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索后道:“前者虚荣,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位美妻,而后者私心,只想独占。”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一味的褒奖和贬低都不好。”顿了顿后,他换了低调,“姝黎啊,我知道你自出道以来,一直屈居劣势,碰上我不谈,早从你离开西疆开始,你就没有真正胜过一出。”

我无语仰头。

“武者之心勇者之心,无不求胜,其实你已然胜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平声道,“不心灰意懒,不长吁短叹,这就是。”

我慢慢爬出他的怀抱,扭身坐他身旁,双手交叠,首次心甘情愿的礼他一拜。这一刻,他不再仅是我夫我师,而是我帝。相较于男女情爱,师之期盼,帝皇的勉励更珍贵。这一刻,我甚至想若我非女儿身,或许我会更明白他。

西日昌捉起我一手,拉我覆他身。

一夜温存,一夜过后,西日昌的秋狩之行到达了尾声。拓及亲率大军为他送行。广袤的草原,天地相连的蓝绿,各式军队排成方阵,披甲枕戈严阵以待。铁骑军、藤甲军、弓箭军、刀、枪之军,另有我未见过的步武军,武械营。

我骑马列于西日昌和拓及身后,由高坡往下往,浩然澎湃的军威无声的渲染晟木纳气息,向天地证言,大杲最坚实的威武之师来自这里。

拓及对西日昌道:“陛下,就从常规阵势开始。”

西日昌微一点头后,拓及挥手示意。我们前方不远处的旗兵挥舞旗语,草原上军阵望旗而动。

陈隽钟受命为我解释:“首先是常规的横阵出列,先摆的是鱼鳞阵。”我凝神看着,藤甲军整齐有序的出列,全军分为左、中、右三路,一字排开的基本阵形,到了场中央后,他们分散开来,很快组成了个后鱼鳞,前波浪的阵形。

“此阵属于缓式中央突穿阵形。旨在将敌驱于两侧,待敌中央薄弱后,将我中军主力投入,突穿敌本阵。若敌攻我侧翼,避免两侧部队接敌,而由后方钩状部队牵制。大人请看,那鱼鳞前的巨型波浪,那就是。”

鱼鳞阵变化多端,既可变为鹤翼阵,又可变为偃月阵或纺锤阵。初次见识的我大感新奇,单就一支藤甲军就由横阵变换了五种阵形,最后组成圆阵收尾。。

“下面是长枪军最擅长的几种阵式…”我仔细的观看,默记心头。从横轭阵到雁形阵,失锋阵到车悬阵,虎蹈阵到卧龙阵。各有妙用,灵活多变。

“阵依然是死的。”西日昌冷不防插了句话,“打仗靠的是什么?除了强兵,还有更多别的重要因素。”

拓及跟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陛下就成天吃草。”

西日昌失笑,一拍拓及厚背:“民都以食为天,别说我天天吃草,我是没一顿吃饱的。”

拓及大笑起来,边笑还边看我。我只装没听到没看到。开阔的晟木纳草原上,军士们雄壮的身影,云从龙,风从虎。

拓及和蓼花亲自送我们离开晟木纳,上马车前,蓼花抱着我在我耳畔道:“奸了陛下。”

我哭笑不得,只道:“我看着办。”西日昌能奸吗?男人能奸吗?只怕越奸他们越高兴。

我不是蓼花,或许我曾有过蓼花的心境,但现在的我,越发觉着,即便身份泾渭云泥之别,都是一样的。在情爱上,情感上,没有共通即没有平等。九五之尊俯瞰众生,野地杂草居下望上,至少望了看了,才有一目的交流,一眼的平等。旁的能求吗?

君予我多少,我便还君多少。只一条残命,如何都值了。

南回的路上,我伴随君侧,再次看他翻阅荐才奏文,便问:“来的时候没看完吗?”

西日昌边看边答:“这是看不完的。”

我暗暗点头,君王注重人才,总想挑最好的。随口问他一句,不想他扬了扬手中卷道:“德才兼备固然好,但有德无才要来何用?这一多半都是孝廉。”

我微觉诧异:“这么说来,你更中意有才无德?”

