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有些犹豫,她是想见舅舅一家的,只可惜自己这身男装打扮,到时如何说呢?她真不想骗舅舅和舅母的,在郭家人面前伪装自己,已经是不对了,不过她与郭家人关系本就不好,也不在乎是不是更坏。可对于素来疼爱自己的舅舅,若知道自己混迹军中,指不定多生气呢。

思索片刻,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便道:“我在后面远远看着就好。”

封敬亭点点头,已经迈步对着那车队迎上去了。以他的身份,本该让卢俊清过来拜见的,不过看在是郭文莺长辈的份上,倒是给足了面子。

卢俊清继任吏部尚书本就心里惴惴的,他在河南任上多年,从没想过回京,更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降旨,给了他一个机要部门。吏部尚书,那可不是一般的官职,乃为六部之首,正二品的大员。

这一道上,他一直心里翻腾着,不知这个官该如何做,上京之时也不止一次和儿子商量着要如何。

长子卢新玉倒是看得开,笑道:“爹,你这是官越做越大,胆子越来越小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会儿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卢俊清一想也是,便也放下心来。想着不管究竟如何,到京中自见分晓。

可也就在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他掀起车帘往外看,问道:“出什么事了?”

下人匆匆来报,“大人,端郡王在路边等着大人,说请大人到亭中一叙。”

卢俊清一怔,“你说端郡王来了?还在路边等本官?”

“正是。”

卢俊清心说,这真是见了鬼了,他虽少来京都,端郡王是谁还是知道的。此人乃是皇上第四子,虽不是最宠爱的儿子,却也恩宠有加,且又是唯一一个掌了军权的皇子,其地位让人不可小觑。

这样一个超品王爷,跑到这儿来等自己,还站在路边等,这是天上下什么怪雨了吗?

卢新玉也得了信,从后面骑马上来,低声道:“爹,我跟你一起去吧。”

卢俊清点点头,心里越发打鼓,暗想这京都的水得多浑啊,居然把个王爷挤兑的来见他了?

匆忙下了车,小步跑着往前去,果然看见路边站着一个英俊公子,白玉为冠,墨发披肩,他里面一袭月白色裳服,外面是镶着金边,绣着大片牡丹和雀鸟浅蓝色外袍。容颜绝世,举止优雅,眉目深邃中隐有笑意,那浅蓝色袍服,越发衬得他面容白皙明透得宛如美玉,真真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心中暗道,这位王爷当真是好俊的模样。

还没等他走近,封敬亭已经率先开口,“可是卢大人吗?”

卢俊清慌忙撩袍跪拜,“下官卢俊清拜见王爷。”

封敬亭笑着把他搀扶起来,“本王今日冒昧了,请大人随本王去亭子里坐一坐。”

卢俊清虚虚笑着:“劳王爷久候,下官真是罪该万死。”

封敬亭好笑地看着这位卢大人,提防心这么重,还能笑得出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卢俊清约有四十来岁,一张俊逸的脸,年轻时应该也是美男子之列的,他长得和郭文莺有一两分相似,尤其是鼻子,都是同样的直挺,笑起来勾唇抿嘴,谨小慎微的样子,倒是活脱脱一个郭文莺的翻版。

只可惜面上实诚可亲,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怕一点也不比郭文莺少吧。也只有这样的舅舅,才能生出郭文莺那样的外甥女。都说外甥女类舅,倒是一点不虚的。

因着郭文莺,他倒对这位未来的舅公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忙亲手搀扶着,一起向前面的亭子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远点

卢俊清被他扶着,心肝脾肺都颤的厉害了,愈发想不出这位王爷究竟想干什么?就算有求于己,也犯不上这么礼贤下士的,嗯,不顾身份啊?

封敬亭见他这样,心里更是暗暗好笑,其实他对这位卢大人,也没有什么太大企图,能把他收归己用也好,不能收也没什么。今日也只是看在他是自己未来娘子的舅舅面上,给几分面子而已。

当然为了郭文莺,他总不能让别人拉拢了去,若成了自己的对头跟了太子和二皇子之流的人,等自己登极之后,岂不叫心上人左右为难?

