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

酒糟鼻没想到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还能对他娇/媚一笑,心里不禁有几分犹豫来,可那小姑娘又对着他眨眨眼,他色心一起,也顾不上什么邪不邪乎,涎着脸就扑过来欲扑到那小姑娘。

钟嬷嬷动了,她不愧跟了林清音多年,一身凌霄外功丝毫不比阁内的长老差,轻轻推了一掌,隔空就把那蟊贼打翻在地,缩成一个虾球,冷言冷语:“哼,我们姑娘也是你们这些小猫狗能觊觎得了的?瞎了你们祖宗的眼!”

杜太太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突然间想起林江月几个人的身份来,立刻跪向林江月求救:“姑娘,求您救命!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然后压着一双儿女拼命给林江月磕头。

“你是何人?”贼首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江月,因为功法的缘故,林江月发育得比同龄人还略迟一两岁,更显得稚/嫩,十岁的小丫头在一群水贼的包围下却镇定自若,这不是很古怪么?

林江月挑眉:“我是何人?自然是要被你丢到江中喂鱼的可怜人了。”

“装神弄鬼!”贼首心一横,对其他人示意,一群人就朝着林江月扑了过来。

“动手!”钟嬷嬷的话音一落,平香沉香立刻从暗处飞出,拔剑一挥,听泉听涛也空手夺了贼人的刀,不甘示弱,兔起鹘落之间,四个人便将大部分贼人干翻了,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山寨的再仿真,放在正品面前,总是撑不住的。

而林星河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圆凳,放在林江月身后,林江月看也没看,婀娜多姿地坐下。

终于得救了,杜太太瘫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在道上混的小人物,哪个不是很灵光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踢到硬茬了,贼首正想跳江逃脱,却被平香封住了去路,他能屈能伸,立刻回头跪在林江月面前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张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女侠,女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一条狗命,小的来生必当做牛做马报答!”

这求饶的话说得那么溜,看来是个惯犯,林江月好心情道:“我这个人不信来生,若来生我不幸投胎变成一根草,你的报答岂不是要把我吃了?还是来点实惠的吧。”

“实惠的?”张三愣住了,他在这条江上混了也有好几年了,遇到了的江湖人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回了,对方要么是很揍他们一顿要么是直接将他们踢下船,他还没遇到过跟她谈价码的。

“怎么?你得罪了我,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想我放过你?”林江月眉目一横,“你看我长得像这么面的人么?”

“女侠的意思是……”张三干巴巴道。

林江月意味深长道:“大家都是一个道上混的,我的意思你明白的。”

这是打算黑吃黑了,张三心里泛苦,但凡有一点出路,谁愿意落草为寇,做这个有今日没明日的行当呢?他们只是沿江吃饭的小蝼蚁,每月都要向使银钱向周边的官府打点关系,还要向这一带的江湖门派交月钱,提着脑袋弄到的钱也只有十之五六能落在自己手上,可他底下还有一帮弟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不容易有人出大价钱买人头,他本想做了这单生意后就远走他乡,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没想到大鱼没杀到,反被鲨鱼咬了。

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多的钱也换不来小命一条,他只能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出来,心中暗道幸好贵重的东西都没带身上。

林江月瞟了一眼,嫌弃道:“就这么点?你们这贼当得太没意思了吧?乞丐都比你们有钱。”

张三面上做出一副愧疚之色。

“沉香。”林江月说道,“你拎着一个人去抄他们老巢,把值钱的东西都带回来,若是没有……哼,给我一把火烧了。”

“是!”沉香心情愉快地应着,转身就随便拎起一个蹲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小贼,直接往下跳,跳到小船上小贼吓得凄惨叫,沉香抡起剑柄用力一敲,小贼便不敢再叫了。

“女、女侠……”张三没想到林江月小小年纪,却做得那么绝,吓得牙齿直打颤,他想求饶,可对上对方猫捉老鼠般的眼神,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失了。

“说说,是谁雇你们来的?”林江月问道。

张三偷偷的抬起头往杜太太那边看了一眼,女子身边的嬷嬷哼了一声,他直觉得胸口一闷,喉间一股甜腥,他当下骇然,不敢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赶紧如实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一个月前有人来联络他,问他做不做人头生意,他这些年打劫奸/淫拐卖什么恶事都做尽,但真没杀过人,而且又是官府家眷,他就拒绝了,但对方出手阔绰,还保证有内应接应,保证不会走漏消息,钱帛动人心,做了这一票就可以好吃好喝一年了,他心一横就答应了。

“是谁!”杜太太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既惊且怒地质问道,“谁竟然与我杜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要买/凶/杀/人?”