他眼也不抬的答:“并非。虽唯才是举,但招些恶名远扬的岂不自找麻烦?世人哪有完美无缺,太多完美,肯定是假的。不少名士不拘小节那才是真性情。”

我凝神望他,忽想到一典故,不禁窃笑。

——为人体貌娴丽玉,口多微辞,又性好色。

不正是说他吗?

冷不防一卷书落到头上,他砸了我道:“腹议我什么?”

我往角落一缩,他正想扑来,车外陈隽钟道:“陛下,山台郡守求见。”

山台郡守带来的消息正是西日昌极感兴趣的,南越名士花重举家迁移山台淹潭。花重字菊子,出身官宦世家,二十一岁一出道,即名扬南越,续而传名他国。花重虽年少扬名,却一直拒入仕途,从他字菊子便可知他隐世之心。

西日昌当即下令转道淹潭。晚间我们在山台郡治宿了一夜,次日午后赶到了淹潭。

卷十;3(修)

3

花重选址于淹潭山脚,依院中椿树新建茅屋于河畔,正门对着娟秀的淹潭山。西日昌远望第一眼便对我道:“庭院有树,好个闲字。”

“为何不是困字?”我问。

西日昌携我手下车,道:“门半开半掩着。”

陈隽钟等人伫车旁守侯,西日昌只带我而去。临入花重门,他解下了我的面纱,塞我手心,而后小扣柴扉。一童子步出:“二位何事?”

西日昌道:“杲北常黎求见花先生。”

我不觉微微一颤。

童子看清我们的面容后,神色微改,客气道:“二位请入院等候片刻,我去通报。”

西日昌携我手步入庭院,立于椿树之下,以我耳力可闻舍内言语。童子穿过厅室,过了廊房,于最里间门外二扣房门,一男子以低弱声相问:“什么事?”童子道:“先生,来了二位客人。”男子沉吟道:“我抱恙在身,早与你说了不见客,为何还来通报?”童子答:“这二位客人很不同,即便往日在南越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物,所以特来通报先生。”

男子叹了声,问:“如何不同?”童子答:“神眷仙侣。”男子默了片刻,道:“焚香递茶,请他们厅室等候。”童子应声。

童子燃香后,请我们入舍。简洁亮堂的厅室,无书卷气亦无寻常人家的烟火气,若非香片弥漫,花重的新居就像无人问津的乡野客房。茶送上,无纹白瓷碗里只漂几片叶子,呷一口,几无茶味。而西日昌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倒与花重的格调同了拍。

过了很久,花重才在童子的搀扶下,踱移而至。西日昌与我起身,各自行礼,他作揖,我躬身。

花重病容苍白,青衫单薄更显其清瘦。观他年龄,大约与西日昌接近,三十上下,但容貌气色却苍老,两鬓微染,眼角已然爬上了细纹。尽管如此,花重依然是位美男子。他的容色同其格调,初看淡泊无奇只面容清秀,而越看越异于常人,如同一潭清泉,第一眼只觉清澈幽静,而越看越发现根本看不到泉底。

花重微微垂首,坐于席上,他的目光先在西日昌身上停了停,后在我身上迟了迟,等我们回席后,他才开口道:“二位贵客,所谓何来?”

西日昌道:“常某路过山台,得知先生乔迁于此,因久仰先生之名,特携内人前来拜访。”

花重的语调透出倦意:“花某方到淹潭,常先生就能得知,可见常先生非贵即权。”

西日昌笑了笑,花重默声,其实这二人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西日昌问:“先生久居南越,为何迁居皋中?”

花重长叹一声:“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花重起身后,由童子搀扶,竟慢慢走回了书房。西日昌携我手紧随其后。看花重步态,还真重病缠身。

入了书房,花重支开童子,坐于榻上后,将案上凌乱的纸页归了一叠,递于西日昌道:“花某因它而来。”

西日昌双手接过,就立于花重榻旁,一页页看了。我在旁瞅了几眼,非常奇怪,那些纸上书写的都是诗词,而主题都是咏花。页页柳骨斜飞的瘦字,赞梅歌莲,咏杏颂桂,字是好字,词是佳词,但这些都毫无意义。文人借物借景抒情,以表怀才不遇以托心曲百态,可这同花重移居淹潭有什么关联?