所以他今日见他,除了留个好印象,方便日后求亲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提点一声,别让卢家走错了路。

若是平常人,他也不必这么放在心上,不过他深知郭文莺与郭家的关系,也知道她唯一在乎的至亲之人就是这位舅舅,也便跟着多放了几分心思。且还有一个因故,若是他日郭文莺与郭家闹翻,也好为她找条出路,作为卢家女嫁他,门第也尽够了。

郭文莺哪知道这位王爷心里揣着这么多心思,她以为他有意拉拢自己舅舅,才这般殷勤,心里暗暗不齿,道他为了夺得皇位,真是越发不要脸面了。

她远远看着卢俊清,幼时虽曾见过面,可隔了这么多,模样已经记不得了,不过这会儿看见依然觉得可亲,只觉舅舅长得帅气,与母亲面容也有几分相似。

正巧这时卢俊清向这边望了一眼,她深深一躬,行了个长礼。本不想流泪的,却忍不住眼睛发酸,一滴滴泪水不由自主滑下来。这么多年了,终于再次看见那个母亲心里最为惦念的‘卢哥哥’了。

卢俊清瞧着有些纳闷,这人怎么向自己行了这么大的礼?瞧着不像是个下人啊。

他迟疑道:“那位是…?”

封敬亭回头看了一眼郭文莺,笑道:“那是本王军中的下属,新任的怀远将军。”

卢俊清一吓,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先有王爷对他礼遇,一个三品将军也拜自己像晚辈拜见长辈似的?

封敬亭邀卢俊清坐下,却也并没像卢俊清想象的说些招揽自己的话,反倒掰开了给了他讲了许多京中各官员之间层层关系,比如谁和谁交好,谁是谁的人,谁最不好惹,谁是根本不能得罪的。

卢俊清听得暗暗吃惊,像这样的话,若不是至亲根本不会提起的,这王爷哪是招揽自己,根本就是在提点,如此掰开揉碎了恨不得亲手喂下去,那副生怕自己听不懂的样子,真真让人奇怪的不行。

封敬亭说了半天,也觉口干舌燥,他喝了一口茶,“卢大人可是明白了?”

卢俊清忙道:“多谢王爷提点,只是不知…?”他想问,你到底和我什么关系啊?

封敬亭却只笑了笑,“今日看见大人颇得眼缘,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呢,大人事忙,就不多留大人了。”

卢俊清傻傻的站起来,走出去很远,脑子还一团浆糊着呢,卢新玉见他回来,忙迎过来,“爹,王爷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好多。”可就因为多才更让人琢磨不透。

卢新玉有些不解,“王爷到底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

卢俊清哼一声,“若是招揽不该如此,若是提点又说的太深,我怎么瞅着没安好心,像是别有所图呢?”

卢新玉有些乐了,“爹,你有什么可图的?咱们卢家不过清流,又没甚家财,爹又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他到底图咱什么?”

卢俊清哼道:“我一时也搞不清图什么,只是感觉像是和咱们有意示好,想跟咱们攀亲似的。”

卢新玉差点笑出来,“爹,你别逗了,咱家哪有什么女孩啊?二叔家倒是有个闺女,可惜才八岁啊。”他们家就有三儿子。

“没女孩,男孩就更不行了。”卢俊清说着眉头皱的死紧,嘱咐道:“跟你弟弟也说一声,总之都离这位王爷远一点。”听说这位王爷可能是个断袖呢。

他思索片刻,又道:“虽然意图不明,不过这位王爷说得也都是有用的,看来京都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咱们得多加小心,可不能一头栽进去,到时想出都出不来了。”

“是,父亲。”卢新玉应着,不免唉声叹气,怎么碰上个王爷,倒碰出事来了。

此时封敬亭可不知道这父子俩说的什么,若是知道了,肯定懊恼的要死,自己白费一番心思,想要讨人欢欣,结果赤裸裸的被嫌弃了。

他走到郭文莺身边,看看她略显红肿的眼,不由笑道:“多大个人啊,怎么还哭起鼻子来了?又不是见不到了,等你打完仗回来,再去拜见就是。”