“我们当贼的只认钱不认人。”张三光棍道,“究竟是谁就要问你们家的那个小丫鬟了。”

“什么小丫鬟?”杜太太茫然地看着船上一个个如惊弓之鸟的丫鬟。

林江月点点一下巴,平香一把将藏在角落里的小丫鬟扯出来,摔到众人跟前。林江月看着眼前这个卑躬屈膝,颔首低眉的小丫头,心想,这古代人就是厉害,这样的年纪放现代不过小学五六年级,被老师批评一句还要哭鼻子呢。

钟嬷嬷收到林江月的眼神,叉着腰板着脸,喝道:“贱婢,老实交代,谁吩咐你去跟张三联系?”

小丫头既茫然又惊慌看着钟嬷嬷,又转向杜太太求助:“太太,婢子可什么都没做,您一定要相信我。”

小丫头长得一张老实本分的脸,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上下,稍微哭一哭就让人忍不住相信她的话,杜太太怀疑地看了钟嬷嬷一眼,问道:“你可要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们全家都卖到北边去。”

“婢子不敢说谎,可婢子真的什么也没做,”小丫头急忙辩解,“婢子的娘就是太太您的陪房田壮家的,跟着您从京城来到涪州的,后来得太太的恩典嫁了我爹,我们全家人都仰仗着太太呢,怎么会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呢?”

杜太太一听,再次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林江月:“这位姑娘,你们指责我家婢子为内应,不知可有证据?”

“证据不就在你们面前么?”钟嬷嬷冷笑,“问问这个张三,当日在夔州与他接头的是否正是这个贱婢!”

张三被钟嬷嬷的利眼扫过,立刻打了个哆嗦,匆匆往那小丫头瞥了一眼,忙不迭地点头道:“不错,当日真是这塌鼻小丫头跟我接头的,我还把一瓶蒙/汗/药交给她,让她伺机下/药迷倒所有男仆就在船尾挂一个灯笼,我们就上船。”

小丫鬟立刻反驳:“当日我在夔州下船是为了去看跌打大夫的,根本没见过你,我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大的胆量下/药?别不是你们两方蛇鼠一窝,贼喊捉贼,给我们太太下套吧?不然你们为什么不在水贼上船的时候就出手,非要等我们被水贼扣下了才出来?肯定是想讹诈我们太太,另有所图吧。”

杜太太闻言立刻抱紧了怀中的儿女,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江月几人。

林江月摇摇头,原来,不管是哪个年代,做好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一张利嘴,转眼间就颠倒了黑白。”林江月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慢悠悠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小丫鬟,“可惜啊,跟错了主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平香……”

平香立刻立在一边。

“将她那条本应该瘸的腿给我弄瘸了。”林江月平静地说道。

空气中传来一丝残酷的气息,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平香已经动了,只见她迈步上前,伸脚轻轻松松一踩,大家就听到清晰的“咯噔”的声音,紧接着是小丫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船上的人,不管是水贼还是杜家的人,全都不禁抖了抖。

“你知道吗?”林江月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小丫鬟走去,“人的脊椎很重要,但也很脆弱,只要稍微一按,你头部以下的部位不仅动弹不得,甚至毫无知觉,即便拿滚油泼你,你也不会觉得疼……你想试一试么?平香——”

“是!”平香应了一声,慢慢举起了右手。

“不不不、不要这样!”小丫鬟吓得连连后退,哪里还有之前顶嘴的镇定?“我说,我全都说!是芳姨娘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我做成了,老爷就会把她扶正,然后她会认我为干女儿……全都是芳姨娘的错,我不过是受她指使罢了,大人饶命……”

“贱婢!你怎敢如此!我非要打死你不可!”杜太太勃然大怒,“还有芳姨娘那个贱人!来人,来人!”

谁也没动,杜太太正要发火,杜小姐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意识到她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知州太太,而是尚未脱离危险的肉票,她咬咬牙,放下姿态对林江月道:“恩人,刚才质疑您是妾身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这叛主的贱婢得罪了您,您放心,我保证她绝对不会再碍你的眼。”

“太太……”小丫鬟哭花了一张脸,爬过来抱住杜太太的腿哀求道,“小的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您看在小的爹娘忠心耿耿的份上,绕了小的吧。”

“你还有脸说忠心耿耿!”杜太太一脚踢开小丫鬟,“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些年我是太仁慈了,才纵容你们长胆了!”

