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徐茂是伺候的,像是管家之类的,便询问他怎么办?

徐茂好心提点她道:“外面那些都是伺候爷的,你也不用多管,他们夜里都不敢睡,你只管把爷照顾好了就行。”

许氏不由得睃了他一眼,很觉这男人怪里怪气的,说话不阴不阳,好像掐着嗓子,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人家既然说了,她也懒得再管,只叫红香和绿玉把一些日用的东西送到封敬亭房里。然后又备了热水给他和小姐沐浴。

灶间两口大锅都在烧着水,徐茂特意跑到厨房,吩咐多备些热水,许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茂神秘一笑,“回头你就知道了。”他伺候爷多年,自然知道爷心里想什么。爷今儿个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这火气压着自然要想法子泄了,早备总比晚备好。

郭文莺沐浴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总觉得封敬亭会爬窗户,可等了许久,也没见有动静,不由心下狐疑,难道他打算放过她了?

正琢磨着呢,徐茂在外面敲门,郭文莺穿上鞋去开门,外面徐茂对她一笑,低声道:“大人,爷唤你过去呢。”

郭文莺不由往后缩了缩,“你跟爷说我睡下了不行吗?”

徐茂笑道:“我的大人,你跟着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能饶人的主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人今日怕是躲不过的了。”

郭文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实在有些发憷他会怎么整治自己?今天的事虽然不是她故意招惹的,但总归是她不对,换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女人跟别人有什么首尾?但天可怜见,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她进门时,封敬亭正坐在床上,可能也是刚沐浴过,他穿着一件宽袍,敞着怀,露出健硕的身体。手里举着那只玉镯子,眯着眼对着灯一个劲儿瞅着,那眼神里的意味晦暗不明,颇叫人心中忐忑。

第三百八十五章 救命

看见她进来,他对她勾了勾手,“娇娇,你来瞧瞧,朕怎么瞅着这镯子上有字,你给念念这是什么?”

郭文莺接过镯子,举着灯下看,上面还真刻了几个小字,认真辨识着,似是:不离不弃。

她心里咯噔一下,那四个字团在嘴里,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封敬亭含笑着从她手里拿过镯子,啧啧出声,“不离不弃,这世间还真有真情在啊,怎么就全让娇娇你给碰上了?你说,爷也对你不离不弃可好?”

他脸上挂着笑,手却有意无意地抖了一下,“啪嗒”镯子掉到地上已经摔成两半了。

郭文莺脸抽了抽,觉得一阵心痛,她对江一行虽不是什么真情,但到底是亏欠了他,人家送她的东西,这么就让这厮给摔了,心里还真觉有些对不起他。

可是她不敢说什么,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有任何过激的言语。封敬亭就是那种性格有些扭曲,你越反抗他越兴奋,甚至巴不得她露露爪子,然后再好一块给她修剪了。

她站着一动不动,只默默看着他,看着他的脚踩过碎裂的镯子,然后走到自己面前。

“娇娇,时候不早了,这就安歇了吧。”

郭文莺吁了口气,他每次发起火的时候整起人来都狠的要命。这个时候,还真不想让他沾自己的身。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还没走出半步,整个人便腾空起来,他抱起她毫不温柔地甩在床上,然后开始很有兴致的扒着她的衣服,一件件的往床下扔,衫儿,裙儿,抹胸儿,小衣,亵,裤,直至身上一丝皆无。

她就这么赤着身子,坐在床褥上,瑟缩着,手臂挡在胸前,心里颤颤的,一时不知所措。

封敬亭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他并不喜欢扒人衣服,不过郭文莺例外,看着她紧抿着唇,一脸倔强的看着自己,那不甘和无奈相互交织着的神情,纠结不已的模样,只是看着便莫名觉得兴奋,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更何况,自打有了她之后,他再没碰过旁的女子,这会儿哪儿还隐忍的住?不过虽是欲火上来,却也未妄动一下,只看郭文莺行事。

郭文莺咬着唇,虽然同样的事也做过不少,但这么被人脱光在灯下她依然觉得不适。略带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似希望他高抬贵手放她一码。

封敬亭凑近她耳边亲了一口,低声道:“娇娇,爷放你出来,不是让你勾三搭四见旧情人的。你可曾领了爷的心意?爷这些时候日里夜里都惦记着你,你心里可有半分惦记爷吗?”

