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西进了厨房。
杨琦正在洗菜，她问道：“妈你刚才找我啊。”
“对啊，你跑哪儿去了，喊你几句你都没听见，去隔壁邱奶奶家借点葱，家里的葱都被雪弄坏了。”
苏可西欢快地应道：“好啊。”
杨琦随口道：“能别高兴得这么明显吗？”
苏可西嘿嘿嘿地笑，也不回答，径直跑出了厨房，正好迎面撞上回来的杨路。
她去过邱家很多次，熟门熟路。
而且两家的构造大抵是相同的，只有装修摆设差距而已，她直奔后院的厨房而去。
才到后门，就听见说话声。
“你刚刚去哪了？”邱华问。
陆宇的声音波澜不惊，“门口。”
邱华没怀疑，歇了一会儿又开口：“快来帮把这只鸡杀了。”
苏可西有点好奇陆宇杀鸡是什么样子。
她没露出脚步声，这门也没关着，索性就直接推开了，目光所及之处就是角落。
陆宇一手拎着鸡站那。
鸡还活着的，也在挣扎。
两只翅膀被陆宇的手抓住，只能蹬着脚，叫个不停。
杂乱的鸡毛穿插间露出他泛白修长的手指，指尖莹润的指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宇听到动静，抬头，对上苏可西的视线。
苏可西朝他眨眨眼。
他抿了抿唇，没动。
邱华则是一把杀了鸡，顿时血全流在水里。
然后接过陆宇手中的鸡，回头看到苏可西站在那，笑着问：“来找陆宇玩吗？”
苏可西摇头，“想借点葱，家里的被雪弄坏了。”
正巧邱奶奶从里面走出来，听到这话，随手从墙边拎起一把，“葱？在这在这，来来来。”
苏可西拿了一点，“谢谢邱奶奶，那我先回去了。”
她临走时看了眼陆宇，他站在那，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嫌弃的样子。
…
午饭过后，苏可西帮家里洗碗。
客厅那边传来动静，聊天的外婆走了出去，问：“谁来了？”
杨路把人带进屋，介绍道：“我同学，程北洋，外婆您见过照片的，就我上次给您看的。”
外婆人虽然老，但眼神不差。
程北洋长得阳光帅气，看着就很有礼貌的样子，正是他们这一辈人最喜欢的少年模样。
外婆笑眯眯地招呼道：“北洋是吧，快进来快进来。”
苏可西从后院出来，看到程北洋站那，还对她笑。
她问：“你怎么来了？”
程北洋眨眨眼，回道：“我来找你哥哥。”
苏可西又看向杨路，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同意地点点头，说：“对啊对啊。”
这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家过年或者走亲戚，程北洋跑他们家在找人玩，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程北洋却是不看她，和外婆聊起来
苏可西也不管，反正只要不找她就行。
但没想到，外婆这想法却是既然是客人，肯定小一辈的带着玩，所以直接就让她和杨路帮忙招呼。
苏可西哪敢不同意。
程北洋偏偏还笑嘻嘻地看她，“上次见过之后还记得我呢。”
“不记得了。”苏可西翻白眼，然后说：“我跟你说，我男朋友就在隔壁。”
程北洋不信。
怎么可能在隔壁，要是认识的，杨路肯定以前的只言片语中就透露出来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上次加你微信，你都没同意。”
苏可西压根就不记得这件事了，翻出手机看了眼。
那边还真有个申请的没同意，她懒得加，反正以后又没什么交集，再加上对方意思不明，加了徒增麻烦。
程北洋叹了口气：“我在你面前，你都不给我面子。”
苏可西收好手机，随口掰扯了一个借口：“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是吗？”
“必须是啊。”
空气突然尴尬了起来，杨路出来打圆场，“你们俩说什么呢，北洋，你晚上在这睡吗？”
程北洋摇头：“晚上回去。”
话音才落，外婆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西西小路带北洋出去转转，家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苏可西说立刻看向杨路，“哥你的同学，我就不添乱了。”
程北洋却说：“一起呀，不然多无聊。”
苏可西正准备说话，就看到门口处透出来的身影。
又很快消失。
她将要说的打回肚子里，改口道：“我又不能带你们玩什么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出了大门。
苏可西在墙边看到了陆宇。
陆宇站在那，加上后面落雪的背景，如同一幅精致的画。
她问：“你刚刚怎么走了？”
陆宇不回答，只是面上表情冷冷的，有点黑。
脖颈处的的喉结滚动了下，暗沉的眼神盯着她，黑漆漆的，内里意味不明。
苏可西仔细瞅了好大一会儿，嚼出味道来了，歪着头看他，说：“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被陆宇打断：“不是。”
