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也不能啊,新晋秀女选秀还得一段日子,就算选上了也还得过了礼,封了品,没道理这会儿就早巴巴的巴结了?

她心里奇怪,不免回头多看了郭文莺几眼,见她镇定从容的迈着步子,倒好似没看见那些侍卫似得。

进了东华门便有太监引着她们往前走,太后住在仁寿宫,离这里比较远,要走很一段距离才能到。

她们走过甬道,忽瞧见前面一队宫女公公往这边走,领头的正是内廷大总管徐茂。

远远瞧见她们,徐茂竟然迎了过来,笑得一脸灿然的跟她们打招呼,“哟,这不是定国公夫人吗?这是进宫见太后吗?”

吴太太怔了怔,她进过几次宫了,从来没见大总管主动跟她打过招呼,一时惊吓,竟不知怎么回应了。转头看看傅莹,傅莹也有些发傻,她在自己府里横的跟什么似得,一进了宫就跟个让人牵了线的木偶人似得,还不如吴太太脑子灵活呢。

吴太太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忙笑道:“见过大总管了,您这是忙什么呢?”

徐茂道:“这不是皇上让收拾个宫室,说给选秀的秀女住,听说这回郭家也有人在册呢。”他说着顺着人群往后撩,瞧见躲在后面的郭文莺,一双小眼顿时眯起来,“哟,那就是府里的大小姐吧,长得可真有福气。”

郭文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一语双关的,她有没有福气跟长相有关吗?

心里知道徐茂多半是想装成不认识她,可你装就装吧,两眼一闭当没看见就算了,何必又跟她们打招呼?他这内廷大总管是随便什么人都奉承的吗?

徐茂吟吟笑着打量着她,也不知在琢磨什么,好一会儿才又对定国公夫人笑道:“杂家刚才太后那儿出来,这会儿太后心情正好,你们快去见见吧。”

吴太太忙道了谢,心里越发狐疑,这大总管明显是在示好。可郭家从先皇之后就趋于没落了,也没怎么得皇上所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自打太后懿旨叫她们进宫,她就有点纳闷,不年不节的,太后见她们做什么?现在又见徐茂这样,更觉里面肯定有事。

揣着满腹的疑问,跟着接引的公公进了仁寿宫。

仁寿宫是历代太后所居的宫殿,自有一种古朴厚重之感,这里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入了仁寿宫,吴太太不免又小声叮嘱她们几句。几人都应了,随后屏息静气着往里面走,沿途两旁站立着许多宫娥和太监,都是低眉顺耳,满脸严肃之色。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赏赐

郭秀枝还从没进过宫,自打迈进仁寿宫大门就开始紧张,抓紧手里的帕子,不时拿眼偷瞟了一下。她一时走急了两步,踩到郭文莺的裙角,虽没绊倒,站起来时却狠狠剜了她一眼。

郭文莺也不与她计较,只尽力向前迈了两步,省得她走不稳再扑在她身上。

今日太后看起来心情不错,正指挥人在仁寿宫的花池子里种花呢。听人回禀说郭家人来了,也没进殿,只洗了手,就在园子里的凉亭里见了她们。

几人上前行了礼,太后笑吟吟地招手叫她们起来。

这位江太后大约三十七八岁,依然保留着昔日荣宠之时的艳丽容貌,好似二十几岁的曼丽佳人,仪态高贵,风度绝佳,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她从没生过孩子,也没怀过孕,这样一个没生养过的女人,会被立为太后,本就不是件平凡的事。

郭文莺偷眼瞧了一眼这位太后娘娘,见她嘴角含笑,既和蔼又可亲的模样,心中忽想起封敬亭说他这位母后极会装样的话,不免暗自猜测,现在她露出的这股亲切劲儿,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怪乎她对皇宫总有恐惧之感,看封家兄弟几个斗的那个样子,这皇宫四处就不会干净到哪儿去。

江太后跟吴太太寒暄了两句,随后亲切地看着站在后面的三个女孩子,笑道:“左边这个八成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吧。”

吴太太忙道:“太后真是好眼力。”

太后又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哪个是郭文莺?”