“太太……”

主仆二人在那里唧唧歪歪,林江月看向林星河:“你看现在要怎么办?”

“任凭阁主处置。”林星河恭敬道。

林江月哼了一声,看了平香一眼,平香立刻拔/出剑,手一挥便插在了杜太太和小丫鬟面前,直接让两个人闭了嘴,林江月满意极了,然后看向张三,说:“约莫还有十天到汉阳府,我给你十天,十天之内你必须把那个雇主带过来给我,不然你这些兄弟的人头就难保了。”

“知州的内宅,我……”张三冷汗刷刷地流,他敢接下这一单,是因为这里方便办事,让他跑到知州家里去劫人,打死他也不敢。

“那就是你的事了。”林江月冷笑,“你迟一天,我就杀一人,你迟两天,我就杀两人……你若迟上三天,你就不用来了。”

张三看了看身后倒在甲板上痛苦呻/吟的弟兄们,沉默片刻后咬牙答应下来了,还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带着那个小丫头过去,这样更方便行/事。

林江月很爽快地应了,还不忘警告道:“那个小丫头可是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你可别着了她的道……也别想着私奔去做什么野鸳鸯,我想要找到你是很容易的事。”

张三当下立誓保证,林江月才打发他离开,他对着身边的兄弟沉重说道:“老八,好好照顾其他兄弟。”说完便提着那小丫头,跳入小舟之中,逐渐消失在夜色的江面上。

林江月原本还以为劫船的人骨头会更硬点,没想到一下子就摆平了,她很是失望,站起来就要回房休息。

“姑娘,那这些人……”钟嬷嬷指示道。

“让林四哥处置吧。”林江月挥挥手,“让沉香明日再来回复我。”

钟嬷嬷恭送林江月回房后,走到林星河旁边,转达了林江月的意思,林星河沉默了片刻,便说:“水贼都绑起来关在船底,而杜家的……原先如何就如何吧,到了汉阳府再作打算。”

“那杜家的财物是否要归还杜家?”

林星河想也不想:“自然是收归囊中,这还需多问?”

杜太太那边一听就愣住了,这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不是该帮人帮到底的么?怎么反倒把东西据为己有?她哭天喊地道:“这位小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这可是我们最后的家底了,您要是都拿去了,我们这一帮妇孺可怎么过活?还不如投江自尽呢。”

林星河嘴角闪过讥诮之色:“那你们现在就投江吧。”

第四回 ...

杜太太顿时就噎住了,无法再装腔作势,哭闹不通,她转而哀求,求林星河把财物还她,还求林星河护送她们到镇江,她们必当感恩戴德,回到京中兄长面前提及一二云云。

林星河心中冷笑,初见时高高在上,遇难时卑躬屈膝,转危为安时不想着感激涕零反而因小丫头三言两语产生怀疑,事了之后厚皮老脸地要这要那,真当他是好糊弄的迂书生了。

“既然杜太太对这个安排不满意,钟嬷嬷,你就请他们下船吧。”林星河拂袖而去。

钟嬷嬷脸上顿时眉开眼笑:“好嘞。”

这、这……杜太太面色铁青,这怎么会呢?她还想说什么,被女儿拉住了袖子,劝道:“娘,你别再闹了,再闹,我们可真要被丢到江里去了。”

“还是杜小姐识时务。”钟嬷嬷笑眯眯道,“杜太太,别说什么江湖侠士的废屁话,我们被你们连累一遭,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就该给祖宗烧高香了,至于你们的财物,那可是我们从水贼那里抢来的,你要有意见,就自己去找水贼论理去。”

杜太太看这钟嬷嬷,想到方才她隔空将贼人打翻的事,身子抖了抖,抱着女儿不敢再说什么,可一想到身上仅有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且不说回到京中如何被嫂子冷嘲热讽,没有了船资如何回到京中都成了难事,就跟被割肉了一般,心中对芳姨娘更加痛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儿啊,都是娘不争气,要不是你爹他偏宠那个贱人,我们母子三人又何至落到这个地步?”杜太太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杜小姐对此司空见惯,一边叹气一边地劝慰起自己的母亲来。

钟嬷嬷眼里闪过鄙视,知道自己不争气就立起来啊,整天哭哭啼啼有个屁用!