郭文莺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我也知道,就是有点控制不住。”或者她内心有点太渴望亲人了,渴望有人疼爱,有人思念。

封敬亭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天色不早了,要上路了。”

“嗯。”郭文莺应了一声,去拿了包袱,系在身上,翻身上了马。

封敬亭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此刻他忽然后悔不想送她去战场了。

他咬了咬牙,终于没把挽留的话说出口,只脱口道:“文英,你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

郭文莺勒紧马缰回望着他,送给他一朵大大的笑容,“王爷多虑了,祸害遗千年,王爷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封敬亭一滞,这丫头,变着法的骂他是祸害呢?他若是祸害,她就是个小妖精,专门生出来勾人心的。

郭文莺说完,笑了一声,打马扬鞭,胭脂马轻快地走远了。

官道上熟悉的影子渐渐消失了,封敬亭依旧痴痴望着,许久也缓不过身来,直到身后徐茂低声道:“王爷,时候不早,该回了。”

封敬亭轻叹一声,属于她的战场,她已经去奔赴了,而属于他的战场也刚刚开始。

他喃喃着:“文莺,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劫匪

虽然徐海一队人早走了一天,不过他们带着粮食上路,又人数过众,走得相对慢些。因此郭文莺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与他们汇合了。

临出发前王爷已经吩咐,让他们一切听从郭文莺的,他和哥哥徐横倒是一致,看见郭文莺追上来,都纵马迎上去,“郭大人,咱们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郭文莺道:“走陆路近些,不过要过浔阳,怕是要走水路了。”

徐海一怔,“大人的意思是要过浔阳吗?”

郭文莺招了招手把两兄弟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低声道:“有个事想跟两位商量一下。”

“大人请说。”

郭文莺踌躇着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这一路骑在马上,她一直在想粮草的问题怎么解决,若是平时以现在的存粮,西北将士勒紧裤腰带也能过,可是真要打起来,粮草缺了影响士气,仗就没法打了。

她是军需官,自然知道军中究竟有多少存货,能用多少天。刨去她出来的这近一个月量,剩下的最多也只能够半个月的。朝廷要议和了,他们若不听朝廷调令擅自开战,别说粮给断了,所有供给都不会再有。

所以他们只能自己想辄,在翻脸之前,至少先把粮草备齐了,而目前最靠谱的办法就是‘抢’了。

浔阳是鱼米之乡,又是南齐的粮食中转地之一,多有粮仓米仓,也颇多高门大户,富商云集。

他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抢劫官粮,要么抢劫富户。

她把意思跟两人说了,徐海和徐横都惊得面无人色,这位新任的怀远将军,胆子也太大了。

徐海素来谨慎,拱了拱手道:“大人,这怕不妥吧,抢劫官府那是造反,要砍头的。”

郭文莺点头,“那就抢富户吧,让官兵扮成土匪,一路抢回去,到了西北也差不多够用了。”

徐海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能这么做。”

“那你想怎么做?”郭文莺深深挑眉,“现在摆在面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眼睁睁看着大军一溃千里,瓦剌在南齐地界烧杀抢掠,要么冒着杀头风险放手一搏。”

“不是啊,朝廷不是有粮,咱们不可能到这种境地,咱们…”

郭文莺不想搭理他,这徐海性子太棉,没个干净利落劲儿,若是朝廷肯给,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其实这样的事封敬亭也做过,他在南方就曾抢过富户,抢来的粮食充作军用。最后就算查出来也是为了保住南齐疆土有情可原,最后朝廷也是不了了之了。再说了有钱人损失点,于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危害。

她问徐横,“你怎么说?要干就留下来,不干押着粮先回去,把人给我留下。”

徐横倒是比徐海痛快多了,立刻道:“干他娘的,左右不能坐以待毙。”

郭文莺点头,“做是做,不过尽量不要伤人,也不要抢钱,咱们只要粮。”