郭文莺忙上前,跪拜行礼,她行礼与普通女子并不完全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洒脱大气,三步之内自成方圆。

太后点点头,“倒是个齐整的好孩子。”随后对一旁的随侍嬷嬷笑问着:“你瞅着这孩子怎么样?”

那李嬷嬷乃是自小伺候太后的,自是情分不同,闻言也不答话,只抿着嘴一个劲儿笑。

太后扬眉,“你笑个什么?”

李嬷嬷笑道:“太后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咱们觉得好坏都没用,那还得过得了皇上的眼。听说这回皇上选秀,就只有五个入选的,这位郭大小姐能占其一也是福分不浅。”

太后也笑起来,“你说的也是,我个老太婆相看半天有什么用,自然是皇上相中才行。”她说着摆摆手,“来呀,看赏。”

有宫女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有宫内特制字样,一看就是特供的。

郭文莺接了过来,又是叩谢行礼,所有郭家人也跟着谢赏。她虽得了赏赐,却并不觉多开心,暗忖着莫不是封敬亭已经跟太后摊牌,要纳她进宫,才会有今天这一出吗?

傅莹还眼巴巴地等着太后把她和郭秀枝叫过去,可等了半天江太后连瞟都没瞟她,好像根本没察觉还有她这么个人。她自讨个没趣,看着郭文莺手捧礼盒的样子,心里越发多了几分恨意。凭什么她的女儿进不了宫,倒让那贱女人生的丫头占了这么个好机会。当初若是她能早两年嫁给侯爷,那先生下女儿的也就是她了。

她自是恨意满满,别人却也未见多开心。那锦盒拿在郭文莺手里,却好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总想随手抛将出去。

太后颁下赏赐,便也没再留她们,只道:“本宫今日还有事,都跪安吧。”

“谢太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跪礼,然后鱼贯从里面退出来。

到了仁寿宫外,郭秀枝忍不住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几句话就把人赶出来,好像就是为了给大姐姐赐头面似得。”最让她怄气的是,她根本连露个脸的机会都没有。

傅莹横了她一眼,那意思让她闭嘴,她也不敢再说,不免走在后面狠狠瞪着郭文莺。

郭文莺也觉今天这事有点门道,太后不会平白送她东西,这里面不定有什么说头呢。这些宫里的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这白拿的东西还不定是好是坏呢。

就在她们离开仁寿宫一会儿的功夫,贤妃就到了仁寿宫给太后请安了。

江玉妍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也没多少礼节,一见面便直接道:“姑妈可见着那两个女人了?”

太后抬抬眼皮看她,“你说谁呀?”

“还不是严玉兰和郭文莺。”江玉妍撇撇嘴,颇多不屑,明明是她先进宫的,可皇上却不肯立她做皇后,她自己也不得宠,皇上连见都不想见她,更别说侍寝了。

太后低头剪着一盆盆栽的海棠花,慢条斯理道:“你就是太心急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江玉妍道:“姑妈,她们马上就要进宫了,这一进宫皇上指定得立后,我是没戏了,姑妈提了几次皇上都不理,显然不中意我,可这两个女人,她们谁能得了后位去,姑妈就不想知道吗?”

太后轻哼一声,“你也知道自己没戏啊。”但凡她是个好的,她也有办法让她入主中宫,可自己这个侄女烂泥扶不上墙,脾气又急,生生就是一个让人当枪使的料,她这样子,自己都看不过眼,谁敢立她当皇后啊?

江玉妍不乐意了,“姑妈,我跟你说的是真的,到底你希望谁当皇后,你总得心里有数吧。”

太后叹口气,“不是本宫心里有数,是皇上心里有数。孩子大了不听管了,皇上的主是本宫做得的吗?不过本宫猜想最有可能入住正宫的还严家那丫头。”

江玉妍“啊”一声,“不是说皇上对郭文莺感情最深吗?”

“看事不能只看表面,你等着瞧吧,严家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严家那丫头拖到十九都没成亲,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呢。严云谷那老东西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怎么可能让旁人抢了先去?郭家那丫头最后能不能进宫还没准呢。”

他们江家下一辈儿中没有出色的女孩,左右是没什么希望了,不过坐山观虎斗,就算看戏她也能看出点滋味儿来。

江玉妍在一旁咬牙切齿的,想想郭文莺,想想严玉兰,心里恨得要死。她是真不甘心把皇后之位让给这两个,凭什么她们晚进宫,还要踩在她上面?