郭文莺不语,她一忙起机关武器来,早把他忘到爪哇岛去了,若不是他今日微服追到这儿来,她几乎想不起来自己还在他手底下攥着,差点以为自己自由了。

封敬亭与她相处日久,只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不由心里恨的要死,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她,这丫头的心怎么就捂不热呢?自己到底哪点不好?

这丫头眼里看着的是他,心里想着的还不定是哪个男人呢?方云棠?还是江一行?还有那个雪融,早知道叫人剁了他,也省得他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出来害人了。

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郭文莺不禁疼的叫出声儿,封敬亭却相反,舒服的闷哼几声,亲了她小嘴几下,一边道:“你惹了爷不高兴,若不伺候的爷爽了,今日定不饶你。”

郭文莺勉力咬牙忍着,那脸上神色真如上刑一般,嘴里不停地讨着饶,他平时欢乐时而还悠着点,今日怒火燃燃,倒好似要把浑身的力气都宣泄出来,一时无法忍受,高声叫着“救命”。

封敬亭哪里还顾得她,这些日子可不都想坏了她这身子,便也越加起了兴致。即便她依旧生涩,不会迎凑俯就,他仍觉快意丝丝缕缕透体而出,嘴里不停叫着:“你可要爷饶了你?你求爷啊。”

郭文莺眼泪都要飚出来,拼命点着头,求道:“你饶了我这遭,再也不敢了。”

封敬亭更觉兴奋,凑过去亲她的嘴,吮了又吮,几乎亲的她要窒息。

这男人在这方面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强悍,往常郭文莺受着虽也难忍,但还勉强受得住,今日却倍觉痛苦。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她总有一种被强了的感觉,明明是自己不愿意的,怎的还要忍受祈求?

屋外,月朗星稀,此刻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的墙根底下蹲着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皇上在这院子里安寝,身为亲卫哪敢跑去睡觉,皮小三四个再加上一个云墨,五个人都团团地围在屋子附近。

其实他们也不想听的,听主子墙根,要是被发现了,少不得是一顿责罚。几人还故意挑了一个稍远的地方,避免打扰到主子,可屋里声音实在折腾的大,郭文莺的哭喊声清清楚楚的传到耳朵里,真是不想听都没办法。

皮小三掩了半天耳朵,最后还是放弃了,根本遮不住嘛。

他咂咂嘴,低声道:“你们咱们头儿也是个厉害角色,多么激烈的战场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上回在宁德,二十几个官员脑袋砍下来,那股狠戾劲儿,看着都害怕,怎么今天倒被拾掇成这样?听着都觉不忍,这得受多大委屈啊。”

横三在后面对着他脑袋扇了一下,“你懂个屁,这叫情趣,你懂吗?咱们主子那可是厉害的不要不要的,我都甘拜下风。咱们头儿虽然本事不小,可到底是女人,这女人一上了男人身底下,哪有不求饶的?我上过的那些小娘们,一个个哭着喊着不行,回头照样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这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

皮小三点点头,深以为是。

张强到底最关心郭文莺,此刻不由站起来,“我瞅着不像啊,都哭岔了音了,别是真会出什么事吧?”

陈七在后面拽了他一把,“你老老实实蹲这儿缩着吧,就算出什么事也轮不到你管啊。那位爷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心疼头儿,也只有看着的份。何况主子也不是没分寸的,自己女人能不疼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情分

张强一想也是,叹了口气,又老老实实蹲了下去。虽蹲着,心里老不得劲,总觉头儿是被人欺负了。他吭哧了半天,突然道:“我问你们,主子和头儿两个,你们到底听谁的?”

几人都斜着眼看他,很觉他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挺难抉择的,爷是主子,是皇上,是老天爷,跟他对着干肯定没好处。可头儿平日对他们也实在不错,他们对她也更有情分,到底选哪边好呢?

皮小三挠了挠头,“我能不能说有爷在的时候听爷的,爷不在就听头儿的呢?”

众人扫他,都同时“嘁”了一声,不过与此同时也很认同他的说法,他没说错,聪明人都会这么选的。

就连郭文莺此时都一样,在封敬亭面前也只有乖乖的臣服的份,她也不敢稍有反抗,哪怕真的很想在他身上咬一口,也只能咬牙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在他胳膊上狠咬了一口,一时觉得肉太紧,差点崩了她的牙。

她精神一阵恍惚,被侍弄的几乎昏厥过去,与此同时也开始深想自己怎么就屈服在他的威势之下了?

