现代史,几年前时常做客华夏青少年频道普及历史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