林江月睡了个好觉,大天亮才起来,钟嬷嬷端了温水过来要服侍她,她挥挥手,自己动手。

“姑娘,大户人家的小姐这种事哪会自己动手的?”钟嬷嬷嗔怪道,“我们准备要进顾家了,你真的要学一学这些规矩了。”

“那就等进了顾家再说吧。”林江月无所谓道。

“姑娘!”钟嬷嬷真的生气了,忍不住又絮絮叨叨起来。

好歹让她先吃了早饭再说啊,林江月嘀咕道。

平香端着早饭过来时,沉香也跟着进来,面带兴奋地把她昨晚怎么搜寻水贼的库藏,水贼怎么瞒骗,她又怎么揭穿的过程都说了一遍,林江月一边听一边点头,沉香见状更加高兴了,最后道:“我一把火烧了那里,等火熄灭后才回来的,姑娘,您看,这是从水贼老巢里搜出来的东西。”

林江月拿了其中一份书信看了看,放下后交代沉香给林星河送去,后者看着沉香送来的银票和书信,百感交集,很是复杂。

听泉观察着林星河的脸色,大胆道:“公子,阁主将这些都交给公子管,是在拉拢公子么?”

林星河瞥了听泉一眼:“她何须拉拢我?要拉拢也该拉拢我大哥才是。”

“可等公子您秋闱高中之后,地位自当是水高船涨……”听泉暗示道。

林星河面色一敛,听泉心里忽然有几分忐忑,半晌也听不到动静,大着胆抬头看向林星河,只见林星河一副洞若观火的神色,不咸不淡道:“听泉,你老实跟我说,你是哪个长老的人?”

听泉心中一跳,立刻下跪:“小的惶恐。”

“惶恐?不,我看你是有恃无恐吧。”林星河猛地往桌上一拍,听泉身子一抖,“打量我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以为我好撩拨是吧?”

“小的不敢。”

“你不敢的事还少么?”林星河冷哼,“到了汉阳府,你就回阁里去吧,我这间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公子……”听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一个长随跟着主子出门,结果却被主子打发回去,凌霄阁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他自幼跟着林星河,仗着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经常会做一些不妥当的事,可林星河每次都只是说说,没深究,不想这次却真的激怒了林星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听涛,你看着他,不许他冲撞阁主。”林星河吩咐完就拂袖而去,竟是看也不看听泉一眼。

听涛叹息:“你啊,怎么就不听劝呢?”

“为什么……”听泉喃喃道,“我也是为了公子好啊,委屈人下哪里比得上当阁主?”

“你心太大了,自作聪明的下人是最要不得的,主人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好了。”听涛劝道,“何况你想过没,公子不习武,如何服众?就算当上了阁主,也坐不稳那个位置的。”

听泉面色晦暗,不知听进去没。

林星河去林江月的时候,林江月正听着钟嬷嬷从杜家那边找来的教导嬷嬷在说规矩的事,见到他来了,便当教导嬷嬷先回去。

教导嬷嬷不动声色地看了林星河一眼,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听泉有些水土不服,等到了汉阳府就打发他回去吧。”林星河说道。

现在才水土不服?肯定是听泉那小子做错什么事了,钟嬷嬷不由得好奇,林江月却相反,一个下人而已,再怎么折腾也是涟漪罢了,起不了什么大风浪,所以她没追问原因,直接就同意了,然后道:“听泉回去了,你身边少了一个人,如果那张三十天之内回来了,就让他留你身边吧。”

林星河微微皱眉:“阁主此举是……”

“京城是江湖人的禁地,师姐究竟涉入何事,我们尚不得而知,此去凶多吉少,顾家态度未明,你我势单力薄,不能只寄望于顾家,张三武功不行,但他和他的那帮弟兄跑惯江湖,打探消息或者一些阴私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做,比特意找人去做方便多了。”

林星河还是有些犹豫:“那张三一向目无法度,管不住吧。”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林江月自信道。

林星河想了想,又问道:“对杜家太太,阁主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送她一个礼物。”林江月慢慢说道。

林星河瞬间就想明白林江月的意图,先是极力打压她,让她陷入一个绝望的境地,最后不仅把财物还给她,还把她的仇人送到她面前,既让她感恩戴德,还掌握了她处置芳姨娘的把柄,恩威并施之下,杜太太就成为掌中之棋了,杜家这个钉子钉好了,而杜太太兄长是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这条线也埋好了。