说起来这都是长期受他压迫之过,从前他是上司,她是下官,现在他是皇上,她是他后宫女官,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太远,任何反抗在强大的对手面前都失去了作用了。不知从前谁跟她说过,聪明人就要学会忍,可是忍什么?怎么忍?谁能教教她啊?

一面哭着,一面在冲撞下欢愉的卷缩起脚趾,有一点他说对了,做这种事初时觉得疼痛难忍,真得了其中滋味儿,却也是舒服之极。她高声叫着,在她的叫声中终于攀到了顶峰。

两人一时疲惫,累得气喘吁吁,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叫:“小姐,你别怕,奶娘来救你了。”那是许氏的声音,她大叫着,似在大力的踹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好像要把房门砍烂了,“咚咚”地声响不时传来。

紧接着似乎有人在拽许氏,还有人低声劝着:“大娘,没事,没什么事啊。”

许氏哪里肯听,发了疯似地大叫:“姓封的,你个不要脸的大尾巴狼,不安好心,你放了我们家小姐,否则我跟你没完。”

郭文莺听得真真的,忍不住心里暗叹,还是奶娘是真心疼她啊。这字字句句骂的,多合她心意啊。

许氏睡觉平常都早,早睡早醒,她今天也早早的就躺下了,一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隐隐有小姐呼救的声音,不由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小姐是被人欺负了。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里摸了把菜刀,拎着就往这边跑。

这院子里除了许氏,就红香和绿玉三个女人,其余的都是皇上的人。谁也没想到许氏会拎出刀来,一个没看住,许氏已经冲到客房里,大叫着就要把门给劈开。张强几人都吓呆了,慌忙跑过来抱住她,又拉人的,有夺刀的,有劝着的,一时之间闹腾的鸡飞狗跳。

许氏还以为自己引狼入室,招了个坏人进来对小姐不轨,所以发疯似得要冲开门保护小姐。她对郭文莺她就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你说,谁家里遭了狼,把闺女给啃了,能不发疯呢?

一帮人连劝带拉的把许氏给弄下去了,好半天院子里才清静下来。

封敬亭翻身从她身上下来,看着她因为春潮而略显嫣红的小脸,轻轻哼一声,“朕倒成了强人了不成?”

郭文莺往床里爬了爬,可这张床太小,怎么爬都在人家控制范围内,被轻轻一拉,只得又回来。她不由递了个白眼给他,“皇上还说呢,身为一国之君,一点休养都没有,在百姓家里就这般登堂入室,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封敬亭挑挑眉,“刚才叫的大声的可是你,是你一个劲儿喊救命的,你倒说说朕怎么着你了,弄得跟要你命似得?”

郭文莺脸红了红,闭口不语了,他脸皮这么厚,跟他讨论这种事,纯粹是自己找不自在。

见她羞涩,封敬亭大掌在她身上抚摸着,略带薄茧的手弄得她痒痒的,她不由打了个喷嚏,一点点吐沫星子喷在她胸口上。她尴尬一笑,伸手在他胸口上抹了抹,封敬亭双眼眯起来,立刻把她压在身底下,第二波急促的战斗开始了。

郭文莺头看着床顶的帐子,忽然想起他摆碗的典故,他说一夜两次,一次一个时辰,那时候还真是小看他自己了。

次日一早醒来,封敬亭已经起驾了,跟着的亲卫也都走光了,一时间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郭文莺浑身又酸又痛,几乎起不来床了,还是红香进来把她给扶起来,又和绿玉搀着她进澡盆泡了好一会儿,才觉身上舒爽一些。

她吁了口气,问红香,“奶娘呢?”

红香撇撇嘴,“还在柴房里关着呢,那几个人说小姐不亲自放出来,他们不敢动手放人。”

昨天晚上,许氏闹那一场说轻点是一时昏头发了疯,说重了就是弑君,昨天徐茂看在郭文莺面上没叫侍卫把人抓了走,已经算是够给她面子了。这会儿谁敢随便放人啊?