西日昌一一看完后,单手将这叠纸搁回案上,取了镇石压住。花重凝视案上一阵后,就在榻上直接拜了西日昌。我大吃一惊,然而更吃惊的话还在后头。

“恕花某病中不能迎驾。昌帝及后,请上座。”花重抬起头来,仍然一派幽静的道。

西日昌入座后,我站他身后。只听西日昌道:“花先生,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问。”

我以为西日昌要问花重如何识破他的,不想他却问:“世人皆知朕连丧二后,为何先生称西门为后?”

花重道:“陛下已然自答了。”

西日昌一笑。

花重看似很累,他微微往后靠了靠,道:“陛下前问花重为何迁居,另有一原因。”

西日昌道:“先生靠着说吧!”

花重谢后,撑在背垫上道:“时西秦背信南越孱弱,大杲强勇一方。秦杲边事蛮申水患不过只是开始,花重只想苟全性命,而问世间何处最宜修身静室?惟有大杲腹地。”

西日昌半日没有说话,而观花重,似已缓了过来。我仔细揣摩着二人短短几句对话,几处动作,忽然想透一事,心下大骇。

页叠的纸张,张张书花。那岂不是叶叠?

花重叶叠,仅是二人的名字便有呼应。花重为叶叠而来!蓼花入大杲即为西日昌所擒,叶少游能比蓼花好多少?

花重咳了几声,西日昌忽然探手搭脉。花重尴尬道:“陛下费心了,花重向来体弱,初到杲中就不服水土,休养几日便是了。”

西日昌收手,起身道:“那朕不打搅先生了,改日再访。”他按下欲起身相送的花重,领我而去。

上了马车后,我看花重的柴门阖了。西日昌叹道:“你我都错了,这花重不闲不困,却又闲又困。”

“为何?”我问。

马车缓行,西日昌依然握着我的手不放,过了半刻方道:“花重他落居淹潭,只为等我。”

我仔细推敲他话中玄机。一是花重既为叶叠而来,自然要见西日昌。二是花重选的地理时机。蛮申洪水的后患之力再大,也不可能将花重赶到杲中那么遥远的地方,花重等的是西日昌秋狩。山台郡乃秋狩之路必经之地,而西日昌秋狩之意在战备。

想明白后,我沉吟道:“现在他困了。”花重的所求,西日昌已然答复,压镇并未撕破纸页,叶少游必被软禁。花重得此答复后退而求缓,轻言淡语断一句天下时局,又不往下述,旨在以自己的脑袋来换叶少游一命,更厉害的是,他的第二答充满诱惑,配以关门之举,暗示意属昌帝。

果然,西日昌听我言后,笑道:“南越花重,百闻不如一见。只可惜此人天生弱疾,都不知能不能再活上个三五年。”

“你不打算用他?”我问。

西日昌投我一眼道:“他值我逗留淹潭。”

我不能再问下去,便偎他身上休息了。西日昌则为我介绍了花重更多的背景,与我所知的花重有所不同。

花重出生的官宦世家并非一般世家,花氏一族多文士,但花重的生母却出自权倾南越的外戚潘氏。未及弱冠,花重的才俊就倍受王室瞩目,可惜一场意外绝了他的仕途。年少的花重因其貌美气傲,遭小人谄言,诽花重与当时南越王的宠妃关系过密。南越王半信半疑,虽未责罚花重,却处死了那位宠妃,花重因此对王室寒心。花重心知,即便南越王仍会用他,但隔阂已生,用他不过看在花潘二家和他自个的名气上,决不会重用。花重便连年称身体不好,谢绝官位,而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好,是个放得上台面的理由。妃因花死之事,乃王室丑闻,被遮盖了下去,知者极少。后花重长年与南越士人为伍,又洁身自好,时间久了,南越人就越来越认为菊子贤良,声誉日渐增长,倒名扬了天下。

我闻后叹曰:“现在倒不觉他气傲,貌美却沧桑。”

西日昌道:“其实心气还有,就是更通透了。”

我默默想了很久,也明白了西日昌为何摘我面纱去见花重。花重因绯闻失了南越王重用,而西日昌此举即表明他不屑南越王行径。

次日一早,西日昌携我再访花重,这次更好,花重直接请童子引我们入书房,而他一动不动伏在榻上,看似病情更重。西日昌面色微变,上前道:“花先生这是怎么了?”