林星河越想越心惊,看着林江月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而梳着双丫髻,穿着素服的林江月任谁来看都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儿,谁会想到她走一步看三步,心思如此缜密呢,他不禁为自己此前的轻视暗暗惭愧。

此后,江上风平浪静,林江月就在厢房里由钟嬷嬷从杜家那边招徕的教导嬷嬷讲规矩,其实她从前也是学过的,只是她一向不上心,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只学了个皮毛,而钟嬷嬷这次打定决心要压着她学,她奈何不了,也只能认命去学。

教导嬷嬷不敢像教杜小姐那样严厉,但该提点的也不敢有所疏漏,林江月生性聪明,态度端正后学得倒是快,钟嬷嬷欣慰不已。

杜太太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羞到了,一直躲着没出来见人,倒是杜小姐跟着教导嬷嬷过来了几次,还亲自传授了自己的一些取巧的小技巧,算是在林江月面前刷了一把好感度,对比那晚上的反应,林江月觉得这杜小姐在大家闺秀的范围内做得其实还挺好的,但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就有点应变不及了。

第十日,客船终于到了汉阳,船家憋着大气将人恭敬地送下了船,然后连客人都没招就掉头走了。

林星河包下了一家客栈的大院子,林江月住在正房,他住在东厢房,那些贼人则关在了后罩房内。

杜家因为杜太太的萎靡而不知所措,最后杜小姐做了决定,大着胆跟着林江月一行,住进了西厢房,林星河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住进来,并不曾说什么,杜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这么不争气,难怪被一个妾压在头上作威作福,”钟嬷嬷没好气道,“可怜了她的一双儿女。”

林江月轻笑:“他们锦衣玉食,不过是受了点气,比起那些食不果腹的人好太多了,怎么能叫可怜呢?”

钟嬷嬷一愣,随后说道:“姑娘,你真有大慈悲。”

“我这是叫假惺惺的慈悲。”林江月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想起那帮水贼,便让钟嬷嬷告诉林星河,找个大夫来给他们看看伤。

钟嬷嬷领命而去,回来说林星河早就去请大夫来了,林江月抿唇一笑。

张三驾着马车到达汉阳城时,城门差点关了,他看看天色,正要往码头那边去,就被人拦住了:“大哥!”

“老八!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三惊呼,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八看看周围,小声道:“是那位让我在这里等你的,给你带路的。”

张三这才放下心来:“兄弟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已经看过大夫了,都是轻伤,养一两个月就能好。”老八说道,顿了顿,疑惑道,“又扣着人,又给治病的,你说那位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张三也糊涂了,“去了就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张三把人装在麻包袋里扛到林江月面前,钟嬷嬷收到林江月的吩咐去请杜太太。

林江月示意张三坐着回话,张三没坐,依旧站着,林江月也不勉强,问他:“怎么抓到人的?”

张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怎么利用那小丫鬟要挟小丫鬟的爹娘去哄那芳姨娘去了道观,他如何瓮中捉鳖,又如何处置那小丫鬟一家三口,末了,还递上来一本册子。

林江月随手翻开一看,哟,竟然是杜知州这些年的“外快”,钓虾竟然钓上了大肥鱼,运气不要太好嘛。

钟嬷嬷把杜太太带过来之后,林江月便把芳姨娘和账本都交给了杜太太处置。

杜太太几乎崩溃,原先芳姨娘仗着杜知州的宠爱骑在她头上,她为了孩子和体面忍了下来,甚至连给老母准备的贺寿礼物被芳姨娘找借口顺去了,她也按捺住了,想着尽管回京找兄长给她撑腰,可不料芳姨娘竟敢买/凶/杀/人,在此之前她还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只是芳姨娘一个人的主意,夫君并不知情,可看到这个账本之后,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么绝密紧要的东西竟然交给了芳姨娘保管,而她这个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名正言顺的妻子竟然毫不知情……

杜太太看向麻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意。

林江月将人和账本都交给杜太太自行处置,然后定定地盯着张三看了好就,看得张三的后背从直挺渐渐躬了下来,才道:“对京城熟么?”

“不熟。”张三急忙回答道,紧握着的手心里被冷汗打湿了,“但兄弟里有两个曾经走镖去过京城。”

“很好。”林江月微微一笑,“你觉得,听泉这个名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