郭文莺一听,澡也不泡,慌忙穿了衣服出来跑去柴房了。

皮小三和张强在柴房外站着,看见她过来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郭文莺也没理他们,叫人打开锁把许氏放了出来。

许氏蓬头散发的,脸上擦过的粉早就把整张脸哭花了,看见郭文莺立刻抱着她嚎啕大哭,“小姐啊,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去见死去的太太啊。”

郭文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奶娘,我没事。”

许氏大哭道:“怎么会没事呢?那简直就是个禽兽啊,都是奶娘对不起你,不该让他进门,这是引狼入室啊,我死不足惜,还要连累小姐受苦。”

郭文莺被她哭得难过,也忍不住滴了两滴眼泪,两人几乎抱头痛哭。

旁边皮小三和张强看着,皮小三捅了捅张强胳膊,“你觉得别扭不?”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戏凤

“是挺别扭的。”张强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戏文里唱的那样,浪荡公子强入民宅,强了这家闺女,母女俩备受欺压,然后抱头痛哭?”

皮小三也不禁点头,“我看着也挺像。”

他们主子就是霸道强取豪夺的大爷,这两母女就是被欺压的良善百姓,瞧哭得这个惨,接下来就得报官了吧?

果然,许氏哭了一阵,才道:“小姐,不如咱们报官吧,把那姓封的抓起来,这天下还有王法吗?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要不去告诉舅老爷,他也是做官的,让他替小姐做主,把那没良心大尾巴色狼抓起来碎尸万段。”

郭文莺本来看她被关柴房,心里挺难过的,这会儿被她一说,倒有些想笑了,说封敬亭是个大尾巴色狼是一点也没错。那人有兼具黄鼠狼,大尾巴狼和狐狸等多种动物的脾性。只可惜这种事别人管不了,舅舅也管不了,真要闹大了,倒霉的还是她。

皇帝在外面遇上个民女,哪怕是强了,那都叫做游龙戏凤,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才叫耍流氓。这就是赤裸裸的区别啊。

她劝道:“奶娘别哭了,我没事,我是自愿的。”

许氏瞪大眼睛瞧她,一脸不可置信,“小姐,你怎么能堕落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因为…因为那啥,就随便找个人就行了?”

郭文莺:“…”

这会儿皮小三和张强都识趣的跑走了,约莫是怕她觉得尴尬吧。

郭文莺让红香把许氏扶起来,轻吁口气,她是真不知道怎么跟奶娘解释,告诉那是皇帝,怕要把她吓出个好歹。她昨晚拿着菜刀砍门的那一幕,想想实在是恐惧,但凡封敬亭有一点计较的意思,奶娘的命就没了。

若是她知道她要砍的是皇帝,怕不把她给吓出一身病来?

脑子里想着编什么话把封敬亭洗白了,可就他那德行,怎么编也不可能洗白的了啊?谁家客人上人家里做客,把人家小姐给强了,还能找出理由的?酒后乱性?这厮分明滴酒未沾,总不能说有人给他下了药,两个时辰之内若没有女人,他就会暴血而亡吧?

实在觉得头疼,索性什么也不管了,留下许氏在那儿千思万想,脑子里不知构思了点什么。

到了次日,忽然许氏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低低地声音道:“小姐,红香说你与那封爷早在一起做生意的时候,就有过肌肤之亲了,其实你没跟皇上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郭文莺:“…”

到了这会儿她能说不是吗?红香编了理由,她总不能拆台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自被许氏念叨了半天不检点,身为女子怎能私定终身?好在郭文莺这些年脸皮被锻炼的奇厚无比,否则还不羞愤而死?

许氏念了半天,又道:“小姐,他到底什么时候娶你啊?他是哪儿的人,做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你都打听清楚了吗?”说着似还不放心,“这年头骗子多,小姐千万别叫人给骗了。”

郭文莺:“…”

她心里暗叹,这回骗了奶娘,以后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她此刻也没想到,这个误会会持续了很多年,一直到很久以后,许氏还一直以为她嫁的是个在外经商的商人。

当然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许忠是第二天才被放进院子里来的,他在外面蹲了一夜,熬的难受的不行。也不知道门口那些侍卫究竟是怎么站姿笔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夜。

他好奇的不行,一直蹲在地上盯着人家看,从坐着换成站着,从站着换成坐着,只把几个冷着脸的侍卫看得想抽他。

第二日一早,待封敬亭从院里出来的时候,他又被人像赶狗一样赶出半条街去,等马车走远了,才慢慢踱了回来。

这么熬了一夜,拖着疲惫的身子挨进院子,对于昨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看见院子里站着许多人,还一脸茫然。拉着陈七问:“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七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许忠摸摸脑袋,心说,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全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合着这些人打听出他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了?