花重苦笑道:“昨夜没睡好罢了。”

西日昌凝视他片刻,沉声道:“朕很少服人,今日花先生却令朕敬佩。”

花重目中闪过奇光,却叹:“菊子尚何言哉?”

当下,西日昌宣来苏堂竹,卷花重于被褥,打包走了。花重的几位侍人这才知西日昌身份,一并被装了马车。

西日昌携我回马车后,长叹不已。问他为何而叹,他反问:“若名士花重被传淹潭见我后病逝,你说我如何解释?”

我一怔,若真如此,西日昌将百口莫辩。就算世人相信花重确实病故,但西日昌也脱不了干系。叶少游的这位名士友人着实了得,他分明有求于西日昌,却不落下风。最后花重嘴上道菊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其则褒了西日昌一把,还了帝皇颜面。西日昌能看懂他的用意,他已然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花重比万国维与西日昌的对话更深玄。几日后,经苏堂竹一手调治,花重被请入了西日昌的马车,我听到了真正智士的言谈,首句就石破天惊。

“花重蒙陛下恩治,知陛下并非舍仁黩武,因而大胆谏言,陛下当归还唐洲三城。”

要西日昌归还唐洲三城,不啻为要豺狼吐出口中的肥肉,果然西日昌立刻变色。“先生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替花重暗捏把汗,花重却云淡风清,仿佛述家常般,继续道:“今四海将乱,三国相持变数莫测。陛下承父兄之业,王霸一方,广纳贤良知人善用,惟缺一面旗帜。”

西日昌敛怒,正容以对。我便知花重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面旗帜名曰师出有名。但凡成大业者都讲究名正言顺,陛下继承大杲帝位不正是明帝病重托后,兄亡弟及?”花重微微一笑。

西日明之死,从来都是大杲忌讳的话题,然而花重不仅当着西日昌的面提了,还说得如此美妙。我默默跪坐一旁,心道,花重此人无须我为他担忧。

西日昌亲自为花重斟茶。花重谢过,置茶案上,又道:“事求合理,功乃成,且用力少而功多。世人莫不奔命于仁义,唾弃强暴背德。陛下对贞武皇后情重,虽谈不上仁义,却也有情,要了唐洲三城则无情。”

“依先生言,朕该当如何?”

花重澹然道:“贞武皇后原出西疆,本是黎族贵胄,陛下想要的应是西疆。”

西疆太远了,要了也无用,但西日昌却笑了。我心下再叹,原来花重口中的西疆是代指西秦。

花重以平静面容,细如涓水的语调道出了一幕比蛮申水灾更可怕的灾难。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民心背离,众叛亲离。破坏要彻底,而破坏之重在于人心。西秦本就没多少善名,就让它再坏点,坏到贪官污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此消彼长,西秦失心,大杲则以当世最强者的仁义之态,收服人心,侍机后动。

我听后只觉冰冷,但花重最后道:“早晚的事,西秦不正并非一年半载。贞武皇后若在,她肯定洞透,黎族被屠正是西秦失信。”

我投他一眼,依然如初见的宁静。

西日昌听完后不露声色,只道:“听先生言,收益匪浅。”

“不敢。”花重立即答复。

西日昌再问,花重却一概道,菊子不知。显然他是不想说了。

连我都想继续听,西日昌自然也很想听下去,他道:“先生不用顾忌,有话尽管说来。”

花重躬身道:“菊子尚有自知之明,空谈仁义道德还成,论及其它,那是远不如人。”

西日昌失笑,随即大笑。我惟有感慨,此二人算一拍即合。西日昌本就背地里干尽祸殃他国之事,花重更准确的予之定位,表面上一定要光鲜。

花重被苏堂竹接去了另一驾马车,西日昌在帘后望他的背影道:“此乃国士,可惜了…”

可惜花重体弱,天命无几?还是可惜花重来自南越,存心叶叠,无法重用?