“我话都还没有说出来，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她贼贼地笑着，“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陆宇睨她，“做什么贼？”
苏可西捂着嘴：“不做贼，那就是吃醋了呗。”
陆宇说：“没有。”
他几乎是和她同时说出来的一句话，让苏可西没忍住，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
还不承认哪。
苏可西想了想，又问：“既然你没吃醋，那我就回去了，外婆让我带程北洋出去逛逛…”
陆宇又出声打断：“不行。”
苏可西“哦”一声。
她微微低头，便看见陆宇垂在身侧的手指动来动去，指尖轻轻搅动，分明修长。
苏可西不理会他刚刚的否定，径直地说自己的打算：“下午的时候，再把他…”
唇上一热。
苏可西一下子懵了，压根反应不过来，呆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陆宇的动作不重，也就亲了一下，没有深入，却那么反反复复地摩挲在唇面上。
像是在品尝好吃的糖果。
陆宇伸手捏住她的脸，直勾勾对上她的眼睛。
苏可西只觉得望进了一片星海。
周围寂静下来，唯有他的声音响在他耳侧，带了咬牙切齿：“我没吃醋。”
随后，又强调了一下：“没有。”
第47章 47
苏可西好笑地应道：“好好，没有没有。”
没有吃醋就没有吃醋咯，反正她知道就行了。
陆宇知道她在想什么，正要说什么就看到门后出来的程北洋，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上，一瞬间里面的意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
苏可西拽了拽他的衣服，“你今晚要回去吗？”
“嗯。”陆宇低头应道。
两个人又没有说话了，贴的近，各自身上的味道都能互相闻到，就像是紧密联系在一起。
直到后面有咳嗽声，苏可西才松开他。
她回过头，皱着眉问：“程北洋，你怎么在这？”
程北洋不露痕迹地拧了眉，反问道：“这是大门口，我在这里也不奇怪吧？”
苏可西被他堵得没话说。
她又转向陆宇，又偷偷捏了捏耳朵，小声地说：“我先回去了，待会见。”
陆宇点头，“好。”
“他有什么好的地方？”程北洋跟着她回去，追问道：“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苏可西停住脚步，“还有呢？”
程北洋笑了笑，“你不觉得你们俩差别很大么。”
“差别？”苏可西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笑开了：“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有差别，那又怎么样。
程北洋头一次没话说了。
说是待会见，直到晚上要回家了，苏可西都没再见到陆宇。
隔壁邱家似乎又爆发了一次争吵，等她从楼上跑下去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安静。
里面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
临走时，苏可西给陆宇发了条消息。
这次倒是回她的很快，只有简短的一个字表示知道了，剩下的就没有再多的话了。
苏可西不便插入这件事，没再询问。
年后没几天就开学了。
离高三越来越近，嘉水私立管的就越严，但偏偏学生们却是越紧张越想着玩，心思开始躁动。
开学考是每学期都有的。
苏可西在年后几天没去走亲戚，而是在家复习了很久，她想在这学期的第一场考试上拿一个好成绩。
接下来才会有更多的信心。
考试只有两天，老师们加班加点的改试卷，利用晚自习，基本第二天下午或者晚上就能把所有的成绩放出来。
苏可西第一次对成绩那么紧张。
唐茵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苏可西揉揉自己的脸，“我怕。”
她怕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又怕自己被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
她平生最自信。
可成绩这一栏，从没让她自信过。
“我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突然现在怕起成绩来了。”苏可西嗤笑道，嘲讽自己。
明明上学期还无所谓的。
唐茵拍拍她的头，“就一次开学考而已，能有什么，离高考还有四个月，不要急躁。”
“嗯。”苏可西狠狠地点头。
总分还没出来的时候，试卷就被一张张发了下来。
最先的是语文，苏可西盯着上面的红字松了口气，以她以前的成绩，这次的已经提高了不少。
高三的课程安排是每门课两节连堂，一天加起来也就四门课，压根算不到所有的成绩。
老师那边自然是不会有人去查的，除非是好学生。
第二节 晚自习，理综的试卷被发下来。