郭文莺也不愿他知道的太多,对他没好处,是以也不让人对他和盘托出。有时候人想活得长寿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更好。

几日之后,百工大赛终于召开了。

每三年一次的百工大赛,在南齐也算是一个不小庆典,尤其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展露峥嵘,规模很是不容小觑。各地的能工巧匠汇聚一堂,都准备借着这次盛会名扬天下。

因着展示的奇巧机关占地甚广,这次比赛便在城郊的演兵场上举行。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百工大赛也是分组晋级,分做了农工兵三种不同类别。

南齐重兵,此次百工大赛又是为了重新设置军器局和兵仗局,而寻一些民间优秀的机关武器,所以兵者胜出所得的奖银最高。而也因为此,这演兵的机关竞赛也最为激烈,汇聚了大江南北的顶级高手,当然声名最响亮的就是千机门的弟子。

赛事的开场,也是由演兵来打头阵。毕竟与会的大人们来自不同地方,都是公务繁忙,自然要把最精彩的放在最开始的时候欣赏。到了下午的后半场,看台上几乎就没什么人了。

郭文莺几人一大早就到了京郊演武场,当她带着许忠几个来到了设置在高台上时,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这次参赛的是许忠,郭文莺只是作为他的副手来的,耿云奎也跟着一起来,他不能走路,被张强和陈七两人换背着上了高台。

因着邓久成的关系,他们特意被安排在这边方位最好的看台上,视野极佳,一眼就能看见演武场中搭的木质比赛台。

这高台上早已经是坐满了各路而来的达官显贵。因着赛事甚是有趣,少不得携着家眷前来的,只拿眼睛一扫便瞧见了几个朝中大臣带着夫人的。

他们来得稍微早些,此刻距离开始比赛还有些时间。郭文莺看了看,大都不认识,也约略放了点心,这样也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赛场

耿云奎望着这熟悉的比赛场,心情无比激荡,握着拐杖的手都微微发着颤。郭文莺知道他又回忆起从前的事,便道:“那个白玉生长什么样?他今日可来了?”

耿云奎摇摇头,“约莫还没到吧。”

他们几人穿着都不像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许忠一脸憨厚样,耿云奎瘸着一条腿,至于皮小三几个若是不穿官服,很容易让人误会成土匪,再加上郭文莺也穿着身粗布衣服,一副下人打扮。他们几个一出现在高台上,立时便吸引了许多目光,有的贵妇人不禁用长袖掩住口鼻,似嫌弃他们身上气味儿难闻。说到底也不过是觉得他们身份卑贱罢了。

郭文莺也不甚在意,带着几人在看台上坐了下来。倒是皮小三凶神恶煞的瞪了那女人一眼,把那女人吓得赶紧缩进夫君身后去了。

他们刚一落座,便有维持秩序的官兵来赶人,看了他们手里的牌号,才不甚高兴的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工部怎么把这样的人安排进来?

这个高台上坐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几个衣着过于普通,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这都不重要,比赛还是看本事,不是看你有没有穿漂亮衣服。

就在这时,西南方传来一阵欢呼声,拢目望去,却是一行十几个人往这边走来,当中一人三十七八岁,穿了一身淡烟色的滚边长袍,满头的黑发拢到了头顶,用金线缠绕打成了辫子,盘在了一处,看上去英姿飒爽。这人虽然模样俊美,可他的俊美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妖魅气息,那一双利眼投射寒光,总是让人不敢多看。

耿云奎一见那人便激动的站起来,郭文莺立刻猜到这多半就是白玉生。

这白玉生长得还真是好看,只是品性太差,阴险狡诈又恶毒无比,有这样的人坐镇军器局,确实非南齐之福。

不过此人在这一行中名气很大,甫一出场,场外的观赛者中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身为鬼手大师的弟子,白玉生在南齐工匠技师中可说是无人不知,不知多少人嫉妒他的幸运。而白玉生自身也是才学过人,三岁成诵,五岁便做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机关。很多工匠技师便是冲着白玉生的名头才来的。与会的各位大人们也是兴趣盎然,看见他便提起了兴致。当然有那个别不知道白玉生何人的,和周围一打听便知道了白玉生的名头。