第三百一十八章 镇抚司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庞大的皇宫显得神秘而安静。

入夜之后,仁寿宫里忽然潜进一个人影,有人在窗外低声道:“回禀太后,属下有要事禀报。”

江太后本已上了床,听到声响忙披衣起来,吩咐随身的李嬷嬷掌灯。

一个小太监悄悄进了寝殿,江太后急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禀太后,废后死了。”

江太后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夜,好像是撞柱而亡,伺候的宫女说废后听闻二殿下去世的消息,一时受不了打击,便撞柱自裁了。”

江太后轻吁口气,终于死了,长久以来压在她头顶的那座山终于拔除了。死了好,死了好啊,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她的秘密,她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了。

她低声道:“她死时可有人去过,可说了什么了吗?”

“皇上去看过,只不过注目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没听见说什么。”

皇上去过了?他去废后那儿做什么?对了,他是去报信的,亲口告诉那女人,她的儿子死了。

她知道封敬亭的恨,知道他对自己几个哥哥,对废后,甚至对先皇的恨。他幼年过得有多么苦,便对他们的恨意有多深。

这是她选中的最有可能做皇帝的孩子,当年为了把他变成她的儿子,她费劲了心思。那一年她在后花园看见不过六岁的他,小小年纪便已气度不凡,面对几个兄长的挑衅,竟是那般从容不迫。那时候她便觉得,这是个帝王的好材料,皇上五个儿子,最有可能登上皇位就是他。

她赌了,最终赌对了,所以她今日才坐上这太后的位置,成为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皇上会起疑吗?当年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那个永远压她一头的废后,那个最让她可恶讨厌的女人,不会跟他说了什么吧?

心里激动了一阵,瞬间又有些不安起来,急道:“快去查,好好查查,废后自杀之前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是。”那小太监急匆匆走了。

外更敲响更鼓,正是三更。

李嬷嬷低声道:“太后,时辰还早,您再去睡会儿吧。”

江太后摇摇头,望着空荡荡的寝殿,不知为何忽然再无睡意,她本该是人生赢家的,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竟觉落寞起来。她争了这么久,抢了这么久,这一生,除了这个太后的位置,她又得到了什么?

这么想着再觉难以无眠,一个人披衣坐在床头,直到天亮…

到了次日更鼓天明,李嬷嬷发现坐在床头的她,忽觉不过一夜之间,太后好像老了很多。

第二日二皇子在先皇寝陵中病逝,以及废后冷宫自裁的消息便在宫外传了出去。纸从来都包不住火,更何况这件事也没人想瞒下去。

皇上当即下了诏书,封废后为端元靖皇后,以皇后之礼下葬,封二皇子为贤亲王,以亲王之尊葬于皇族陵园。

圣旨一下,不少人大赞皇上仁义,当初二皇子矫诏登基欺瞒天下,合该处斩的,皇上没杀他,只是让他去为先皇守陵,已算是仁慈了。今日又下旨册封,更加彰显皇帝陛下的宽广胸怀。一时之间满朝皆赞,这位初登大宝的皇帝,也深获百姓赞誉。

不过郭文莺在听到这个消息,很是不齿了一下,那二皇子还不定怎么死的呢,什么抑郁而终,八成是什么药喝多了,产生的抑郁症吧?封敬亭的手段她早就心知肚明,能忍到现在才下手,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不声不响的弄死了二皇子,又让病中的废后气得吐血而亡,最后还博了个好名声,他这一招用得果然是好。下手阴狠,又耐得住性子,也怪不得最后得了天下的是他。

不过这会儿她是没心情管别人的事,凭人们是骂是赞,也跟她没半点关系。她所关心的只是如何替母亲报仇。

今日路唯新传来消息,那书生徐航已经抓回来,就押在锦衣卫镇抚司。只是受了言行拷问,人不方便带出来,让她去镇抚司自己去见。

郭文莺听了传信,自是欣喜异常,一早换了身男装,想悄悄从后门出去。

她刚走到后偏门拐角处,忽然瞧见郭云晴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来。那丫头一边四处看着,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很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她忽的一抬眼看见郭文莺,竟吓得哆嗦了一下,结巴道:“大,大姐姐,你,你要出门吗?”