“行。”两人敲定下来了,商量着怎么制定计划,从哪儿开始下手。

徐海被两人这么一激,也不好说“不干”了,只能跟着他们冒这个险。心里却嘀嘀咕咕的,怎么看着都不痛快。

郭文莺怕徐海黏黏糊糊,做了半截再撂挑子,干脆让他带一千人押着十万担粮草先回去。她跟徐横带着四千人,则走水路,直奔浔阳而去。

到了浔阳城下了船,他们脱了军装,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还是皮小三有本事,也不知他从哪儿弄了许多破衣服。郭文莺盘算好了,让两千人扮强盗,一路抢劫,另两千在后面当官兵假装追杀盗匪。就算浔阳府发现有人抢劫,派兵来剿灭,那另两千人正好做掩护了。

按她的计划,先派出几人踩点,找出浔阳城究竟有多少富户,多少可以下手的。专挑那些平日坏事做尽,黑心不良的商户,然后挨户摸上去。

皮小三是江湖人出身,对于这点颇为在行,在他的指点下,他们做劫匪做的也相当出色。

浔阳也不愧是鱼米之乡,有钱人多,粮也多,尤其粮店密布,一个个挨个抢过去,不过两天就收获颇丰,足足抢了三十万担粮食。

浔阳城忽然涌进这么多山匪,浔阳知府吓得屁滚尿流,他本就是胆小怕事的,派兵围剿?他有几个胆子。再说了,就他衙门里的那十几个人能剿匪?让匪剿了还差不多。浔阳通判倒是手底下有兵,可他奶奶的,越到紧要关头,通判反倒找不见了。挨着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

到了这会儿,浔阳知府也不急着剿匪了,连夜写奏折送到京都,大大的参了浔阳通判一本,说他玩忽职守,致使匪徒逃走,简直罪大恶极。

参人谁不会啊,两人不对眼了好几年,正好趁这个机会解决了。两人之间内斗,倒给了西北军充分的撤退时间。

此时郭文莺已经带人出了浔阳,拉着三十万担粮食奔西北军营去了。

路上清点人数,除了个别遇上护院抵抗,受了点轻伤的,四千人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这主要也得益他们的喊话,每到一处,郭文莺都让人大喊:“咱们是义匪,不伤人,不抢钱,有多少粮草都拿出来,反抗者必死。”

那些富商大户虽有护院家丁,可粮是人家的,命是自己的,既然生命无碍,自然不会卖力,打了几下就都跑了。至于是不是真义匪,鬼才知道呢。

回程的时候,陈七过来道:“头儿,横三那小子不听话,看见个娘们就扑上去,要不是我一把抓住了,裤子都脱了。”

横三一听,气得伸手要打他,“陈七,你小子居然敢告我的状。”

陈七嗤他,“告了就告了,你小子再管不住下面那玩意,回头没准死在女人身上。”

郭文莺看了横三一眼,心说这小子本事不小,就是太好色。她下的军令,不得伤一人,这小子居然敢强奸妇人了?不给他点教训,永远不记得自己是谁。

她冷声道:“回军营自己去领一百军棍吧。”违抗军令轻则二百棍,重则砍头,给他一百算便宜了。

横三恨恨地瞪着陈七,心说你就告吧,下回有你好果子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兵

陈七也不理他,他就是看他不顺眼,回想被他摁在地上那姑娘眼泪吧嗒的,可怜极了,他们只是情非得已抢些粮食,又不是真土匪,怎么能做这等龌龊事?

一行人连夜行军赶回军营,陆启方得到消息,出营来接他们。

一眼瞧见一车车运回的粮食,笑得两眼都眯起来,“行啊,文英,真能干,老夫还说没粮不行,你这就把粮食运回来了。老夫真是没看错你。”

郭文莺苦笑道:“陆先生别拿我取笑了,文英头都大了。”

她抬步往营帐走,陆启方笑呵呵地在后面跟着,“怎么?王爷把烂摊子扔给你?”

郭文莺回头睃他一眼,“陆先生这么快就知道了,莫不是先生的主意?”