苏可西的理综非常差，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摊开试卷，看那上面的分数。
顿时整个人定在那里。
脑袋像是被人用闷棍敲了一样，头晕目眩，压根令她喘不过气来。
苏可西抿着唇往下看，因为是自己学校出的卷子，老师改起来就比较随意，试卷上有每道题的得分，和每个大题的总分。
林林总总。
让她的心顿时沉到底。
同桌的唐茵去了实验班，把试卷也带了过去。
“啊，我怎么这道题算错了最后的答案，妈的，好不容易蒙对了一个公式，还算错了！”
于春在前面小声叫着。
苏可西眨眨眼，合上试卷。
鼻头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现在为止，已经下来了三张试卷，语文她还可以，数学稍微差一点，而刚刚的理综…可以说是非常差了。
苏可西对于自己总成绩已经有了猜测。
她揉了揉眼角，眼眶里差点渗出水迹，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景发呆，最终又回归平静。
教室里没有老师在看自习，班委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嘻嘻闹闹，要么就是讨论成绩，然后一起惊讶哀叹，已经是常态了。
“我寒假在家浪浪浪，一点都没复习，居然还能得到这个成绩，看来也是蛮幸运的。”
“开学考有个屁用啊，回家都不带书的。”
“寒假作业写了吗，快借我抄一抄，明天是不是就要上交了？我还有好几本都空白一大片。”
“…”
没过多久，班主任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
不用说是总成绩单了。
林汝和别人的处理方式不同，她知道现在的孩子自尊心都比较强，所以只会让她们看到自己的成绩和排名，不许看别人的。
也不会在教室里当众读出成绩。
十四班的没多少人愿意主动学习，林汝要离开的时候，苏可西从后门出去，喊住了她。
“你要看吗？”林汝说，她摊开成绩单，“其实严格来说，你的成绩还不错。”
苏可西最先看见的是全校排名。
就那么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林汝看她沮丧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还挺喜欢苏可西和唐茵两个女孩子，古灵精怪的，一点也不像别人学校里的坏学生。
林汝放软了声音：“你的理综可以在这学期提高一下，到时候排名就会上升很多，一分就是几千人，我不说你也懂。”
苏可西应道：“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谈了几分钟。
快下课的时候，苏可西才回到教室。
前排的几个男生都在玩游戏，压根没有成绩糟糕的紧迫感，和她仿佛隔在两个世界。
没等第三节 晚自习开始，苏可西就提前离开了教室。
还没到放学时间，回宿舍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亮着几盏路灯，寂静得有些可怕。
她低着头，径直回了宿舍。
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反反复复地睁眼闭眼，心里面难受极了。
她拿出手机，眼前花了花。
苏可西抹掉快要掉下来的水，拨通了陆宇的电话。
不知道这时候他是不是在上晚自习…电话还没被接通，苏可西又挂断了。
可下一刻，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陆宇”两个字。
苏可西接通。
熟悉的浅浅呼吸声引入耳朵里，让她停住了繁杂的思绪，整个人就这么待在那。
“怎么了？”
直到陆宇低低的一声问，她才猛然回过神。
苏可西揪了揪被子，小声地说：“开学考…我考得很差。”
被子的角被她揪出难看的线条，皱在一起。
“我是不是很笨。”苏可西哽着声问。
那边还没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像我这样的，物理从来就没及格过，我当初为什么选了理科，因为我懒得背书？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大概是有人听着，苏可西的声音越来越断。
也许就像是哭着的时候有人安慰会哭得更凶一样。
对面的陆宇分明没有出声，可她自己却越说越难受，一想到那张成绩单上白字黑字的排名，心就梗着。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没什么用了。
陆宇听着，抿紧了唇，没说话。
“…胃疼。”到最后，苏可西委屈地说。
她蜷缩在被子里，一手捂着胃，一手捏着手机，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突然变得寂寞起来。
苏可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