郭文莺微微点头,也没问她干什么去了,女孩年岁大了,总有一些不足与外人说的秘密。她也不会去管,便只道:“你先回去吧,别让太太发现你出门。”郭云晴不比她,傅莹对她还有几分忌讳,不敢把她怎么样,对郭云晴就不好说了。

郭云晴连连点头,“多谢姐姐。”

郭文莺“嗯”了一声,刚走了几步,后面郭云晴又追了上来,急急切切道:“大姐姐,你今天看见我的事,还请不要对别人说。”

“我不会说的。”郭文莺随意颔首一下,也没再管她,已经迈步从后门走出去。傅莹管着后宅并不如何得力,这府门管得也不严,郭云晴都能私自跑出去,就可见一斑了。不过人家是私会情人,还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横竖与她无关就是了。

此刻外面路唯新正等着她,他一身威武的锦衣卫官服,瞧见她立刻一脸笑容,“还是你男装看着顺眼。”

郭文莺咧嘴一笑,“行了,别贫了,快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打马到了锦衣卫镇抚司。人人都说镇抚司是鬼门关,进去的能脱层皮,她只是听说这里是恐怖,但还从没来过。

一进镇抚司大牢,便觉里面阴气森森,郭文莺顿时想到刑部大牢的情形,顿时也没心情往里走了,就跟路唯新说,让他把人带出来。

路唯新痛快应了,一会儿两个锦衣卫拎着一个打得血肉模糊的人出来,那人头低着,看不清脸,瞧那一身的伤痕,也不知是死是活。

郭文莺皱皱眉,“这不是给打死了吧?”

路唯新咧嘴,“放心,锦衣卫打人都有数,绝不会打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口供

郭文莺斜他一眼,这当了锦衣卫果然不一样了,这可不是他在牢里让人打得满头是血的时候了。

她手往他眼前一伸,“口供呢?”

路唯新提了口供给她,郭文莺展开一看,那上面正写着事情的经过。

那书生说他是颍州人士,名叫徐航,当年参加科举上京考试,一次在京郊的云麓寺瞧见了前来敬香的卢夫人,他自称从没见过如此兼具美貌与气质的女子,一时惊为天人。下意识中便跟着郭府的轿子后面,骑着马跟着进了城,又到了侯府,站在府门前一直流连不去。

后来科举考完,他名落孙山,暂居在亲戚家,一时无事可做,便时常到郭府后门转悠。他明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先不说那是位嫁了人的夫人,就是身份地位也与他相差甚远,可还是忍不住存了点希冀,想着哪怕是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在侯府附近转悠了一个月都没见到夫人的面,渐渐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可也不知怎么的,有一日忽然从府里出来一个嬷嬷,对他说夫人要见他。他心中一喜,以为自己一番痴心终得美人垂怜,就鬼迷心窍的跟着去了。

那嬷嬷带着他进了一个满是香气的房间,他坐下喝了杯茶,也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就人事不省了。等再醒来时,自己就跟那夫人一起躺在床上,再后来就是突然冲进来许多人,说是他跟夫人私通,要抓他去沉塘。

他当时傻了眼,还真以为自己一时迷了心窍做下了糊涂事。他也有膀子力气,趁着那些人抓住那家夫人的时候,就自己挣脱了几个抓他的家丁夺门跑了。他跑出去也不敢去亲戚家,只在外面东躲西藏的怕人抓到,再回来就是听说了那家夫人病逝的消息,他自知肯定跟这件事有关,生怕叫人抓住见官,连夜就逃离京都,到外省去了。

郭文莺看得心中恼恨之极,果然与她先前所猜想的差不多,傅莹肯定发现了这书生的龌龊心思,借了这书生的手陷害母亲,最后害得她身败名裂,含冤而亡。自己也因为这事多少承担了母亲的罪责,被送到了农庄子。母亲的仇,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全都得着落在傅莹身上,一想到这其中的怨恨,直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女人给手撕了。