忽然西日昌搂住了我,道道:“我令苏堂竹传了蓼花旁的武学。”

我毫无意外。我自个曾领教过西日昌的绿光断魂,那种搜挖心底的恐怖滋味,至今后怕。同为罗玄门下的苏堂竹或许不会绿光断魂,但以小竹和善可亲的外表,在蓼花不备的情况下使出催眠手段,还是极容易的。

所以我反问:“她不适合?”

西日昌道:“天下绝学,落在寻常人手中,只会断送性命,好在她并不清楚你教的是什么。”

我一点头。

“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东西,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西日昌捏着我的腰问,“这是为什么?”

我僵了身子,原来这几日的光景,他一直在等我主动开口提叶少游,但我怎么那么笨,居然错过了。

腰际忽然一力袭来,我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

“这是为什么呢?”他在我耳旁吹气。

我勉强道出二字:“断义。”

“总算你还不糊涂。”西日昌笑声渐没,“今日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叫我更高兴些吗?”

我转身而笑。这是个赤裸裸的要求。他需要我填满他,他的真话假话都是一样的,甚至还可能恰好相反。

华服散开,衣裙褪身。男人被压于女人身下,平稳的马车也颠簸。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因为我背对着他。我不用掩饰自己的表情,而他也不想看。

他其实是不高兴的。他不高兴并非花重,也非为我,而因他自个。花重还有很多话没说,但他说的话已经足够西日昌追根溯源。其中最打击西日昌的是花重以为西日明的某些方针是正确的,比如塑造强国威望,高举仁信之旗。正因为西日昌意识到了自个的失策,体味到了花重的分量,才会不高兴。强者最讨厌被人摆布,帝皇更厌恶被人踩到尾巴,而西日昌听得进逆耳之言,所以这一下尾巴被踩,他就要发泄了。

我却有些高兴,花重让我觉着西日昌并非不可战胜,弱者更不是注定被强者鲸吞。花重为西日昌指了一条更宽广障碍更少的道路,也为我解了一个心结。我其实也征服了我身下的男人。他占有我的同时,也被我占据。他把我吃个干干净净的同时,我何尝没有吃他个通通透透?

这个当世最强武,有着登徒子外表的帝皇,在我身后细细吐气,在我身下任我撷取。但是这个男人确实很强,他说没一顿吃饱不无道理。不知过了多久,汗珠从我身上滚落,身体开始释放危险的信号,我以意志强忍住。

哪有什么欲仙欲死?哪有什么抵死缠绵?我听到来自深渊的笑声,欲望就是抛弃理智的堕落。它很美,诱惑人一步步走向悬崖。知道它美得很邪,也带着毁灭,却还是会忍不住投奔,最后奋身一跃。无边黑暗,黑光闪烁。

身体忽然一折,我不禁浑身发颤,他撑起身抱起我,在我耳旁柔声道:“你累了…”他的手指探入我唇,长发缱绻我身,几声呻吟半封于他手中。他了结了这半日的情事,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带我卧倒榻上。我们的长发彼此缠绕,半空中荡了一下,又覆落我背。

“等到我们都老了…”过了一会,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半句。

我无声喘息,他的手开始揉我腰,一下下,缓慢而炽热,舒解着我的身躯。一道热流由腰间滚涌而出,一分为二,一条上行急速推进,势不可挡最后冲至脑海,一条下流缓行黏淌。

卷十;4(修)

4

盛京城外,我又还原为西门卫尉,蒙上了一身灰衣。

大批的官员出城接驾,拥着西日昌回了宫廷。而到了宫廷,我与苏堂竹受命将花重及他的侍人安置于太医院的偏院。苏堂竹回到太医院就被苏世南叫走,剩下我一人领着花重去了偏院。

花重的侍人忙着搬运他的书籍,我则与花重坐在院中品茶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