陆启方笑着捋起胡子,“主意是不是我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郭大人能不能领得了这二十万大军。”

两人走进中军帐,这本来是封敬亭的地盘,不过他不在,倒是可以拿来她用用了。

郭文莺找了个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过去,“这是王爷给的,交给先生了。”

陆启方拿起来看看,又扔回去,“别,老夫哪有这本事啊?”

“先生。“郭文莺苦着脸叫一声,“这兵符我真不能拿,就我在军中这点资历,谁能听我的?”

“怎么没人听。”陆启方笑着掰起手指,“你看啊,路怀东是你义兄,自然给你几分面子,楚唐素来跟你关系好,他也不会拆你台,陆赞被王爷调走了,他要管你得自个跑回来,至于老夫更是铁杆支持你,你说还有谁跟你作对的?你告诉我,老夫给你摆平。”

郭文莺咧嘴,这是打算硬推她上岗了。

陆启方也知她为难,便道:“行了,你就忍一忍吧,反正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咱们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呢。”

郭文莺:“…”先生,有这么劝人的吗?

都说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两人铺了地形图,埋头开始商量着这场仗怎么打。

郭文莺道:“一个月时间太短,只能速战速决,我倒是有个想法,凉州和冀州一起攻城。”

“两城相距甚远,如何一起攻城?何况裕仁关也要守,总不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先生放心,文英自有办法。“她笑着把自己主意说了,陆启方听得点头不止,叹道:“你这样的人不指挥打仗真是屈才了,也怪不得王爷硬把你推出来,若老夫是他,也得把你推前面来。”

郭文莺苦笑,听他这么一说,倒好似封敬亭没安好心了。不过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端郡王绝对不是好人。

她心里早已盘算好了,自来兵不厌诈,他们且把瓦剌主力引出来再说,瓦剌人不是猜不透西北军先攻哪座城吗?那就两边都玩,玩的热闹点给他们瞧瞧。

军中迅速备战,因议和的消息严禁外传,军中知道的没几个,只有对路怀东简要说了几句,连楚唐都没告诉,其余人更是半句不知。大家都以为这是朝廷下的命令,让他们开战的。

封敬亭没在,对于郭文莺指挥作战,制定作战计划,路怀东和楚唐都没太多反对,本来也就一个月,且两人自知拟定的作战计划也没人家的详尽有效,也便服气了。至于下级将官,为了怕他们闹事,对外一律声称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在京都遥控作战指挥。

景德十七年十二月七日,在距离过年没多少天的这一日,终于迎来了和瓦剌军的又一次大战。

西北军说是二十万大军,上次一战死伤不少,真正能上战场也不过十几万,而瓦剌前些时日又增兵十万,几乎举全国之力与西北军对抗。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这一仗颇不好好打。几乎每个西北军将领,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十二月八日,西北军兵分三路,出关前往冀州和凉州。

在分兵的路上郭文莺耍了个小花枪,原本奔向冀州的军队突然改道向北,而原本奔向凉州的则改道向南,然后在临潼附近又转回原方向,又一路西北军则向西而行。这一绕来绕去,绕的瓦剌军眼花缭乱,瓦剌主力一时分不清南齐先攻凉州,还是先攻冀州,而正在他们犹豫不决,疲于奔命的时候,两座城池的攻坚战同时打响了。

十二月十日夜,西北军开始了对冀州城的夜袭,路怀东带领的东路军集中力量猛攻西门。冀州城中守将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老对头巴拉,他听闻西北军突然夜袭,忙带着兵上了城墙。

这一顿激战直打到后半夜,还没等瓦剌人喘口气,西北军又开始偷袭东城门。这一路是郭文莺带的中路军,她带的军队不作为攻城主力,只负责穷搅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要说还是巴拉经验丰富,西北军突然玩这一手,可巴拉并未慌乱,有条不紊地调兵过去增援东城门。双方激战到天亮,冀州东城门依旧固若金汤。

巴拉熬了一夜,双眼都敖红了,这一夜过后,等缓过劲来再细看,才发觉东城门的喊杀声虽是震天响,却是虚张声势的多,江北军真实目标却是西城门。他得了消息心中自是懊恼之极。