找人把那书生弄醒,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那书生哭得几乎快断了气,连声称自己对不起那夫人,若不是因为他,那夫人就不会死了。还说后来他也想回去为夫人伸冤,可惜一直都没有勇气。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当中,每每想起来都心痛之极,若不是他心里害怕畏罪逃了,也不会叫夫人落得辩解无法的地步。他又说起他从京都逃出,还曾被人追杀,也是他命大,被人放火烧茅屋的时候,恰巧没在家里,否则这会儿早就是黑炭了。

书生说着,又忍不住哭道:“终究是我做下的错事,连累了夫人,若是有生之年能为夫人平冤昭雪,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郭文莺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暗叹,既知后悔,何必当初呢?如果他当时有担当一些,或者母亲也不会被逼死那么惨。当然罪魁祸首也不是他,要怪就该怪母亲最不该的是嫁了一个中山狼,当年人人称赞的一门好亲,背地里却是如此的不堪。

傅莹该死,郭义显也难辞其咎。

路唯新见她面色难看,不由问道:“文莺,你没事吧?”

郭文莺摇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去定是要报的。”

他有些迟疑,“你真打算把这案子揭出来,伯母毕竟已经去了,这会儿再揭了伤疤,怕于你名声也不好吧。”

“我不在乎。”郭文莺皱皱眉,她的名声不重要,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叫傅莹好好活着。

这会儿那书生因一时激动,又昏了过去,路唯新让人又给泼了盆水。

见书生醒转,郭文莺问道:“当年领你进府的人你还记得什么样吗?”

书生呛了口水,咳嗽几声,才道:“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脸严肃,嘴角有一个黑痣。”

她深思,当时三十多岁,过了十几年也要五十了,府里五十上下的嬷嬷,嘴角又有痣的就是傅莹身边的徐嬷嬷了。

要想抓住傅莹的罪证,还得从这徐嬷嬷入手,她问路唯新,“我想带人去认认徐嬷嬷,你们有办法吗?”

路唯新频频点头,“只要是你的事没问题,交给咱们,一天就能办妥。”

“抓了徐嬷嬷,录了口供给我。”

“好。”路唯新都应了,腆着脸对她笑,“文莺,你说我帮你办成了这事,你拿什么谢我?”

郭文莺却没心情跟他玩笑,只道:“你还想讹我点什么不成?行了,自家兄弟别算那么清楚,回头有事兄弟也给你兜着就是。”

路唯新看着她不禁暗暗叹气,她一口一个兄弟的,看来是真把他当兄弟了。可是兄弟不想把她当兄弟,这可怎么治好呢?

从镇抚司出来,郭文莺的心情一直压抑的厉害,让人好好看守那书生,再找大夫给他看看治治伤。他是重要的人证,绝不能这会儿就死了。更何况他虽有罪,却也罪不至死,她也并不想要了他的命。

路唯新做事果然靠谱,第二日就把出门的徐嬷嬷给抓进了镇抚司,不过一刻钟口供便问出来了。果然是那个徐嬷嬷,她经不住锦衣卫的拷打,把这些年傅太太做过的那些事全都招了。

傅莹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不仅陷害夫君的元妻,还在外面放高利贷,郭府里薛姨娘、陈姨娘,还有四五个通房丫头都是被她害死的。郭义显女人众多,却只有郭文云一个儿子,也是傅莹做的手脚,她在十几年里共害了侯府四个孩子,其中有一个两岁时溺水而亡,就是她让人给扔进水里的。

傅老太太早就知道傅莹做的这些事,但她从来不说,反而包庇傅莹,让她越发得意起来。虽然徐嬷嬷没直指傅老太太做过什么,但当年的事自己这位祖母绝对参与的。否则以傅莹一个平妻,怎么能那么顺畅的对嫡妻下手?