白玉生听着场外的欢呼,自也是志得意满,高昂着头,一脸的得意洋洋。在他身后站着几人,年纪有大有小,瞧着约莫是他的徒弟。

这次百工大赛白玉生是作为评判的,他并不下场比试,由他的徒弟代为参赛。那几个徒弟也是机关行的翘楚,颇有些名头。

南齐的兵器制造分由工部和内府监局主管,下瞎军器局、兵仗局、火器局等,其中的盔甲厂、王恭厂有工匠九千余名。千机门人数甚众,在工部和内府监局供职的人不少,有许多虽没有官位,但在工匠中间名声甚响,也相当于工头之类的。像白玉生这样做到一局之长,又有品级的,也不算很多。且他本身代表的是南齐最高的机关技术,也难怪呼声这么高了。

过了一会儿,工部的主事官员也到了,今日主持百工大赛的也不是邓久成,而是工部左侍郎齐怀山,本来这次大赛该是邓久成主持的,只是邓久成临时有事,才改派了这姓齐的。

齐怀山今年三十五六岁,但看着比邓久成还有几分老成,一张嘴之乎者也的,听得人昏昏欲睡。

他一通狗屁话说下来,便宣布比赛开始,随后迈步上了看台。在他身后是几个工部的郎中和员外郎,都紧随其后上了看台。

郭文清也在其中,他一眼看见郭文莺一身男装坐在一旁,不由怔了怔,他有意打招呼,刚要开口,却见她对她使了个眼色,这才意会郭文莺并不想暴露身份。强忍下心中疑惑,暗道,她怎么会在这儿?看那意思竟像是要参加比赛似得。

这会儿许忠已经到前面交了身份牌,并领了个号牌回来,他们拿到的是二十七号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一声铜锣响过之后,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最先出场的是一个从山西来的,一开口口音都带着山西醋味,这人三十上下,把自己神兵之器吹的神乎其神,说是可打世间万物。

郭文莺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弓弩,不过是普通弓弩的加强版,在原来西北军的库房里,邓久成连瞥都不会瞥一眼夫人粗劣货。

与他对阵的是一个操着湖南口音的,两人说了半天话,谁也听不懂谁的,一阵鸡同鸭讲后,才开始比赛。只是两人水平半斤八两,各自对射了一阵,谁也没把谁怎么样,后来干脆不动手,改成动嘴了。

“跟你说咧,这弓弩老好咧,那是指哪儿打哪儿,打哪儿指哪儿。乃那个不求行,乃死迷粗眼,我一各揽遛死你。乃个迷数。”

“那咯只弓就还显得傲些喃。你调皮啰,冒得那个齿你的喃。细伢子下呷蛮作孽的咧。”

后来越吵越厉害,各种方言一起往外扔,谁也听不懂,差点在台上动起手来。最后还是身为裁判的白玉生看不过去,叫人把两个老凯强行从台上拉下来。

接下来又有几对上了台,看着技术都不算很高,所造的东西都不过是中等水平,有的最多勉强能端上台面,还有的连原来西北监造处网罗的那些工匠都不如。

郭文莺看得微觉诧异,心中暗道,这参赛人的水平怎么变得这么低了?是从前都是如此,还是近两三年才开始这样?

耿云奎在一边摇了摇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郭文莺道:“这些参赛选手水平都下降了吗?”

耿云奎道:“十年前绝不是这样,江山代有人才出,每一届都会出些惊采绝艳的人才,不过自从白玉生做了千机门门主后,对外来人打压的厉害,好多真有本事的都不愿参加这种比赛了。”

郭文莺点头,果然是因为这白玉生的缘故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攻守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许忠和郭文莺一起上台。他们的对手是个身着黑衣的的瘦弱之人,看起来年岁很轻,只是一双手却是出奇的粗大,上面青筋裸露,指关节高高隆起,看上去有如鹰爪一般。

郭文莺在黑衣少年的面上和双手扫了一眼,这样年轻的工匠技师,还真少见,也不知有没有出师?