郭文莺看他手忙脚乱的支应,偷偷暗乐,巴拉这是真打急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哪是实,哪是虚居然看不出来了。

第二日夜里,西北军又是夜袭,十门火炮猛打一个点,几乎把城墙给轰烂了。不过这次巴拉将军长了个心眼,虽然带兵守在了西门,东门那里也没敢放松。不料打到后半夜,却是南城门告了急。巴拉气得跺了几下脚,赶紧派兵去支援南门。

双方打到天亮,南城门虽也未被西北军攻破,巴拉将军却伸手抹了把额头冷汗,暗暗骂南齐人狡猾奸诈,这一通乱攻,鬼才知道他们想攻哪个。

第三日夜里,西城门处又开始放炮攻城,巴拉一时更拿不定主意了,今夜里这是该往东跑还是往西跑?结果等到了三更,竟是南城门又告了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锋

就这样一连偷袭了几夜,巴拉便隐约摸到了些西北军攻城的规律。于是等到夜里,巴拉便暗中将兵力重点布防南城门,自己也亲自带兵守在了南门。果然,天一黑,南城门那边又响起喊杀声,巴拉早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西北军攻南门。

结果,南门这边一直没有动静,西门处的火炮声、喊杀声却是震天响,巴拉心中正有些纳闷,东门处传来告急,西北军正在全力进攻东门!巴拉愣了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带兵救援东门。可惜,为时已晚,东城门已经被西北军的炸药炸开了。

景德十八年十二月十三日夜,西北军攻破冀州城东门。守军死伤一万余人,其余从北门而出,逃往瓦剌境内。

凉州城攻城战,西北军也玩的是这一手,只可惜守城的是阿拉尔王子,而主攻楚唐,副攻徐横。楚唐打仗素来都悠着点劲儿,徐横又没有郭文莺灵活应变的能力,一时大玩疑兵之计,只玩了一夜便被阿拉尔窥破,一时死守东门,西北军连攻了两日都没攻下来,损失惨重。

无奈之下,楚唐带着兵马下撤二十里,准备与打外围的路唯新汇合。

十二月十四日,云岐山腹地,天空阴沉,北风干裂,一条长长的骑兵队伍穿过广袤的平原,前后以五十里为间距,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斥候飞马来报周边的地势军情。

队伍的正前方,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的斥候不等马匹停稳,就以极熟练的姿势从马背上翻滚而下,带着冲势往前冲了两步,单膝跪倒在队伍正前方领队的人马前,斥候小兵声音里带着干涩的喘息:“禀都尉,前方二十里处有两军交锋。”

阴沉的天空中,一轮红日从云层中钻出,挂在天际,路唯新望了望天,凝神一会儿,随后跳上马,指挥人前去解救。

空旷的土地上,两军对峙着,楚唐撤下来的西北军,正遭遇瓦剌主力,两军已处于对战之中。

南齐军布成是一个巨大的品字阵型,大约是由五千人组成的一个巨型方阵,阵内套阵,人员密集,看那样子应该是三个方阵各有一将领领兵,前面左右两个方阵,后面一个大阵赘后,阵中令旗飞扬,巨型盾和长矛依次列于阵前,巨盾后面潜伏着成排的刀斧手,方阵中穿梭着大量的弓箭手。

瓦剌则是一水的黑甲骑兵,漆黑盔甲,阴沉的天气,往那儿一戳,便给人一种无比的压抑感。

路唯新带着他的队伍从山上冲了下来,从瓦剌人的阵型中横穿而过,瓦剌轻骑的包抄战术无功而破,两方又隔出几十丈的距离,瓦剌有片刻的茫然,路唯新掉转马头,迅速集结出阵型。

几十丈开外,两方将领隔空对望,那是一个魁壮的中年男人,头上梳着两个小辫,面孔黑的像个锅底,眼神阴狠。

路唯新冷冷的望着他,两人几乎同时举臂高呼。

“冲锋!”

“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