第三百二十章 看中

郭文莺拿着两份口供,心情说不出的沉重,这件事是揭出来还是不揭出来,怎么揭出来,其中的分寸并不好拿捏。她是晚辈,这事由她发难,于理不合。就像路唯新所说的,她若在侯府里大闹一场,就算能定了傅莹的罪,她的名声传出来也不好,倒不如借别人的手处置了。

她想了半天,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舅舅,由舅舅为母亲主持公道?不过最终还是决定郭家的事,由郭家自己解决。

从镇抚司出来,郭文莺并没回永定侯府,而是去了定国公府。

她先去见了定国公夫人,吴太太听说她来了,很是高兴,还叫了郭婉云出来作陪。

郭文莺说要见一下大伯父,吴太太笑道:“国公爷上朝去了,不过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没事先陪咱们说说话。”

郭婉云也笑着问:“姐姐这是从哪儿来?”

“镇抚司大牢。”郭文莺顺嘴一说,话一出口顿时后悔了。这事本来也不好让她知道的。

郭婉云纳闷,“姐姐去镇抚司做什么?”

“去见一个朋友。”

郭婉云也是孩子心性,又追问,“哪个朋友?”

“就是从前和你一起吃过饭的路唯新,现在任锦衣卫佥事。”

提到路唯新,郭婉云居然脸上微微一红。

吴太太笑道:“这也倒巧了,前些日你大伯父还说要跟路家结亲,想把婉云许配给路佥事。”

郭文莺微觉诧异,倒没想到定国公居然想和路家结亲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她笑道:“大伯父倒是好眼光,唯新确实不错的,和婉云妹妹也是相配。”

吴太太叹气,“路将军新任封了郡阳侯,现在已经官居一品了。他的公子现任四品明威将军,又在锦衣卫领着佥事一职,确实是门好亲,只是这门亲事怕不好结啊。”

封敬亭登基,当年跟他一同打天下的功臣都封了要职,路怀东更是个中翘楚,现在已经是京中数得着的新贵了。路唯新也跟着水涨船高,原先寒门出身的小子,一转眼成了京中各豪门中的抢手货,不知有多少人想将女儿嫁给这个少年将军呢。

郭文莺略一思索,问郭婉云,“那路小将军你可看中了吗?”

郭婉云脸微微一红,竟然点了点头。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她平日从不敢对人言的,不过她对郭文莺却并不敢隐瞒,一是知道郭文莺有办法帮自己,另外她也对这个姐姐有莫名的信任。就像在宁德,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郭文莺身上有一种叫人安心的特质,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想信任。

吴太太道:“文莺,你跟路小将军相熟,可有办法吗?”

郭文莺觉得路唯新和郭婉云也算相配,便道:“大伯母,路小将军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和路家还有些交情,只是我一个闺阁女子,给人做媒提亲也实在不像话。回去跟伯父说,让他去找右相陆大人,有陆先生出面,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陆启方自平定东南之后一步登天,新封了右丞相,已经入了内阁了,现在更是权臣中的权臣。皇上对他甚为倚重。郭婉云的婚事一直让郭家操心的不行,吴太太一听这话,不由面露喜色,“此事当真吗?”

郭文莺微微颔首,“自然。若是陆先生不同意就让伯父提我就是了,我跟先生感情深厚,情同父子,这点忙还是肯帮的。何况路将军是我拜把兄弟,唯新更与我有过命的交情,看在我的面上,你若嫁过去,他们也会好好待你的。”

“多谢姐姐了。”郭婉云忙起身下拜,却被郭文莺扶住。

她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这么说就是外道了。”能成就一番美事,于她也没什么坏处,何况郭婉云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与路唯新也算一个好姻缘了。

吴太太忽然叹口气,“她谢你原是应该的,咱们虽是一家人,但你幼年被送到庄子,吃尽苦头,咱们也没帮你什么,现在想想还觉愧疚。”她说着,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文莺,你可怪咱们吗?”

郭文莺微微一笑,“大伯母这么说让文莺如何是好?当年的事是祖母的意思,咱们虽是一家,到底不是一个府,大伯父也不好违逆长辈,这本也不是错,日后当成一家人处着就是了。”

“说的是,说的是。”吴太太连连点头,对这个侄女如此大度甚是感激。

她听郭婉云说起过郭文莺,说她跟皇上交情不一般,也听她刚才说和右相与路将军都有交情,更觉这个侄女厉害。或者将来振兴家族就得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